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就是累了。"
"跟个直的处,特累吧?"树儿开始嬉皮笑脸。
"那才有意思呢。"我也开始跟他不正经。
扯了会儿淡,我忽然问他,"树儿,你说,有这么一人,吃他男人的,喝他男人的,住他男人的,还往......他家里带别的人......完后还跟他男人翻脸......他混蛋么?"
"混,不是一般的混。唉,这是哪八点当电视剧啊?主角是不是那种刁蛮大小姐?"
我顿时黑了脸,"那......咱再说说大小姐她男人?"
"肖雨你无聊吧?"树儿特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仿佛我刚从火星回来==
"嗯,有点儿,你就陪我扯扯呗。"
"莫非......您打算写都市小说投出版社骗钱了?"
"就当我是吧。"我喝了口酒听他挤兑。
"别投了,真他妈的俗不可耐。"
"生活不就这样儿么,"我有点儿跟他杠上了,"你听我说完成不成!"
"得得,您说,急什么啊,狗脾气。"
"这大小姐她男人吧......"我思考着,估计表情一定特严肃,从树儿那夸张的表情我能感觉到=="长年不回家,回来就是睡睡觉,给大小姐伺候着吃饭什么的。俩人不怎么说话,生活背景什么的也完全不同。"
"甭瞪我,继续说,"树儿掐了烟,喝酒,"这是个大少爷啊还是个穷苦人家的孩子?"
"大少爷。"我想也没想。林悦在我心里一直有个优雅的姿态,真跟个王子一样。
"哦。你等我往下猜啊,这大少爷一定是忙于家族生意,然后跟大小姐相敬如宾的,物质上绝对的满足她,可是生活中忽略特多,是吧?"
"嗯。"我猛点头。
"然后大小姐才有了红杏出墙那一幕,对吧?"
"不不,不是,大小姐挺爱大少爷的,她找别的男的就是......随便玩玩儿。深闺寂寞。"
"甭给她找借口,就是一那什么,而且还是那种当那什么还要立一贞洁牌坊的。"树儿很肯定的说。
我操,我听着这叫一个搓火,这么一会儿,陈述同志给我定义了--我是一婊子?
"其实大小姐还什么都没干呢,然后大少爷就撞见了......"我努力辩解。
"甭替你女主角开脱了,这不是干没干的问题,这是一道德问题。"树儿一脸严肃。
"树儿,你有点儿不近人情了,他们俩性生活不和谐啊,这是个没法避免的事儿!"
"大少爷不举啊?"
"没......"
"那有什么不和谐的,又不是不能做。"
我默了,往下没法儿打比方了==
"小雨啊,你这小说弃了吧,忒三八了。"
"最后我再问问,你说......这大少爷混么?"
"人家混什么了?"
"他根本不顾大小姐的感受啊,一点儿都不关心大小姐!"
"你还让一男的怎么关心啊?工作那么忙,回来还伺候她吃伺候她喝的,可以了,要是不喜欢那女的,他完全可以把这些交给下人处理,自己不管不问。人跟人情感的表达方式不同。"
"大小姐感受不到他的......爱情。"
"那就分手呗,这俩人不合适。一个要那么多,一个给了,可是那怨妇看不见。分吧。分了之后,你给大少爷安排一男的,直接又改同志小说了,正好你可以试试民国背景。"
"去你妈的。"我瞪着树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唉,你这小说是不是想写出来恶心林悦啊?他看了非疯了不可,是不是嘴上吃亏了,你用笔杆子讨回来?那你可真不厚道了,回头我告诉林悦,让他别看。"树儿拍着桌子猛笑。
我气得七窍生烟,却猛然想起来,下月中旬是林悦生日,我还给他写了个庆生文呢==
"唉,你说,那大少爷......能原谅那大小姐么?"
"原谅个毛,这事儿能忍么?我说你怎么跟这糟干小说没完没了了?"
我感觉树儿刺激死我了......他直接宣判了我死刑。也是,按林悦那性子,我们俩估计真完蛋了。他一直的,好不容易接受了我,然后我却......
这是我一直不敢联系他的原因,我害怕他说:你丫给我滚蛋!
退吧,退了吧。只能到此为止了。
如果说跟张森的爱情问答我能勉强及格,那么......跟林悦的,我连三十分儿都拿不到。
离开兰莲花的时候,我已经喝得不行了。然后,我做了一个决定,离开林悦。就像树儿说得一样,俩人不合适。
强扭的瓜不甜。
我这么认真谈的一次恋爱,又,黄粱一梦了......
我想,这样他应该就满意了。他不用再担心我这头狼要吃了他,他也可以不用再担心我又给他捅什么篓子了。他可以找个女人,然后再结婚,过平静的生活。那么,五年后,十年后,他还会记得我么?我想我是这辈子最上赶着追求他的一个,好歹得留下一印象吧?
第二天醒了的时候,我去了林悦家,特意选了他不在的白天,我想拿回我的东西。
进屋,还是那个样子,我的房间一点儿没变。我还以为,他得把我东西都扔了......
我不心疼我的唱片、杂志什么的。我心疼他,我知道,当一个人要把另一个人存在过的痕迹完全抹去的时候有多难受。
可他没有。
......也许是不屑吧?
简单收拾完,看着整洁的屋子,我靠着门坐了下来,树儿的电话这时候来了。
他说,爷,您昨儿又喝大了闹笑话。
我说,这回干嘛了?
他说,你拿了舞台上的箱琴来了一场个人演唱会,完了还就一曲目,Gun and Roses《Don't cry》。
我说,呦,是么。
他说,最搞笑的是,你唱这歌儿的时候哭得跟个王八蛋似的。
我说,我戒酒,我戒酒,跟周云说我回来请他吃饭,我给他磕头了。
他说,雨,你是不是跟林悦翻了?
我没回答,站起身推开窗户就把手机扔了下去。
然后,转身进了林悦的房间,他还是收拾的那么整齐,跟我一贯的脏乱差对比强烈,不过......临走我可给你收拾了==
我把带来的CD撂在了林悦的床头柜上。小桃花儿一直跟在我脚边儿。我估计到它已经敏感的觉得我要遗弃它了......没辙,林悦喜欢小桃花儿,这狗我留给他,不就是想想怎么赔给我姐一条狗么?==了不起让她抽我。
林悦的生日礼物我早就提前准备了,我一人分饰两角给他录了一个广播剧==我知道他讨厌我的意识流,所以文我写了,然后录出来,做得特美。为此,我弄了一个礼拜,从录音到配乐、音效,做得唯美动听。
林悦,我是真的爱你,我没想伤害你......对不起。
下楼之后,我抬头看着那个熟悉的窗口,难受的想哭。我希望,至少,很多年以后,他还能记得我。
从地下车库取了车,我开车上了公路,车速奇快,很久没飙车过了
十四)你怎么不见了?
林悦
我听着窗外的雨声,由清晰变得若有若无,渐渐的停了......我睁开眼,看到一片淡淡的晓色染上了窗子,天亮了。
慢慢的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换了个姿势,我定定的看着窗外,一片空荡荡的天空,一点儿秋天的样子都没有,记得与他初见也是在北京的秋天,真是好一片艳阳天。那时的肖雨,闲适自在,笑容灿烂,那个秋天,是我生命中最美丽的一季,他的笑,是那一季最炫烂的阳光。
昨夜的一切,一幕一幕似乎又在眼前上演,昨夜的肖雨,是那么的陌生。他在那个男孩儿身上的时候,那种满足而又陶醉的表情,与跟我在一起时的一脸隐忍截然不同,他的愤怒,他的歇斯底里,也都是第一次展现出来,或者这才是真实的肖雨--原来,我一直都没有真正的认识过他!
与肖雨从相识至今的点点滴滴,一瞬间全都涌了出来,眼前晃着他的脸,各种各样的表情:快乐,悲哀,赖皮,认真,失落,欣喜......最后,都变成推开门那一瞬看到的他那染满情欲的脸,与他隐忍的脸交替出现在我眼前,我无助的闭上眼,那两张脸依然清晰的近在咫尺,挥之不去,刺的我心痛......
再睁开眼,已是暮色又至,难道,已经过了一天了?
小桃花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窝在床边儿睡了,听到我一有动静儿马上立起身来看着我,我才想起一天没人理它了。慢慢的坐起来,我觉得身体异常的沉重,有些头重脚轻,但还是穿好衣服下楼去遛狗了。
小桃花儿走的挺欢快,我跟不上它的脚步,没走多远就累了,索性放了它的链子,随便捡了个长椅坐下,它很懂事的只在我周围跑来跑去,似乎能感觉到我的反常,不一会儿它又来到我脚边儿蹭着,我弯腰把它抱起来,几乎有想落泪的冲动。
肖雨,你连桃桃都不要了么?
领着小桃花儿回家,我很专注的给它洗澡、喂食儿、喂水,借此忽略我的寂寞,却无奈的发现以前总不够用的时间,此刻居然变成了那么大一片空白。
简单洗了洗,我回到床上继续躺着。电视里花花绿绿的热闹,却怎么也看不进去内容,耳边依稀响起肖雨夸张的笑声,仿佛他就赖在我的床上看电视,他就有这个本事能把个悲悲戚戚的戏看得个嘻嘻哈哈......
迷迷糊糊的睡了,梦里依旧是肖雨,人说思念至极而梦,不知道你的梦里,有没有我?
第二天醒来,我发了半天呆,然后走进厨房。厨房很干净,与我出差之前没什么两样儿,我不在家的时候,这个懒鬼几乎就不怎么开火。昨天一整天水米未进也没感觉到饿,就像现在仍然不饿,只是觉得应该吃点东西了。
冰箱里空空如也,橱柜里还有不少方便面,盯着面在水里翻滚,我好象感觉到有人攀上我的肩,他站在我旁边儿,大眼睛笑眯眯的弯着,"林悦,都一样的方便面,怎么你煮的就那么好吃呢......邪了!"
把面盛出来的时候我愣了,我煮了两碗--很习惯的给肖雨也煮出一碗来,因为往常只要我吃东西,他不管饿不饿都要凑一份儿......不知愣了多久,我才回过神来,倒掉一碗,端着面坐在餐桌边吃,味同嚼蜡。想起肖雨第一次给我煮的那碗面,他曾经很不服气的反驳我,"不好吃你都吃光了,还吃那么快?"我答,"吃光了是因为怕浪费,那么难吃的东西我还慢慢品味儿啊?我自虐啊?"念及此处,我嘴里似乎溢满了苦涩的味道,不知道来自何处。于是我又把这一碗浪费了,我不能自虐,对吧?
走回卧室,路过肖雨的房间,我驻足而望,还是那么乱七八糟的,被子都没叠,好几本杂志散乱的扔着,椅背上还斜搭着条牛仔裤,烟灰缸里满满的,好像主人才离去不久,随时就会回来......每次,他都是在我回家前突击收拾,看来这次我回来的太早太突然!看着这一切,散乱却温馨,我仿佛又看见那人死皮赖脸的歪在床上,"叠什么被子啊,晚上还得打开,晾着挺好,还能透透气儿......"鼻腔里一阵酸涩,我转身离开。
第二天强打精神去上班,取车的时候,我在车库里看到肖雨那花哩胡哨的机车,"精灵王子我爱你"几个字依然龙飞凤舞,与机车一起被孤单的扔在那儿......有种飘零的感觉。
中午的工作餐有排骨,完全吃不出味道,餐厅里人来人往在眼前晃过,有人经过我的身边抱怨工作餐太难吃,那口气几乎与肖雨一模一样--"林悦今儿我中午吃盒儿饭来着,那排骨,还不如你给桃桃炖的好呢!......下回等你给桃桃炖的时候,顺手儿给我留份加盐的成不?......哦,对了,想着贴个标签儿,我怕又吃错了,都造成我心理阴影了......"我似乎再也无法面对我的午餐,匆匆的回了办公室。
午休间隙我又去了他的专栏,最后一次发贴是他离去那天的凌晨,此后再也没有他的形迹。
工作很忙,忙忙碌碌中时间过的很快,下班开车进了车库,肖雨那台机车不见了,我感到一阵恐慌,顾不得别人的眼光,急急的奔回家里,冲进肖雨的房间,我突然觉得窒息!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就好像他从来没有来过。
脑子里明明乱七八糟却又不知道在想什么,可我清清楚楚的意识到--肖雨,真的走了......人要是没有心该多好,那就体会不到疼了,想完,我突然觉得这想法很可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或者我应该哭出来,发泄一下我的情绪,可我似乎已忘记该怎样去哭了。哭与笑之间的决择,原来这么难啊......如果此时肖雨要是在我身边,他一定不会错过这个取笑我的好机会。
也不知站了多久,小桃花儿呜呜咽咽的在我脚边儿蹭来蹭去,我才发现屋里漆黑一片与外面没有什么两样儿了。开了灯,我蹲下身与它对视,小桃花儿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像是有泪一样,我笑,"你哭什么,至少,他走前你还见到他一面了......"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沙发上睡了一夜,灯都没关,暗自感叹一下人类生物钟的奇妙,尽管你瞪着天花板天马行空了半夜,它依然在往常的时间把你拉回清醒的状态,逃无可逃。
小桃花儿窝在我身边,毛茸茸的一团,伸手抚抚它,光滑的皮毛从指间顺过,肖雨的发质很好,发丝从指间滑过的感觉跟现在差不多,我常常嘲笑他偷用了桃桃的香波......f
简单收拾了一下去上班,间隙的时候再爬进坛子里,看到肖雨留了张假条儿--本人因公要去大西北,将于广袤天地中思考人生真谛,归期不定,估计那里上不了网,更新暂停,抱歉!磕头!滚了!保护版
归期不定......
下班回家,给小桃花儿好好的做了吃的,它是肖雨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了,我得好好对它。做好的骨头放着晾凉,我踱回卧室,路过肖雨的卧室,干净整齐的房间清清冷冷,肖雨收拾屋子从来没这么利落过,如此用心,只为抹杀一切存在过的痕迹。我不自觉的牵牵唇角--要是能将心里的痕迹也一并抹去,我就谢谢你了......
无意中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张CD,没有封套封面,这肯定不是我的东西,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儿的,我随手拿着回了客厅,放进碟机。
小桃花儿在客厅吃的很香,抽空还抬头看看我,真像肖雨,都是身材不壮却有狼吞虎咽的架势,我在它身边蹲下看着,拍拍它的头,"慢点儿吃,别急,现在没人跟你抢骨头了......"音乐声突然响起来了,轻柔悠扬,流淌在冷清的客厅里,然后是肖雨声音,柔和悦耳--是个广播剧。
我这才想起生日快到了,肖雨曾经神神秘秘的说要送我一份用钱买不到的礼物--就是这个吧?我专注的听着,昨夜没睡好,浑身酸痛的懒的再移动,索性坐在地上静静的听。
很唯美的广播剧,能想像的到他有多用心,他总说我骨子里是个唯美的人......我嘴上不承认,可我知道他说的对,他了解我,而我,怎么就没能懂他呢?就像现在这个广播剧,应该是他最不喜欢甚至讨厌的风格,可是他为了我做了,而且还很用心,想想自己,还真的从来没有委屈自己为他做过什么......的
肖雨的声音没了,取而代之的是首老歌,"......他们说世界上没有神话,他们说感情都是虚假,他们说不要做梦不要写诗,他们说我们都已经长大。谁听说成人的世界里还有童话,但是我遇见了你,是东方夜谭?是童话还是神话?......"
歌声渐渐变弱,又是肖雨的声音出现......
小桃花儿吃饱了,此刻趴在我身上腻歪,我抽张纸巾给它擦嘴,意外的听到了广播剧中出现熟悉的对白,虽然是肖雨一个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