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何求————devilo

“别动……我一定……会完成……保大人……平安……”黑子咬著牙，挤出一句话。他正在积蓄最後一点真气，想象严寒刚才甩木盒那样，把严寒甩上去，同时他也知道，在惯性（别问我小黑怎麽知道惯性这个词……：P）的作用下他只有跌落崖下，但是他无悔。

凌岚逮住一个钦差行辕的下人问清了去断头蜂的路线便出发了。
“没想到名字这麽烂却是奉仙有名的一景……哎吆，累死我了，没事儿那麽高干嘛？！”凌岚一面吭哧吭哧地沿著山路往上爬，一面抱怨。可一想到干爹在上面，如果坚持一下也许会和干爹一起看有名的日出了……如果两个人再依偎在一起……凌岚咕嘟一声咽了一口口水，嘿嘿傻笑了起来……

“哎呀！死日头，出来那麽早干嘛？回去回去！”凌岚觉得浑身又有了力气，可惜他不怪自己起的晚，倒怪起无辜的太阳来。
好不容易爬到了山顶，的确视野开阔的很，可是干爹在哪里？凌岚努力扫视著，蓦的倒吸一口气：“死人──”
凌岚惊呆了，他想起元珏早先说过的话，突然感到浑身冰凉：太子哥哥真的下手了？！
“干爹──干爹──你在哪里！不要丢下我──”凌岚发疯似的哭喊著、找著。
严寒和黑子僵持著，双方心里都有自己的想法。也不知过了多久，严寒感到好象听到凌岚的呼喊，一声紧似一声，声声泣血、撕心裂肺。他不敢相信，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而这时，黑子手中的短刃又松动了一下，几块小石头滚了下去，眼看就要支持不住两人了。黑子知道他还没有足够的力气，可惜时间不等人，黑子决定拼一拼。又一块小石头滚落……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一双手猛的出现，一把抓住了就要松开的刀刃──是凌岚！他看见了严寒甩上来的木盒，因此发现了命悬一线的严寒和黑子，毫不犹豫地抓住了黑子的刀。

“干爹，干爹──”凌岚一面哭一面用双手紧紧抓著刀刃，锋利地刀刃割破了他的手，凌岚也仿佛没有感觉到。
“岚儿……”严寒喃喃道，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干爹，干爹，把手给我！”凌岚喊著，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双手正抓著刀刃。
“岚儿，带著上面的木盒去找太子殿下，再让人来救我们。”严寒回过神来。
“不，不，我一松手你就会掉下去。”凌岚号啕大哭。
“抓…住……严大人……”黑子透支著自己的生命。
凌岚怀疑地看著手中的刀，就是不敢松手。又看了看黑子坚持的眼神，才试探著松开一手，努力地向严寒伸去……
（ 37）
上面的情形严寒看得很清楚，他一动也不敢动。凌岚大半个身子探出了悬崖，他害怕他轻轻地一个动作都会害了他的岚儿。
凌岚滴血的手掌就在黑子眼前，他轻轻地笑了，他从凌岚的眼中看到了不顾一切的爱，他知道那个年轻人一定会紧紧地抓住严寒，这样他也算幸不辱命了。黑子的眼对上了凌岚，他什麽都不用说，凌岚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紧咬著嘴唇，凌岚轻轻地点了点头。

猛吸一口气，黑子用尽最後的力气把严寒提了起来，与此同时凌岚本来握住短刀的另一只手也松开了，用两只手紧紧地紧紧地抓住了黑子递上来的、严寒的手腕。
严寒只觉得身子猛一拔高，紧接著就看见黑子从眼前跌落。
“不！”严寒绝望地想抓住黑子，可惜已经太迟……
“小子，坚持住哦！大哥哥一会儿帮你。”一个轻佻地声音响起，同时就听“啪！”地一声，一条长鞭把黑子的身子卷了上去。
凌岚小脸儿憋得通红──他还太年轻，没有足够地力气把严寒拉上来，只有紧紧地抓住严寒的手腕不让他掉下去。
“呵呵，严大人，久仰大名。没想到初次见面就救了您的命。那个，虽然救人一命有权利要求以身相许，但我还是要求别的事做为报答吧──您能不能让我哥别当那个倒霉官儿了，我哥向来仰慕大人，大人的话他一定会听……”

严寒被人拉了上来，惊魂未定，却听见救他那人罗罗嗦嗦了一大堆，他什麽也没听清，抬头一看，惊讶不已：“丁显？！”
“我不是我那个双胞胎的笨蛋哥哥啦！我是丁隐！丁隐！你不觉得我比那个书呆子要英姿飒爽地多吗？哼哼，要没有我护著我哥怎麽能活著上京见到他的偶像也就是大人您呢？不过大人您也真是的，我就趁著血手不在去救陈健那个小子耽搁了这麽一小会儿，您就弄成这样。这更有力地证明了学武功比读书有用的多……哎呀，这小子快不行了，我先把他背下去疗伤……我的信号弹呢……在这里……嗯……好了……严大人您现在安全了，呆会儿我的兄弟们就上来了，我带著这家夥先走一步……哦！对了！我哥让我告诉您，他让我暗中保护您，您一定会没事儿……”

严寒张著嘴，一句话也没插上，就见丁隐背著失去意识的黑子几个起落没了踪影。他现在混混噩噩地，突然想起凌岚。
“岚儿，岚儿，快让我看看你的手──”
“呜──严寒！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凌岚刚才一直呆楞楞地看著严寒，满脸涕泪横流，倒象自己从鬼门关转了一圈。这会儿一头扑在严寒身上，狠狠地把眼泪鼻涕都擦到严寒衣服上。

严寒慌乱地找著凌岚的手。
“岚儿……”看著柔嫩地掌心中那道深可及骨的血痕，严寒的心揪紧了，眼泪不知不觉地落了下来。他手足无措地捧著凌岚的手，一时间也没想到先简单地包扎一下，只一个劲儿的问“疼不疼”、“疼不疼”。

看著严寒的慌乱，凌岚反而“扑哧”一声破涕为笑。
“严寒，你在担心我吗？”凌岚的眼睛晶晶亮。
“傻孩子，胡说些什麽，干爹当然担心你了。”严寒手忙脚乱地撕扯著自己的衣襟，“先包一下，再下山去找大夫……”
包好凌岚的手，严寒拣起一旁的木盒。
“岚儿，走吧，快些找个大夫，希望你的手没有伤了筋骨……”
“不，我说完了再走。严寒，我们找个地方隐居好不好？你再也不要当什麽尚书了，好不好？”凌岚赖坐在地上不走。
“岚儿，你在说什麽？你…你叫我什麽？”严寒怀疑自己的听力。
“我叫你严寒啊，我早就想这麽叫你了，你又大不了我多少，凭什麽让我叫你干爹？！”凌岚理所当然的说。
“我……我……”严寒“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什麽来，暗暗检讨自己“教子无方”。
凌岚轻轻地把头靠在了严寒的肩头：“寒，我喜欢你，我们一起隐居好不好？就我们两个人……”
有那麽一刻，严寒心思恍惚，可凌岚一句“我喜欢你”惊醒了他。
“岚儿！你胡说什麽！快跟干爹下山，还有许多事──”可他话没说完就被凌岚愤怒地打断──
“我不要你当我的干爹！我要你做我的爱人！你明白吗？寒！我爱你！”
（ 38）
严寒仿佛被雷电击中了，他无法说出现在是什麽感觉：震惊，还有一点点别的感觉……凌岚的唇吻上了他，青涩。严寒想说什麽，张开嘴，却给了凌岚侵入的机会。不知过了多久，严寒猛然回过神，一把把凌岚推到一边。

“丧伦败德……於礼不容……”严寒喃喃自语。
凌岚看著严寒的神态，绝望渐渐充满心胸。
“爱一个人有错吗？”凌岚问。
“……岚儿，忘了你说的话。就算我不是你干爹，我也是一个男子，你怎麽可以爱上我。走，跟干爹下山。等回了京城，干爹给你找个好姑娘，替你去下聘……你现在只是一时糊涂……”严寒尽力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镇定如常。

“不，我不是一时糊涂！”凌岚道：“寒，你对我有感觉对不对？你不要自欺欺人了──”
“住口！我是你干爹！你怎麽可以直呼我名讳！不管我大你多少，我是你干爹这件事是事实，是你亲生父母做的主！”严寒头一次对凌岚怒言相向。
一提起父母，凌岚只觉得血全冲到了头顶。
“我知道为什麽了！什麽伦理道德，都是借口！你喜欢我爹爹！几乎每天晚上你都到爹爹的书房去！连梦中也在叫著我爹爹的名字！”凌岚大声地喊著，严寒的脸刷地一下变得煞白。

“岚儿，跟我回去，忘了这些事……”严寒颓然说道。凌岚看著他，更觉得自己的判断没错，嫉妒啃噬著他的心，偏偏那个人是他的父亲。此时的凌岚一直认为严寒这次被追杀是太子元珏下的手，因此他不再抱著开始时的想法了，而是想让严寒就此跟自己隐遁而去。他觉得既然太子哥哥下手如此之快如此之狠，那麽严寒回去必是死路一条……只可惜严寒不知道他心里想什麽，在最初的震撼过後，严寒一心想让凌岚跟自己先回去，慢慢地淡忘这些曾发生过的事。

严寒上前拉著凌岚的手，想强制把凌岚带下山。可是凌岚却一下子格开他的手，冲到悬崖边。
“我不管你喜欢谁，但你今天一定要跟我走！你回去的话，会死的！”站在山风中，凌岚绝望地说。
“岚儿，今天只是意外，我知道你关心干爹，我回去不会有生命危险的。来，跟干爹走，崖边很危险。”严寒吓了一跳，看凌岚情绪激动地站在悬崖边，他好言相劝，只可惜他和凌岚想的不是一路。

“寒，我爱你，我们一起走，不要再管什麽天下苍生了好不好？大厦将倾，也不必非要你来撑，何况如今天下，一片海晏河清。”凌岚哀求著。可他口口声声说爱严寒，却让严寒恼羞成怒。

“岚儿！不要再任性了！干爹还有许多事要办。你若再满口胡话，我就自己下山了！”严寒语带威胁。
“不，我不信你会把我扔在这儿。”凌岚固执地说。他满怀希望地向严寒伸出手去，手上伤痕渗出的血早已把严寒用来给他包扎的衣襟染透。
看著凌岚的伤手，严寒心脏一阵抽痛。他咬咬牙，狠下心来视而不见。
“好！你不走，我走！”转过身，严寒大踏步向山下走去。他想，岚儿只是闹闹小孩儿脾气，如果见他真的走了，一定会跟上来的。
“严寒！”凌岚见严寒真的决绝地转身就走，不敢相信的喊。
可严寒不为所动，依然大步向前。
“严寒──我真的会跳下去──”凌岚再喊。严寒依然向前走。
“干爹──”凌岚可怜兮兮的声音传来，严寒身形一顿。凌岚心中一喜，满眼希冀地看著严寒的背影。过了一会儿，严寒再次举步向前，转眼就消失在山路上。
听凌岚叫干爹，严寒以为凌岚是回心转意了，可左等右等也不见凌岚跟上，他便狠心地不回头，继续下山。待估摸著凌岚看不到自己身影了，严寒停了下来，不停地朝山上张望著，希望能等到凌岚下来。他现在心里真是一团乱麻,今天发生太多事儿了。

这个时候，丁隐的兄弟们正好上得山来，和严寒相认无误。严寒想了想，便拜托其中一人上山顶接凌岚，自己和其他人先下山。严寒想先忙公事，至於私事还是稍後再说。可是他不知道，凌岚眼睁睁地看著他消失在山路上是何等的失望，山顶空空旷旷，只余两具狰狞死尸。

“严寒，你真的忍心……”凌岚碎碎地念叨著，心灰意冷，只觉天下之大他却如此寂寥。
“他不要我，我活著还有什麽意思？如果我死了，太子哥哥就会放过他了吧……”凌岚自言自语，抬头看著冉冉升起的红日。
“……你就象这旭日，我日日仰望你的光辉，却得不到你的温暖……”凌岚凄然微笑，张开双臂，想上前去拥抱这朝阳……
一阵风悲伤的拂过，凌岚就这样消失在猎猎山风之中……
（ 39）
华王朝的京城热闹喧哗，是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可是在京城的一角，皇家祭祀之地──龙王庙，周围却似乎沾染了仙气，别有一番清幽的氛围。晚风轻拂过一个幽静地小院落，一阵阵暧昧地呻吟声隐隐约约传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道：“岚，我还想要你……”
“可我不想要你了。”被叫做岚的人慵懒地说。
“啊！岚你好过分！分明是把我当充电器麽！用过了就扔！”（嗯嗯，这句纯属恶搞……重来……：P）
“啊！岚你好过分！分明是把我利用完了就扔嘛！”狂，以阴狠无情出名的魔界的帝王，现在倒象是一个没有要到糖吃的小孩子。“不过……嘿嘿……”
“啊！你干什麽？！住手……”
“……”
“……色……色狼……”
“……”
“唔！”
“……”
晚风转了一圈儿又溜了出去，看来这两个人暂时不想让人打扰……
当一切重又平静下来时，岚反而不想睡了。
“喂──讲讲吧。”岚说。
“哎呀，你还要我讲多少遍。你听著不腻，我讲得都腻了…………好吧，我讲，我讲还不行麽……”狂感到好委屈啊。
任何一个人都会对自己失去的记忆感兴趣吧。一开始的时候，岚并不相信狂所说的什麽魔界啦、死而复生啦……狂也不和他罗嗦，狂的人生哲学之一就是：事实胜与雄辩。当岚对於自己遍寻不著的脉搏和迅速衰弱下去的身体惊疑不定的时候，狂只是在一旁悠闲地喝茶，他要看看岚到底能撑到什麽时候……

终於有一天夜里，双眼血红的岚冲出了自己的房间……把自己的一半灵魂给了岚──狂不是神仙，他也没有那个人无上的灵力，所以他用了最简单的办法让岚复活，他让岚分享了他的生命，也把两个人的生命连在了一起，同生共死。可现在的岚是人类之躯，无法承受妖魔王的灵魂，会周期性的衰弱，这个时候他就会象一些低级妖怪一样，疯狂地渴望精血……

那天夜里失去自控的岚象发了疯一样，甚至催动了狂给他的那一半灵魂的魔力想要冲破狂的阻挠──狂可不希望周围多出几具干尸，引起那些自命为人类保护者的神仙的注意……最後，当分开的灵魂终於合而为一的时候，岚才渐渐恢复了意识。在狂带给他的欲海中沈浮，岚默默地流下了眼泪，看得狂心好痛。那之後，岚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给我讲讲吧”。

狂给岚讲的，只是那个叫冰岚的妖魔怎样使一盘散沙、只崇尚“强”的妖魔们慢慢接受了等级制度，并被权力的欲望捕获进而建成了魔界第一个帝国，在妖魔王冰岚的带领下甚至和玉皇大帝的天帝军大战多次。这是不亚於开天辟地的功绩，当然，狂在岚的追问下，也只好讲了自己是如何的谋朝篡位……不过，还有一些事，比如冰岚在魔界掀起风云以前的事啦、还有他在人界的事啦等等，狂想：这些都是我费尽心思打探到的，说了对我也没一点好处，我才不告诉他呢！

岚当然能看出他的隐瞒，所以总是逼著狂说。“讲讲吧”“讲讲吧”──狂一听就头痛，可又不得不讲，谁让他当年对岚太残忍，现在认识到错误了，对岚也威风不起来。可是狂是那种不注重小节的人，因此他每回讲的都有一些出入，聪明的岚就利用这些分辨出什麽是事实……

看著岚漆黑的眼眸，想起曾经自己狠心地毁了那双眼，狂无奈地叹口气，开始又一轮的长篇大论：“我讲了哦，不过事先声明，我认识你以前的事我是真的不知道……好吧……那次…………”

……　……
终於讲完了，这次没太大出入吧？狂想著，却是更加头痛了──来了来了──
“狂，我好闷那，明天我想出去走走……”
你看你看，狂欲哭无泪。
“岚，我不是说过了吗……”
“……我现在体质异於常人，而你又是妖魔王，好不容易找到这个残留著玄武结界的地方，让我们不容易被天神们发现，如果随随便便出去很容易有麻烦……”岚背书似的把狂的话接了下去。

“对对！”狂笑眯眯地说，眼睛笑成了月牙儿。其实这些说辞只是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原因是狂不想每回出去都要小心翼翼地施法术让人看不到岚的真面目，也让岚看不到铺天盖地的寻人皇榜──那些皇榜从三年前新帝登基时就出现，现在人们把这些皇榜叫做：寻岚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