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孤儿,我不孤单——昨蓝

作者:昨蓝  录入:01-30

「不──!」我崩溃般的大叫,甩开冬叔叔的手,拉开了那白布。
爸爸的脸上有多处擦伤,头壳有个很大的缝痕,显然……显然…………
「怎麽会这样?!怎麽会这样?!」我紧紧的抓住床单,却还是脚软的跪倒在地,嚎啕大哭,「不要阿……不要阿……爸爸……爸爸……你怎麽能这样…………」
「希晏……希晏别这样…………」冬叔叔拉著我,想阻止我过於激动的情绪。
「我不要啊!」我不停摇著头,泪水也很不由自主的留下。「我不要……不要啊…………」为什麽这样?!为什麽会发生这种事?!我们……我们家不是还有很长的时间会在一起吗!?我们明明还
可以在一起的阿…………为什麽你要抛下我离去…………把我从孤儿院带出来,又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你不要我了吗?爸爸!爸爸!!
我还没站上大舞台让你看到我的光彩,我还未找到可以共度一生的伴侣,我的未来都还是一片迷惘,你……你又怎麽能在这种时候抛我而去?!爸爸!我不要这样!你醒来啊!爸爸!爸爸!爸爸!

冬叔叔一直在我耳边不知道说著什麽,但我一句话都没听进去,我只觉得寒冷,我失去了一位亲人,一位对我很好的亲人,我不晓得该如何是好,我被他遗弃了……我又被遗弃了…………反正……
我就是个会被遗弃的小孩……我……我……………………
脸颊感觉到刺痛,一个愤怒的八掌甩了上来,冬叔叔吼著:「你这个样子……你这个样子……要阿潼……要你爹地怎麽办?!」
我一震,抬头看往坐在外面不吭一声的爹地,爹地也正直直的看著我,眼里却没有一滴泪水,只是,用很不舍、很哀凄的眼神,看著我。
我颤著唇喊道:「爹……爹地……?」
爹地叹了口气,走到我身边蹲下,轻轻抱住我,「别哭,让你爸爸好走吧。」
我却反而哭的更厉害了,嘴里念的不是爸爸,而是,「爹地……爹地……爹地……爹地…………」不要让我如此的害怕,你晓得我担心的是什麽,为什麽还要是这种反应?这种过於冷静的反应只会
让我更不安更害怕,爹地……别离开我,好吗?我已经失去了爸爸,你不要离开我身边,好不好…………好不好………………

十二

我害怕失去,因为小时候已经失去的太多了,别人给我愈来愈多的温暖,我也只会惶恐的接收,更多的付出,就是想保有那些温暖,因为害怕失去,也害怕当我习惯温暖的时候,失去它时,我会无
法习惯回到以前的。
爸爸,我知道我不该责备你,这也不是你能控制的,但你真的不该……不该如此撒手人寰,用这种方式,我又怎麽接受的了?!
爹地,有的时候,不哭比哭更让人害怕担心,人遇到伤心的事就是会哭,你不哭,只会让我害怕你是不是做了什麽冲动的决定,我不想失去你,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人………………
我不想。
接下来的日子过的很紧凑,除了跟在爹地後面忙著爸爸的後事,还要担心爹地的身体,他为了爸爸早也忙晚也忙,心情不好也吃不太下饭,有的时候脾气暴躁一点,还会无缘无故的骂人。但我想,
这都是因为爸爸离开的关系,爹地很爱爸爸。
爸爸的爸爸妈妈听到爸爸去世的消息,竟然只是冷淡的一句:他已经不是我们家的人。
这……这算什麽?!当爹地拿著话筒听到这样的话时,呆愣了很久,显然很受伤,毕竟会造成这种家庭关系恶劣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彼此相爱。
难道,爱一个人有错?连儿子死了都不肯谅解………………
爸爸的後事只有一个简单的告别式,来的大都是些知道爸爸跟爹地关系的人,虽然不多,但还是看到很多陌生的面孔,看样子都是爹地爸爸的朋友,听到这个消息,特地从大老远跑来致意。还有一
群人在告别式上抱头痛哭,哭到爹地都受不了反而出面安慰。
哎,这是不是颠倒了啊?
然後,有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到达。她说她是爸爸的妹妹,依辈分我该叫声姑姑。她的到来让爹地很意外,也让爹地难得露出一个欣慰的表情。
她表示爸爸的死让她很伤心也很遗憾,她爸爸妈妈也不是真的完全不关心自己的儿子,当他们知道爸爸死了之後,还伤心哭了好几夜,只是,老人家,顽固的观念都已经好几十年了,又怎麽可能一
下子就让他们转过来呢?姑姑也希望爹地别太难过。
而後她还看了看我,对我点头致意,便没有再说什麽就离开了。
爹地在姑姑走後,紧紧拉住我的手,虽然他没有表示什麽,但我感觉的出来,爹地很感动,情绪也因为这个插曲而激动起来。
爹地,是因为得到爱人家人的认同,而感动的,是不是?
爹地选择把爸爸火化,在从火化场回来的途中,他说他想要把爸爸下葬在荷兰,因为那里是他们结婚的国家,在那里,他们是合法的伴侣,他能够以这个身分为爸爸举行葬礼。
我不懂,一个称呼,一个名份,有那麽重要?
爹地苦笑,「希晏,如果我不抓著这个身分,我不晓得,我跟你爸爸,还剩下什麽…………」
不懂,还是不懂。
爹地眼神变得很温柔的看著爸爸的骨灰坛,「而且,我打算长住在荷兰了,希晏,你呢?」
我一震,住到荷兰去?不再回来?!
爹地摸摸我的头,淡淡的说:「你好好想想,自己决定吧。」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不想离开台湾,但是,又不想就此离开爹地。而且,才刚跟影苒有些进展,离开了,又该怎麽办?
回到家後,有人来访,是爹地的爸爸妈妈,他们应该也是听到爸爸去世的消息,才来的,难不成是心疼他们的儿子而来探望的?
我为爷爷奶奶泡了爸爸常喝的花茶,他们跟爹地面对面坐下已经很久,但就是沉默著,一直没有开口。我站在旁边,不晓得该坐下还是该回避。
爹地倒是一把拉了我坐在他旁边。
奶奶看了我,先开了口:「这个孩子是?」
「我跟风领养的孩子,叫林希晏。」
我乖乖的点头,却看到爷爷的嘴很明显的抽搐了下………………
奶奶接著问:「跟你在一起的……那个男的,他……去世了?」
爹地很平静的说:「他叫林越风,车祸去世了。」
「那……那与潼你……有没有可能……再跟女人结婚?我跟你爸爸可以不计较…………」
奶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爹地很愤怒的打断,「不可能!我不会再跟别人在一起!爸、妈,难道你们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讲这个?!」
爷爷突然站了起来,指著爹地大吼:「难道他都死了你还要搞同性恋?!找个女的在一起不是很好吗?!要小孩也有小孩,干什麽还需要去养别人家的孩子?!」
我微微一震,咬著唇,垂下了头。
爹地更气,他愤怒的拍著桌子,「我不是因为风才成同性恋的,在认识他的好几年前,从我小时候我就已经知道我喜欢同性了,跟风在一起,是因为我爱他!我们相爱,我们一起组个家庭,又有什
麽不对?!」
「这是不正常!这是变态!男人就该跟女人在一起,为什麽你偏要跟个男人在一起!?」
「因为我只爱男人!我只爱男人!!」爹地大吼著,情绪激动到眼睛都红了。我不由得有点担心他的身体,这麽多天劳累,真怕他累倒了。
爷爷突然停止了怒吼,奶奶在旁边小声的哭著。
爹地重重的叹了口气,躺回了沙发,无力的说著:「爸、妈,不管你们怎麽想,身为同性恋这件事,是永远永远都不可能改变了。」
「呸!!」爷爷用力的踹了桌子一脚,愤怒的离开了。奶奶看了爹地一眼,什麽也没说,跟著走了。
家里突然安静了下来,我试探般碰碰爹地的手,爹地却甩开了我的手,他小声的说:「希晏,让我静一静。」
我没说什麽,回了自己的房间,窝在床上,慢慢的哭了。
爹地……爹地……我不是外人,对不对?可是为什麽,你总是让我觉得,我无法进入你的世界?爸爸很关心我,我也很能感受到他对我的爱,但是,他却从不说与你之间的事,好像,这是别人所不
能知道的,是别人所无法了解的。可是,我是你们的儿子啊!连我都不能知道,那我不晓得,我在你们心中到底还算个什麽?!
爹地!爸爸去世了还有我啊!为什麽……为什麽你要一个人承受…………爸爸去世,我也一样难过阿……为什麽你要如此的拒我於门外?为什麽………………
在这段期间,爹地的几位亲密好友,常常来关心他,其中就属冬叔叔跑的最勤了。
有一次,他趁爹地在整理爸爸的东西时,跑来跟我讲话。
「你最近如何?」他问。
我静静的没说话。
冬叔叔叹气,突然一把将我抱进怀里,我吓了一跳,冬叔叔却抱的很紧让我挣脱不开,他小声的在我耳边说:「希晏,最近你爹地的情绪不太稳定,你要注意一下他。」
我点点头。
「还有,这段日子,你真的要学著长大。」
我不懂,「什麽意思?」我没长大吗?
冬叔叔温柔的拍著我的头,「希晏,你爸爸去世,会不会觉得孤单?」
我望著他,诚实的点头。
「希晏,你爸爸跟爹地的感情很好,他们是经历了很多事情才慢慢走了过来,一下子发生这种事,谁也接受不了,我晓得阿潼最近的情绪很不稳定,一定很多都波及到你身上了吧。希晏,你必须多
为你爹地想想,多体谅体谅他,嗯?」
我迟疑了下,点点头。
可是冬叔叔却蹙起了眉,他说:「不要把别人的付出当作理所当然…………」
晚一些,爹地办了签证订了机票,已经准备要到荷兰去了,却不再问我要不要跟著去…………
我帮著他收拾衣物,然後发现爹地待在书房不晓得在做什麽,待了好久。门半掩著,我悄悄往里面看,看到爹地正在摸著一幅爸爸画的图,画的是一个男人拿著一样东西,很温柔、很幸福的喜极而
泣,而那个男人,便是爹地,爸爸画笔下的爹地。
爹地在画前,捂著嘴,崩溃的哭了。
我在门後,捂著嘴,看著爹地落泪,心脏一阵紧缩,很难过的跟著哭了。
爸爸……你有没有看到,爹地他……他是多麽的爱你,他是……他是如此的为你而难过…………
我跪倒在地,无法忍耐的哭了出声,失去最爱的人,到底该怎麽活下去?如果爹地活在这世上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爸爸,那当他失去了这个目的时,又该如何是好?
世界美好仍旧美好,但对於爹地来说,他的美好,已经随著他最爱的人,消失。
爹地打开门蹲到我身边,把我拥进怀里,紧紧的抱著,他哽咽的问:「希晏……你爸爸他……你爸爸他在死後的世界……一定会很好的……对不对…………对不对?………」
我不停的点头。当然,当然,一定会很好的,他有一个如此爱他的人,他活的如此的幸福,爹地,他看到你如此的爱他,还能不好吗?还能不好嘛!!
爹地的行李大都准备好了,但我还是没跟爹地说要跟著去,爹地也一直没问我,不晓得他到底是怎麽想?想不想我跟著他去呢……………
弄了个简单的泡面,端上桌,转回厨房拿碗跟筷子。爹地在客厅看著新闻,自从那次哭过了之後,爹地的情绪好像稳定了一些,或许是想好好的、平静的去荷兰过日子了吧。
回到客厅,被新闻的内容吸引,看了几眼,震惊。
「……白氏企业大公子与日本商业龙桑的千金结为连理…………白影苒目前是白氏总经理,商业头脑青出於蓝,这次与龙小姐结婚将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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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的碗摔到了地上,破裂声刺耳,好似,还听到了其他东西摔碎的声音?
爹地走到我旁边,拉著我,担心的看著我。
我倚入爹地的怀里,不晓得该说些什麽。
爹地叹了口气,轻轻的说:「跟我一同到荷兰吧……希晏。」

孤儿上部•完

孤儿番外一我最爱的人

我是个同性恋,从小就知道了,也没遇到什麽自我认同的问题,或许是我的接受能力比别人高出了那麽一点?
但这并不代表我对於自己的性向很骄傲,相反,我很怨恨,为什麽天要让我爱上男人?为什麽要把会爱男人的我生为男人?!难道他不知道男人跟男人,很难吗?我如何去找一个可以跟我相爱而共
度一生的人呢?

在感情的路上喀喀碰碰,直到我遇见了他,那时候的他手拿著画笔,很认真的在画著图,阳光从窗外洒落,打破一片寂静,让他的表情更多了些柔和。
我吓到了,为自己心里对他的触动,吓到了。
他叫林越风,是美术社的主力社员。原本我也很少涉足这一栋的教室,都是一些文艺的社团教室,要不是因为阿柚的事情,我也不会踏入这个地方,但现在,我却不得不感谢起他来。
我那个时候只是静静的站在门口看著他画画,他画的很认真,过了好久才发现我的存在,朝我轻轻一笑,看到那一笑,我好似听到圣音传来:你爱上他啦~~你爱上他啦~~你爱上他啦啦啦~~~

他与阿柚同一班,於是,经过阿柚的接线,我们两个正式接触了。在那之後,我常常藉口邀约阿柚,让他也约他出来,但是,他总是以要画画推迟了我的邀约…………
所以,我就改变的方向,改为天天到美术教室报到。连阿柚都说我是被雷打到要不然怎麽会突然对美术起了兴趣?可是他在逼我画出一颗苹果之後,改为很感叹的跟我说:放弃吧,有些人天生就是
没有艺术细胞。
去他的!谁爱什麽美术啊,我这是「爱」的细胞开了好不好。
由於我常常看著他画画,他有时候也会感到奇怪的问我:你是不是对画画有兴趣?
而我只是敷衍的说:我喜欢看别人画画,因为我自己画不出来。
当然,是因为画画的人是你,我才会有兴趣,要不然谁喜欢待在这种都是颜料臭味的小地方?
他的图很漂亮,而且很厉害,听他说他以後想要考美术大学,就走画画或是设计这条路。
呵呵,一定很适合他。
高三我被分入了A段班,而他则落在B段,我看了成绩单,觉得很奇怪,以他的成绩,上A段绝对没问题阿,又怎麽会分到B段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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