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志之夭夭小受 下——流光飞走

“我不会道歉的！”赵弟弟强硬道。纵然我愿意屈居男人身下，可那也是因为我爱他。纵然唯一一次经历还是强 暴，我也甘愿为他走出阴影。至于其他的，已经不想去关心了。自己从来不是个聪明人，就算被耍，也只能叹声命背。只是，这一切的基础，都是建立在自己的真心至上，这种感情，不容他人置喙，不容他人践踏，不容他人侮辱。

“还有，我不用你管！就算别人不要我，那也是我的事！！”

“是吗？莲君不要你，你的那个所谓的家，早就放弃你了，至于你的秦君……呵呵，我拭目以待……”白璧清浅的笑着，密密的睫毛如同羽扇，遮住了眸中的光彩。白璧轻轻扬手，一个巴掌落在赵弟弟脸上，突如其来，防不胜防。看起来很轻，力道却不小。

赵弟弟倏的就被打偏，连身形都有点不稳。真的是好重的一巴掌……

赵弟弟愤怒的抬头，拳头已经迅速出手。却不及白璧。只见白璧轻飘飘的后退，瞬间二人距离已经拉开。

“刚才那巴掌不是因为你打我，而是因为你负我……”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自己已经失败了，赶不走旧日的莲君，赢不过今日的秦君。自以为死缠烂打终能让冰雪消融，自以为掏心掏肺就能有春暖花开，可是别人愿不愿意承情却不由自己说了算。说到底，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索性不如让它空的彻底，空的干净。

“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找你了。你好自为之吧……”白璧淡淡转身，迅速离去。

是我误识鸳侣梦,从此相逢是路人。

白璧的身形已经只剩一个孤零零的远影，逐渐消失在遥远的天际。赵弟弟缓缓抬手，放到脸上，有点麻，有点冷，才是早春，风竟然突然变大了，温度似乎也有点低了。垂下眼，转身，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自己。如果不能给白璧希望，这样分开，倒也还不错。

赵弟弟微微的笑了，自己从来都是这个性子，倔强如牛，蠢笨如猪，还喜欢撞了南墙也不回头。自己的执拗，自己的不甘心，自己的伤心，自己的委屈，一直都无法释怀，所以，一定要回家，至少要对自己有个交待，有些事情，不去做，就是一辈子的后悔。

城门打开，巍峨古典，却也是残破不堪。小城从来不是什么军事重镇，城楼不过是个摆设，墙角的青苔已经尽数成灰，城内的街道上弥漫着一股死寂的气息，气闷压抑。

地面已经出现一些黑斑，色泽深沉，黑不见底，妖异可怖。

赵弟弟小心的绕过那些黑斑，一步一步的就着熟悉的路线，穿过一条条大街小巷，向赵府走去。

第 73 章

赵弟弟越走越心惊，曾经熟悉的店铺闹市已然荒芜一片，所有的人和物统统不见了踪影，只剩一条条的空巷。循道而趋，一路荒芜。

片刻，赵府门庭映入眼帘。吱呀一声，看似巨大沉重的木门轻巧的就被推开了。院子内原本茂密的植被尽显残态，败叶落花，埋于泛黑的泥土之中。赵弟弟心下惶然，却迟迟不敢喊出声音。如果没有人答应的话，是不是代表，不祥的事情早已发生，甚至无法挽回……

赵弟弟咬紧牙关，默不作声的向主厅跑去。

厅内桌椅整齐，桂梁依旧，只是金玉蒙尘，不复当日奢华之相。堂内墙上一片片的白斑，那是字画被取下后所留下的印记。堂后屏风已撤，轻纱不再，人烟逸散，鸭兽香息，一副衰败颓废之景。赵弟弟有些茫然，不过几天的功夫，故地重游，心头却是另番滋味。

当日离家之时，自己毫无知觉。明明小娘亲似乎还有话要说，邻家哥哥也没有交代清楚。爹爹也只是不说话而已，却没有那么绝情。明明还有转机，可是自己偏偏昏迷了！

忽闻，身后有异响。

赵弟弟回头，之间秦君一袭黑衣悠然而出，饶是此地灰尘满布，这人却是如立芳庭，芝兰玉树，却不乏威严的气度姿态。

“是你……你怎么在这？”赵弟弟问道。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秦君看着灰头土脸的赵弟弟，细致的为他擦去脸上的风尘。一举一动，犹自翩然。

“我来找爹爹……他们……都不见了。”赵弟弟的声音带点哭腔。赵府并非什么深宫豪宅，虽然赵老爷富甲一方，可赵府也不过占地数十亩罢了，房屋更是就那么三十来间，不多时，就已经被赵弟弟全部轮着转过好几遍了，却没有发现一个人的踪影。甚至连地窖也毫无动静。

“笨蛋。”秦君轻笑。

“你说什么！”赵弟弟睁大猫眼瞪着秦君。这人怎么可以幸灾乐祸！

“我说，你在我身边这么长时间，为什么都没有学聪明一点……”秦君无奈的叹息。

眼见赵弟弟有发飙之势，秦君立刻讲起重点：“我是说，这户人家，也就是你的家人，已经离开这里很久了。这里的灰尘，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积攒下来的。”秦君摸了一把桌子，厚厚的灰尘上落下秦君的指印，分外明显。

秦君将沾了灰的手指抹到赵弟弟的脸上，赵弟弟变成了花猫一只。

“…………”赵弟弟有点激动，说不出话来。秦君得出的结论终于让赵弟弟的心里生出了那么一些希望来。

“那他们去哪了呢？”赵弟弟脸上终于出现了些许欣喜之色。

“你当我是万能的吗？我怎么会知道。至少，我现在不知道。”秦君仔细的端详着赵弟弟的脸色。

“我听说，你在地宫昏迷了？”秦君突然问起。

赵弟弟抬眼，却避开了秦君的眼睛，低声“恩”了一声。想了想又补充道：“昏迷的事情我是不记得的。而且，昏迷也不止一次……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醒来以后就……”后面的话赵弟弟有点说不下去。白璧离开得那么决绝，以至于提起他来，都让人觉得有点难过。

“就怎么了？”秦君仿佛没有察觉赵弟弟的低落情绪似的，自顾自的问着。

“我不知道。我们是从地宫里出来的。那是一个白色的通道，通道的最底下有一个人，但我没看清楚。”本以为是莲君，可是，那人形却是干瘪枯瘦，如同尘下白骨，纤弱瘦小，怎么可能是莲君。而唯一知道事情经过的白璧，却已经独自离去。

“再然后……”赵弟弟继续说道：“我们直接降至城外，白璧……走了，我就过来了……”赵弟弟尽量把语气放得自然。

秦君默默的盯了赵弟弟半晌，才道：“白璧走了……你惹他了？”

“……”

秦君拍了拍赵弟弟的肩膀：“不要紧的。走了就走了吧。”

“你在这里做什么？”赵弟弟问道。秦君出现得实在是有点突然。

秦君笑笑，却不答。

“是不是，跟我有关？”赵弟弟兀自猜测，心乱如麻。

秦君稍作沉吟，便承认了。

赵弟弟瞪大眼睛，抿起嘴：“那我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的确知道一些事情。因为在你失忆的那三年里，有人陷害过你。就是清和，我听说你已经见过他了。不过那些都是很不愉快的事情，我不希望你想起来。当然，至于你跟莲君的那段过往，我并不太清楚，但是，我觉得，对你我来说，遗忘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不是吗？”

“……”赵弟弟默然。秦君的话基本上无可挑剔。但是赵弟弟总觉得似乎还少了点什么。“对了，你当初为什么要留下我？”赵弟弟突然想起这件事。秦君留下自己的初衷到底是什么？那段记忆由虚假到模糊，赵弟弟完全没有印象。

“……是为了带你去见一个人。也许他可以解了你的病症。但是，后来因为很多事情，于是就耽搁了。”

“我有什么病？”赵弟弟觉得自己的确是有病的。不然不会经常性的失去意识。尤其是这段时间，发病时间似乎越来越频繁了。

“靥症。”

“嗯？”这是什么病？赵弟弟从没听说过。

“就是一种能够夺人心智的病。得了这种病的人通常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事后也不会记得他曾经做过多么不好的事。”这种病只会发生在那些有灵根能够修炼的人身上，只有修炼的人才会产生强大的心魔，并且逐步蚕食人的心智，最终沦为一具没有感情只有欲望的活死人。

随着秦君的话语，赵弟弟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不好的事情……”到底什么是不好的事情？那么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那天在赵府晕倒，是不是自己曾经做过什么？……可是这件事，只有莲君知道，而莲君，已经不在了……

秦君的目光陡然变得深沉：“如果你自己不能控制的话，后果会非常严重……”

“什么？……”什么后果？

“你会变的残暴嗜杀，因为那是人类心底不能根除的黑暗品质。一旦经过放大，就会变成不可去除的魔障……”秦君缓缓说道。

“不……”赵弟弟突然觉得头疼，这一切，好复杂，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抱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大约与你三年前的经历有关。这一切，大概只有莲君和清和才清楚详细过程。”秦君将颤颤发抖的赵弟弟搂进怀里，柔声安抚：“别这样，别害怕。我会帮你的。”

“那……我该怎么办？……”赵弟弟望着秦君幽黑的眼睛，深不见底。

“不要担心。我不会让你那么痛苦的……”秦君的目光凝视着前方。也许我会让你永远不再痛苦，这是我唯一能为你的事情。有些事情，人力不可回天，我也只能说对不起。

“那我现在可以去见那个人吗？你不是说，他可以帮我……”

“不可以了。他已经死了。”阳灵子早已时日无多，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更何况，自昨夜起，天呈异象，破军突起，主杀戮，妖月当空，妖雾弥漫，锁妖塔恐怕已倒，乱世早已开启，如今正如火如荼。

“那我应该做什么？”

“什么也不用做……只是一定要坚强。不论你曾经做过什么，你都要坚强的面对。”即使有一天你沦入魔道，我也希望你可以回头，即使希望渺茫，我也会等你回来。如果你已不能回头，那么我会亲手……

秦君亲吻着赵弟弟的眼睛。如果可以，我也不希望事情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我可以这样永远宠着你护着你，如果可以，我希望……永远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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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去地宫看看……”赵弟弟对秦君说。

秦君看了赵弟弟一眼：“你想去找莲君吗？”

赵弟弟满脸通红的点了点头，自己的意图这么明显吗？

“不可能了。那里现在是个魔窟，有去无回。”秦君眺望窗外，正是白府的方向。

“那……连千雪是不是已经……”赵弟弟说不出现在是个什么感觉。有点空茫茫的，莲君那个人来历奇怪，行事更奇怪，什么也不说，就那样跟在自己的身边。然后自己稍不注意，他竟然已经不见了，自己只是有些不习惯，真的不习惯……

“别想那么多。那不是你的错。那个阵法，一旦开启，便是一场浩劫……”秦君眉宇间泛起忧色。

“那你怎么会在我家？”

“赵府大概算是这个城内唯一安全的地方。你信吗？”秦君看着赵弟弟。

“怎么可能！”赵弟弟诧异。自己住了十六年的家，竟然并非自己想象的那么普通。

秦君笑了笑：“我原本也不相信的。可是，事实就是如此。小城这个地方，是会吸人灵力的。只有在这里，我才能勉强保持体力，施展机关探察术。”

“吸食法力……”赵弟弟突然觉得说不出的闷。如果法力都不能维持的话，那么白璧是如何将自己带出去的……还是说，他根本是在勉强自己……

“我在等纸鹤。”秦君打断赵弟弟的思绪。

“纸鹤？”

“它快回来了。”秦君走向窗前。一只手掌大小的纸鹤降落在秦君的掌心，轻轻一啄，然后在空中盘旋两圈之后，消失在空气里。

赵弟弟看着眼前的奇景，却突然有点伤感。

“我们走吧。”秦君牵着赵弟弟，离开赵府。

城外，去往雍州的官道上，白骨遍荒野，千里无鸡鸣。

赵弟弟不忍去看，遮上车帘：“怎么会这样……”

“天子失道，民不聊生罢了。再加上天灾人祸，病疫横生，妖物四起，人间，大难已至。”

“你到这里来到底是干什么的？”赵弟弟忍不住问道。

“……带你回去。”顺便确定一些事情。

“回去吗？……”赵弟弟抬眼看向夕阳，天际层叠的妖异的红云，层次分明，美不胜收。“可是我想去找我爹爹他们。我想亲口告诉他们……就算他们……不认我，我依然是他们的孩子。如果我永远是赵府的小少爷就好了……”赵弟弟声音减弱，尾语接近呢喃。只是……江河不倒流，光阴不逆转，如果，也仅仅是如果罢了。

秦君不言语，只是专注的看着低迷的赵弟弟：“你真的觉得那样好吗？永远屈于赵府，看不到天下河川，锦绣江山。不知思想情怀，不解情为何物……直至，等到真相来临的那天，那样的你，如果被赶出赵府，恐怕根本没办法承受……世间事，有所得有所失，终归是平衡的。更何况，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秦君的眼神已经变得悠远起来，其中蕴含的意味，赵弟弟不理解也不明白。那种眼神，仿佛是诀别，仿佛是悲哀……

“你……想说什么？”赵弟弟问。

秦君的目光中一反常态的流露出了明显的感情，却让赵弟弟觉得前所未有的不安。那种凝视，感情太过浓烈，不知为何，让人想起了情深不寿这个词，这么的，不吉利……

“如果……”秦君低沉的声音比以往更加深沉。

赵弟弟心一沉，如果……什么如果……‘如果’从来都是一个悲哀的词，为什么秦君那么聪明，却不明白。

赵弟弟怔怔的看着秦君，良久，却没什么都没有听到。

“如果什么？”赵弟弟问。有些事情，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所以赵弟弟选择面对。

只是秦君却闭了嘴：“没什么……”

赵弟弟执拗的盯着秦君。

秦君的目光愈发深沉：“天下为公……我只希望你明白，无论我将来做了什么，我从来都不是为了自己……”如果你不能接受……恐怕到时你也没有选择的机会了，无论如何，那条路，你都不得不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