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幸福——分秒不争

母亲什么都知道了，禹晖不想追问是谁透露给她的。可他感恩的同时，更觉得对母亲亏欠，又要为自己操心了。
母亲不止是来给他安心，还告诉他遇事不能躲藏回避，可以静下心考虑，要给自己时间，想清楚。想清楚就要去面对，去解决。也要给别人机会，说明白。这才是一个成年人该有的处事态度和方法。
母亲让他惊讶，更让他惊讶的是，母亲带来的饭盒，里面装的是煎黄花鱼——那个早晨，有个人曾在自己小窝做给他吃的，那种味道——曾经以为是幸福的味道。他不敢问，怕自己又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不能再想了，那种爱或不爱，都让人呼吸间就是天堂地狱的变迁。
禹晖真的象个27岁的成年男人了。他平静地面对陆海震，告诉他自己一直在想如何跟他说，但是今天想听他说。
陆海震想说的很多，但只是说”禹晖，我爱你是真的，想跟你过一辈子也是真的。从我有这个想法就没改变过。“
禹晖好象并不想跟他讨论谁是谁非的问题。简捷地告诉陆海震：”我很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爱护，我跟你在一起的日子也很快乐。“
一种不好的感觉，让陆海震的心缩得紧紧的。他宁愿禹晖大哭一场，也不愿看见他这个样子。
”我那天很失礼，帮我跟乔宇说声对不起吧。“语气真诚却让陆海震的心凉到了结冰。
”不想再知道你和乔宇究竟是真是假，我累了，我不想再爱了“头低了下去。
”禹晖，你看着我行吗？“陆海震知道这个时候他不能急，”你爱我吗？“
这 句话的份量还是太重，禹晖有些动容，有了不一样的表情，嘴唇有些发颤，还是答道”爱过。“
四目相对，都是波光粼粼。陆海震忘情地抓过禹晖的手，冰凉。双手摩娑，放在脸上焐着”我爱你，你相信吗？“
”嗯“点头，泪就甩了出来。
”我会一直爱你，不是因为我要履行承诺。因为我的心不能再爱其它人。“
禹晖忍着泪不说话，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禹晖你现在爱我吗？“
泪涌得更多，摇头”不想再爱了，谁也不想再爱了。“太疼了，另一只手捂着紧紧地捂着左胸心脏的位置。试图收回贴在陆海震唇边的那只。
”是因为我伤害了你吗？“
”不是不是“控制不了的哽咽着说。你给我的爱是谁也代替不了的。
”是我不对，没告诉你乔宇的事。我想为他做点事，弥补对他的伤害和亏欠。可是不知道这样会让你伤心。以后不会了，我错了，我应该早发现你有心事的。让你受苦了“
骄傲如他的陆海震如此求绕，禹晖非但不觉得高兴，心里的痛更是一下重似一下，不顾一切地想要收回自己的手。
陆海震真的不想放开，”禹晖，你答应过我的。别这么快就放弃我！“死攥住不撒手。”我不想再一个人，我不能离开你。“禹晖面对这样低三下四的恳求，只觉自己罪孽深重。不住地摇头，汹涌而下的眼泪横飞起来。
”你还在怪我吗，我只是答应送乔宇回广州。我们真的结束了。相信我。我知道你在怪我，那个吻，我也可以跟你解释“陆海震也从来没这么无助过。
听到那个吻，禹晖闭上了眼，任着眼泪狂流不止。
心痛欲碎，陆海震看着心爱的人伤心欲绝，就象那日在海边见到的一样，却更让人怜爱。不知不觉地起身，轻轻揽过。覆上那冰冰冷的唇。还是一样的醉人，心却止不住地抽痛。抱着他原是最安心的，为什么现在却害怕得厉害。不想放开，曾经以为自己得到了全世界，却不小心失去了最珍贵的宝贝。哪容他再离开。怀里的人儿，给了他最珍贵的爱情，让他体会到了天堂的快乐。又要将他推入地狱吗？
不行，绝对不行。要怎样才能让他重回怀抱？爱，还能感化他吗，放弃那个可怕的想法吧。嘴上的甜蜜就要逃离，受电击般地反应迅速，重新捕捉到，极尽温柔之能，讨好着心上人。只要不离开，怎样都行。要我的命都行，就是别离开我。不敢用力，又怕会失去。变换着角度轻吮着那清新的气息，扶着他的后脑，不让他再躲避，也防止自己含着香唇会因拉扯而受伤。试探着寻找，口中的娇舌。抚摸着骨骼突兀的后背。怀里的人也因此而软化在自己的深吻中。还说不要爱了吗？明明爱着我，一点也不少。为什么要欺骗自己，让我们都痛苦。虽不忍放开，又怕会让病中的人承受不了。强忍着不舍离开那红润的唇。望着那双泪眼”还想说不爱我吗？忍心让我伤心吗？不喜欢我的吻了吗？我们明明还在相爱！求求你禹晖别让我失望。我们分开过一次了，不想再有第二次了。我只想好好爱你，让我爱你啊“
爱人的吻和爱抚，虽让禹晖想起了一幕幕爱的往事，心酸不已。可是他仍没忘记今天是要说服陆海震别再爱他了。
明知无法推拒这个怀抱，禹晖就不再挣扎。只是流不断的泪让他将陆海震的肩头和胸口打湿了一片又一片。
过去的记忆，曾经的亲热，都叫他痛苦万分。可是自己实在没勇气再爱了。爱，是一种无法抗拒的快乐，还是一种让人无法忍受的伤痛。他痛得太多了，仍不能免疫。一次重过一次，他受不了了，象是濒死的感觉。禹晖不敢再爱了。
”我们真心的爱过，付出过，也曾经幸福过，就够了。“咬着唇努力表达着。
”不够，不够，永远都爱不够。禹晖，这一辈子，不，下辈子都要爱我，“一下子抱得紧紧的，生怕他会突然消失一样。下颏埋进禹晖的肩窝，磨蹭着，禹晖的脖领里还有了暖湿流下的感觉。忘情地回抱着他，好留恋这个怀抱。
”跟你说开了，我没事了，你也要好好的。自己照顾好自己。“
”禹晖，别说这些，不是真的。我不让你走，不行。我不跟你分开，我要爱你，抱你，跟你过一辈子的。你答应过，不能反悔的。“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让他回心转意。陆海震的没有体会过的恐惧。他没求过人，不知道怎么求人，他知道自己都不象自己了，可是如果能换回禹晖的心他宁愿改变自己。
”分手吧，我们都能活得轻松点“终于狠下心，彻底离开了那个怀抱。
陆海震听得出来，禹晖不是在闹情绪。他的语气是坚定的。
”那里，你要愿意住就住吧，我想搬了，什么时候你不住了，我……就……卖了。我不回去了。“这种冷酷怎么那么象当年的自己，对乔宇的绝情终于有报应了。
”别那么残忍行吗？“不想再求了，心都已经紧得象被攥出了水。
……
”禹晖你考虑好了？想清楚了？不后悔吗？“
”嗯“
曾有过的设想都落空了，没了他，什么都不存在了。
”禹晖，我还没跟你说过我和乔宇的事吧，还有一些事是你不知道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今天我想都说给你听。我不知道的你也跟我说说吧，也许以后就没机会了。“
陆海震开始给禹晖讲他跟乔宇的相识，后来的交往，同居。直至最后的分手。他知道禹晖在听，因为他常会因为陆海震的停顿而抬起眼皮。
说完了乔宇说他们。
陆海震告诉禹晖，他们能相遇，还得感谢乔宇。因为他回来了，可自己只想跟他作朋友，不想再有别的关系。
再次相遇，还是因为乔宇，替他相亲。
他们第三次见面，因为给乔宇和咏佳独处的机会，他们两个人躲了出来，那时，陆海震开始知道，禹晖心里有一个叫向征的人。那一次，有了他们第一个吻。
第四次见面，是陆海震主动去等禹晖下班，那时他确信自己被禹晖吸引了。又有了他们第二个吻，陆海震知道了禹晖是喜欢他的吻的。那天他们一起早餐，送禹晖去上班，晚上又一起吃饭。晚饭后，禹晖接受了陆海震的提议两个人在一起，作伴。
陆海震跟禹晖说一直以为跟他在一起是快乐的，可是有一个晚上发现他哭了，枕头都湿透了。他看着禹晖”那时我想知道你是为了谁。现在我不想知道了“
没问为什么，可是禹晖很自然地回答他”因为你，“他知道那个晚上，乔梁带他去了酒巴，在那他看到了让他无法释怀的一幕。可是他不知道还有没有说的必要。
陆海震沉思了一下，”禹晖我不知道是该说对不起还是该说谢谢“
”那天晚上我也在酒巴……我看见你……你们了“想了想禹晖还是说了。
”嗯？“
”我看见一个漂亮的男孩子坐在你身上……“就这么说出来，禹晖没什么不自然，也不觉得痛。只是象在说着别人的事，好象忘记了自己的心是如何因此纠结的。
”哦，那晚？哦“陆海震也记起来了，就在第二天，他拒绝了小鑫。他开始相信爱，打算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呵护、陪伴一个人。
望着禹晖，真的不知道他的心里装着这么多的事儿。
”我真的不知道会带给你那么多痛苦“
”我去南方的前一个晚上你留言说家里有事，晚上不回来就是因为这个生气？所以没回我的短信？“
”不全是，那时姥姥生病住院，我在医院陪着。“禹晖很坦白。
”在湖南那阵刚开始手机还有信号，我给你发短信，你也没回，打电话也是关机。为什么？“
”手机丢了。“简单的回答。
”禹晖……“
禹晖抬起头发现陆海震凝望着自己，心还是会忽悠地一下。
”为什么那个时候把我的衣服和钥匙放在门口？“
不再看陆海震，望着他的身后，”在医院的那个晚上……觉得我们没有未来的。不过那衣服是想拿去干洗的。钥匙怕丢了，就放一起了。“没有说衣服是因为自己搂在怀里弄皱了才需要洗的。
”我很傻吧，你也很傻呢。“陆海震苦笑，泪却流了出来。
”我总是让你流泪，所以不再爱我了是吗？追到机场来不是因为不想跟我分开吗？“
”不是，不是，“摇着头，不是什么真的说不清，”我等了向征7年，你还想让我等你多久？我谁也不想等了，谁也不想爱了“伤心不止，埋下头，陆海震仍然可以见到那耸动的肩膀。
”跟我在一起时感到过幸福吗？“
”嗯“看到硬汉的泪，自己又如何能忍得住。
”那就好。“点点头，双手抹了一把脸。
”禹晖，再见到你以后，我再也没想过要跟你分手，以后也不会。我一生中最快乐、幸福的时光，就是跟你在一起的日子。“看着禹晖，抬起手只是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你不用再等了，换我来等你，这辈子我会一直等着你，等到你想再爱我的时候。“
禹晖的泪怎么能擦得完？
推开他的手，侧过脸去不让他看见自己的源源不断的泪。
”以后怎么开心怎么过吧？多爱自己一点，也要对自己诚实。真的有一天，你想爱我了，就要告诉我。“
不转过身只能默默点头。
好半天，两个人谁都没话说。
就在禹晖觉得屋子里只剩自己的时候，他听到陆海震对自己说”禹晖“闻声转过头来，他看到的陆海震并没看向自己，”你能再吻我一次吗？“视线慢慢转向他。
两双眼这么对视过多少次了，可是现在，交流的是两个破碎的心疼痛的经历。
禹晖慢慢地欠起身体，移向陆海震，那楞角分明的嘴唇在无声地等待，一点点地贴上去，他余光看到陆海震轻轻低下了眼皮。唇上仍是熟悉的气息和温度，却是完全不同于往常的体验。
分开，低着头，禹晖靠回床头。
”乔宇管这个叫分手吻，“不再看他的眼睛，”刚才你做的，就是那天你看到的全部。“
……
”我回去就搬，你也快出院了吧，我看你已经好了……别急着卖了那儿，让我知道你还住在那，就象我们没……“眼看他已说不下去，
”嗯——我还住那，不卖……“禹晖真不忍心看他这样，自己早已哽咽起来。
……
第二天，禹晖转到了一家环境优美的疗养院，说是疗养院，实际就是那些有钱的国企在旅游城市建的一个豪华落脚点。因为还不到能下海游泳的时候，人不是很多，正好符合禹晖想清静的想法。他认为向阳的安排总能合他的心意。不知安排一切的另有其人。
两个月后，向阳拿着给禹晖办好的出国手续来接他出院，带他去了美国，因为他想去看看向征的墓。
幸福，就这么简单
禹晖再回来时又是秋天了。他又回去工作了。何姐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个翻译公司，专承接各大企业工业生产设备的资料。整间办公室里她只用了一个禹晖人，也只有禹晖知道那是她的公司，禹晖因此又有多了一份收入，他也因此忙了起来。
回来后，他仍住在自己的那个小窝里。
这个家里早已没了陆海震的痕迹，陆海震走的时候将这里重新装修了。门、鞋柜，灯，卫生间、厨房、餐具，壁柜、地板都变了样。书桌换了，显示器换了。餐桌、椅子都变了样，窗帘，床单被罩，是新的，被子又换成了单人的被子。
禹晖回家的时间多数在电脑前，何姐给的资料有时会涉及到企业生产流程上的机密。这些都是不允许企业以外的人接触的，何姐能接到这些活儿，可不是一般的不简单。为了安全起见这些他都拿回家来作，反正晚上也没什么事。周六周日的值班，他主动承包了。过去他休息的那大半年，大家嘴上不说心里都有不满。这么做也多少能减少一点大家对他的敌意。还可以继续完成平时无法放心做的工作。
不是没想起过陆海震，可是那已经是另一种感觉，不是很痛，也不知是不是爱。象是一个总也不被揭开的迷底，一直藏着，盖着。禹晖一直没有定位好这种感觉。
一切因一封信而改变。
那天禹晖第一次去了社区办事处，因为回家时发现门上贴着纸条，让他给社区办公室回电话。一问，说是机场捡到了他的东西送到了社区。
因为前一阵一直联系不上他。住院后虽然陆海震把手机和充电器都从家里拿给他，但是他一直没开机。
负责的人说里面有禹晖的身份证复印件和一张银行卡，还有一封封口的信，
他不记得自己有那些东西，可是看了信。他知道了，全知道了。那是陆海震没有跟他解释的那部分。
禹晖：
想我了吗？
写这封信时，我还没走。呵呵，我可是每天都想你。
因为不知道走这趟进度如何，所以没法提前安排。
这几天看你一直闷闷不乐，我很想带你一起去。但是我有一些事情，处理好了，才能开始我们的旅行。
来找你的人是刘俊，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他会帮你办好手续。你听他安排就可以，有什么事也可以找他帮忙。我会把你的情况都告诉他，包括我们的关系。一定要原谅我没经过你的允许就这么作，因为我想跟你一起去渡蜜月。
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好，尽快来吧。我等着你！
陆海震
四月二十四日
那时，错怪他了。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现在也很好。
别再回头了。
猜来猜去太累，简简单单多好。只是想有个人陪着，可是哪能事事如愿。什么都不想了，也别再有什么希望和幻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