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啊!對不起,忘了自我介紹了,我叫卡雅,今年18歲,來自卡塔亞星系。」他微笑著補充道:「我是個男孩哦,」
「對、對不起,」我困窘地移開了視線,卡塔亞星系,是那個以殘酷的奴隸制度而聞名的星系嗎?一張如此可愛又純潔的臉龐竟然是來自那種地方,這個世界還真是......。
嗚!肩膀好痛!我突然被強烈的疼痛震懾住,對了,拉賽繆爾家族!我復仇失敗,被他們抓住,喬又因為我而遭毒手......後來......
「如果你是第一次,那就屏住呼吸吧,因為我可是不懂什麼憐香惜玉的呢!」
身體不由自主地發抖,我下意識地咬緊牙關,儘量抑制住繼續回憶下去的衝動,我果然太天真了嗎?
呿!赫希玥,你這個沒用的混蛋!你都做了些什麼?你怎麼可把你的朋友捲進來?他可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啊!嘖!你這個膽小鬼!為什麼你還活著?該死的不是你嗎?!你怎麼不這樣幹乾脆脆的死
掉算了!
我狠狠地咒駡著自己,耳邊卻忽然迴響起一個冷冽異常地帶著嘲弄的聲音:
「那麼把他丟到Midden去好了,垃圾就該去垃圾的地方!」
垃圾?哼!還真是個貼切的形容詞,現在的我的確和一袋垃圾沒什麼兩樣,衣衫襤褸,傷痕累累,那麼,這裏又是哪里?......Midden嗎?可是為什麼感覺那麼奇怪,好像周圍的一切都在緩緩地移
動著......。
「你能醒過來真的是太好了,坦白講,有一陣子我還以為你沒救了呢,渾身是血,又整夜地發著高燒,很多人都以為你得了什麼奇怪的傳染病,連靠都不敢靠過來呢。」卡雅逕自地解說道,打斷了
我的思索。
「很多人?」我疑惑地問道,我明明只看到卡雅一個人啊。
「唉......其實你不知道會更好一些,」卡雅為難地說著,移開了一直遮擋住我視線的身體。
視野一下子變得寬闊起來,我首先看見的是一扇幽暗的鐵門,幾盞呈條形的橘黃色螢光壁燈被嵌在釘滿粗鐵丁的門框上,鐵門看上去既骯髒又沉重,不知是血跡還是鐵銹的大面積污漬使它看上去就
像是好幾百年前的沉船遺物;
鐵門兩邊的牆壁就像是我剛醒來看見時的那樣,塗著一層凹凸不平的灰色水泥,被手腕般粗細的鐵欄杆加固著,唯一不同的是那兩面牆上有一排狹長的作通風和透光用的窗格。
正是透過那幾束灰塵撲撲的光線,我看見了一團又一團地蜷縮在牆壁陰影下的物體,那些物體密密麻麻的擁擠在一起,披著灰黑色的粗麻布,很有默契似的隔離著我和卡雅,所以,我剛才只看見了
卡雅和他身旁的那片空蕩的半圓。
在我望著他們的時候,有幾雙眼睛也同時從那破舊的粗麻布下打量著我,發黃的眼珠子瞪得滾圓,似乎馬上要從那瘦得只剩下骨頭的臉頰上滾落下來,我立即移開視線,捂上了嘴......。
「這些人是在我們上船的時候就在那兒了,好像是某個星球的能源開採工人,那個星球上的能源開採完了,他們也就沒用了,但是隨便地殺了他們的話,一定會被政府追究,所以就把他們扔到這艘
囚船上來,和船上的其他犯人一起流放到Midden去自生自滅,很可憐吧?」
「他們都是從7,8歲的時候就開始工作了呢!」卡雅說著,望了他們一眼,又回過頭看著我。
「嗯......」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只是靜靜地點了點頭......從7歲和8歲開始嗎?
我突然回憶起十年前的那個酷寒的冬天,那天天色很暗,可是沒有下雪,一切都是乾冷乾冷的,稀薄的空氣中彌漫著硝煙的氣味,高樓林立的街道詭異非常,所有的大樓都沒有燈光,看上去就像是
掉光了枝椏和樹葉的裸木;
沒有行人,沒有喧鬧,到處是一片戰後似的灰白和寂靜,我穿著染血的睡衣,抱著才兩歲的亞羅,打著赤腳,艱難地走在在這座我曾經是何等熟悉,如今又是何等畏懼的城市裏......。
彷徨,仇恨,還有無助,記得那一年......我也是7歲......。
「你是個貴族對嗎?」卡雅突然問道,琥珀色的大眼睛裏閃爍著好奇和興奮:「在你昏迷的時候,我就這樣覺得了,現在看來,我猜得沒錯!」
「啊?」我一下沒反應過來,呆呆的愣著。
「你的眼睛,」卡雅狡黠地笑道:「淡淡的冷灰色,皎潔純淨得就像是銀河系上的鑽石,呵呵......這樣高貴稀罕的顏色,你可別騙我說你是DNA工程的產物。」
「這......」我猶豫著,除了從小就認識的朋友夏煜,沒有人知道我的身世,因為我深知隨意地暴露身份會帶來危險,自己也就罷了,可我還有亞羅......
「難道我說錯了?我看人一向都是很准的。」卡雅有些失落地低下頭。
「唉......眼睛的顏色......其實遺傳自我的母親,她是享有爵位的名門之後,」結果我還是說了,有些無奈地歎口氣。
「果然是這樣......那你的父親呢?」卡雅追問道。
「是個平民出身的執行官,在邊境星球錫拉上執政,不過那個星球現在只剩下廢墟而已。」
「錫拉?好像在哪里聽到過......但是話說回來,你家裏一定很熱鬧吧?有一個貴族出身的母親和一個平民出身的父親。」
「對,的確很熱鬧,」我微笑著說道,但是幸福總是像一個輕盈的氣泡,轉眼就消失成了空氣。
「真羡慕你呢,我可是連父母長什麼樣都不知道......啊!對了,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呢!」卡雅想起什麼似的問道。
「是呀,我......啊!」我想撐起身體,但肩膀傳來的刺痛令我哀叫出聲。
「別亂動,還沒完全好哪!」卡雅連忙扶住我,手肘不小心碰翻了床邊的藥碗,淡褐色的液體灑了他一身。
「糟了!」卡雅驚跳起來,顯得很緊張,不住打量著身上的藥水。
「怎麼了?」他的反應令我驚訝,只是打翻了藥而已啊。
「......沒事,」卡雅擠出一絲笑容,蒼白的臉龐不自然地看著空碗,「不過這是最後的了。」
「卡雅,」我凝視著他,很受感動,「謝謝,是你一直在照顧我吧?」
「不客氣......」卡雅喃喃道,垂下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紅潤,「我會再去要些藥物的,另外你也需要能下嚥的食物,啊,繃帶也要換了......」
我靜靜地看著他,覺得他這副沉思念叨的模樣很可愛,但是......是我的錯覺嗎?他那雙琥珀色的大眼睛似乎失去了剛才的神采,浮著一層暗淡的陰影。
第三章
卡雅說他要去討藥,大概半夜時分從地鋪上爬起來,敲著那扇厚重的鐵門讓看守們帶走了他,其實我不想讓他去的,因為那些人長得實在令人厭惡--
「那傢伙還沒醒嗎?」即使離開門有一定距離,我還是聽到男人們那呼哧哧的似野獸般的呼吸聲。
「沒有,他傷得很重,」卡雅輕聲說著,語調裏有一絲令我訝然的嬌媚。
「呀!太可惜了,老大還想拿他開葷呢!」怏怏然的歎氣聲中,男人似乎挪動了一下身子,我小心謹慎地睜開一條縫,發現他在看我,暗淡的燈光下,他那巨大的身軀,弓起的肩胛肌肉和光禿禿的
頭顱看上去像鬼怪般格外恐怖。
「有我還不夠嗎?」卡雅快步攔到男人面前,心急地推著他,「我們走吧,老大要等得不耐煩了。」
「哦?你就這麼餓呀?」男人邪笑道,拉住卡雅的手,他那齷齪卑劣的眼神讓我直想一拳揍上前。
「......走吧,」卡雅支支吾吾地應著,在跨出鐵門前,不忘回頭看我一眼。
「沒事的,」他溫柔的眼眸裏傳來勸慰的資訊,我看著他,剛想開口,他就被拉出了囚房。
哐啷!鐵門關上了,沉沉的撞擊聲好像在宣告著什麼,我心底湧起強烈的不安,好像颶風下的海潮般要將我吞沒,我急促呼吸著,卻無能為力......。
※※※※※※
現在幾點了?我焦灼地轉頭四顧,自卡雅離開後,我總是想找到能分辨出時間的東西,但是都失敗了,這裏是囚牢,除了一個簡陋的盥洗池因漏水而發出「滴答」的響動外,沒有任何計時器。
吱嘎!當我越來越急躁,咬牙硬從鐵床上撐起來時,囚門意外地打開了,聲音很輕,卡雅慢慢地走了進來。
「卡雅!」我驚喜的叫道,「你沒事吧?」
「啊?你還不能起來,」卡雅抬起頭看見我搖搖晃晃的樣子,慌忙加快腳步,「嗚!」他突然臉色慘白,身子虛軟地歪向一邊,膝蓋不能自主地發抖,好像扯痛了什麼傷處。
「卡雅!」我擔心地叫喚。
「......沒事,」他深吸口氣,微微一笑,「你快點躺下。」
為了不讓他再那麼匆忙,我順從地躺下了,卡雅重新站穩身體,而且是用了一定時間才能走到我床邊,慢騰騰地坐下。
「他們給了我很多藥,」他燦爛地笑著,恢復了些生氣,「食物也有,還有繃帶和消毒水呢!」
我看著他從寬寬的衣袋裏一樣樣地往外掏東西,不自覺地抓住他的手,「謝謝。」
「不客氣,」他靦腆地微笑,「能幫到你我很高興。」
「哐哐哐!」鐵門突然被敲得震天響,然後是鐵鏈嘩啦的作響和男人們醉醺醺的喊叫,「卡雅!出來!」
卡雅驀地面如死灰,被我握住的手驚懼地發抖。
「卡雅,他們......」我正想說話,鐵門被人一腳踢開了,跌跌撞撞地進來好幾個人。
「賤貨!過來!」他們酒氣沖天地大喊著,揮舞著卷在手臂上的鐵鏈,忽然又看到我,大咧咧地淫笑,「哦?睡美人醒了呀?」
「不,他不行,他還沒有好!」卡雅猛地搖頭,撐起身體擋在我面前,「我去吧,隨便你們怎樣都行!」
男人們你看我,我看你,然後爆發出一陣狂笑,「好,我們就要你,不過你可要叫得浪蕩些呀!」
「而且要比剛才更下賤!」其中一人嗤笑著附和。
「卡雅?」我瞪大眼睛望著他,心臟疼得要命,藥水和食物,都是靠他的身體換來的嗎?
卡雅沒有回應我,而是走向那些男人,「卡雅,不行!」我吼叫著,死命爬起身體,拽住他的衣服下擺,「不可以,讓我去!我去!!」
卡雅渾身一震,站定在原地。
「呿!這裏可不憑你說話!」男人猙獰地喝道,快步上前,掐著我的後頸一下就把我揪開,與此同時他又抬起膝蓋,狠狠地撞上我胸口,頓時五臟六腑就像是被千萬隻手死命地拉扯般湧起一陣排山
倒海的絞痛,胃液突地泛了上來,酸澀地刺激著我的喉嚨。
「不用那麼猴急,早晚輪得到你,」在我捂著嘴嘔吐的時候,男人抓住卡雅,用鐵鏈粗粗地綁了,扛到肩上。
「咳咳,混蛋......放開他,」我急得猛咳嗽,只恨自己沒有力氣。
「你們......你們快去攔住他啊,不能讓他去,你們......」我轉而沖著那些隱藏在粗麻布下的人叫喊,可是那些人只是瞪著發黃滾圓的眼睛,像木頭人般望著我。
哐!鐵門終究關上了,我被留在黑暗裏,惶恐地等待......。
※※※※※※
「卡雅......」我低聲喚著,頭陷進蜷縮著跪倒在床上的雙膝裏,第一次的等待是不安的話,第二次的等待簡直成了酷刑!我的手臂緊緊地摟著自己,四肢卻越發的冰冷。
到底多久了呢?我盯著自己的腳趾,那裏映有幾束從鐵窗格裏漏出來的光線,無數的塵埃在那光線裏上下沉浮著,並隨著那光線由探照燈的灰白,轉變為警戒燈的橙黃。
灰白--橙黃--橙黃--灰白,整整兩天一夜,卡雅卻還沒有回來,我的心臟跳動得厲害,像是即刻要從胸膛裏崩裂出來一般,呼吸困難......。
不!現在不能猶豫,不能軟弱,我要救卡雅出來!!混沌的腦海被無盡的等待折磨,怒火澎湃,我忍受不住熱浪似的從床上坐起來,大口喘氣,各種各樣的計畫在頭腦裏瘋狂地形成著,儘管它們都
很危險,我仍舊想嘗試。
我要控制這艘飛船,我首先想到,牙齒咬著拇指指尖,我還沒有輸,至少他們不知道「聖嬰」的存在,只要有電腦,我就能讓它蘇醒,有什麼是「聖嬰」做不到的呢?
控制囚船上的自動鐳射槍,防暴機械人,重重的門鎖甚至是氧氣設備,卡雅和我就等於有了權力,我們可以乘坐小型飛艇逃走,當然這之前要讓拉撒母耳家族的經濟崩潰,否則到哪里我們都會被通
緝。
還有......我抬起頭,盯著天花板上一圈一圈的漣漪般的水漬,稍稍冷靜了下來。
「亞羅,」我僅存的唯一的親人,我最愛的弟弟......眼前的漣漪好像在一波波飄蕩,模模糊糊地勾勒出他率真俏皮的容顏--
淡淡的赭褐色的頭髮,和媽媽一樣的銀灰色的眼眸,薄薄的嘴唇總是倔強地噘著,小臉蛋雖然有些蒼白,但仍舊是圓鼓鼓的,經常為了我的事而和他那群小兄弟爭得面紅脖子粗,並且永遠架著一副
孩子王的神氣,只有那個時候才......
「哥......你不要我了嗎?......騙人!是騙人的吧?哥......」黯淡無光的眼睛裏,泛起一層受傷的水氣,悄然地落下,像FAVELA永不會停止的細雨般墜在腳下的水坑裏,被雨水包圍著,擊碎了
哭泣柔弱的倒影。
心臟--揪緊!
我募地閉上眼睛,不再去看那引我遐思的水漬,疼惜地歎氣......我要和亞羅團聚,我要好好照顧他......和卡雅一起。
踢噠!踢噠!突然,囚房外響起了皮靴的聲音,我驀然清醒,迅速地從床上爬了下來,卡雅?是卡雅回來了麼?
「賤民就是不一樣,被頭兒整成那樣都叫得出來!」
「他本來就幹慣那種事的,賤民嘛!」
「說的也是......」
真的是他!我激動地奔向門口,門開了,有兩個男人一人一手的拖著卡雅站在那兒,往房間裏掃了一眼後就把他用力地推了進來:「快進去!賤貨!」
「卡雅!」我趕緊上前接住了他,哐--砰!鐵門又關上了。
「嗯......」卡雅恍恍惚惚地睜開了眼睛,瞳孔的顏色就跟他的臉色一樣蒼白虛弱得可怕。
「是你?不......不要,別碰我!」卡雅忽然大叫著掙開我。
「卡雅?」我難過地看著他,剛伸出手就又被他打了回來。
「不要,我現在很髒,所以......求你不要碰我......」。卡雅低頭啜泣著,溩厣闹边_腰際的捲髮淩亂地披在他全裸的身上,像是波浪般隨著他的哭泣而不住地顫動。
「原來......你是這個意思嗎?卡雅......」我呢喃著,慢慢地靠近他,然後吻上了他發抖泛青的唇。
「唔!」我明顯地感覺到,卡雅的身體在我吻上他的刹那間僵硬,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滿臉的驚詫,但我自己又何嘗不是同樣的訝異,我到底在做什麼?!
我很困惑,可我依舊舔舐著他的嘴唇,並小心翼翼地撬開他的牙齒,將舌頭伸了進去,他的嘴裏還留有其他男人的精液,散著淡淡的異味,可我只是猶豫了一下下,就繼續作著更深入的親吻,因為
我知道,如果我就這樣放開他的話,他一定會受到更大的傷害。
「不......別這樣,」卡雅閃躲著:「不要沾汙你自己,我好髒的......而且你不必同情我,我......我本來就是個性奴隸,這種事我早就......」。
「叫我希玥好嗎?」我微笑著打斷了他的話:「先前都沒來得及告訴你我的名字,真是抱歉。」
「希......玥?」
「對,」我回應道,伸手撫上他胸口青紫的咬痕:「我可以抱著你嗎?」
「可、可是我......」卡雅的臉頰聞言浮上了一層淡粉的紅暈,他結結巴巴的樣子真是很可愛。
「難道你討厭我?」我苦笑著問道。
「不,絕對不是!」卡雅激動地搖晃著腦袋:「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好喜歡你,但是......你是貴族,我根本配不上你!」
「別說這樣的蠢話!」我責怪道,再次吻上了他,這次的吻要比剛才激烈得多,而他的身體也似乎更僵硬了。
「沒有人會比另一個人高貴多少,也沒有人會比另一個人低賤!」鬆開他的唇後,我正色的看著他:「你和我是一樣的,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