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28天——依零茧

"你真自恋。"我实话实说。
"这是事实！欧阳是练铁人三项'的，卫天诚是打军体拳的，只有你和我是方队的了。你说说，现在方队还缺什么？"
"......新鞋？"我发誓我绝对不是在搞笑，我们发的这军训用胶鞋质量不是一般的差，尤其是对于我们这些踢方队的，鞋子几乎全都断底了，一去水房就进水。
"神哪......你逗我呢吧！我们缺的是两个方队长！就那个喊口号，代表全连风貌的最重要的方队长！"

"你的意思是......我们是方队长？"我终于明白过来了，我觉得我再不明白过来韩靖就要抓狂了。
"对啊，要不你以为为什么要让我们在人家休息的时候单独出来站军姿！方队长，就是整个连队的代表，所以首先长相要过得去，然后军姿要最好正步也要最好。明白？"
我明白了。
心里其实知道这是件光荣的事，但是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回到宿舍，我愁眉苦脸，发现欧阳也躺在那里愁眉苦脸，他见了我勉强扯了个笑容。
"怎么？选上方队长啦~好事。"
"可是感觉会很辛苦啊......"我叹气。
回过头想跟他发发牢骚，却发现欧阳在神游，根本没听我讲话。
我刚想发作，他手机忽然响了，貌似是短信，他看了一眼，眉头就皱得更紧了。
"你怎么了？"
"没什么......"
"你觉得我会信吗？"从中午接了电话之后他就开始怪怪的，我虽然反应迟钝但是这个我还是能看出来的。
"............"
"算了，你爱说不说！"我忽然觉得很火大，"你大爷要是真的不想说，就别在这摆出这幅脸色，看得别人也心情不好。"
脚酸得要命，他却偏惹得我更难受。我"唰"的从床下拿出自己的脸盆，出去洗漱了。

再回来的时候，欧阳已经不在了。
居然，一直到熄灯了也没回来。

我焦躁的在床上翻来覆去，难道他跟我生气了？
也是......人家心情本来就不好，我不去安慰，还跟他闹别扭。
这么一想，确实是我不对。
我再也躺不下了，平常觉得最舒服的床现在就像撒上了沙子一样让人无法忍受。终于，我从上铺翻下来，披上外套就向外跑。
刚到楼梯拐角，就看见他正从楼梯上来，见了我，微微一愣。
"你怎么跑出来了？晚上冷，小心着凉。"我仔细观察，好像没有生气的样子......
"熄灯了......我见你还没回来，所以......"
"已经熄灯了？还真快。"他边上台阶边说道，一直到我身边才停下。
"恩......那，我们回去吧。"我刚想转身，却忽然发现自己落入了一个有力的怀抱。
他将我整个人包在怀里，紧紧的搂着，热热的呼吸喷在我的颈窝，惹得我微微一颤。
"欧、欧、欧阳？"
"周博......"他就像没听见我的声音，自顾自的说，"我没想到这事居然这么麻烦，我本以为会很好解决的......你要给我时间，等我解决了我一定会全都告诉你的。"
我听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但是我知道他似乎很难过，这种感觉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这个拥抱里包含了太多内容，我一时无法准确的掌握。
我能做的，只是抬起手回抱他，在他的背上轻抚着。

或许有些迟了，就在这个晚上的这个时刻，我才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感情，以前只是有所察觉但从来没有为此下过定义。
原来，这种会让我心疼让我难过让我生气，同时也会让我开心让我幸福让我充满希望的感情，就叫爱情。

而我的爱情，由始至终，全都为这个人开启。

第二十天
早上起床的时候，要不是丁逸飞说了句"中秋快乐！"，我还真不知道是中秋节。
以我的文学素养，要提起中秋，我能想起的诗句只有"每逢佳节倍思亲"，人家古人写的貌似还不是中秋。
不过我倒是没怎么思亲，脑袋里全是我昨天在欧阳怀里得出的那个结论。
从性别的角度来讲，这个结论似乎是很不正常的；但从情感上来讲，却又过于理所当然了。
"大早上就发傻！快集合了。"欧阳用他的帽子敲了敲我的床栏杆，提醒道。
"哦。"我回过神，下床洗漱去了。

"中秋节，再加上校领导来检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水房里他在我旁边一边洗脸一边问道。
"什么？"
"有肉吃。"
于是中午的时候，我对着饭盒里的那个整鸡腿感慨：这人和人就是不一样。
"你能不能稍微笨一点？"这样我也好受些。
"恩？"他一边啃鸡腿一边从鼻子里发出了一个询问的音节。
"我妈说了，这傻人有傻福，聪明人有些时候往往更辛苦。"我想起了娘亲的金玉良言。
"这点我承认，认识你之后我就深刻的体会到了。"他一脸正经。
"那除了有肉吃你还预测到什么了？"
"有月饼。"
然后下午的时候，韩靖提了一兜子上面下放的月饼进了屋。我再次感慨上天的不公平。

晚集合的时候，大家趁着中秋节这个热乎劲儿又唱军歌又赏月，连长晚饭的时候似乎是喝多了，平时严厉的样子没了不少，反倒是笑嘻嘻的在众教官学生们的盛情下，跳起了耍猴戏似的霹雳舞，连带着吼了首《打靶归来》，惹得众人欢呼声口哨声不断。不知道他明天早上酒醒了，又会是怎样一番懊悔的光景。
借了中秋的光，我和韩靖倒是省去了再站两个小时军姿的麻烦。

等到晚上回了宿舍，自然每个人都捧着手机给家里打电话去了。我也不例外，三两下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妈，是我。"
"我知道是你。你啊，也不知道在那边过的咋样，有没有干什么傻事丢人......"
我一脸黑线得听她说了一大堆嘘寒问暖的话，老爸时不时的搭两句茬，说着说着老妈的声音就微微哽咽了。
这也不能怪她，我从小没离开过她这么长时间，过中秋她心里难过是正常的，只不过这沉重的气氛弄得我也伤感了起来。
等挂了电话，回到宿舍发现欧阳还是我出去时的那个姿势躺在床上，显然没有移动过。
"你......"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不给家里打个电话吗？"
"我发过短信了。"他笑了笑。
"哦......"不好再在这上说些什么，我转移了话题，"今天要是轮到我们站岗就好了。"
"为什么？"
"这样就可以赏月了啊。"
"不是我们站岗也可以赏啊！"他说着，想起什么似的忽然翻身从床上起来，拉着我就往外走。
"诶？都要熄灯了，干什么去？"
"赏月。"

五分钟后，我们就站在楼前瞪着天上油饼似的月亮了。
"你怎么知道是咱们班的人站岗的？"难怪他那么确定我们一定出得来。
"算的呗。现在我们只要注意别被纠察发现就好了。"欧阳说道。
"哦......"
因为天刚刚入夜，所以气温还没有降到半夜那么低，反而微微的凉爽。欧阳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块新发的月饼，塞了一块给我。
我从来都是不爱吃这类东西的，往常过节的时候也只是吃两口意思一下。更何况这儿发的月饼实在是不能说好吃，甚至连过得去都说不上，硬得可以当成砖头拍人。
可是不知道是为什么，这天我却把这块月饼捧在手里，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直到啃了个干净。
"欧阳......我有话想跟你说。"
"什么？"
"上次你不是说我应该给你个回应吗？我觉得......我想明白了。"
他的表情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虽然他极力掩饰。
我觉得他的表情实在是很有趣，忽然玩性大起，又不想告诉他了。
"恩......你明天要是再给我买盒泡面，我就告诉你。"
"你......！"他怒，知道自己被耍了，"得得，依你。"
"还要一包麦粒素。"
"行。"
"还要奥利奥。"
"你小子别得寸进尺啊！"

两个人笑闹了一会儿，他忽然问：
"你的月饼是什么馅？"
"五仁儿。"
"啊，我喜欢你那个，我这个是枣泥的，甜不啦叽的。"他苦了脸，像个大孩子。
"你不早说，我已经吃没了......"这句话的尾音消失了，准确的说是落在了他的嘴里。
他一边撬开我的牙关一边不停的舔吻，惹得我的心跳像犯了病的心脏病患者般狂跳，直到结束大脑还是空白的呆滞状态。
我承认，这么激烈的吻，还是第一次。
"尝过了，果然比我的好吃。"占完便宜，他像没事人似的转过脸去，仰头看向天上的那轮圆月，感慨道：
"月亮好圆呢，真漂亮......"

可是这一年的中秋节，我并没有记住月亮长什么样子。

第二十一天
我从早上就开始期待着中午的泡面了，还有麦粒素，还有奥利奥。
我中午在那个上次他过生日的地方等着他买了东西回来，好大快朵颐一翻。接着再告诉他我的想法，然后我们应该就算是两情相悦了吧~
是恋人了？
这个结论一出来，我不禁热了脸。
这个词简直太酸了！不行！
我边这样骂着却边忍不住的嘴角上扬，不知道这是不是觉得幸福的外在表现。

因此，我等着他回来，站着等，坐着等，走着等，一直等。可是，不见人影。
我没有手表掌握不了时间，也不知道他具体去了多久。难道是因为我太过于急切而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么？
要不是食杂店人太多了？想欧阳一个人拿两盒泡面还要加热水，难道......被烫着了？
越想越觉得不放心，我便迎着去食杂店的方向走了过去。这一迎，就迎到了店里。
我掂起脚向人头攒动的店里看，哪里见得找欧阳的影子。
不在？？那是去哪了？难道是走岔了？不会的，就这一条路，又怎么会岔......
我纳闷的在食杂店四周晃了晃，终于在后面发现了那熟悉的背影。
"我不信！！"
刚想上前，却被这属于女孩子的叫声止住了脚步。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见到小惠她都是这么激动的样子。
"我不信你说的，我们来之前还好好的，你却忽然说喜欢了别人！在这鬼地方你能接触到哪个女的？你能喜欢谁！"
"小惠！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们并不是因为互相喜欢才在一起的，虽然我们之间有感情但那不是爱情，你又何必这么死心眼？"欧阳无奈的声音。
"是！就是！为什么不是爱情？你又是怎么确定你现在拥有的东西就是爱情？当初你不也会吻我抱我说喜欢我？"
吻她抱她说喜欢她......
我忽然觉得听不下去了，那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与我无关。我不应该站在这里听他们说话，这是不对的......
不过，她说的也是不对的。
我知道，欧阳是喜欢我的。
"你又是怎么确定你现在拥有的东西就是爱情？"
他亲口说的，他还会照顾我对我好，会主动把我揽在怀里吻我。
"当初你不也会吻我抱我说喜欢我？"
不是的，绝对不是这样......

理智告诉自己要去相信，可是小惠的声音却一直在脑海里响个不停。那个声音让我所拥有的所相信的都变成了泡影，那让我变得无法握紧双手抓住本以为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到头来，我甚至没法说服自己。
没有什么特殊的......我和她都一样。
也许，会有那么一天，他会那样站在我的面前，无奈的说："周博，现在想想我们那时候有感情但那不是爱情，你又何必这么死心眼？"
其实，都是一样的。

没关系的......至少我还拥有现在。

"晚上熄灯后，你再想办法出来一次，我等你。"小惠如是说。
"我不会去的，我已经说的够明白了。"冷硬的声音。
"我会等你。"这是我转身离开前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他不会去的，我知道，他不会去的。如果，他是真的喜欢我。

中午，我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吃了食不知味的一餐，平时傻呆呆的好处这时候就显露出来了，他根本就没把我的心不在焉当成一回事。
"这回你该告诉我了吧？"
"什么？"
"什么什么！你昨天不是说想明白了，有话跟我说吗？"他向天空翻了个大白眼。
"哦，可是我又糊涂了......"
"啊？？"
"你再给我点时间，行吗......"我低下头，对着地面发愣。
欧阳挑眉看了我半晌，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啊......就成心折磨我吧......"

晚上熄灯后，我躺在上铺装睡。下铺一直有手机光亮传来，还有时不时翻身的振动。
他不会去的，他已经说得够明白没什么好说的了......他不会去的，他知道那女孩等了一会就会放弃的......
他不会去的，如果他真的喜欢我......

忽然，床一阵颤抖，我知道他起身了。闭一闭眼，心里一片冰凉。
他出了门去，我爬下床，追了出去。
"不要去。"
他错愕的回头看我。
"我去去就回。"
"不要去，你不是说已经都解决了？"
"就快了......"
"骗人！"
"周博......最后一次......"说着，他转身就要下楼。
"你不要去！你要是去了，我就......我就......再也不理你。"
"......唉......周博，我不可能不去管她的，外面很冷，她又死心眼......我跟你才认识了不到一个月，而我和她已经认识了三年。"
说完，他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包含了太多东西，然后转身走了，没有回头。

他不会去的，如果，他真的喜欢我。
你看，我错了。
没有什么特殊的......我和她都一样。
你看，我又错了。
不一样的，他们认识三年而我们认识不到三十天，她怕她在外面受冻却忽略了我为了追上他甚至没有穿上鞋子，他想去赴那个根本不成立的约即使我拿不理他当作威胁。
我是说真的，可是他只是认为我在耍脾气。

胸口的闷痛催命似的袭来，我几乎站不住脚。
不行，我要出去走走，不然我会喘不上气。鬼使神差的回去穿上鞋子外套，跟同班站岗的同学打声招呼，我向楼外面走去。
外面静悄悄的，我知道欧阳和小惠即使想说话也不会在这里，一定是在一个隐秘的拐角吧......
"当初你不也会吻我抱我说喜欢我？"

闭闭眼，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只想散散心。
顺着一定不会碰见两个人的路走着，回过神来，已经到了训练场。一路上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居然没有遇见一个纠察。
我坐在训练场边垒起的石头上发呆，放眼望去四周死寂一片，黑压压的群山见不到一星灯火。我坐在石头上，渐渐觉察到山区入夜了的寒气，忽然想起石头后面有一片南瓜藤，叶子已经爬到训练场这边，开出了黄色的花朵。
我站起身，翻过这片垒起的石头，后面是一小片平地，然后就是个几乎垂直陡坡，几丛灌木低矮的长着，我不知道哪来的疯狂想法，忽然想翻过这个坡去看看，来不及细想，身体已经先于理智行动，我拉住灌木向上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