"你刚开学就打架??"我看向欧阳,也难怪他们班的人对他都挺忌惮的。
他没说话,只是笑了下。
晚上,熄灯后大家都睡了。
我因为白天的事睡不着,隐隐听见床下有动静,还有些微的亮光。
我探出头去,只见欧阳一个人坐在床上,他嘴里叼着手电筒,一手扶着自己的腿,一手在给膝盖上药。
接着光我清楚的看见他膝盖上暗红色的血,有的已经凝结成细块有的居然还在流。
很明显的,因为这次打架这伤口变得比昨天更加严重。
我心里一疼,一个翻身从床上跳了下来。
他一愣,然后平淡的道:
"你怎么还没睡?"
"为什么不说?"
"没事,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他笑。
"你今天是为我打架的......"虽然有点笨,但是这点事我还懂。
"别想那么多。"
"......你是不是对你以前的女朋友也这么温柔?"我的声音忽然莫名的带了些许哽咽。
"......"似乎是没有想到我会忽然问这个,他沉默了下,才道:"不......现在想想,其实我好像根本不喜欢她......虽然那时候我以为那是喜欢。实际上到后来,我们两个都已经厌倦了。"
"那你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会想要去依赖的,我会离不开你的......
我发现自己是越来越爱哭了。
"因为......唉......"他叹气。顿了一下,忽然说起了驴唇不对马嘴的话:"你听没听说过这个故事?那故事说:我们其实都是半个人,是在完整的时候被上帝劈成了两半,如果在你的人生中找不到你的另一半或者找错了另一半,你就会一直痛下去,直到你找到准确的人。"
我摇头。
"其实就是说,这样的感情人的一生只能有一次,也许有人一辈子也不会感受到,也许有人在感受到的时候已经有了其它的责任,例如婚姻。所以,我们在此时此地能够相遇,真的很幸运。"
我睁着眼睛看他,脑袋一时之间转不过弯来。
"周博,你对我是怎么想的呢?"
"我......"
"你想不想和我在一起?"
"恩......"
"你想不想对我好?是不是不愿意看到我受到伤害?"
"恩......"
"你喜不喜欢我吻你?"
"恩......"
他笑,拉起我的手。
"傻瓜,你可要听好,可要把这句话收仔细。周博,我,喜欢你。"
第十五天
这一整天,我都晕乎乎。
早上跑操的时候没听见"立定"鼻子撞上了前面人的后背,踢正步的时候狠狠顺拐而被教官骂,吃饭的时候忘了去抢自己最喜欢的馒头而没有吃饱,去厕所的时候差点误入了女厕所的门被人误会成变态。
晕乎乎了一上午,中午回到了寝室继续发呆。
我坐在欧阳的床上,他去打热水了,不在。
想到昨天他也是坐在这张床上,盯着我看,平静的说那些让我心里天翻地覆的话,一瞬间竟觉得自己跟穿越了似的。
整个世界都是不真实的......
"周博,你一个人坐那傻笑啥呢?"韩靖疑惑的声音传来,把我带回了现实。
我下意识的摸上自己的脸颊。胡诌!我什么时候笑了!
可是,欧阳中午一直没有回来。
不就是打个热水么?怎么这么久?我心里纳闷。
终于,在集合前的三分钟他提着暖壶上来了。
"怎么?你回学校打水去啦?"我讽刺他。
"啊,就是遇上个同学,聊了一会儿。"他表情不怎么自然,我以为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也没怎么在意。
下午的训练开始了,仍然是千篇一律的过程,踢腿摆臂踢腿摆臂......
正当我从厌倦一点一点变为麻木的时候,天上飘起了雨。
"继续训练!才哪么大的雨就熬不住了?"教官大喊。
我们什么也没说啊,你喊个什么劲儿......下下雨还能提高点乐趣呢......
不过,原本的小雨不识抬举,慢慢的嚣张起来,风也越来越大,变强的雨顺着风势打在我们的脸上,湿漉漉的一片,而我们还在踢腿摆臂踢腿摆臂......
终于,因为我们都是大学生是国家未来的栋梁是惹不起的祖国花朵,首长发话了:
"全体都有了!各连组织好,跑步回寝,跑步回寝!"
于是,我们终于得到来基地以后的第一个长度达到半天的假期。
正当我们在寝室里打闹聊天,啃水果的时候,教官进来了,宣布道:
"现在,我要教你们打背包,这两天会有紧急集合,然后就开始拉练,你们要有心理准备。"然后他拿着军训刚开始就发了的我曾经以为是裤腰带的绿带子,做起了打背包的示范。
我是好学生,所以我认认真真的听,仔仔细细的看,不过啥也没记住可不是我的责任。
"给你毛巾,把你那毛擦擦!"教官刚走,脑袋上忽然被盖了一条毛巾,回头看果然是欧阳。
"哦......"我应,一边乖乖的拿毛巾擦头发,"欧阳啊,你刚刚听明白了么?"
"我啊......不听都明白。放心吧,到时候我帮你打背包。"
"可那不是紧急集合么,你哪有时间打两个?"我疑惑的问。
"那叫哪门子的紧急集合啊......你信不信?今天教官来教我们,一准儿是明天早上集合。只要早起个20分钟,就算是全寝室的背包我都能打好。"
"真的??"兴奋的不是我,而是正抻着脖子默默听他说话的同寝室其他同胞们。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可不能偏心啊~"
"明天咱们的背包可都拜托你啦~"
我忍不住偷笑。
"还笑!都是你......"因为莫名其妙的揽了一堆活儿,他使劲瞪我用力瞪我,我很不给面子的笑得更欢了。
一圈轮回,又到我和欧阳晚上站岗了,时间是十点到十二点,比上次好一点。
仍然是冷得让人发颤的晚上,只不过这次我们一开始就两人合披着者唯一的军大衣,所以来不及觉得寒冷。
一边欣赏山区黑黢黢的夜景,身边的温热使我又开始晕乎乎起来。
"周博......"
"恩?"
"我昨天说那些话......"他顿了一下,脸有点红,"你还没给我个回答呢。"
"还要回答?"我奇怪的挑眉。难道我表现的不够明显?
"废......!"他硬生生的咽下后面的字,深吸口气,"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间停了下来,错愕的看向我的身后。
我顺着他的目光回头,发现一个女生正气势汹汹的直走过来,她后面的女生宿舍楼门口还站着另外个女生--居然是孙雅莉。
很明显,她们俩也是轮到站岗的。一般来说我们的所谓的站岗根本没那么严格,只有在楼道里耗它个两小时就OK了。如果知道会遇见她们,我们是绝对不会兴致大发的出来看夜景的......
走过来的女生来到欧阳跟前,大眼睛死死的瞪着她,竟然甩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
"喂!你干什么呀你!"我怒,刚想发火,谁知这疯子似的女人忽然又一下子冲进欧阳的怀里,大哭起来。
我被这突然的变故错愕得瞠目结舌,不知该作何反应......
我本以为欧阳会推开她,可是他却没有,只是叹了口气,道了句:
"小惠,你别这样......我们不是已经分手了么......"
分手??分手!?分手!!
敢情这是他女朋友?不对,是前女友!他们交往三年,居然还考进了同一所学校?不是说他是远距离恋爱么!到底谁跟我说他们俩是远距离恋爱的,回头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后来气消了我就想明白了,其实谁也没说......是我自己这么理解的。)
"那是你说的,我可没承认!"女孩把满是泪痕的脸抬起来愤怒的道。
这时,孙雅莉也走了过来,复颇为杂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把目光转向那个小惠。
"小惠,你别这样......"
"小惠,"欧阳再次开口,"我们不是都厌倦了吗?这种关系持续了三年一直到这样麻木,你不觉得已经够了吗?"
"不够不够不够!"女孩仍然死死扒着欧阳不放。
"我今天中午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欧阳无奈的把目光转向孙雅莉,"你到底有没有跟她转达?"
目前的状况以我的智商估计是弄不明白了。
我只是觉得小惠抱着欧阳的手实在是碍眼的很。
"转达是转达了,然后就这样了......今天下去她都没去训练一直在宿舍不是发呆就是哭的......"孙雅莉回答。
"我不管!到如今这个地步你得对我负责!"女孩眼泪流得更凶了。
我一下子愣住。
负责?这让我想起了许多电视里的情节。
穿着长衫的俊雅公子和罗袜生尘的大家闺秀私定终身,床帘慢放,红烛闪烁,两个人的剪影在帘上缓缓躺下,第二日早晨,不是公子握着只穿着肚兜的闺秀的玉手说"我会对你负责",就是闺秀薄被轻盖香肩,一脸红霞对公子说"你可要对我负责"。
我嘴角忍不住开始抽搐。
你个孙子!你对人家女孩到底做了什么!再一想到他到现在还认人家那样死命抱着,顿时血气上涌。
喜欢我?你喜欢我个屁!
我强忍住冲上去打他一顿的欲望。军大衣往他身上一扔,转身上楼,重重的踩在阶梯上想象着是在踩他的骨头,顿时既解恨又难过。
第十六天
不知过了多久,后来他回来的时候,我下决心装睡不理他。
我感觉到他站在我的床边,半晌,问了句:
"睡了?"见我没反应,他叹了口气也上床了。
早上,我顶着个熊猫眼去洗漱,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被子已经变成了一个非常完美的背包,端端正正的躺在我的床上,而把它变成背包的人还在努力的把剩下的7条被子也变成背包。
我瞪着那团东西,瞪得眼睛都疼了。
我是在挣扎,是有骨气的把它拆了重打?还是就这样坐享其成。
我挣扎,一直挣扎到紧急集合的哨声响起,转念一想,反正就算把它拆了我也不可能自己把它打回去,有人乐意为我服务我干嘛拒绝,于是背上这龟壳一样的所谓背包冲下了楼去。
我们一堆绿龟集合在一起,一个个的被检查龟壳的结实美观程度,然后就出发了。
我们的目标是一个什么什么抗战纪念馆,距基地6里路来回一共是12里,我们分成两队前进,一路上坡,或者说是一路我们都是在爬山。
大家兴致都莫名的高,原因可以理解,毕竟大家在这还没有学校四分之一大的基地里憋了半个多月,好不容易能出来放放风,能不兴奋么......
大家一首歌接一首歌的唱,甚至唱到最后《千年等一回》都唱出来了。
我自然没有那个兴致,再说就算我有那兴致想唱别人也未必允许呢......欧阳走在我旁边也一声不吭,于是我就更来气了,
一路上道路两旁都是枣树,有许多小圆枣掉了一地,教官说不让捡,可是站我前面的韩靖还是偷偷捡了一把,回头塞给我几个。
我接过来什么也没想,或者说我只想着生欧阳的气了,拿着圆枣直接就往嘴里送。
"你傻啊!地上捡的你怎么直接就吃!"欧阳见了一急,伸手捏住我的下巴想让我吐出来。我一把甩开他的手,狠狠的瞪他。一边瞪一边还嚼着嘴里的枣,故意气他。
我"呸"的一声将两个枣核吐在地上,扭头就走。
"喂!我说周博,你有完没完?"他果然怒了。
"没完!"
"我都说了!"他想吼,忽然意识到四周都是人,于是又马上压低了声音,说,"我都说了我们早已经分手了,你在这吃的哪门子的醋!"
懒得理他,我不再说话。
要说这一路上,花样还是相当多的。
"七连的注意!!前方敌机来袭!注意隐蔽!!"
然后我们一群人齐刷刷的跳进沟里。
"七连的注意!!前方毒气来袭!带上防毒面具!!"
然后我们傻子似的把帽子摘下来捂在嘴上。
一顿神折腾我们终于到了目的地,在几个破房子之间参观了一下,看了几张人都不认识的老照片,就再次整队要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都是下坡,自然轻松不少,但是毕竟还是一直在走,大伙唱也唱不动了,脚也酸了。
我昨天晚上本来就没睡好觉,如今更是疲惫,脚下疼得要命,估计磨出水泡了,额头上一下子虚汗,背上的龟壳也越发沉重。
最可怕的是,拉练还剩的最后一个花样--奔袭。
在即将会到基地的400米处,奔袭开始。
连长一个口令下来,大家都开始跑了起来。我迈开步子也跟着跑了起来,可是体力不支,眼看越落越远。
我一直想跟上去,可是却只能看见他的背影;我拼了命的想追上去,却只能眼睁睁的任他越来越远。
我从一班一直落到了四班,最后其实我已经放弃了。他们想跑就跑吧,我走我的。
听见没有,欧阳枫,我走我的,再也不相干。
胃里一阵紧缩,我蹲在地上。既觉得自己丢脸又觉得委屈,不想看身边经过我的人看我的表情,我埋起脸。
就蹲一会......我就蹲一会......一会我就会继续走的......就一会。
"你个臭小子,周博!你自己在这干什么呢!"一个又焦急又气愤的声音传来,我抬起脸看见一双绿色的胶鞋。
他背着强烈的阳光站在我面前,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我只听得见他气喘吁吁的声音,他粗鲁的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拉我起来。
"你知不知道看你没了差点没急死我!跟不上你不会说吗!?"他生气了,很生气。
然后,他一直拉着我快速的走着,一点也不温柔。而我,出神的看着他顺着脖子留下来的汗珠。
我没有哭,只是阳光太刺眼。
拉练结束,上午剩下的时间给大家自由活动。
很自然,我被欧阳拐带去了个没人的地方。
"说!你今天跟我闹什么?"他气势汹汹。
"......"
"说话!"
"你明知故问!你昨天让她抱你......"
"那不是......"
"她说你们到了那程度你得对她负责!"
"那......"
"你骗人!你昨天才找了孙雅莉说分手的,还骗我说早就分了!"
"我......"
"你还敢跟我大小声!我们也就才认识半个月,你喜欢我个屁了!!"
我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一口气把憋着的话全都喊了出来。觉得他把自己弄得像个任性的不可爱的娘们,一火大挥手在他肚子上打了一拳。
"算了,以后咱俩就当没认识!以后你少没事招惹我!"说完最后一句,我就想走。
他当然不会让我走,我以为他要还手,一想自己肯定不是他人高马大的对手,先下手为强,于是马上使出了我最擅长的周氏流派终极奥义--徒手孝行乱打。
我闭上眼睛噼里啪啦一顿瞎拍,不一会就被他抓住了两手手腕。
"行了行了!!"他忍着被我打的疼痛,地喊道:"你发完疯没!你想说的都说了,这下该轮到我了吧!你老实一会,算我求你了。"他离我太近,呼吸都喷我脸上,我一时紧张得结巴了起来。
"我、我、我......"
"我是真的早就分手了,可是小惠她一直以为我只是一时......过几天还会回头跟她道歉。她和孙雅莉是一班的,可能是你跟她提起过我,然后她在和小惠聊天的时候发现我就是小惠闹分手的男朋友,昨天打水的时候我刚好碰上孙雅莉了,她就问我是怎么回事,我就让她帮忙转达,说我是真的想跟她分手,让小惠别再想了,我已经喜欢别人了。"他看入我的眼睛,顿了下又道:"所以,我没有骗你,是你理解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