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这样啊。」
边点着头,文森特边想着都赜家族那喜欢让亲人吃苦的血统,还有,最浓厚的继承了那血统的伊丽莎白。对在热望下诞生的王子,死去的爱德华六世报以极大期待德亨利八世来说,这一定是很遗憾很意外德事情吧。把他德的特质--冷酷无情与厚颜无耻完全继承下去的,竟是他几乎没有关照过的女儿。
(如果伊丽莎白是男人的话,英格兰会变成什么样子的呢?)
文森特想象着。首先安波琳就不会被赶下王妃的宝座了。也不会不走运的被当作私生子。在玛丽公主与菲利普二世结婚后也无法登上女王的宝座,继位之后,继承了父亲的政策与宗教的「伊丽莎白王子」,为了避免孤立,一定会与新教徒的扎克森选帝候或者亨森边境侯爵的女儿结婚,结下同盟的。
(这样一来,就不是一国的问题了。世界情势都会发生极大的改变,本来也是,只要英格兰还奉行着邪教,就无法避免与身为天主教的我西班牙对立......)
真是无意义的事情。文森特面上微微的苦涩,绝对不会发生的事情,就算这样那样的设想也没有用。伊丽莎白生为女人,这是无法动摇的事实,是现实。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让它消失不见,那是谁也无法做到的。
但是未来却不同。遵从凯特的语言的话,就可以让未来变得更好,可以避开等待着自己的厄运,找出超越困难的道路。这正是仁慈的神赐予我们的存在啊......!)
文森特咬住了嘴唇。精心设计的从克林科监狱中夺回凯特的计划失败,实在是令人悔恨的事情。而且还失去了虽然身为英国人却狂热的信奉天主教的协力者,真是痛心万分。能够代替他的人才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够找到的,还有那个和纽曼一起侵入监狱的负责联络的叫安迪的男人,在作战失败之后,他行踪不明了
(是藏了起来吗?还是过于害怕,和同伴断绝了关系,我祈祷不要是后者。)
防备到被沃尔辛厄姆的人捉住考问也不会暴露整个组织,纽曼严禁战友之间进行私下接触。所以与安迪进行了最后联络的通信人也不知道他的隐藏处在哪里。对于很想知道他在监狱中和凯特进行了怎样的对话的文森特来说,实在是太失望了。
(纽曼和安迪虽然很服从命令,但还是欠热情的。所以才会失败的。)
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得事,纽曼他们并不是文森特,文森特也非常明白,不会有人比自己更想夺回凯特。
(本来应该是我亲自去迎接的,可是沃尔辛厄姆对进入伦敦的人监视的很严,所以就必须使用已经潜入城市里的人。要让这个作战计划成功,我也找不出比纽曼更合适的人手了,我这么相信着......)
文森特在内心叹了一口气,真正要得东西却很难找到,就算看到也很难办到。所以人才会有渴望。自从见面的那一天起,文森特就没有一天不会想起凯特来。不,应该说没有想起他的时候反而少的可怜。想到夜里做梦都会梦到他的地步。
(梦中世界里的凯特,就像雷欧一样很亲近我,对我报以信赖的眼神,说着温柔的话,快乐的笑着。)
如果那是真的,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只要想起普利茅斯的 山丘上发生的事,文森特就会诅咒自己的轻率。无心的对凯特施加了暴力,让他昏了过去,本来想要照顾他的,却因为被英国人发现而不得已丢下他自己离开了,结果,凯特就被帮助了自己的英格兰人笼络,敌视起文森特来。
要在一次取回失去过一次的东西,那是更加困难的事,无论怎么解释,就是把凯特的人请到西班牙,要让他的心离开英格兰,不,说得更正确一点的话,离开那个无礼又傲慢的金发英国人都是需要相当时间的事。
文森特的脑海里中再次浮起在拉洛舍而发生的那一幕,那真是只能用厌恶开形容的光景,在凯特身边的应该是自己才对,一想到他非分的夺取这个权利,文森特的愤怒就没有尽头。
凯特是西班牙的人,因为他属于在他昏倒在山丘上时候,最先发现他的文森特。
文森特将视线落在想碰触凯特却碰触不到的手上。
文森特向着自己发誓。决不畏怯困难,也决不会因为失败变得胆小,不管要经历多少迂回曲折,都不能在途中放弃,最重要的是结果,笑到最后的人才是赢家。
踏入餐厅的时候,文森特见女主人已经落座,便为失礼而道歉。
「请吧,请随便。」
女主人报以不知怎地给人以阴森的笑容。对文森特来说,这是很熟悉的表情礼了。
「能够沉醉于一件事情中而忘却了时间,真是令人羡慕的事啊,请问捉住您心的是怎样的一本书呢?」
「我想多少知道一些关于女士您的国家的知识,所以在读了霍林西德的《年代记》。而且这里的藏书实在是很丰富,特别是宗教方面的书看来更是充实。」
「是在烦恼众多的时代里收集起来的。无法去问国教会的司祭们的事情,即使问了也无法明白的事情,我们都要从书本中学习,自从亨利八世解散修道院以来,我国就没有了真正的宗教学者。」
文森特问道:「女士您也一起阅读的吗?」
「不,丈夫还在的时候,只是听他说而已,真正开始看书是在丈夫被带走之后,因为那个人从阅读里感觉到的事情,我也想感觉的到......」
细细的声音消失在了空气中,暂时冷静了一下恢复情绪的女主人,很抱歉的看着文森特。
「对不起,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请您落座......」
「不不不。」
「请您快坐下吧,餐点很快就会送来了。」
女主人向特兰德示意一下,见他走出了房间,便对文森特提起了正题。
「之前也和您谈过,请您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吧。还有,您说话时也请随意些,不用那么客气。特兰德很会待人处世,他以外的仆人们也不会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来。因为我说我们是交情很好的朋友。」
「真的很抱歉,安夫人。」
「夫人也可以去掉。」
「那么。安」
「您真的很不擅长演戏呢。听您这么说的时候,我还以为一定是谦逊之辞。」
安有点惊讶的说,文森特叹了口气。
「实在很不好意思......」
「您都不掩饰身分,居然也能如此完美的逃脱了沃尔辛厄姆的追踪啊。」
「那是托了纽曼的通缉令的掩护,我没有必要化妆成另外一个人。失去他真是让我痛恨至极的事情。 「
「真的呢」
「那么您不用担心。即使乔治的肉体被消灭了,他的意志也会在我们心中继续下去,之所以会帮助您也正是如此。」
「谢谢您,女......」
在文森特笨拙的行礼的时候,餐厅的门再次被打开。然后,特兰德打头,捧着大大的器皿的仆人们一起走了进来。
「今天的主菜是烤小羊排,填入了豌豆,经过蒸烤的整鸡,还有用香草调料的比目鱼。」
「您想要那一种?」
「小羊排好啦。」
「您不喜欢多做了处理的餐点吗?填豌豆的鸡真的很美味呢,」
「那么,这个我也要吧。鱼的话,我只在小斋日吃过。」
「看来您很讨厌鱼了?啊,特兰德,全部的菜都给我来一点。」
「傍晚的时候,伦敦来了使者」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这些呢,文森特想着,探出了身体。
「凯特的情况如何?」
「医生已经不上门了,但是还不能到外面去的样子。」
「这样吗......太好了。」
文森特松了一口气。听安迪说,凯特不能睡觉,身体比较虚弱,但看来,并没有受到更残酷的刑法。
「德雷克的动向呢?」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据说那条叫做「赛发号」的船正在装载物资。问过水手们,他们说要去普利茅斯。」
安用手指拨开面包篮,拿起盛着葡萄酒的酒具。
「那是一艘只有一根桅杆而已的小船吧?对德雷克这样的男人来说,未免也太小了一点。」
文森特的面上露出喜色。
「您说得对,多半是凯特他们坐的船吧,一定是从女王那里得到了允许。」
安喝了一口酒,自言自语般的悄声说道:「这样一来,您的出航也就不远了。真是令人羡慕啊,离开这个国家的话,那该又多么好啊。」
「安......」
文森特想到了她的心境,表情也随之改变了。是啊,她在这之后也不得不在英格兰继续过着这种俘虏一样的生活。」
「只要我们能够夺回凯特,西班牙就一定能够获得这次战争的胜利。我们会把伊丽莎白从王位上赶下来,让她去向玛丽·司徒亚特陛下谢罪。这样一来这里就恢复为天主教徒境地,伯爵大人也可以回来了。伯爵大人是给菲利普陛下命名的亲人,我们绝对不会让大人和尽力帮助我们的夫人受到残酷的对待的。」
文森特的话让安叹了一口气。
「我也是如此祈祷。可是,似乎这无法加护到我丈夫的身上......
「境遇如此险恶吗?」
「怎么说呢......」
安轻轻的耸了耸肩。
「我无法与他会面,自然也看不到真实的情况。可是自从被逮捕以来就不再允许仆从跟随着他。连更换的时间也没有,因为害怕被投毒,连食物也不能好好的吃,一直受到严酷的盘问。」
「实在过分......」
文森特皱起连眉头,生在贵族人家理所当然接受佣人服侍的人,突然被关进监狱,被迫过着只能一个人求生的生活。只这一点就够辛苦的了,还要随时面对生命的危险,一定是没有丝毫可以安心的空闲吧。」
「我丈夫被强行要求舍弃天主教信仰,要求我们交出一万英镑的巨额钱财来。而且不顾我们全额交付了这笔钱,仍然把他关在监狱里,不把他放出来。」
安看着文森特。
「是的,陛下是绝对不会同意我们的要求的,为我丈夫找个医生的请求被她驳回,就连让他看一眼在被捕后生下的儿子都不允许。我丈夫连那孩子的面都没见过一回啊......!」
对伊丽莎白的憎恶感从文森特心中不断涌现出来。孩子是无罪的。那个女人真是个越了解越让人愤慨的女人啊。
「女王没有生过孩子,所以完全不能理解你的心情吧。」安摇着头。
「不,没有子嗣的女人天下又不只陛下一个,就连身为男人,不能产下孩子的您也会对我报以理解,所以是那个人根本没有具备慈悲的心肠罢了,不得不被这样的人这样的人治理的英格兰是多么的悲惨啊。」
她的手因为激烈的感情而颤抖着,安把酒杯放回桌子上,充满强烈决意的眼睛看向文森特。
「奉一个连圣职者都不是的女人为首长,这样的教会我才不想去参加。亨利八世为了与娼妇安·波琳结婚而做出来的新教会,除了是对神的亵渎之外什么也不是。我会协助你也正是这个原因。和我一样又相同信仰的人当中,也有人非难这是西班牙出卖国家的举动。但我认为并不是这样。我只是认定,统治英格兰的责任不应该交给地上的国王,而是天上的主。如果神决定把英格兰交给菲利普陛下统治的话,那么我们就应当遵从。」
文森特点了点头。
「我明白您的用意了。您尊贵的祈求一定会传达到神的御耳中的。」
是听到别人对自己的肯定而消除了紧张感吧,安又露出了一贯带着忧郁的微笑。
「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啊,对不起,光顾者说话,菜都放冷了,快点请用吧。」
「是。」
文森特做集中精神吃饭都样子,思考者与安说过的那一席话。
伊丽莎白与菲利普二世,到底比较好忍受一些呢,他们的问题只是这里而已。如果伊丽莎白对天主教徒采取宽容政策的话,就像安这样的站在西班牙一方的人就几乎不会存在了。比起被自己不怎么喜欢的外国人强按着头来,还是服从自己并不怎么喜欢的国人要好一点。这种心情文森特也能够理解。
文森特在心里叹着气。
很明显,西班牙是没有余力的。
不管怎么说,只能做短期决战而已。文森特一边用餐刀切割者羊肉送进口里,一边这样想着。为此,必须一开始就以压倒性的胜利令对方失去反攻的意识。也就是说,让英格兰的舰队彻底化做大海中的碎屑。
有着慎重王绰号的菲利普二世,一定会在作战立案上投入极精致的注意力,耗费时间收集大量的情报,而后沉吟再三。如果那情报中包含了凯特的语言的话,那么那预言多半会将西班牙导向胜利的。
文森特看着从切口溢出来的羊的血,文森特并不像凯特一样有预言能力,但却觉得这是什么的预兆。也许正是英格兰的国土会像这样染成一片血红的预兆吧。
「怎么了吗?莫非这菜不合您的口味?」
「不,这菜非常的美味。」
文森特把切开的肉送进口中,心中想着。如果能够像这样简单的得到英格兰的话,那该有多么好啊。可是,人类间的战斗永远都是困难的事情。
「快点给我干活,你们这些偷懒的懒骨头!如果错过了潮水的话,我叫你们的衬衫被自己的血染红!给我放明白点!」
「是。」
吵闹的顽固老伯......看起来无论那条船的水手都是相似的。特德和「克罗利娅号」上的路法斯相比,一样也是极脾气,坏嘴巴,动不动就出手。
在伦敦塔东面的瓦平桴钭头,坐在堆积如山的小麦袋子上的海斗一边想着这些,一边眺望着急匆匆来了又去的男人们。
「你这笨蛋!要把他踩烂吗!」
「钩子在这边!」
「小心着点!」
人来人往的地面上尘土飞扬,甲板上响彻了杂乱的脚步声。总之,一早就嘈杂非常。
「不是那边!」
这个发出比平常更烦躁的声音的人是那捷尔。
「堆到更上面的的方!你这样也能算水手?积载不放平的话船的横摇就会更加厉害,怎么基本的事情你都不明白吗!」
海斗叹气,把视线转移到被前辈水手叱骂着,笨拙的把荷载用绳子捆住的男人们。
「绑紧一点。万一到中途散开了,那可不是小事!」
「这样行吗?」
「笨蛋,给我闪开,等你做好,太阳都要下山了。」
被骂到水手缩着脖子的样子好好笑,海斗的嘴角不由的抬了起来。
亨利八世建立了海军,而伊丽莎白女王为准备堆西班牙作战对其进行了扩充。这是历史老师教过的事情,但是从这个港口看来既看不到新造出的船只,也看不到意气风发的身影。
海斗忍不住的担心起来。英格兰的败北。如果,这就是最大的「历史的差异」的话,那还真是能把人冻成冰块的恐怖事件。
这个可能性是相当大的。
直到近世,英国还是不存在常备军队的。由于围绕王位发生的内战,要组织起团结在一个旗帜下的军队是不可能的。因此在发生国际纷争的时候,以国天下令征集民众的方式来解决。
勇猛果敢的英国人,虽然不像法国或者西班牙骑士那样以剑术闻名,但使用射程很远的弓箭在许多战争中取得胜利。即使与无数舰队进行海战时也是这样,许多从来没有乘过船的人们来到大海上,一边操纵着陌生的船只,一边与西班牙战斗。
莱鸟集团--这就是伊丽莎白女王拥有的海军的真实情况。算了,毕竟这个时候还不存在职业军人,这也是当然的事情吧,但这种磨着石头过河的方式无法不让海斗担心。
政府的人也不是笨蛋,恐怕巴里勍和沃尔辛厄姆早就有这样的念头了吧。但是如今的英格兰却没有那样的余力。
海斗想起了向伊丽莎白提起的防治鼠疫对策时的情形。女王兴致盎然的倾听之后,很遗憾的说道:「我想有一试的价值。但是如今要马上施行未免太难了。国库里的金钱与其用在驱赶老鼠的冷杉木上,还是首先用在驱赶西班牙人的火药上吧。」
没错,战争就是靠金钱为生的虫子。比起还没有发生的疾病进行防治来,现在还是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的战争做准备,哪怕多买一磅火药也好。海斗也很能理解女王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