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偷偷看了看坐在另一边的几个人,季皖沙缩缩脖子决定还是不要打搅他们,她不想被查路丹拉瞪~~那实在太恐怖了!
说句实话,一个月前赵大哥大大方方的将查路丹拉介绍给她时一句:"我lover。"差点没把她吓死!悉尼的同性恋到处都是,可没想到神秘的赵大哥也是......想来惭愧,她花了好几天时间才适应过来,毕竟......两个男人在自己面前卿卿我我实在~~
适应期过后,再看赵大哥和查路丹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和谐感,就像......看了看数学书,女孩下了个结论:两个完美结合的半圆。
"嘿,要帮忙吗?"盖尔的脑袋从一旁探过来,让女孩红了脸,呐呐道:"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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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的夜晚时间过得很快,当女孩做完所有作业的时候,关门的时间也到了。
收拾好书包,季皖沙迟疑一下,小声问:"赵大哥,下周我想请五天假,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学校有活动吗?"赵澜对她一向是温和包容的。
"是的,五天的野营。"
"野营啊,要带很多东西啊!像......"盖尔立刻冒出来大谈特谈,想当初人类的他野营的时候,也是个活跃分子啊。
打工的时间很快过去了,脑子里塞满忠告的女孩从书店走出来,深深的呼吸夜晚的空气,慢慢的收敛了笑容。果然还是在赵大哥的店里感到开心啊,如果不是学校要求必须参加,这次野营她并不想去,因为要交不少的一笔费用。
姑夫又要唠叨她费钱了吧,在姑姑的一再要求下,姑夫没有收她太多房租,似乎因此心里结了疙瘩没事总说她两句,寄人篱下的感觉果然不舒服呢!
拍拍脑袋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打掉,季皖沙抱紧了书包,快步走向火车站............
* * * * * *
深沉的夜晚,一红一青两点光芒交错着自天空飘落,停在了一处山头。
光芒淡去,两个服饰及其怪异的人影从中显现,若小饕在这里必然冷汗狂滴,然后有多远逃多远,因为这两人正是在遥远的从前让他经受了十年痛苦训练的大妖怪:冷酷的龙族旁系的睚眦冬至以及三大龙王之一的历火龙王火璃儿。
咯咯笑着,没什么龙王样子的火璃儿背着手揶揄冬至:"我不知道你也会迷路耶,呵呵!"
冷冷看了他一眼,凶兽睚眦冬至道:"别闹了,你该知道我为什么停下。巫王什么时候找都可以,‘它们'不行。"
"不就是一些虚弱到要消失的龙族气息嘛,看你急的,明明冷冰冰的一个人,怎么会喜欢照顾同族呢?"
"火璃儿,你话太多了。"
"好了好了,知道了,"略感无趣的摆摆手,脚下的岩石镀上了一层红色,历火龙王戏谑的态度渐渐消失,微皱起了眉头喃喃道:"奇怪............"
沉吟半晌道:"似是而非的感觉......应该是西方的东西,冬至,不是同一力量体系,我们出手只会更糟。"
寒气涌动,冰冷刺骨的白气刹那间笼罩方圆一公里,不理火璃儿不敢苟同的表情,冷酷却不冷情的睚眦淡淡道:"至少尽一点心意。"
* * * * * *
将帐篷的四脚用绳子固定好,把睡袋等东西塞进去,季皖沙捶捶略酸的肩膀,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带着青草味的空气。
已经是野营的第四天了,也是最后一次在帐篷里过夜。这几天季皖沙不能说过得很好,至少无法洗澡,无法刷牙,渴了必须找到小溪或河流才能喝水,大小便必须挖坑解决让有一点点洁癖的她很受不了。
当然也不能说不好,十二人一组的学生每天在营地专派老师的指导下,自己对着指南针看地图辨认方向,背着沉重的大背包跋山涉水,这种体验对在城市长大的孩子是很新鲜有趣的。
而每天能走十几公里的速度对专派老师来说可能是缓慢的,但对这些舒适惯了的学生们已经是了不起的壮举,让他们狠狠的自豪了一把。
"季!"由于西方人的舌头实在不习惯中国式的发音,季皖沙在入学的第二周就放弃让同学们准确发出她名字的音,而让他们称呼相对简单的姓氏。
那个叫她的女孩简单的交代:"季,一个小时后吃晚饭,之前的时间自由活动,不要走太远了。"
"知道了。"答应一声,季皖沙看了看地形。今天的营地是一个山丘的中央,西面是绵延的山脉,东面却是一小片平原。
澳洲的山不高,看惯了中国各式各样的山峰,季皖沙对澳洲过于秀气的小山没有兴趣,于是在东边选了一个斜坡,坐下来欣赏平原上的风光。
好似铺了一层青色地毯的大地上,一条小溪蜿蜒着在地毯上绣出银色图案。几匹野马在溪边饮水,几只大袋鼠在蹦跳,还有树下歇息的鸸鹋............
季皖沙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景色,有些羡慕起那些动物来,或许要面对天敌,或许会因找不到食物而挨饿,但它们是自由的,不会为金钱学历而烦恼............
正在感叹,身后传来同学过于尖利并且有些颤抖的呼唤:"季~~~~!!!"
扭过头,发现那个男孩脸色煞青的死盯着自己,身后是一帮脸色同样不好的同学。男孩哆嗦着指着一个方向,急促的道:"季,你不要动,不要紧张,我......我说了......蛇......在你脚边......千万不要动啊,我们马上救你!"
愣了一下,季皖沙顺着男孩的手指看下来,发现一条黑色的蛇在离她不到三厘米的地方吐着信子。不以为意的笑笑,她伸出手,迅速而准确的捏着蛇的七寸将它提到眼前端详几秒道:"别担心,这孩子没有毒。"
一片静默............
疑惑的抬头,季皖沙发现所有同学连同刚赶过来的专派老师都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有几个甚至边叫上帝边划十字架......太夸张了吧。
下一秒,一群才十几岁的少男少女炸了开来。
"季!你实在太了不起了!!!"
"季,你会中国功夫吗?"
"上帝啊,你竟然不怕那玩意~~"
"季,蛇拿高点,我帮你照一个!"
..................
各式各样的赞叹令季皖沙头昏脑涨了一把,一直被好奇心过剩的同学们骚扰到睡觉时间。
说起来,季皖沙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作为一个女孩,她也怕蟑螂老鼠什么的,却从来不曾怕过蛇,甚至对蛇感到亲切。不知道为什么她身边经常出现蛇的踪影,那些谨慎惧人的爬行动物是她小时候的玩伴,直到上小学后把同学吓晕过好几次才渐渐远离那些蛇朋友..................
胡思乱想之下,她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却还是没有睡意,有些烦躁的钻出帐篷,看了一会半圆的月亮,才慢慢有了一点倦意。
正要回去睡觉,莫名的悸动让季皖沙的心脏狂跳了几下,不受控制的将目光投向隐没在黑暗中的群山。随着心脏的跳动,剧烈的头痛让她捂着头跪倒在地,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叫出来,她觉得脑袋快要炸掉了。
季皖沙并没有发现,随着头痛的越来越厉害,她的眸色越来越淡,几乎变得透明............强忍着痛楚,她低喃着说出一个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浮现在脑子里的名字:"厄伽德娜............"
与此同时,离季皖沙只有十几公里的地方,闭目施法的冬至突然睁开眼睛,淡淡道:"不是我的错觉吧?"
"当然不是。"火璃儿展颜笑道:"这么巧的事情都被我们碰到,运气不是一般的好啊......等我一下,马上回来!"
火璃儿身影只消失了不到20秒,再出现时手上拎着的正是头痛不已的季皖沙..................
一点都不怜香惜玉的把手里的女孩扔到地上,火璃儿很有兴趣的大量蜷缩成一团对外界毫无反映的季皖沙:"啧啧,明明是东方人,力量却是西方的,还有一点微弱的龙族气息......西方龙族都如此脆弱吗?"
没理某人的嘀咕,冬至盯着季皖沙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微微皱眉吐出三个字:"妖隐脉?"
所谓的妖隐脉,是指非人种族与人类生下混血儿人类基因为显性的情况。大部分这类混血儿的非人血统终其一生都不会显现,如普通人类般生老病死。但若遇到特殊情况非人血统觉醒,便会完全蜕变为血统承继而来的种族的纯血,不再是人类。
季皖沙的情况比较不同,她是美杜沙整个灵魂借人胎重生的,就本质而言更偏向妖怪,却被人类的身体所束缚住,虽然在美杜沙和赵澜的法力作用下束缚很成功,可比起普通情况的妖隐脉而言相当不稳定,更容易出现觉醒的情况。
她现的血脉非常的混乱,两个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妖怪眼睛很毒的看出她的妖隐脉似乎被什么触动但离觉醒还早的尴尬状况。
"我想......我们不插手的情况下,她的觉醒会以失败告终吧?"火璃儿眼睛忽闪忽闪的,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
"前题是--我们不插手!"冷冰冰的说完,冬至一指点向季皖沙的额头,睚眦特有带着杀气的恐怖精神力强行刺激起隐藏的血脉............
"呀呀,你没问人家小姑娘意见呢~~!"火璃儿无谓的耸耸肩,在龙族特别是凶兽睚眦的观念里,人类是一种比蝼蚁都不如相当低贱用来杀着玩的生物,一个人类的意见根本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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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皖沙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噩梦,梦中的自己站在悬崖上冷冷的看着各种怪物猎杀人类又被人类猎杀,犹如一个轮回般周而复始,直到自己也被一个男人砍下了头颅......头与身体分离时的剧痛还残留在身上,突然自额头涌入的冰凉气息奇迹般的平复了好像陷入无边黑暗的灵魂,浑浑噩噩的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两个穿着中国古代服饰或冷酷或妖异的男人。
眨巴了几下眼睛确定自己已经清醒,女孩抿抿嘴压抑心中的恐惧,小小声问出自己也不敢相信的话语:"你们......在玩cosplay吗?"
噗哧的笑出声,火璃儿很自来熟的拍着季皖沙的头道:"呵呵~~小姑娘~~你很幸运啊,居然有幸瞻仰三大龙王之一历火龙王也就是我火璃儿的容颜!旁边的死人脸是睚眦冬至,不要怕他,那家伙典型的面冷心热~~"
"火璃儿!"在冬至的冷呵声中某龙王笑眯眯的摆摆手:"好啦好啦,正事要紧嘛。小姑娘,你没发现自己有什么不同吗?"
慢半拍的自怔忡中回神,季皖沙举起双手愣愣的看着手上淡青色的鳞片许久没有回神............
在中国长大并且爱好古典文学的女孩怎么回不知道所谓的龙王和睚眦是什么生物的名称,喜欢幻想的她从来不是无神论者,遇上神话中的人物更是自小以来的梦想。没有自欺欺人,看到面前两人诡异的装扮以及浮空的双脚便已相信他们非人的身份。
然而......她自己不该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类吗?见到非人者是一回事,自己是又是另一回事啊!
季皖沙纯粹因为内向的性格才没有歇斯底里,天知道她多想大吼大叫!双唇哆嗦着,她及其艰难的问:"我......不是人类吗?我......是什么?"
"人类不可能知道我们的存在。"冬至对女孩安静的表现比较满意,淡淡的解释:"事实上,如果不是你的妖隐脉出现异动,如果不是需要你的力量,你本和这个世界无缘。"
瞪了冬至一眼,火璃儿挂上自以为最和善的笑容,对明显不知所措的女孩道:"不要理那个连话都说不明白的家伙,哥哥告诉你事情的因果好啦~~~"
等季皖沙大致明白整件事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她小心翼翼的向火璃儿求证:"就是说......你们为了救什么而让我......变成这样吗?"
火璃儿笑眯眯的点头,不然他怎么可能好声好气的解释这么久,"你的意见呢?"
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季皖沙带着苦笑轻轻道:"我听你们的......"都已经这样还能说不吗,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心理承受力不是一般的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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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季皖沙用土遁钻地的两个龙族没有想到普普通通不起眼的小山下居然有个巨大岩洞,更没想到岩洞里的东西是巨大如山的骨架。
"......蛇吗?"冬至看着高近三米,长有十几米的骨头淡淡道。
火璃儿了然。在东方蛇乃龙族旁支,而西方的蛇怪有不少就有龙的血统,是蛇的话,也怪不得龙的气息那么薄弱了。
季皖沙则在看到骨架的瞬间便陷入了迷乱......那是一具奇异的骨架,上半身的骨形明显属于人类,下半身却是长长的蛇骨............头突然又痛了起来,女孩死死的按住太阳穴跪倒在地,混沌的脑子里有什么在挣扎着,要冲破束缚............
几百公里外,正在书店里依偎在查路丹拉怀里打着瞌睡的赵澜猛的睁开了双眼。
"怎么了?"蓝眼的伯爵问着怀里的情人。
按住心口,赵澜轻轻笑了,没头没脑的扔出一句:"人的记忆真是奇妙啊!"弹了个响指,一只红眼乌鸦蒲扇着翅膀从窗外的树梢上升空,飞入浓厚的黑暗............
转头发现盖尔一脸的好奇,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不由笑道:"刚刚别人给我的记忆出现了共鸣,那代表一些记忆在本体复苏......很不可思议不是么,灵魂深处的记忆连我都无法抹拭干净啊。"
见盖尔一副有听没有懂的样子,赵澜只是懒懒的闭上眼睛,应付道:"很快你就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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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皖沙觉得头已经痛到没有知觉,在麻木的脑海中,一只只怪物浮现.........上半身是狮羊合体下半身是蛇的喀迈拉;有一个巨大无比犬似的身体和九个蛇头死于英雄之手的许德拉;以吞食那些遇难漂到住处附近的不幸航海者为乐的斯库拉;人首蛇身的神怪之母大蛇王厄伽德娜.........厄伽德娜,是的,厄伽德娜!
蛇发的美女孤独的看着周围的石像默默流泪,温柔抚摸脸庞的手冰冷得那么温暖,有众蛇之母称号的魔怪轻轻叹息:"可怜的孩子,你并不孤单啊!所有的蛇类都是我的孩子,也都是你的兄弟姐妹哪!"灵魂战栗着,那是经历再多轮回也无法抹去的情感,久远之前的神话时代,美杜沙的一声"妈妈"包含的是那么多!
季皖沙目光迷离的走到骨架面前,不受控制的喃喃道:"大蛇王厄伽德娜,连你也无法超越命运,随着神话时代的结束而消亡了吗......"
女孩的眸色越来越淡,最后淡的近乎透明,手上的青鳞冒出惨淡的荧光,抚摸上冰冷的骨架顺着骨头移动到腹部,从中取出一团死灰色如同石膏的东西。
火璃儿有些好奇:"这是什么?"
季皖沙轻柔的托着那团东西放在心口,透明的眼浮现一丝水气:"是卵......明明有足够力量逃过消亡却用身体做养料延续腹中生命的大蛇王厄伽德娜的卵!"
手上的荧光涌进卵里,卵呼的一下子膨胀起来继而炸开,几万个粘糊糊的细长身体铺满了地上......季皖沙表情很温柔的展开手臂,那些刚出生还在瑟瑟发抖的小蛇呼啦一下全都爬到她的身上,那是很诡异的情景,密密麻麻黑糊糊的长条在几秒内全都爬上她的身上,在衣服上扭动几下化成扭曲的花纹。
季皖沙却像对足以让普通人头皮发麻恶心不已的情景无所感觉,柔柔的说道:"乖孩子们......我之所在,便是你们的伊甸园!"
温馨的气氛没有持续很久,似乎感觉到什么,季皖沙抬头上看,红眼的乌鸦扇动着漆黑的翅膀缓缓自空中降落。
落在骨架上的侦察者对着女孩吐出了众人都很熟悉的声音:"对不起,我没有遵守承诺。你本该以人类的身份有个幸福的人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