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志之夭夭小受 下——流光飞走

赵弟弟不是傻瓜，这种情况，就好像有人将一切安排好了一样，分明是离别的前奏。不，已经不是前奏了，只是在离开之后，通过种种迹象通告一声罢了。这么决绝隐晦的告别方式，只有那个常年冰冷严厉的人才做的出来吧。

书房里，安宁整洁，一切静好如初，阳光轻盈，空明通透。这样一间房，赵弟弟却觉得寂寞了。

“你怎么在这？”秦君惊讶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些来不及掩饰的情绪。

“啊！”赵弟弟突然受惊跳了起来。笨笨的左脚绊倒右脚，就那么摔了下去。秦君抱着从后方抱着赵弟弟的腰将他拉了起来。却没防到赵弟弟自己猛的扭头，竟然撞到了桌角，顿时起了好大一个红包。

赵弟弟泪眼婆娑，“每次见你果然没好事……”……可还是想见你。不知为什么，无论这个人对自己多么的严厉和冷漠 ，似乎天性里总是不怕他的，和他亲近，随随便便的说话，就像吃饭睡觉一样简单自然。自己果真是有狗屁膏药的潜质，上赶着贴上去……

赵弟弟万分黑线之际，秦君又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啊，哦，没做什么。”赵弟弟顾左右而言他。“你一点也不关心我！我撞到脑袋了！”赵弟弟愤怒的展示着自己脑门上的红包。

秦君瞥了一眼，轻描淡写：“不是有白璧吗？”

“他啊……他体质虚弱，不堪重负，已经倒床不起了。”赵弟弟一脸正色。

秦君打量着赵弟弟：“你说他，体质虚弱？？”是……榨干了吗？？？真是，不可思议……秦君看着赵弟弟一脸讶异。同时也深深的嫉妒。

“嗯，是啊。他老在睡觉，我好无聊。”你也不在，就更无聊了^^^

“无聊吗？”秦君笑笑：“再等等，白璧好了以后会陪你的。”那笑容，自以为完美无瑕，实则苦涩的要命。

赵弟弟突然上前，揪了揪秦君的脸。秦君心怦怦的跳着。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接近过他了。以前的抗拒，后来的疏远，如今的踟蹰，无一不是道道难以跨越的鸿沟，时间所沉淀的，不止是往事，还有激情和勇气。

“你的脸好像苦瓜啊……”赵弟弟见秦君不做反应，越发的放肆起来。在秦君脸上左掐掐，右揉揉，一边赞叹，手感真是好啊……

秦君定了定心神，将赵弟弟乱吃豆腐的爪子扒拉下来。定定的看着赵弟弟：“你到底在这里干嘛？”

秦君的目光宛如利箭，直直穿入赵弟弟的心底，逼他正视这个问题。为什么来这里？？？

赵弟弟低下头：“不知道。”

“是吗？”秦君笑得温雅。这个结果，意料之中。自己养了个笨蛋出来，又有什么办法。只能笑着放弃，因为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而其他更有资格的人，已然先下手为强了。回来这里，不过是为了最后看一眼这里的情况。十四年，看着他长大，看着他一步步走向外面的世界，自己只是坐在这间房里，暗暗关注他的一举一动，默默等着他回来。可是，他终究落入了他人的怀抱。自己的确不够主动，可是，自己又怎么会有主动的资格。自己的命运，从来都是等待。

“我这是最后一次回来了。以后后会有期吧。”有太多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不如就此别过，相忘江湖吧。假如能忘的话……

“什么？！为什么！”赵弟弟诧异道。

“没有为什么。你有了托付终身的人，我也就放心了。”秦君看似无意的拉开了和赵弟弟的距离。

“不！不行！！”赵弟弟下意识的大喊出声，连不行的理由都没想好，只是不愿意让秦君就这么离开。

秦君默默的盯着赵弟弟的眼睛，等待赵弟弟的回答。

赵弟弟抓耳挠腮，却怎么也想不到如何留下秦君。

赵弟弟一脸紧张的看着秦君疏离的身影，突然灵机一动：“当然不行！我找到了托付终身的，可你还没找到……我怎么忍心让你一个人出去受苦，虽然你对我不好，打我骂我教训我，但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所以，看在你供我吃喝这么多年的份上，我还是很关心你的……”赵弟弟越说越理直气壮。

“你！！……”秦君脑门上不断跳着‘#’号。这死孩子，总是能把人气死过去，然后又气活。

赵弟弟不怕死的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你要是哪天嫁出去，我就不会这么管你的……”

“赵宝宝！！！”秦君黑着脸怒声吼道。

乍闻怒吼，赵弟弟下了一跳，立马做小白兔状乖巧的弯腰低头挨训。只是听清内容之后，又不甘的抬起头，晶亮的眸子里满是气愤：“不许叫！不许叫我这个名字！”好丢脸！十四岁的人，还经常被人叫宝宝……都怪这姓秦的和姓白的，没文化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文化还要去给别人起名。自己就是深受其害……

“赵宝宝，你个猪！看来指望你自己明白，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秦君一挥手，制止了赵弟弟的正要发浑的动作。赵弟弟对秦君那双铁砂掌有了深刻的心理阴影。每一次吃到竹笋炒肉片，无一不跟这双手脱不了关系。于是，赵弟弟缩了回去。

“我问你！”秦君捏起赵弟弟的脸。赵弟弟的心脏咚咚直跳，吓的。每次秦君问话必然就是翻旧账，每次秦君翻旧账必然就没好事……

你这光线，秦君的脸庞英挺而柔和，幽深的目光直直射进赵弟弟的眸子里：“无论我对你做了什么，你是不是都不会恨我？”

赵弟弟眨了眨眼睛，哦，光线好刺眼啊。

赵弟弟想了想，点了点头。样子乖巧至极。秦君压抑着亲上去的冲动，“你确定？无论我做什么?”

赵弟弟又眨巴了下眼睛，鼓着脸蛋：“那个……你不可以打我屁股……也不可以叫我赵宝宝……不能逼我练字……不能好几天不理我……不能逼我吃苦苦菜……”赵弟弟殚精竭虑的想着各种各样的条件，列了数十条之后，这才小心翼翼的说：“这样的话，无论你做其他的什么，我都不会讨厌你的……”

赵弟弟偷偷抬眼，果不其然的发现秦君的脸绿了，眼中更是怒火滔天。

赵弟弟心道不妙，当机立断的站起身来，准备撒丫子逃跑，却被秦君识破先机，一把抓了回来。“还想跑？……”秦君危险的声音在赵弟弟耳边低沉的响起，赵弟弟不自觉的沉浸了一下，男中音实在是太好听了……

看着怀里的赵弟弟一脸迷醉的神色，睫毛微颤，嘴唇翕张，半吁半喘，秦君终于按捺不住，低下头去，攫住了那两片柔软的唇瓣，不断地舔舐吸允，带着轻微的啃咬，每一下陡然怀中的赵弟弟浑身酥麻。

秦君只觉得一阵热流突然自身体内部涌出，瞬间流通经脉，遍布四肢五骸。那种感觉，不仅仅是长期压抑的情 欲的突然爆发，更多的是来自于心灵上的长久渴求最终得到的满足。这样的亲吻，充满活力，会反抗，会沉溺，每一种反应都让人深深的悸动。上一次这样的吻，那是在多久以前呢？秦君已经记不清了，时光太久远，不可考证，即使是神也无法回溯。如果现在就会死去，秦君也心甘情愿。如果可以，真的只愿争得这一刻朝夕，便已足够。

良久，赵弟弟终于不支，瘫软在秦君怀里，迷迷瞪瞪的还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这个吻来的太突然太美妙，赵弟弟没有时间思考也没有时间体味。

等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然倒在了秦君的怀里，姿势暧昧，气氛粉红。

赵弟弟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突地跳了起来，捂着嘴巴，不可置信的看着秦君，手指颤颤巍巍的指向秦君：“你……你……竟然……”赵弟弟惊悚的表情太过明显。秦君的脸色也随着黯淡下来。

秦君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赵弟弟如避蛇蝎般的躲开，赵弟弟一把冲出门外，路边撞倒桌椅若干，巨大的声响回荡在书房中，空旷辽远。秦君只觉得，许久不痛的心，又开始慢慢疼了……这颗心，每复苏一点点，便又要被狠狠的打回原形。有些事情，果真是不该奢求吗……

‘哐啷！！！’一声巨响，打断了秦君的哀思。

赵弟弟从门口探出脑袋，头发也被他挠的乱七八糟，脸上尽是苦恼的神色：“那个……你占了我便宜……不许走啊……等我回来……一定不许走，不然，不然……”赵弟弟皱着鼻子：“反正就是不许走！！！等我！！！”赵弟弟又一溜烟的跑了。

厢房内，白美人被无良的赵弟弟惨无人道的折腾起来。

“白璧！！白璧……秦君他亲我了……”赵弟弟一脸沮丧：“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白美人陡然坐起：“你说什么！”

“秦君亲我了。亲嘴了……”赵弟弟声音渐低，不敢抬头。

白美人静默了半晌，忽地又倒头睡了过去：“亲就亲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要午睡！”

赵弟弟照着白美人的眼睛，戳之。

“我被人亲了，你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白美人怒：“你亲都被亲我，我还能怎么办？难道让你再亲回来？！做梦！说好了，除了我和秦君，以后不准再让别的人亲，否则……”白美人眯了眯眼，恶狠狠道：“自然有人收拾你！！！”

赵弟弟呆呆的看着白美人背过身去，继续他的春秋大梦。

赵弟弟一步一步的向门外挪，耷拉着脑袋，一脸茫然。

“只能喜欢我和他，最多再加一朵莲花！不能再多了！！还有，不要太委屈自己。”白璧闷闷的声音隔着被子传来，不甚清晰，却足够赵弟弟听得明白。所幸，长久以来，秦君并未对赵弟弟施加过多的立法教育，否则，他又怎么能接受自己同时喜欢别人的事实……白璧在被窝里暗自无声的苦笑，这样，就够了，爱他，被爱……

赵弟弟回过头来：“为什么还有莲花？？？”应答的只有白美人陷入沉睡的悠长的呼吸声。

“我……可能……也许……大概……有点……不讨厌你亲我……所以，我可能还有点喜欢你。”赵弟弟扭扭捏捏的站在书房门口对着房门告白。

良久不见动静。赵弟弟踹开房门，书房内一片凄清，倒地的桌椅依然维持原样，只是，人已不在了。

赵弟弟呆呆的看着，有些落寞，喃喃道：“走了吗？这样也好？我就可以不用喜欢你了……”

“不行！”一阵低沉的声音传来，热热的气息喷在赵弟弟的耳边，身后是暖和宽厚的胸膛。赵弟弟陡然转身，却撞痛了鼻子。鼻子一酸，眼泪便掉了下来。

“你说不让我走，我自然不会走，刚才只是去收点信报而已。只是，既然已经喜欢我了，我就更不会走了……”秦君牢牢的将赵弟弟嵌入怀中，恨不得就这么融为一体。直至刚才那一刻，胸膛那一片，分明还是冷的……只是，还好，还好自己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

秦君亲吻着赵弟弟的泪水，有点咸有点甜，呵呵，自己的泪，竟然被别人流出来了。

秦君仔细的替赵弟弟擦拭脸颊，仔细的看着那张日思夜想的娇颜终于落入怀里。从现在开始，无论你将来是否还会恢复记忆，是否还记得我做过的对不起你的事，我都不会放任内疚，我只会，紧紧的抓住你，永不放手……

尾声（终）

“青山隐隐水迢迢, 秋尽江南草未凋。 二十四桥明月夜, 玉人何处教吹箫。你可知‘吹箫’

是什么意思？”白美人邪恶的诱导赵弟弟。

赵弟弟傻乎乎的上套：“就是吹箫啊……难道还有什么别的意思？”

“当然有。不如这样，我们来用身体实践一下吧。这样你掌握得会比较快。”白美人眉梢眼角尽是风骚。

“介个……”赵弟弟苦恼道：“可是现在没有箫啊？拿什么吹？”

白美人的眼睛闪闪的亮着：“宝贝，我们去床上，我教你……”

赵弟弟愣愣的看着白美人，咽了口口水，正在纠结要不要答应。忽地门被打开，一脸菜色的秦君如同黑面神一样的降临了。

“我说他最近老是做不好功课，原来是你教的？！”秦君冷冷的看向白璧，谴责的目光极富杀伤力。白璧缩了缩脑袋。用心不良的人心虚也是正常的。

“从今天开始，你的功课由我负责。以后每天下午，去我的书房。我会为你设立案桌。如若再偷懒嬉皮，莫怪我手不留情。”这次是针对赵弟弟的交代。赵弟弟早在秦君进来的那一刻便灭了绮思，虽然不知那‘吹箫’到底有什么其他含义，但是‘床上’这个词就歧义颇多了。而白璧，每一次都会将床由名词变动词。当然，这个过程赵弟弟也很享受就是了。

年复一年，赵弟弟也长到十六岁了。只是随之年岁与日俱增，唯一不满的就是自己越来越应付不了两个人的需求了。尤其是白璧。秦君对自己很温柔，很强势但也很节制。唯有姓白的，不知怎么的，睡觉时间越来越少，一天闲的没事干尽想那些龌龊点子……

赵弟弟有一天偷到了一本禁书。

何为禁书？便是那三观不正五德不全之书。所谓下九流，不外如是。

古有分桃之说断袖之癖。赵弟弟自然也是知晓一些的，尤其在自家两位的教导下，虽不认为此乃天地人伦，但也有着存在即合理的开明思想。所以对所谓禁书，更是兴致盎然。

赵弟弟看的津津有味。这本书正式讲那勾栏院里的床帏之事，描写详尽，应有尽有。只是，看着看着，赵弟弟脸色就变了。

赵弟弟直冲书房，将书丢在秦君面前，气势浑然。即使秦君那冷冷的一瞥也没能将赵弟弟的怒火浇熄。

“怎么了？”秦君耐着性子道。

赵弟弟脸涨得通红：“你干的好事！……你，竟然对我……你……”赵弟弟想起了童年一些窘迫羞人的回忆。小时候不知事，可是长大以后，变会觉得羞耻，尤其是今天看了这本书，更是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自尊遭到了严重的重创。

秦君拿起书来仔细翻着，翻着翻着脸色也变了。

“你从哪弄到这本书的？”秦君的脸色十分难看。当然，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为了掩饰他的不自在以及一些说不出口的东西……

秦君凛冽的气场之下，赵弟弟很快败下阵来。嗫嚅道：“这个……反正，你对不起我……要不是你，我小时候怎么会天天都觉得屁屁涨……都怪你，老往我屁屁里塞东西……”赵弟弟越说越生气，圆圆的苹果脸鼓得像个包子。那时候，自己还以为自己有毛病，不然怎么会在那种地方觉得不适。又羞又窘，还不敢给人说。只得自己默默忍着。知道后来，没什么大的问题，才渐渐将这件事抛之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