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我在想什么啊!张福根伸了个懒腰,抱起腿上的猫咪,张福根转移到床铺上,刚躺下,一天的疲劳都瞬间侵袭上来,他很快就也象只猫儿一样睡着了。
肖锦荣看着跟随音乐节奏晃动着的瓶中液体,眼睛焦距也跟随那酒闪烁的微光变得恍然。
张福根对自己破口大骂的样子,让他看到他发自内心的愤怒、羞恼、和委屈……
可以想象得到,自己在不记得的那段时间里,做了多么伤害他的事。
接着,他想到他淳朴的身影,从自己家里离开时的样子。
该死!我被催眠了吗?就算过去可能想拿喜欢之类的话耍着他玩,现在没必要去想这些了!
“JERRY?怎么不一起玩?”友人坐到他旁边,看他难得的郁郁寡欢。
“哦,没什么。”把香烟掐灭,肖锦荣站起来,为什么觉得这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的深夜娱乐现在竟然不够吸引他的兴趣呢?
他已经告诉自己要继续走自己的道路,并且不再打扰别人的生活--可心口的那个结,却清楚地感觉到,始终没有解开。
当他安静地望着他的时候,那种愧疚感--竟然无法控制地油然而生。
那不是他欠他什么的愧疚--而是对于他忘记了他们过往的遗憾!
不可能……我不可能喜欢他……又老又土……又呆又笨……
抓过酒杯,发现空空如也,站起来咆哮--“妈的!给我酒!”的
“咚咚咚咚!”
后半夜巨大的噪音扰人清梦。
猫先被惊醒,不满地喵叫抗议。
张福根揉着眼睛支起身体,催房租的吗?……不对啊……这是自己家……
“谁……啊……”迷糊着踢上拖鞋,小猫扞卫一般地紧跟着他小跑。睡眼惺忪地打开门--连忙关上!他一定是在梦游!
“张福根……你……你竟敢摔我门……”隔着门都能闻到一阵酒味。他跑去威胁便利店店长,拿到张福根的地址,然后跑来--迎接他的却是摔门!
“你不是答应不来骚扰我了吗!”这个词是今天刚从字典上学到的。
“谁要骚扰你!”肖锦荣一条手臂撑在门上,“老子我……我……我是喝多了尿急……正好路过你家……你要再不让我进去!我就在你家门口--”
不情不愿地打开门,看到一张醉透了的关公脸。
肖锦荣顿了顿,问:“你家厕所在哪……”
“……麻烦你上完就走……我明天还要上班的。”张福根顺手一指。靠!也不想想这份工作谁给的!竟然拿来当挡箭牌!肖锦荣不满地进门--“呜喵喵喵--”一团毛球忽然对着他的大腿扑上来--
“啊啊啊!好--疼--啊--!”
talenlu 2008-08-26 21:50
52.
拜那只死野猫所赐,肖锦荣的酒全醒了。
张福根只得把大声抗议不速之客的小猫锁在浴室,看着那人两条腿上各忽然多出的一片“百叶窗”,用力地憋着腮帮子,不让自己笑出声……
“笑……你竟然还有脸笑!看看你拣回来的野猫干的好事!”奶奶的,辣疼辣疼的!
“诶?”正在找家用医药的张福根抬起头来,“你怎么知道这猫是我捡来的?”
“我……我……”糟,总不能说我跟踪过你吧……“我看你也不象会花钱去买动物来养的人吧!”
张福根语塞地又转过头去,继续在一个旧柜子的抽屉里翻东找西。
明明搪塞过去的肖锦荣,这才发现自己的话语里充满了挖苦,自己也有点不自然地咋了咋嘴。
“抱歉,我只有红药水……要不你去医院……”张福根手上拿着个小瓶走过来。
“不用了,随便吧,死不了。”肖锦荣站起来,解开皮带,潇洒地脱掉裤子一扔,坐到张福根的床上颇有大将风度地双腿一伸,“来吧!”
人家明明只是要你给伤口吹个小风上个小药,可是当张福根看到他那两条长得媲美田径运动员的腿,以及那身为男人所不该有的净白皮肤,竟然有点小小地脸红了……
肖锦荣没有错过他这个表情,抓住机会道:“喂,你害什么羞?我又不是女人。”
“谁害羞了!”其实是他忽然想到了两个人曾经在“同居”生活中,有过一次肖锦荣过于亲密的“热心帮助”。
“哦……还说我变态……你看到男人的腿不也会脸红……”
“……”天大的冤枉啊!要不是为了帮这条小恶狼擦个红药水怕他感染狂犬病一口咬死他(虽然一直怀疑他本来就有狂犬病),谁会乐意这么近距离地盯着两条男人的腿啊!--即使他的腿上没什么又多又浓密到可怕的脚毛,皮肤又白,看上去有的女人的腿也不一定比他细……
“张先生,你手里棉花上的红药水已经滴得一地都是了哦。”看他那副简直土老冒进城见到大姑娘的傻样--肖锦荣就知道这家伙有多久没解决过了……
“啊!”张福根心虚地连忙拿上去擦他的伤口--
“哇啊啊!你要疼死我啊!轻点!轻一点!”感情他拿药水当第二件武器?
“你自己擦算了!”张福根气得把东西一扔,然后背对他坐到桌子前,继续闷头看书,不去理会他。
肖锦荣本来就是随便找个借口,想来他家发发酒疯解解脾气的,没想到……这位大叔果真是满有趣的呢!别看外表三十好几了,内心竟然还象个初中没毕业的毛小子!哇哈哈哈!这实在太好玩了!
结果玩兴一起……果然又把自己决定不再接近他的诺言抛到了九霄云外……如果说张福根是初中没毕业的程度,那他充其量也只好算高中刚毕业的小伙子了……
因为药水还没干,于是肖锦荣用上半身穿着正装,下半身只有内裤接着就是袜子皮鞋的奇怪(猥琐)姿态,走到张福根身后:“哟,看书哪!真少见!”他该不会还想考大学吧。
“……”张福根把身子侧过来,挡住他的视线,“你好了就快走。”
“你的猫把我抓伤了,我疼着呢,走不动了。”顺道参观参观他家。
“那你不要来烦我……”这个事儿妈……
花了没几分钟, 就把张福根家参观完毕了--他的东西实在是少,唯一的电器就是台屏幕比电脑还小的电视机。
唉……看来他果然过得很清苦。肖锦荣对自己一度的疏忽很是在意。
肖锦荣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后,看到他正拿着字典,对照着那家自己旗下分公司的产品说明仔细地研究。
工作结束,他竟然还在学习产品相关知识?张福根的敬业,让他油生钦佩,惭愧地收起了几分戏谑。
“这里错了,这个的意思不是说可以弯曲,而是说不可以弯曲,这个单词是反义的。”肖锦荣看到他写下一个错误的注解,就从后面伸过手去,指点道。
“哦。”张福根连忙用橡皮擦掉,重新写。
于是,肖锦荣就继续在他身后,看着他仔仔细细地,一笔一划地将并不怎么好看的汉字,一点一点地注解到册子上。时不时地,他还会好心地代替字典,告诉他有些汉字或单词是什么意思。
毕竟,人家是有心在做好你手下的工作,这时候再不识趣,就缺少点管理者的风范了。
过了小半会儿,弯腰站累了的肖锦荣把双手撑在了伏案用功中的张福根的两边,整个人罩在了张福根的上方。
“恩……这么写就通畅了,你跑客户的时候就按这样的次序跟顾客介绍……”肖锦荣看着他写字,微微点头。
张福根象个得到老师表扬的孩子一样,也跟着认真地点头。
而他一点头,头发就跟着微微地摇晃几下,正好碰到了肖锦荣的下巴。
肖锦荣闻到了一种奇怪的味道。
不同于他所知的所有的洗发水--这是一种属于廉价产品的,没加什么香料的气味。
可是却让自己并不觉得有多难闻--感觉就象有的人会觉得油墨的味道好一般--他忍不住低下头去,更凑近些。
这时候,发现他的头发,除了那种淡淡洗发剂的味道,还有些干燥温暖,属于太阳给予的气息。
有别于湿润暧昧的香水,张福根散发着健康有力的男人的味道。
肖锦荣发现自己该死地喜欢这种味道!
要命!他这才发现,自己正用极其暧昧的姿势,笼罩在张福根的身上。
就差几毫米,这姿态就可越过界限,变成拥抱。
他惶恐地连忙告诉自己要抽身离开,就在这时,张福根却侧过脸来。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近在咫尺的他的脸上,充满了求知的渴切,乌黑湿润的眼睛里,写满了期待自己给出答案的殷切。刚说完话还微微启着的嘴唇,鲜润健康的红色,甚至可以看见一点点洁白整齐的牙齿边缘。
这时候,肖锦荣忽然发现,原来仔细看,鱼尾纹,竟然也可以这么性感……他傻杵在那里,呆呆看着张福根。
“你也不知道吗?”张福根等了半天,只看到肖锦荣一脸痴呆的表情,失望地别过头去。
这老男人……太……他……妈……可……爱……了!
现在,他终于相信,自己曾经会喜欢他,绝对不是没有可能的!
53.
张福根抬头仰望自己那表情,就好象一个乖小孩,无辜地跟你要糖吃一样单纯得让人舍不得拒绝。
难道……难道--他以前就经常时不时地对自己露出这种史前表情?
肖锦荣咬着下唇,不死心地坚持盯住了张福根的背影。
看他没什么文化程度,却会主动在忙碌奔波的工作之余,埋头啃这些枯燥无味产品知识--这样的员工,全肖氏也找不出几个了。
虽然张福根穿着的衬衣,廉价得不能再廉价,可是从肖锦荣的视线看到,他的衬衫领子洗得干干净净,在不远处的柜子上,他上班拿来穿的一样廉价的西装,被整齐地挂在衣架上,中间还栓着条颜色难看的领带。左边的柜子上,放着一个印有自己公司产品广告的黑色人造革公事包。
这就是他成为自己公司旗下小小分部,奔走在第一线的业务员的唯一行头。
肖锦荣忽然想象到他每天穿着这一成不变的低廉服装,走东窜西,无论什么状况都要给客户赔着笑脸,也许还要任凭他人奚落……
从心底最不明显的角落里,陌生的酸酸的滋味染了上来。
“辛苦吗……”忍不住明知故问。
张福根没有听清楚他的轻声询问,愣了一会儿才回过头来:“恩?”
“那个……要不要换个轻松点的部门?”他知道公司里吃闲饭的职位还是很多的。他生活的辛劳窘迫,总是在提醒着自己无法忽视的亏欠他的那种感受。
“……”张福根眨了眨眼,皱起了眉头,“你……干什么……”每次他的“好意”,总给自己带来莫名其妙的悲惨结局!
“恩……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这个工作对你来说还是有点吃力,要不要我帮你换……”
“肖先生。”张富根站起来打断、凝视着他,“我很感激,也很珍惜、很重视你给我的这份工作。之所以会卖力地去做,我希望我对得起你给我的工作,而不仅仅是靠一些两些以前的’利害关系‘来要挟你倚靠你。我会证明给你或别人看,哪怕做得再累,我也不会让人觉得,这份工作对我来说有什么不适合,不担待。”
肖锦荣看到了一个--毅然地抗起自己生活目标的张福根。
他明白地听懂他的意思:不要你可怜,不要你看不起,更不要你施舍给我什么物质,现在只要有一个机遇,我就会牢牢把握着努力,因为我是堂堂正正的男人!
是吗……这是他……土到不能再土,犟到不能再犟……用最笨最累的方法,也要只靠自己努力的生活。
猛地,一个影象刺痛地扎进自己的脑海眼帘。
滂沱的大雨,和现在一样坚定的身影。
“谢谢你,肖先生,你不是个坏人,你也不欠我什么。”张福根看到他的眼睛,却在一秒钟后逃避--他的车祸,他的失忆……与其说自己要划分清与他的界限,其实是自己的心虚。
“这不是欠。”肖锦荣低沉道。
“……”
沉默到心都想要逃避的时刻。
刹那果决地贴近,强力地抱拥。
在张福根没反映过来时,整个眼前被一片胸膛带来的温暖的黑暗笼罩。
用尽心劲地,无法控制地,将这个又老又笨又土又犟的男人,圈进自己的怀抱。
他喜欢他。
无关年龄,无关记忆,无关过往,无关一切想隐瞒的被隐藏的不得不隐蔽的。
他真的喜欢他。
不需要记忆的催进,他全都明白了。
从过去,到现在,他弄不懂的自己喜欢着的是他的什么,是什么样的他。
“你!你!”张福根被他的举动严重惊吓!
“对不起……我都忘记了……”肖锦荣的嘴唇埋在穿着单调味道的衬衫的张福根肩膀上。
“忘记好!忘记的好!”我还想过日子!求求你继续忘记吧!
“即使想不起来……我知道……我真的喜欢上你了……”
“肖……先生……”张福根的眉毛往中间聚拢,“请你不要……”
“怎么办……我真的喜欢你……我想在过去……我是不是也是这样……”
“请你不要再对我说这种话……”张福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推开他不重的拥抱,说话的时候,发现自己一点力气也没有--从心开始。
“我知道、我知道我以前说过,吓到你了是不是!”肖锦荣抬头,握住他的肩膀,渴切的眼睛直视着躲避眼神的张福根,“可是我是真的、认真的!请你--”
“请你不要再骗我耍我了!”
张福根大声地咆哮着。
一滴眼泪,从藏不了心事的男人的眼眶里,落下来。
54.
为什么自己那么轻易相信别人?又那么容易被他人拐进圈套?
是,自己是土,没见过世面,没读够书。自己只配生活在这个社会的底层,他也非常认清和肖锦荣是两个世界的人这个事实--被他欺着压着,认了。弄脏他的车被逮个正着,罚他整他,他都认了。 是,姓肖的有钱有势啥都不缺,生活对他来说象个游戏,而自己不幸地成了他游戏中的一部分。
戳穿了的把戏,他却无力去追究去报复--命,他认了!活该自己老实巴交笨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