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说完了查了查手机里的钱,这个月打了近200块的电话。我下起了控制话费的决心。就打开公司的电脑连线上网。这时候纯水公司的小哥来送水,他身着很干净的天蓝色工作服,有一口很纯正的东北口音,让我顿感亲切,就忙着给他端茶倒水的。然后用我这几年从阿辉那里学的东北话逗这个小帅哥,他一开始腼腆,说什么公司有纪律不能喝客户的水,我说你就别废话了,咱都是老乡,出来混还不得照顾照顾。小帅哥感动的直点头,捧着杯子的手颇为粗糙。我就拿出才买几天的魔术手套送他,他连连摆手,说这怎么好意思。我说这是公司发的我还有好几付,这冬天一到你没个手套也不好,别跟我客气了,咱不是老乡吗。小帅哥这才收下,临了还跟我微笑,他的眼睛大大的,好像两汪水一样。
我为这事兴奋了半天。没办法,自从喜欢上阿辉,我一看见东北人,尤其是黑龙江人,自个儿的骨头就发酥,大概我天生就是个"博爱"的人。
下午我回去的时候,在榆树邮局那边遇见丽娟手里提着包药。我骑单车带她回去,问她是怎么回事。她用一种很委屈的声音证实了我的猜测,阿辉他们又打架了!
事情是这样的。阿辉刘洋他们五、六个人到理工大学跟那里的学生踢小场。那些学生欺生,动作比较粗野还口出不逊。阿辉一时兴起,带着头一个飞踹,虽然把那个骂人的学生踢了个半死,自个也因为用力过猛歪了脚。他们打了那几个学生一顿,然后见人家叫了好些帮手,就绕出工大,打车转了一圈,才回公寓。刘洋的胳膊也不知怎么的弄了个口子,疼的他一边咧嘴还不停的叫唤着"刚才打得真不过瘾!"
我想他们黑龙江人大概都有些暴力基因,动不动就想挥挥拳头。所以我真的很庆幸,我跟他们是朋友而不是敌人。吃饭下楼的时候我坚持背着阿辉,他的胸膛紧紧的贴着我的背。我感到他的身体传过来的热量和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我们俩的距离只隔着两层衣服。可是这距离是永远无法逾越的。从五楼下到一楼,我的心情忽然绝望。我开始怀疑,我每天这样上班下班,辛苦的工作,我人生的目标和意义是什么?为了阿辉吗?可是我明知道那是自己无论怎样也无法得到的东西!
我们五个人在路边摊吃砂锅。刘洋说他刚流了血不能吃羊肉。我们要了一份海鲜,一份排骨,一份鱼丸,还有一份豆腐,外加几个小菜,阿辉又叫了半打啤酒跟一大桶可乐。可乐是给我和丽娟喝的。我们举起杯子干杯。阿辉说为了朋友,刘洋说为了今天痛快的一仗,我说为了所有生活在这个城市里的异乡人。阿辉伸过手来拍上我的背,问我怎么忽然那么伤感,我连忙说没有。仰头把杯子里的可乐喝光。沙锅里冒着腾腾的热气,模糊了远处高楼大厦的霓虹。
晚风微微的拂过身上,已经不再是惬意的凉爽而变的有些刺骨。我听见阿辉低沉的声音说道"天凉了,以后不能再过来这吃沙锅了,坐不住了。"
丽娟捧着杯子坐在阿辉身边。她一直不停的转动着杯子,里面的可乐一点也没有动。这时忽然抽抽噎噎的哭了出来。眼泪滴答的落在不算干净的桌布上。阿辉慌了手脚,连忙把她搂在怀里,轻抚着她的肩膀和头发问她怎么了。他说:"你别哭,别哭。亲爱的,说出来,有我在呢。"
丽娟说:"我真的受不了了,我不想考研了。我不想留在北京了。你又跟人家打架。你知道吗?我夜里经常做噩梦,蟑螂总会往我的床上爬,半夜里都不敢上厕所,屋里的老鼠一群一群的。"
我忽然觉得释然,女人毕竟是女人。再刚强再善解人意也会有软弱的时候。丽娟她从小娇生惯养的。一个人离乡背井跟着阿辉来到北京辛辛苦苦的讨生活。偏偏阿辉又是那种大而化之的男人。丽娟她能在这种生活条件下坚持了近半年。我从没听她抱怨过任何东西。真是挺难为她的。我也早看出来她过得不好,因为说老实话,我觉得只有象我和刘洋这种基本上没心没肺的人才会从这里找到生活的乐趣。而我对阿辉的爱相比起丽娟对他的感情似乎也立刻黯然许多。
第二天我下班后,刘洋跟我说丽娟回家了,我吃了一惊,赶紧回屋给阿辉打电话。
他说:"是啊是啊。我让她回去的,歇两个星期,我没工夫,是刘洋帮我去火车站送的她。"
我长长出了口气,问他脚还肿不肿,他告诉我差不多能走路了,可不能站得太久,自己还积了好些脏衣裳没洗。我说那你就别动了,衣服我明天过去洗。
他说"谢谢谢谢。我就等这句话了。"我笑骂他越来越滑头,然后挂了电话找刘洋。
刘洋在窗台上摆弄他那个酒精炉,我说"你真是每次都一惊一诈的,我还以为丽鹃走了就不回北京了。"
刘洋拿袖子擦了擦汗,说:"谁让你没等我说完就吓跑了。我看你对人家那两口子关心得有点过了,是不是对丽娟有意思?那你可就完了。"
我有点心虚的反驳他,可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理直气壮。
刘洋说:"最好是没有,咱们都是兄弟,可因为女人别伤了感情。哎呦,这个死炉子还真他妈的难搞。今天晚上你和我吃煮方便面吧,我买了斤鸡蛋。"他没有再问下去,让我放松不少。我真不知道如果刘洋知道我真正关心的是阿辉而不是丽娟他会怎么想。
第二天下班后我直接去了阿辉那,顺便在他楼下的小馆里叫了两个菜上去。屋里只有他一个人看电视。我把菜放到桌子上,问他衣服放在那儿。他得意的笑着说:"我就知道你得带晚饭过来。所以连中饭都没吃。衣服在我床底下的盆里。"
我把盆拉出来,翻了翻,里面竟有两条内裤。我说你也真好意思连内裤也让我洗,谁知道上边有什么呀。
阿辉说:"我跟你还会不好意思?你要是女孩子我准找你做老婆,哪象丽娟那样啥都不会的。"
我苦笑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4)
夜变得长而且早,我下班的时候,天已经差不多是夜的样子。我骑着单车走在华灯初上的城市,阵阵的风里透着凉意。
最好的季节几乎过去了。
老妈总是打电话给我,让我回家拿过冬的衣服、羽绒服,再捎过来几床被子。我不停的说我工作忙,走不开。"可是,再忙也不缺那几个小时呀。你下班坐火车回来,吃完饭再走都来得及。"老人的声音里有几丝明显的企求。
到北京几个月来,我从没主动打电话给他们,没有回家一次。我没有办法面对父母日渐斑白的头发,更不愿意听他们提起我哪一个儿时的伙伴又结婚或者生了孩子。老人脸上的渴望让我觉得内疚,可是我无法达成他们的心愿。
晚上临睡觉前,父亲打我的手机,说母亲最近身体不太好,又问起我有没时间回家。电话那端传来电视广告和家养小狗的吠声。我说好吧,我这个周末回家,不过我可能带同学一起回。父亲立刻兴奋的说,行行行,你带多少都可以,你妈肯定高兴坏了。
我放下电话去找刘洋。他们屋里挺安静的,天气冷了,人们的热情也少了很多,各人在自己的床上忙碌。我坐在他身边叹了口气,他摘掉耳机问我怎么了。
我说我有点烦,跟我出去转转吧。他立刻起来披上衣服,胳膊上的肌肉随着他的动作有力的舒展,我看见他生的很茂盛的腋毛。
我们上了楼顶。蓝黑色的天空是背景,半个月亮的旁边挂着疏落的星星。晚上的风有点大,有点冷,刘洋穿着拖鞋,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
学校对面的高层住宅,窗子里透出很温暖的灯光。我问刘洋,你觉得北京好吗?
他走到我身边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声音有些懒懒的 :好呀!你看,多繁华,多漂亮的城市。
我说那你有没有想过将来呢?
他说当然当然,我要留在北京,买一栋100平的房子,晚上我回家时我老婆已经煮好饭等着我,然后我儿子在一边玩。
他说着挠了挠头,一脸傻傻的表情,竟然有点像阿辉。
可是我不知道我在这里干什么,我也不知道将来我会在哪!是留下还是离开。我在这一点归属感都没有,我都不记得我来北京的目的了。
我喃喃的说着。刘洋悄悄的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很专注的听着。小宇,他说,你的眼神怎么那么远?你在想什么?他的两只手绕过我的肩,搂住我,用头发摩梭我的脖子,问我是不是冷。我感到他心跳的速度加快,他身体的温度一点点升高而环绕着我,心里有点迷乱。TOUCH ME,LOVE ME,KISS ME,不管你是谁,只要你爱我......
可是我的脑子里突然出现阿辉的脸。我猛地推开刘洋,扬起头问他,周末我回家,你有没兴趣一起?
回屋以后我想起刚才的事情,开始害怕。用我一个同志的敏感,我知道刘洋现在是一种很微妙的状态,他到了边缘。我不希望自己的朋友因为我陷入这条不归路,忐忑里拨通了阿辉的电话。他的声音依然是那样沉稳而坚强,我一下子又觉得自己安全了,和刘洋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明天一早醒来,其实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嘛。
第二天起床后我去拉屎,在厕所碰见刘洋睡眼惺忪的来撒尿,我告诉他阿辉也答应周末一起去天津,大伙顺便好好玩玩。他好像就醒了,嘟囔着说是吗是吗我还以为你只交了我一个人呢。
我踏着清晨细碎的阳光去上班,一幢幢高楼大厦还半笼着淡淡的烟雾。城市在人群的喧嚣里慢慢醒来。
我在公司里愉快的擦桌子,用最响亮的声音跟后来的大小美人们说早上好;嘻嘻哈哈的跟她们调侃。大小美人们咯咯的娇笑,用很妩媚的眼神瞟我,然后用她们最优雅的姿态坐到位子上去。
我似乎很开心。我为什么不开心呢?阿辉都要跟我回家了,光是用想我都会兴奋的。我的父母一定喜欢他,一定的,因为我都是那么爱他!
大约因为有了个目标,我觉得这个礼拜时间过得异常的快,我依然很八婆的在每个晚上给阿辉打电话,告诉他中午我吃了什么,公司里哪个美女的脸上又长了青春美丽痘。最好也忘不了问他丽娟什么时候回来。他总是说应该快了吧,快了吧。
冰凉的月光透过窗子照在我的床上,和他的声音一样清淡,在我听来有如天籁一般。
星期五中午我吃了饭就打电话给刘洋问他准备好没有。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说我们学校出了点事情,所以我大约不能陪你们一快去了;还说祝我和阿辉玩得开心。我问他什么事情,要不要紧,他说没什么你就别管了我自己能解决。
可是我竟然出乎意料的高兴。我本来是担心阿辉不肯单独和我回去才叫上刘洋的,现在他竟然主动退出,让我和阿辉享受二人世界,我决定多给刘洋带点好吃的作为感谢。
天津到北京的城际特快双层列车平均每个小时就有一辆,时速达到了100公里而且平稳、安全、舒适,我来往于京津之间已经乘坐过很多次了,就是30块钱的票价稍微嫌贵了点。我跟阿辉约好了五点半在北京站见面,然后和经理打了招呼,早出来一会。2001年的冬天挺奇怪,立冬之后竟然越来越暖和,仿佛小阳春的天气,只是黄昏来得早,夜变的长了。
我刚在车站买完了票,阿辉就打来电话问我:"该给伯父伯母带点什么?"我笑着说你就别多事了,还带什么东西,人去了就是最好的。他说那多不好意思呀,我说那你就随便吧。不知道从哪到北京的一列火车刚好进站,进进出出的人乱糟糟的,天又开始暗了下来,有些微微的风在吹。
一个小时的路程很快就过去了,下车的时候我有点恍惚,心里忽然酸酸的,那些个食不果腹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当然我现在也决不能算做是"衣锦荣归",然而这是生养我的城市,这里的每一座建筑都让我觉得亲切而有安全感,可是我却始终不能留下,因为我那一文不值的理想和为人所不齿的生活方式,我选择了离开,选择了漂泊。
阿辉看上去很兴奋,在我身边左顾右盼的,不停的问我家离火车站有多远。我有些不耐烦的问他要作什么,他说他读书的四年从黑龙江到学校,始终是在京倒车而没有在天津走过,所以想知道天津到底是什么样。我没好气的回答你看见我不就知道天津是什么样了,他嘿嘿的傻笑。我又说那也好办,以后你每个礼拜跟我回家一次,很快就熟了,现在还是赶紧回去。时间不早了,原来天津也在刮着大风。
到我家楼下时我停了一下,阿辉问我怎么了,我伸手指给他哪个是我家的窗户,楼群里星星点点的灯光,天上有淡淡的月光,我感到一种温暖的伤感,因为我现在要去的那个地方是我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单是望着那从窗口透出的灯光我就如此感动,可是我拒绝他所能提供的一切,去追求一段遥不可及的愚蠢爱情,我做梦也想不到有那么一天,我能把自己理想中的对象带回来给父母看,可是现在这却变成了活生生的事实,生活有时候真的是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戏剧性。冬天的晚上我哈出的口气在路灯下淡淡渺茫,懊悔大约感觉到了我的落寞,伸过手来使劲搂了搂我的肩膀。
其实这只是一次很普通的回家,我这么跟自己说,这就像我从前每个寒假暑假的回家一样,没有任何特别。我尽量让自己轻松,可因为阿辉的存在,这次旅行有了不同的意义。
吃完晚饭后我帮母亲到厨房洗碗,哗啦啦的水声里隐约听见父亲和阿辉在客厅里聊天,或许是因为有两个哥哥的缘故,他很会讨老人的欢心,我看得出来我父母对他很有好感,可我在高兴之余却又生出一些些的嫉妒。我想起三毛的一偏文章里讲起她的父母到加纳利群岛看她和丈夫荷西,那是她生命中最大的心愿和最圆满的一环,这时候,隔着交错的时空,我忽然体会到了她万水千山的心情。
夜里我被呜呜的风声惊醒,月光透过窗帘朦胧的笼在屋子里。暖气很足,我微微的有些出汗,于是下床到窗边撩开窗帘,玻璃上有层雾,路灯孤单的立着。我转过身回头看见阿辉安静的睡在那里,他的被子没有盖好,斜斜的搭在身上,露着大半个上身。
他的胸膛平稳的起伏,微微反射的灯光和月光,是我永远为之疯狂的所在。这美好的,我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形容的,完美的男人的身体。我发现我真是很喜欢他,光看着他的身体就有一阵阵最原始的冲动在身体里蠕动起来。
我过去轻轻拉开他的被子,他稍微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轻微的鼾声,没有反应。我定了定神,轻轻试探着一点一点触动他的身体,那种凉凉的,充满弹性的感觉仿佛触电一般传遍我的全身,他妈的,爽死我了!我感到下体一阵阵肿胀着难受,忍不住大了胆子抚摩起他......结实的胸膛,浓密的腋毛,两粒小小的乳头在我的触摸下逐渐坚硬,腹肌因为睡眠而放松,还是能明显的感觉到。我不敢拉下他的内裤,只隔着那层布料摸了摸,几根阴毛从大腿根部露了出来,我情不自禁的加大了力度,却忽然感到身体一阵痉挛,两腿间一股液体狂喷而出,我竟然射了出来。这时床上的阿辉翻了个身,侧了过去,我以为他醒了,发现了我对他所做的事情,眼前一阵阵发黑,想起以后种种不能和他相处的悲惨,一下子呆住了。可是他又发出微微的鼾声,我定了定神,给他盖好被子,不去管两腿间粘腻的感觉,爬到他身边继续睡觉。
(5)
我又一次在悬崖边熬住了车。我靠,当第二天醒来,我看见他一脸的笑意时,我知道我这次做得真是太对了。我心虚的问他夜里睡得怎么样。他说:"好呀好呀,在北京这几个月我还没睡过这么好的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