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一点的划开去。
左毅先前窒息的疯狂痛苦,随着这一刀慢慢的减弱。忽然,众人只见有一些粉红的血雾喷出,还有干瘪气管被气流充涌时几不可闻的呼啸声
,紧接着又是一小团血色物品被取出,左毅的表情骤然松弛下来,胸膛开始剧烈的起伏,整个身体也放松开来。少年轻轻吁了一口气,又为
避免血流呛入肺里,他用软布小心翼翼的截住气管伤口的血,然后拿过金创药和纱布,干净利落的止血、上药、包扎,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
一气呵成,最后,沈碧染站了起来,擦了擦满是血的手,认真严肃的神情终于放松下来。少年粲然微笑:“好了,你们扶他起来吧,这两天
注意少说话、多吃流质的食物,等伤口好了就彻底没事了。”
这粲然一笑,并不是多震撼,却能蛊惑人心。刘乐立在人群中看着少年的笑,不禁呆了呆。
就好像狂风大雨后蓦然升起的带给人无限希望的彩虹,或者是荒芜沙漠中突然出现的带给人无限力量的绿洲,又或者是诡魇死寂的黑夜里降
临的给人无限憧憬的晨曦之光,又或者是……呃,刘乐忙摇摇脑袋,自己又扯远了……总之,那样温暖,那样生动。
没事了?围观的众人望着被小兵扶起来的已经无恙的左将军,还有点心神未定。这边听到少女的声音清亮如银铃,正扬着脑袋对大营里仅有
的两个尚在目瞪口呆的军医道:“怎样?你们可服气?”
老军医公孙伯脸上是真心诚意的惊叹和惭愧:“这等医术和手法,老朽见所未见,实在佩服……”
沈碧染倒是没注意这边的军医,把手擦干净后,微微皱了皱眉:“我……”
“小染怎么了?”司马熹逸的眼神从头至尾都没离开少年一下,见他皱眉,转眼一个箭步就踏来。
沈碧染忽然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噼里啪啦:“我大早上还没起床就被红裳给拉来了,觉没睡饱不说,肚子也是空的!!到现在还什么都没
吃!”他有点抱怨的看着旁边的少女:“我肚子饿了,要吃好吃的!”
“小染想吃什么我就让人做什么,”熹逸的语气温柔的要化掉,软声央着:“早上一定要糯米百合粥对不对?稍等一会儿好不好?”
众人再次呆了呆,怎么也无法接受刚刚还沉着稳重的翩翩少年转眼变的精灵古怪又举止粗鲁;刚刚还一直一脸阴沉的八皇子转眼变的柔情似
水;刚刚还趾高气昂的少女转眼变成一副有些惭愧、自知理亏的委屈模样。
一片惊呆和静默中,三位始作俑者翩然的扬长离去。
刘乐现在立在营帐里头,瞪圆了眼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情景。
浅碧衣服的少年懒懒的窝在塌上,身前是堆如小山的水果,坐下还垫着舒软的兽皮毯,而身旁的八皇子竟一脸的奴才样,对少年服服帖帖、
言听计从。若非刘乐已经认得八皇子了,一定会以为,座上那少年才是正主儿。
“这道椒麻鸡是漠北名菜,小染尝尝看好不好吃?”八皇子扬着一张俊脸,眼巴巴的讨好。
少年依言尝了一口,“嗯,不错。”说着拿起一块递过去:“红裳,你来尝尝,你喜欢吃辣的,一定合你胃口。”
刘乐的梦中情人夏红裳正在一旁毫无形象可言的对着一只烤羊腿奋斗,听声后转过头来,竟丝毫不避讳的就着少年的手便直接咬了一口,“
嗯,果真对我胃口。”说完放下了烤羊腿,把整个一盘子椒麻鸡都端了去。
刘乐的眼又睁大了一分,他心里默默安慰自己,没事没事,粗鲁的女孩子率真,能吃的女孩子健康。
沈碧染和夏红裳今日起正式成为漠北大营的军医。军营的其他两个军医因为左将军一事早对沈碧染佩服的五体投地,在他们的帮忙下,沈碧
染和夏红裳很快了解了相关的制度和情形。
近两日,除了一些因训练而受伤的士兵外,并没有重伤病患。沈碧染改不了他天生喜欢研究药材的本性,将军营里的所有药材都翻了个乱七
八糟,只把公孙伯和朱炜两个吓的草木皆兵。而后,他发现很多草药都不同程度坏掉了,便准备将所有草药都搬出来晾晒,然后重新进行更
妥当的分类和安放。
这也算是个大工程。沈碧染是那种要么就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的人,于是便开始像小蚂蚁一般,忙碌的不亦乐乎。
“沈军医……”有一个粗犷声音在耳边响起,“要不要我帮忙拿?”
沈碧染正搬东西,听到声音忙抬起头一看,是那日因食物卡住引发支气管严重水肿的左毅将军。
此时左毅已恢复了往日率直彪悍的模样,但他永远无法忘掉那日的情景:令人崩溃的窒息感觉,几乎想把喉咙撕开的冲动……他征战半生,
死亡的滋味不是第一次体味到,但是死亡一点一点逼近的折磨痛苦却是头回感受。
所以,对在痛苦混乱时传入耳际带给自己镇定和希望的那个声音的印象也尤为深刻。
温暖,有力,安心。如玉石般好听。正是面前这个眼神清澈表情灵动的少年。
他首次想要如此真心又迫切的感谢一个人,这边喉咙上的外伤一好的差不多了,就跑来准备向沈碧染道谢。
“是左将军呀,你的喉咙已经好了么?”阳光下,少年的笑容温暖璀璨,“那日真对不住,是我的朋友她说话有点过分了……她向来如此,
说话不经思考,其实并非有意……”
还没来及道谢就先被人这样真诚的致歉,一向大大咧咧的左毅头回觉得羞恬和木讷起来:“我,我已经好了……没,没关系……”这个粗犷
彪悍的将军定定神,用诚挚的声音郑重其事的说:“沈军医,那日真的要谢谢你,我这条命都是你救的,以后不管什么事,只要有需要我左
毅的,尽管吩咐!”
沈碧染知道军中的汉子都尤为讲义气,推辞的话反而不妥,便笑着应下来,“好呀,以后有需要左将军的一定会说的。”
34.瞭望阁偷窥
八皇子的荣幸的贴身文书刘乐此时正捧着一大叠八大营的军册顶着日头走。
“刘乐!”主帅王铮远遥遥的叫住他,“你最近跟着八皇子劝着他点儿,让他注意身体,可别累着了……这等皇潢贵胄,可不能出一点儿事
……”
“是……是……”刘乐低着脑袋,忙不迭的应着。
“这八皇子,天天早早的就到瞭望阁上头研究兵法和军册,真是勤恳实干,励精图治,废寝忘食……”末了,王铮远还赞叹不已。
废寝忘食?刘乐在心里忍不住暗自道,这八皇子的确是废寝忘食,不过可不是因为工作。
终于大汗淋漓的走到瞭望阁,刘乐问下头守着的值勤小兵,“殿下还在上头?”
“在。”
“哦。”刘乐忙捧着册子向楼上走。
瞭望阁是整个大营唯一的建筑物,共有三层,可以用来阅兵和瞭望军情。而八皇子这几日,天天都呆在瞭望阁的三楼里头,兢兢业业,早出
晚归。
这样认真的精神让整个军营从上到下都惊叹不已,惊叹之余主帅王铮远还在例行向皇上报告的折子上,毫不吝啬的赞扬了八皇子一把,致使
遥远的京城那边圣心大悦,很为向来玩世不恭、不理政事的老八的浪子回头感到由衷满意,顺带还在早朝上也将这最小的儿子夸了回。
而此时,端着杯老早就冷掉了的茶,一张俊脸专注深情心无旁骛的司马熹逸正作一副深情状的痴痴向窗外望着,全然不知自己早已经成了“
众人楷模”。
瞭望阁三楼最左边的窗子,正巧对着军医处,中间只隔了一个营帐。透过这三楼的窗户能清楚的看到那抹让人舒心的浅碧在军医帐进进出出
,时而搬药晒药,时而研究分类……熹逸的眼也随之时而亮时而黯,时而微笑时而皱眉,一双星眸熠熠生辉目不转睛。
打从沈碧染来军营以后,说是为了不败露身份,不许熹逸有事没事的就跑去找他。好容易寻到的亲近的机会,也总会被夏红裳有意无意的把
他抢走或支开。而这几日沈碧染更是以收整药材为名,不让熹逸贸然过去打断他。熹逸又不好太唐突,怕惹沈碧染不高兴而反被疏离,只得
窝在这瞭望阁上头偷偷的天天看着。
刘乐上了楼看着探着脑袋躲在窗棂后头,茶饭不思长吁短叹、一副痴傻的模样的八皇子,自己也忍不住长吁短叹了起来。
他自打那晚见过夏红裳,便一见钟情,迷的无法自拔。前两日刘乐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想和梦中情人说句话,却因为太紧张太激动,全身抖颤
不已,哆哆嗦嗦半天无法开口,只见碧衣少年用犹疑又怜悯的眼神看看他,然后对少女道:“这人来军医处,莫不是脑子或哪里有什么病吧
?我为他看看病好了……”少女也看了看他,撅嘴指责碧衣少年:“你怎么能说他脑子有病……”刘乐听得这话心头一喜,正感动欢喜的不
行,却只见少女一把将少年拉着,竟走开远去了,远远的还清楚的听到少女银铃般悦耳的声音传来:“脑子有病的前提是他必须得有个脑子
呀!看他的样子就像个没脑子的人。甭为不相干的人耗神治病,顾好你自个儿的身子要紧……”
哗啦啦!刘乐纯洁的少男的真心瞬间碎了一地。
经得起考验的爱情才是真的爱情。刘乐心里想着,只要自己努力,总会追求到她。可又是几日过去了,还是连话都说不上一句。
追求她,就像狂奔的蜗牛……
刘乐把一叠册子放在熹逸桌子上,然后乖乖退到一旁。这边熹逸一边揉了揉伸的发酸的脖子,一边悠悠的感慨道:“这越看越喜欢,越来越
沉迷,越来越滋味……真的看成魔障了……”他尊贵优雅的向刘乐挥挥手,“过来,给本皇子捶捶肩。”
刘乐一得令,忙不迭的依言行事。他见熹逸一副痴傻模样,又想到了自己的夏红裳,边捶着,边不由自主的也伸长了脖子向窗外看。
窗外斜阳正浓,远处大漠浩瀚如烟,风轻云淡。暖色光线在近处地面上浮动若影,营帐顶端的阳光隐约熠熠跳跃,这景象,自有一种繁华富
丽,端庄郑重,又百转千折的气质。
碧衣少年将每种药材都摊开晾晒,正细心的挑除掉那些坏了的,馨然的药香淡淡四下散开。过了一会,远远的有一个红衣少女走了来。
“呼,累死我了。”少女一来就抱怨。
“找的怎么样?”少年抬起头望向少女,灿然一笑。这笑靥悠悠远看,有说不出的明丽和动人:“还是没头绪?”
“没头绪。”少女撅嘴,“哥哥小时长什么样我都记不大清了,更别说现在……我只知道他小腹有一个小小的梅形胎记,可总不能挨个掀人
家衣服看吧……”
沈碧染皱了皱眉,当下低头沉吟起来:“得想个法子……”
夏红裳微微抬起头,习武人的直觉感到有人在看他们,她不着痕迹的转头,余光扫到了瞭望阁。夏红裳一脸鄙夷的撇嘴嘟囔:“啧啧,整个
大营就瞭望阁高,那人穿着那么显眼的白衣,头伸的像只等着喂食的雏鸟,以为别人都是傻子看不到……他盯着小染就像饿极了的狗盯着肥
肉,哈赖子都要流出来了……真是……”
“红裳,你刚说什么?”沈碧染因为思考问题而没在意听,才回过神来。
少女笑的诡异又明媚,顺势不着痕迹的又扫了一眼那边楼上望眼欲穿的人,故意抬高声音大声道:“我说,我喜欢小染,最喜欢的人就是小
染。”
“呃?”沈碧染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夏红裳拉着向帐内走去,“小染,我有事和你说。”少女拉着少年的手,转眼进了帐,落了帘。
于此同时,远处楼上有两人忿然起身,纷纷变了脸。刘乐忘了捶背的重要任务,哀怨又不甘的愣愣看向碧衣身影:“他,他进帐要做什么?
”
司马熹逸则咬牙切齿的盯着红衣身影,差点没喷出火来,“那个女人,她,她到底要做什么!!”
……
军医帐内焚着沈碧染喜欢的竹叶香,清新淡雅。少年不着痕迹的脱离少女的手,“红裳,你刚刚那句真是……开玩笑也不必说的那么大声吧
?”
少女似笑非笑,神情隐约暧昧,让人琢磨不定:“如果我说,我说的是真的,并不是玩笑呢?”
“你……”少年眼睛带着疑惑和讶异慢慢睁大,看向少女。
一时静默。片刻之后,少女慢慢别过头去,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听到她特有的如银铃般好听的声音传来,“呵呵,我们是好朋友,我当然喜
欢你了!”说完,少女又转过来,语气严肃认真:“小染,我有个找人的主意,要你帮忙。”
“你想到方法了?”少年忙问,“要我怎么做?”。
少女轻声道:“体检。找个理由,要求所有十八到二十岁的士兵都……”她俯在少年耳边低低私语,听着帐外传来的渐渐逼近的脚步声,少
女不由自主的加深了笑意。
“哗啦”!刘乐一个没拦住,也不敢拦,卷帘被八皇子一把掀开。
熹逸一进帐内就看到这幅景象:少女眼若月弦的笑着,紧贴着少年耳旁轻轻絮语着什么;少年专注认真的倾听着,神情温柔又亲切。这两个
人靠在一起,真可谓金童玉女,郎才女貌,十分登对。熹逸一张俊脸又气又惊,怒不可遏还找不到地方发泄,瞬间阴沉的可怕。这边老军医
公孙伯正巧刚刚过来欲进帐抓药,眼下的情形他怎么看都像是八皇子在帐内当场抓奸,又被自己这个惊人的念头骇到,公孙伯不明所以的立
在帐口惶恐的要命,抖着一把老骨头,进也不敢进,出也不对劲,冷汗热汗扑通通的一起向下流。
“八皇子,您来有什么事么?”少女那边终于私语完毕,抬起头来浅浅一笑。
熹逸一愣,不知该怎么说,目光始终不离沈碧染,略带尴尬的笑道:“呵呵,小染,你和这位夏姑娘进帐里面做什么……”这句话问的不但
奇怪还有漏洞,熹逸还没说完就悔的要命。
夏红裳的眼底偷偷噙着笑,充满疑惑的语气却单纯又无辜,“咦?八皇子是怎么知道我们进了帐?我们刚进来没多会,您就立马跟过来了,
莫非八皇子一直在某处看着我们?”
听得这话,沈碧染也略带疑惑的转向熹逸,熹逸脸上一热,顿时没了底气。偷窥这样的行为,的确不是君子所为,熹逸怕被沈碧染讨厌,立
马换了一副委屈伤心的模样看着少年:“小染……”
少女见状咯咯一笑,继而也转过脸看向少年,这一眼在熹逸看来怎么都觉得是眉目传情,莫名火气又起:“你们,你们两人贴那么近做什么
!”
这句说的好!总算拿出点气势了。刘乐站在熹逸后头,不敢逾矩,只能心里给予八皇子精神上的支持。而立在帐口的公孙伯,却只感到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