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言——松鼠

他在这个圈子里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也交过不少男朋友，却没想到自己竟会对个看似坚强又脆弱的清秀少年一见钟情。

小濬给他的感觉跟他以前交往过的那些底迪都不同，他像只误闯禁地的小白兔，很纯，很简单，不会撒娇，也不会仗着自己是底迪就百般要求任性耍赖，他甚至对两人之间的交往都还很生涩，青涩真挚的言行举止，让他想起国中时和隔桌男生的那份纯纯的爱，不带任何杂质颜色，有的只是如同青色果子般的爱慕与暧昧，两人一同上学放学，也不会想太多，仿佛从学校走到家里的那段路上偶而的碰触就是幸福。

曾几何时，他已经忘了那份纯真的爱恋，和大多数的人一样投入在这个声色犬马、追求肉欲的世界里。

这样的小濬，让他不由自主地就想去怜惜保护，就连想和他有更进一步的关系，都怕会吓着他。

“还需不需要我帮忙啊?”

“啊!…哦!”手里端着汤，才转身正准备出去的小濬，没注意身后有人，当场被吓了一跳，手中的热汤跟着晃了一下，烫上他的手背。

谢景文见状，赶忙过去把汤碗拿走，同时拉着他到洗手台下冲冷水。

“吓到你了?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害的，有没有怎样?好多了吗?”语气又是愧疚，又是焦急。

“没…没关系……”

“你先到沙发上坐着，我房间里好象有一条凉膏，我去拿。”

“我也不晓得有没有效，不过擦一擦总是好的，可能会不那么烫……来——手给我……”谢景文很快地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拿了条软膏，蹲在小濬身前。

“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好点?……小濬?”

“……怎么了?有心事吗?你好象有点心不在焉?”

“啊?没有……”

“……还会不会痛?”大手轻触着小濬略显粗躁的双手……这样的一双手在小濬身上是如此地格格不入，令人心疼，也令他心猿意马。

“呃，可以了……谢谢…”小濬摇了摇头。

“真的吗?还痛的话要说，不要忍着……”

“真的没事，其实也不是那么烫，只是不小心烫了一下而已，没事的……真的——”他没有逞强，这样的小烫伤对他来说是真的没什么，不过景文的关心还是让他觉得很窝心。

“谢谢你……景文~~”

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在浅浅的笑容下若隐若现，谢景文觉得自己竟像个十三四岁的国中生一样的腼腆了起来………

好可爱!

谢景文情不自禁地凑上前去，低头吻住那两片因着他的靠近而显得更加红艳的唇瓣。

“小濬……你好香……”

“景…景文……你别…别这样……等…”

温热的触感如他预期般的美好，让他忍不住越吻越深，灵活的舌头从空隙间钻了进去，身下人儿的微微颤栗让他的情欲迅速加温，呼吸也越来越粗重，完全没注意到小濬略显僵硬的身体，一双手更是按捺不住地不停在小濬的背上、腰际四处摸索，甚至一路摸到他的裤头，直到一股排拒的推力将他用力推下沙发，他才清醒过来，也才惊觉自己差点就要硬要了小濬!

谢景文狼狈地起身跪在沙发旁，急着想帮小濬整理一下凌乱的衣衫，可是又怕被小濬误会，一双手尴尬地不知道该摆哪。

“小濬…呃…对…对不起……我…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刚才是我太急了!你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好迷人，我、我一时把持不住…就……就……我绝对没有要对你用强的意思!如果你不想要，我不会硬来的，你不要担心，刚刚我……我…我真的很抱歉……”谢景文急急忙忙地解释道。他是真的很喜欢小濬，不希望小濬对他有坏印象。

“嗯…我知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呃…我只是……我的意思是……”

“我了解，你需要一些时间吧……楚凌有跟我提过，你过去似乎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心里有个结……这种事急不得，要慢慢来，如果你愿意说，我一直都在这，我…愿意等你…”

面对景文温柔体贴的话语，小濬不知为何竟有种罪恶感?!

他喜欢景文，他又温柔又体贴，对他又好，总是处处关心着他、宠着他……

他是真的喜欢他，就像他喜欢楚凌一样……

为什么有罪恶感?

或许是因为他不晓得该如何向景文解释两人爱抚时的那份怪异感觉，那时候他全身上下像起了鸡皮疙瘩似的，全身不自在，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好象少了点什么……

可是他和景文正在交往啊，有些亲密的举动也是很正常的，对吧?!

可是为什么他又会觉得少了什么?这种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啦，他和正……

不对!

小濬猛地打住，用力地摇着头——

不对!他和那个人……才是什么都不是!

他那种人根本不配当他哥哥!

他不承认!不承认和他有过任何关系!

什么脸红心跳、什么幸福、什么甜蜜……

全部都是假象!全部都是骗人的!

他讨厌他、他恨他!被那个人爱抚，他会兴奋也只是本能反应!

一定也是他，才会害他对景文的温柔感到奇怪!

他才不会蠢的再去相信他那些骗人的东西!

“怎么了?小濬?你不舒服吗?”谢景文小心地定住小濬不停摇晃的脑袋，有些着急，有些自责——他刚刚不该那么莽撞的。

“我……我…我其实……”无辜的大眼望进谢景文关心包容的眼神里，有些迷惘……掩不住关心的温柔语气有些熟悉，好象曾经有个人也这样跟他说过。

“嘘…如果不想说就别说了，懂吗?”脆弱的小濬让他心疼，忍不住便将他拥入怀中安慰。

温暖的胸膛跟他记忆中的一样，小濬只想就这样依偎着那个记忆中眷恋不已的怀抱。

【第十八章】

“……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下了车，小濬在公寓楼下跟景文道别，两人间的气氛因为先前的‘亲密事件’显得有些尴尬，两人都异常安静，小濬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笑得有些不自然。

“你知道吗?其实我反而希望你不要对我这么客气就好了……”

“呃?”

“我很喜欢你，小濬，如果你不要老是跟我说谢谢、对不起、不好意思之类的，我会更高兴，我们在交往吧?我不希望我们彼此之间还那么生疏，不要把我当外人好吗?你可以再任性点的，能被你撒娇是我的荣幸……小濬——”景文的语气突然变得很认真，“如果可以，我希望能一辈子和你在一起，一辈子照顾你、保护你、给你幸福，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呃……景文……这个…我……我……”小濬被这段突如其来的话吓呆了，一时之间也说不出话，只是怔怔地搔着头……景文这是在跟他告白吗?

“你不用现在回答我，你可以回去想一想，再给我答案……我希望我能是给你幸福的那个人……”

“我回去了，明天见?天气开始有点冷了，晚上记得多盖条棉被!”

“呃…我知道……明天见…”

小濬有些心不在焉地慢慢走回自己的小公寓，心里还为了刚才景文那番话乱成一团……

他们才认识没多久吧?刚刚也才是他们第一次接吻……景文为什么会突然对他说那些话?

他想一辈子照顾他、保护他、给他幸福………一辈子……?

为什么没有脸红心跳……?

小濬有点罪恶地发现，对于这个提议……他竟然有些迟疑?!

并不是说他不喜欢景文，相反的他是真的很喜欢景文，而景文也一直对自己很好，他一点都不怀疑景文真的会一辈子对他好、保护他，这一切，应该是他从懂事以来就每天不停祈求的，可是现在……他竟然会有点不想……

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不大甘心……就这样……

他是个很贪心的人吧?

以前没有人疼爱的时候，只要有男人对他稍微好一点，他就会很满足，觉得能一辈子这样下去就是很幸福的事，现在多了好多好朋友，有不论发生什么事都支持他的楚凌、还有真心对他好的男朋友景文，他却不满足了……想要更多，隐隐约约觉得好象有某种东西是楚凌跟景文给不了的……

小濬带着混乱的思绪回到自己公寓门前，才站定，掏出钥匙正准备开门，就闻到一股刺鼻的酒味扑来，眉头一皱，还来不及反应，一双有力的手臂突然从后头紧紧环住他的腰部!

小濬忍不住低叫出声。

那人带着点胡渣的脸颊和下巴搁在他的颈窝上，浓浓的酒气随着每一次呼吸侵袭着他的感官，带着生硬胡渣的脸颊在他的脸上磨蹭着，刺得他隐隐生疼。

小濬呆怔了几秒，开始奋力挣扎，手肘拳脚不停往身后那人招呼。

“做什么!你是谁?!放开我!放开!”

“唔……小濬……”那人闷哼了声，却没放手，反而将他抱的更紧，头也更往他颈间埋去。“小濬……为什么你不肯待在我身边……”

小濬身体突然一僵，他知道对方是谁了。

两人肢体接触所带来的冲击，生理上的和心理上的，可悲的熟悉、充满耻辱和愤怒的记忆太过强烈，全都在同一时间回笼冲向他，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动弹。

然而就只是这短短失神，他已经让人转过身，压在门板上，沉重刺鼻的酒味整个淹盖他，方峥的唇覆在他的唇角……

“小濬老婆……”

那一声声轻声低喃竟让小濬微微轻颤了起来——

那是‘正哥哥’最喜欢对他的称呼……

“小濬老婆……”

那一声声轻声低喃竟让小濬微微轻颤了起来——

那是‘正哥哥’最喜欢对他的称呼……

……‘小呆瓜~~怎么一早起来就在傻笑啊?’

……‘不叫小呆瓜，那叫……老婆!好不好?’

……‘真的生气喽?……不要生气啦~~小濬浚~~我可爱的老婆~~’

……‘让我照顾你!我愿意照顾你!’

……‘不是叫你不要乱动了吗?!你没听到吗?!’

……‘对…对不起……我刚刚是有点急了……讲话冲了一点……不是故意骂你的…’

……‘傻瓜……只要你愿意，我可以陪你看一辈子的海……’

……‘你不是想把我载去卖了吧?’

……‘如果真的有的买的话，我一定跑第一个去排队!’

……‘是吗~我看到了你的脸好红哦~’

……‘你脸红的样子好可爱……’

明明应该全是骗人的记忆，为什么偏偏还记得这么清楚………?!

然而方峥却像是突然察觉到了小濬身上不属于他的气味，语气猛地一变，恶狠狠地瞪着小濬，双手更加用力搂紧他。

“你为什么那么晚才回来!你和那个姓谢的在一起对不对?!你是不是也跟他上过床了?!你也是一边说喜欢他，一边扭动着身子邀请他进入的吗?下贱!”

思念和嫉妒啃蚀着他的心，在酒精的催化下，饥渴的双唇像是发泄般的疯狂地吸吮着他的唇瓣，想要将自己的气味烙印上去。

……‘正哥哥……我喜欢你!………我想你……进来……’

……‘……我可以叫你……阿正哥哥吗?’

……‘不会!正哥哥人那么好，一定也长的很好看……’

……‘不要脸，连自己的哥哥都勾引，还住在一起!你实在是有够不要脸的!’

……‘自己贴上去投怀送抱，没见过你这么贱的人!’

……‘不过是玩腻了……换个方法玩玩……还是一样把你耍的团团转!’

原本逐渐软化的态度又是一僵。

强烈的耻辱像噬人的旋涡将他整个缠住、卷入，他什么也看不到、感觉不到，堕落到被羞辱、被耻笑的世界，现实和记忆交错着，同样在骗人!只有清醒时的疼痛提醒他曾经有过的愚蠢无知……

不会了!

他不会再相信他!不会再让他当成白痴一样耍弄!不会再让他如此羞辱他!!

小濬突然不知道哪来的力量，一把推开几乎是黏在他身上的方峥，快速转身进门，碰的一声将方峥关在门外。

“小濬!小濬!”方峥吓了一跳，整个人贴在门上，大力拍打着门板，头痛欲裂。

“小濬……你为什么躲我……小濬!你开门!小濬!小濬!!”

门板后安静的令人心惊，仿佛刚刚手中的触感不曾存在。

“………小濬…你为什么不理我………我又惹你生气了吗?我好想你哦…小濬……你开门好不好……嗝…我好想见你……”

“小濬…你为什么都不说话……你是不是真的那么讨厌我…恨我吗……小濬…我好后悔哦…你都不原谅我……我会对你好好…好好……你不要喜欢那个姓谢的好不好……”

“小濬……我头好痛……你开门看看好不好……”

门的另一边，小濬已经支持不住，一进门整个人就软趴趴地沿着门板滑了下去，身后的大门被拍的碰碰作响，有力的震动像是执意要震进他心里似的持续着，耳际那个男人哀怨的声音更是如同鬼魅般挥之不去，小濬不自觉双拳紧握，浑身绷得紧紧的，杂乱的心情异常激动，愤怒、恨意、回忆……甚至还有他不愿意承认的渴望……全都在他的胸膛间翻滚着、冲击着，甚至连熊熊到了他身边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