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之咒————狂野之钻

作者:狂野之钻  录入:04-10

  汉谟拉比也很郑重地双手接过,一饮而尽。

  在汉谟拉比优雅地进食时,帕斯恩的目光变得朦胧而柔和,一刻也未离开过他,却又好似透过他看着什么,焦距集中在他身后很远的地方。

  “天色不早了,既使赶到下个投宿地也是深夜了,今天晚就在这儿住吧。”发呆了很久,帕斯恩收回视线,对汉谟拉比说。

  “嗯,谢谢。”汉谟拉比很客气地道谢,心中却不免起疑。帕斯恩的语气是陈述而不是询问他的意见,如果他猜的不错,即便他说要走,他也会找理由把他留下的。


  他有什么目的非要留下他不可呢?嗯,值得好好想想,不能真如他所说是为了吃掉他吧?

  第 10 章

  夜色已深,心里没底的汉谟拉比躺在床上,瞪着黑暗中的空气,考虑着要不要出去探一探,这神庙、场院、土屋,甚至整个椰枣林都笼罩着诡异的色彩。

  门外传来很轻很轻的脚步声,汉谟拉比惊得握紧枕下的短剑。脚步声在门外停下,接着是咚咚的敲门声,同时响起帕斯恩的声音:“吉尔?你睡了吗?”

  汉谟拉比松开剑柄,在床上坐了个最容易拔剑的姿势,然后道:“还没有,进来吧。”

  门吱呀的一声被推开,一灯如豆,映着帕斯恩的鬼面。全身都浸在黑暗里的他看起来只有头飘浮在空中,异常恐怖。

  汉谟拉比紧绷着身体,屏住呼吸,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吓到你了吗?”帕斯恩把灯放在床头的矮柜上,坐在床边。

  “还好啦,如果你能把面具拿下来,我想气氛会差很多的。”汉谟拉比道。

  “……我长得很丑,父亲说绝不可以把面具拿下来。”

  “这样吗?对不起。”

  “没什么。你真的是旅行者吗?”

  “当然了!”原来他也同样在怀疑着他。

  “能说说你都到过哪里,见过什么趣事吗?”帕斯恩眼里有着闪亮的渴望。

  “好啊。嗯,你见过海吗?”

  “海?……和天空一样蓝,无边无际的水域吗?幼发拉底河最终流入的地方?”

  “嗯,描述得很准确呢!”

  “书上说的。”得到汉谟拉比的赞赏后帕斯恩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说。

  “书?”不是所有人家的小孩都能读书上学的。不过做为巴比伦的王,他会努力让他的臣民们过得幸福。

  “唔,……嗯,你继续说啊,海在拉尔萨城的南面吧?这么说你去过拉尔萨?那里比巴比伦大,相比之下也繁华得多吧?”

  ……

  话题一展开,两人就聊得很多了,最后颇有相见恨晚之势。

  汉谟拉比在心里重新为这个在椰枣林里偶遇的少年定位,有些问题上他的博学甚至是自小就被以未来君王而进行教育引导的自己望尘莫及的。很想问他他总说的“书上说”的主角“书”都是从哪里来的,难不成帕斯恩的祖上是在图书馆工作的吗?


  “那么这次你要北上去亚述?”帕斯恩问。

  “嗯,想去亚述看看,期盼已久了。”汉谟拉比说。“想要什么好玩的吗?我给你带回来。”

  “……”

  “帕斯恩?”

  见他许久不说话,汉谟拉比轻轻地唤着。

  再抬起脸的怕斯恩,眼中透露着做出重大决策般的神采。

  “吉尔,能带我去吗?”

  “哎?”

  “能带我去亚述吗?我们偷偷走。”

  带他去?那他堂堂的巴比伦王岂不成了诱拐人家小孩儿的人贩子了?不行不行。再说他不是真的无事可做的旅行者啊,此去是探亚述虚实的。

  见汉谟拉比摇头,帕斯恩急得抓住他的手。“带我去好吗?虽然守护农神是我的职责,但我真不想一辈子都被关在这里,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哦?帕斯恩是神官吗?”

  “庙太小了,且只有我一个人,还是叫神侍的好。”

  “很厉害呢!”

  “带我去吧?”帕斯恩的眼里充满了渴望。

  汉谟拉比实在不忍心就这么抹杀了一个孩子的愿望,何况那两汪清泉是如此的让人无法一再拒绝。

  “好吧,但是路上要听话哦。”

  帕斯恩激动得抱住汉谟拉比。

  从未受过如此热情的巴比伦王有些尴尬地张着双臂,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那个……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呢?不怕我……”

  “我相信吉尔!因为你身上有种很安全的味道。”

  “其实你早就有出逃的准备了吧?只是没碰上合适的人选。”汉谟拉比一语道破天机。

  “哈哈……”帕斯恩干笑着,“往来的商人们并不可靠,与兽谋皮的事我可不会做的。”

  “你的意思就是我长得很安全了?”汉谟拉比哭笑不得地道。有那么惨吗?好歹宫里宴会时也有不少名门淑嫒对自己大流口水的啊!

  “啊……不是那个意思,反正就是相信吉尔!我现在就去收拾一下,我们黎明时走好吗?”

  “好吧好吧,快去吧。”

  帕斯恩满眼笑意地离开了。

  第 11 章

  破晓的天空一片苍白,椰枣林里弥漫着淡淡的白雾。

  帕斯恩拉着汉谟拉比的手蹑手蹑脚地溜出神庙,还没走出场院边儿,身后土屋处传来一声苍老威严的断喝:“你们上哪儿去?!”

  帕斯恩僵直地回身,握着汉谟拉比的手紧了紧,手心渗出薄汗。

  “父亲。”帕斯恩随着老者的走近慢慢地低下头。

  “对不起。”在老者鹰眼般锐利的目光注视下,汉谟拉比只能心虚地道歉。

  “父亲,我想去亚述看看,求您让吉尔带我去吧!”帕斯恩有些胆怯又鼓足勇气充满渴求地对他的父亲说。

  汉谟拉比能看得出来,帕斯恩的家教相当严酷,不然他不能怕成这个样子,这已是他能做出的最大的反抗了。再者他能从老者身上感到一种高贵威严的气质,这不是一般平民或贵族所能拥有的。看来帕斯恩家真的充满了神秘。


  老者沉默,视线从他们紧握的手渐渐上移到汉谟拉比脸上。“旅行者,你能向神发誓你会把我的孩子平安地送回来吗?”

  “父亲!”帕斯恩的声音里充满了惊喜,再满怀期待地望向身旁的汉谟拉比,拉着他的手再次紧了紧,伴着丝微微的颤抖。

  “我吉尔向主神马尔杜克、太阳神沙玛什、农神坦姆兹发誓:一定会把帕斯恩平安健康地送回到您身边!”

  “好,你要记住你的誓言!”老者点点头,拿出一个小布袋递到帕斯恩面前。“拿着吧。”

  帕斯恩讷讷地接过小布袋,显然很不习惯这种温馨的场面,手指上的触觉告诉他,袋里是钱。

  第 12 章

  金灿灿的太阳扬着笑脸,开始一天辛勤的工作。帕斯恩就像一只逃出牢笼的鸟儿,快乐地蹦跳着欢唱着,不停地催促着身后的汉谟拉比。

  汉谟拉比只能无奈地加快脚步,总不能让自己也像他那样蹦蹦跳跳地走吧?别说要去亚述了,就是走到下个村子骨头也快蹦散了。

  路过在巴比伦与亚述间的大城邦马里时,帕斯恩的面具果然引来了诸多不便,后来汉谟拉比给他买了件带帽子的披风,虽不再那么引人注目了,但在初秋的日子里包得这么严实也很热的。


  这天,他们终于来到了底格里斯河边上,沿着它再往前走,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亚述城。

  “终于到了,底格里斯河!和我们的幼发拉底河一样宽阔美丽。”无论何时都很有精神的帕斯恩(汉谟拉比路上有感)跑到底格里斯河岸边兴奋地叫着。

  汉谟拉比站在他身后,心情也受到感染般变得豁然开朗了起来。“是啊,终于到了。”

  “大哥,你看河里有鱼,都很肥大呢!”帕斯恩指着河里的鱼群道。

  这段河的河道比较宽阔平坦,河床较浅,水流清澈平缓,近岸百步间都能看清河底的石块泥沙。

  至于“大哥”这个称呼,来源于旅途中他们见到一对孤儿兄弟艰难地乞讨度日,哥哥讨来东西先给幼小的弟弟吃,等弟弟吃剩了他再吃。帕斯恩见此情景很是感动,给了他们几枚铜钱,不料他的鬼面却把幼小的弟弟给吓哭了。狼狈地离开后,帕斯恩眼中闪着泪光轻声地说着如果他也有一个哥哥就好了,因为家里只有他一个孩子,所以无缘享受到那种特有的亲情。


  汉谟拉比听后心生怜惜,话未经大脑就脱口而出:“不嫌弃的话我做你大哥好吗?”

  “真的吗?吉尔能做我的大哥吗?”

  在帕斯恩含泪的星星眼注视下,汉谟拉比只能点头。于是两人异姓兄弟的名份就此定下。

  “小馋猫儿!”一路行来,汉谟拉比知道帕斯恩喜欢吃鱼和水果,每次他进食时他都会主动避开。其实他也很想看看面具下的他到底有多丑,但他希望他能突破心结自己把面具拿下来。


  “哼!我自己去抓。”帕斯恩当然不是真的生气,有了哥哥的感觉就和以前不一样,可以时常撒撒娇,耍耍赖,他知道汉谟拉比真的很疼他的。

  前后左右看了一圈儿,确定除了他们两个再无旁人时,帕斯恩迅速地脱掉衣服,拿着短剑跳进河里。

  “别游得太远!”汉谟拉比叮嘱道。

  “知道了!”帕斯恩慢慢走进河中靠近浅水处的鱼群。鱼儿们不怕生地围着他,一会儿用嘴亲亲他的皮肤,一会儿用身体蹭蹭他的腰……帕斯恩也开心地陪着它们玩儿,一时间倒不忍心拿它们做午餐了。


  拣了一堆干树枝的汉谟拉比回到河边儿,看着在河里嬉戏的帕斯恩,有预感他们的午餐将会泡汤了。果然他可爱的弟弟看到他回来时开开心心地一手空空一手提着短剑跑上岸。


  唉!汉谟拉比无力地想:帕斯恩真不是一般的善良呢!

  透明的阳光洒在帕斯恩身上,泛起一片耀眼的光晕。一颗颗紧贴着皮肤滑落的水珠,描绘着少年那洋溢着青春气息的身体:柔美的颈项,正在发育中有些单薄的肩膀和胸膛,窄窄的腰,平滑的小腹和两条修长有着羊脂般质感的腿……最能吸引汉谟拉比视线的是他左脚上戴着的一条黄金脚链儿。


  链子是纯金打造的,镶有数粒或圆或方的红宝石,宝石间缀着的圆金片儿上,每片都浮印着同样的微章。那个徽章和自己短剑剑身处刻的一模一样。

  难道——帕斯恩是几百年前一度称霸美索不达米亚的阿卡德王国王族的后裔?这真是一个令人吃惊的设想!

  想归想,他还是拿着布巾走到呆愣地瞅着手中短剑的帕斯恩身边。“把水擦干,小心着凉。”

  “这是——这是铁剑!”帕斯恩自顾浸在巨大的震惊中,手捧着短剑,指尖在剑根徽章处来回轻划着,没理会汉谟拉比的好意。

  要知道公元前十八世纪世界上还处于青铜器时代,铁在当时是十分稀有的金属,甚至比黄金还要珍贵。谁先掌握了冶铁术谁就等于是掌握了世界的统治权。

  “嗯。”他也注意到那徽章了?可是他不说他也不好多问。铁器不是普通百姓都能识得的,但帕斯恩涉猎的知识太广博了,多此一项也不足为奇。

  看汉谟拉比没太大反应,帕斯恩也觉得是自己大惊小怪了,只要有钱,在商人那里就什么都能买到,这把剑也许经过了百年的颠沛流离最后才到了大哥手里,找到了能珍惜它的主人。


  “别发呆了,快点穿好衣服,前面会有小村子,我们在那儿解决晚餐和住宿,明天进城。”汉谟拉比拿回短剑,归入鞘里,背上两人的行襄。

  穿戴好的帕斯恩又恢神采奕奕的样子,拉着汉谟拉比的手,边走边打开话匣子,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汉谟拉比时而微笑倾听,时而加入话题聊得投机。自从身边儿多了个帕斯恩,一路行来不寂寞,那种感觉是孤独的拉尔萨之行远远不能比的。

  亚述

  亚述 Assyria,古代西亚奴隶制国家。由于它的主神、首都和宗教圣城称作阿淑尔而得名。

  首都阿淑尔城位于底格里斯河中游西岸的岩壁上,处于沿底格里斯河的南北交通线和沿韩琳山脉和新亚尔山脉东西交通线的汇合处。其地理位置非常重要。这里既是美索不达米亚北部和东部游牧民族南下的必经之路,也是亚述地区同小亚细亚之间贸易路线的起点。


  清早汉谟拉比和帕斯恩跟那些一样在小村子里过夜的商旅们一起进城。在两旁的岩壁上刻凿了巨形的阿淑尔神像的南门进去后不远处就是专门用于交易商品的大集市。集市里热闹非凡,这堆儿是卖蔬果粮食的,那块儿是卖金银珠宝的,各色商品、五花八门看得帕斯恩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汉谟拉比紧跟其后,生怕他被人群给挤丢了。等帕斯恩的好奇劲儿一过,他要好好的观察一下整座阿淑尔城,大街小巷的都转转,毕竟他可不是来玩的。


  帕斯恩在集市里没目的的到处逛,看什么都新鲜,心想亚述不愧是现下美索不达米亚的统治者,看看这个个精神抖擞的守城兵士,再看看这热闹的集市,安居乐业的臣民,大城邦就有大城邦的样子,不是巴比伦可以比得上的。不过谁不希望自己的国家好呢?他们巴比伦虽没有亚述这么强大富庶,却有位年轻有为的王,他英明睿智、礼贤下士、善于治国,相信他在位其间巴比伦必能变得比以前更好。


  眼神漫无目的的一飘,正巧看到前面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把手探到站在他前面正在买东西的老人腰际,老人刚买完东西,恰巧把钱袋别在了腰带上。

  帕斯恩看到了少年的动作,少年同时侧头也看到了他,被他脸上戴的面具吓了一跳。

  “把钱放下!”帕斯恩低喝。

  少年不语,转身就跑,帕斯恩随后紧追。“站住!把钱还给老伯!”

  汉谟拉比也傻傻地跟在后头,刚刚他也看到少年的行为了,但他没管。一是这是亚述的阿淑尔城,不是他的巴比伦城,闲事还是少管得好,万一暴露身份就糟了。二是小偷多数都是团伙,惹了一个会招来一大帮,到时不好收拾。即使那是正义的行为,他也不想节外生枝,没想到帕斯恩是个爱打抱不平的小鬼。


  少年身子灵巧,跑得很快,在人群中穿梭如鱼,不一会儿就跑到集市外。

  前方有多条小巷,他们所处的是个交义路口,帕斯恩怕他跑了,用力一蹿,把少年扑倒在地。两人在地上滚打起来。

  汉谟拉比见此情景急得不知怎么办才好,把他拉开,小偷会跑;帮他抓,心里实在不想管这事,可也不能任他们打下去啊!另外汉谟拉比发现这个小偷少年不简单,功夫很好,再打下去恐怕帕斯恩要吃亏。


  思忖的片刻身后响起杂乱的脚步声,五六个人把他们围在中间。看样子是小偷少年的同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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