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月光 下——YI

月光沉静地望着白色的床单。

宓玉德看着月光，忽然笑了：“很对不起……”

月光看着宓玉德。

“前阵子，我对你很不客气，排挤你，真的很对不起你。”

月光觉得眼睛眼睛鼻子都有些酸，低头掩饰情绪的外泄。

“其实我也排挤你……”他猛抬头看着宓玉德，“其实我对你也不算客气，所以该道歉的不只是你一个……”

宓玉德笑了笑：“以前我太贪心，有了鞠莱还想有你那样健康的身体；我的障太深了，所以让人让己都不开心——”

“人就是因为有欲望，求生的意识才会强烈。”

媛媛说着走进来，两个大男人不同程度上吃了一惊。

宓玉德往她身后看去，媛媛解说着：“莱莱去买菜了。他把你的主治大夫拉到菜市场了，短时间之内不会回来的！”媛媛吐了吐舌，刚好那个医生很闲。接着又说：“我本来不打算进来的，只是你们讲的太压抑，我实在听不下去了。”

宓玉德微微一笑。

月光深知媛媛的观念很受鞠莱影响，要说出来的肯定有一番不同的见解。

媛媛走到鞠莱平时坐的座位上，看了看宓玉德，又看了看月光，忽然她一笑：“你们两个真的好认真喔！弄得我都有些害怕了！”

她这么一说两个人都笑了。

“小玉德你的想法很威胁呢！——”媛媛望着宓玉德，“你在医院治疗的时候，莱莱在家里哭的像小猫一样——”

宓玉德睁大了眼睛。

媛媛忙指向月光：“你问月月，我跟月月可是亲眼看到的。他就像小猫一样蜷起来！”

月光点点头，宓玉德眉头皱起。

“你想把莱莱逼回到那个时候吗？”媛媛撇撇嘴：“我认识莱莱这么多年来，就见他为你还有他那个妈妈哭过，不过咧，我不想看莱莱的眼泪，我希望莱莱开开心心的，他开开心心的就会让我开开心心的。”

月光若有所思看着媛媛。

媛媛看着月光调皮一笑：“是莱莱告诉我，你期望别人怎么对你，你就应该怎么对别人；如果别人对你不如你的期望，那么肯定是你对别人不够别人的期望。人与人是互相融贯的。”

月光倒抽一口气。

媛媛看到月光的神色，眼珠一转，走到旁边关掉窗户：“太阳已经没有温度了。”

月光闻声抬头，对面的树梢上顶着晕红的夕阳。心弦一动，忙到电视柜里取出背包来。媛媛回头来问：“怎么了？”

“别动！”月光取出速写本，回头看媛媛，媛媛会心一笑转过身去。

声音打在玻璃桑撞回来：“你快点喔！”

月光笑了笑：“知道。”

宓玉德觉得新鲜，微笑这看着着二人。

过了几分钟，月光轻轻地说：“好了媛媛，你可以自由活动了……”

媛媛回头看月光还在画就靠着宓玉德坐在床边。宓玉德看着媛媛，媛媛笑着。

夕阳慢慢地滑下去，白色的灯光慢慢地点亮了黑幕。

月光来了一句“再等等……”笔下又迅速的动起来，画起夜色来。

鞠莱回来时看见病房里小窗上黑着，心里一拧。大步走到窗户上看了看，看见宓玉德就坐在床上。心宽下来敲了敲门。

媛媛喊了一声进，鞠莱打开门刚要摁灯，媛媛忙喊住他：“别开灯！”

鞠莱这才看到中央的月光，敛眉凑上前来看了看。

月光回头看了鞠莱一眼，笑笑：“再等一会儿，我这很快就好了！”

鞠莱点点头，转身来对宓玉德媛媛说：“你们饿了吧，菜马上就端上来了。”说着上床来将另一边的搭扣拉上来，一块白杉硬木慢慢的走上来，宓玉德的手要拉另一边的木板，媛媛眼疾手快，有模有样的把另一边的硬木拉上来。

两块硬木下面的暗栓扣上，一张简易的餐桌就拼成了。

月光放下速写本，看了看鞠莱打开了灯，有人敲门。

鞠莱回头叫着：“肯定是送饭菜的护士。”

月光打开门，看见一个小护士推着餐车站在门口甜笑着。

月光笑了笑，让了开。

护士小姐抿嘴一笑，微低侧着头，推车而入。

“鞠先生，你点的饭菜都齐了。”

鞠莱从床上过来接过餐车，对护士说了声谢谢。

护士小姐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鞠莱撕开筷子袋，笑着：“吃饭吧。”

第 53 章

这一夜月光睡得很舒服，带着一点疲惫，一点惬意。睡到第二天连鞠莱跟宓玉德出去又回来也不晓得。直到媛媛埋怨的声音点醒了他。

月光抱着被子坐起来，看向发生的媛媛。

媛媛看见月光坐起来，扑上来：“月月，你说这两个人多坏心！早上他们开车出去兜圈子，也不叫我们！”

她抱怨的时候摇着月光的胳膊，眼睛却盯着

鞠莱笑了笑：“我们走的时候你们睡得很香，再说只是晨跑，没有必要一定要叫上你们的。”

宓玉德也笑了笑：“你带他们出去玩玩吧，毕竟是首都。来一趟不多玩玩岂不是可惜了。”

媛媛兴奋地咧着嘴，眼睛弯弯地眯着。

鞠莱看着宓玉德的笑容，慢慢地也笑了。回头来对媛媛月光说：“那就先去故宫吧！”

媛媛笑得嘴都快抽筋了。出去了之后就更夸张了，媛媛就像中邪一样，疯狂的笑声一直没停过。忽然她也觉得自己笑得过分了点，好容易收敛住了，低头来问鞠莱：“我们把小玉德一个人留在医院，他会不会很凄凉？”

月光看了眼开车的鞠莱，鞠莱冲后视镜上的媛媛笑了笑。

“他知道我们会回去的。”

月光忽然想起个事：“等到了那边，你带媛媛到处逛，我去画画。等你们要出来的时候再叫我。”

鞠莱笑笑：“媛媛头一回来玩，你就撂担子。画画也不急于一时，等玩过了我再把你送过来，等你画好了，我再来接你。”

月光看了眼装可怜的媛媛，笑了笑：“好吧！”

病房里，宓玉德跟主治大夫孙医生聊天。

孙医生拍腿笑着：“这个鞠莱啊，太会折腾人了！”

宓玉德笑笑：“他又去烦您了？”

“可不是，呵呵——不过也挺有趣。”孙医生笑了笑：“他把几乎每一种菜都拿了问了我一遍，就连烹调时候大火多少时间小火多少时间……呵呵——我被他搞得觉着自己是大厨——”

宓玉德轻笑着。

孙医生拿上一杯盛满白混浊状的液体，宓玉德接过来的时候眉头微敛。

孙医生忙又说：“不过他对你是我见过最认真最细心最体贴的病人朋友。”

宓玉德脸微微一红，犹豫一下一仰头将浑浊的乳白液体饮下。

孙医生忙上前扶住他，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给宓玉德：“鞠莱刚刚给我的，说你吃药后吃这个——不会和药性冲突。”

宓玉德瘪着嘴，苦着脸打开绣红色的扁盒。

里面是一排排的透明色的方糖。丢了一只在嘴里，宓玉德的一脸立马好看多了。

孙医生观察他的脸色，稍微笑了笑：“这家伙！”

宓玉德笑了笑。

孙医生坐回原地，笑了笑：“这个鬼家伙的鬼主意还真灵——来的那两位是他的朋友还是你的朋友呢？”

宓玉德笑着摇摇头。

孙医生拍拍腿：“我猜也是！一个是鬼灵精怪的小丫头，一个又像明星一样。我们这边的丫头们一直在讨论他演没演过戏呢。”

宓玉德浅笑。

孙医生笑着站起来：“来，量一下血压。”

故宫有多大，没去走过没去逛过的，无法体会它到底有多大。而第一次去第二次去第三次去感觉都不一样。

三个人这还是第一次一起来一个景点游玩。在大红墙头大红瓦下，让以为旅客帮他们三个拍了一张合照。这张合照点燃了媛媛的兴致。从踏进宫内她一直很安静，安静得总让他以为少带了个人出来。总是回头找这什么。媛媛一笑，嘴一咧开。她乐滋滋地去穿清宫秀女服装，鞠莱自言自语：“真是人贱没法挡……”

月光回头来看他，带着困惑。

鞠莱笑笑：“我说我真贱，她没吵没闹我觉得少了什么，现在又吵又闹，反而心里踏实多了。”

月光想起那个三世同堂的念头，笑了笑说：“可惜……”

“可惜什么？”鞠莱看了眼他，月光也看着他。

月光淡淡一笑：“可惜她要回去，我要搬家，你呢还不知道在哪里。”

鞠莱淡笑笑：“应该会跟你在一个城市里——不过我很喜欢北京大宅院四合院屋子的感觉，你想想，合起来是一家，分开来又各自为家。人可以离得这么近，又可以保留隐私感。”

月光心一动，有些紧张又有些期盼：“你设想过我们住在一起的生活？”

鞠莱笑了笑刚准备要说什么，媛媛穿好了衣服走出来，一个劲冲他们招手。

天已经黑了，三个人坐上车已经再往回走时鞠莱接到一通电话。是关于鞠莱三叔的电话，打电话的是鞠近。鞠近问候了宓玉德的健康之后告诉鞠莱老人病情严重，想要见见鞠莱。

鞠莱紧皱着眉头回答鞠近：“我马上就去，他是在医院还是在别墅……嗯！好，我马上就到。”

摘下耳机，鞠莱打开卫星地图，看到前方的红绿灯停车下来简单的跟两个人交待刚刚发生的事由。

“我二叔病重，你们不介意陪我一起去吧？——”鞠莱淡淡笑着：“来不及送你们回去。”

他说了个来不及，媛媛想到的是最后一面。她紧抿着嘴唇，看着月光，看到月光抚拍了拍鞠莱的腿。

鞠莱冷不抽的笑了笑：“这老头一个月能发作四五次，不一定这次就……”他嘴抿了抿，这句话在这样停滞呼吸般的空间里无法被忽略掉。

媛媛在后座上坐立不安，屁股下好像坐着针垫一样。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左看看，右看看；突然她伸着脖子问：“莱莱，你跟小玉德是不是已经结婚了？这车子是不是小玉德给你的，这可是好车子耶！？”

月光望着鞠莱。

鞠莱淡淡一笑：“就算中国允许同性恋婚姻也不会允许重婚吧——这车是我叔叔给我配的车，让我方便回去看望他。”

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说过话神情就黯淡下去。

月光瞥了眼皱着眉头着急中的媛媛，回头来又看了眼鞠莱，想了想说：“你需不需要给医院打个电话？跟宓玉德讲一声？”

鞠莱一顿，点点头，示意月光拿他手机：“你帮我拨号，找一个0王医生。”

月光拨通了电话对电话里的王医生说：“请您等一下，换鞠莱跟您说话。”

接着将耳机塞到鞠莱耳朵里，鞠莱冲月光点点头，而后趁着红灯将耳机拨正。等他说了拜拜，月光将耳机跟手机收了起来。

一切自然的很，自然的让月光想起了一件往事。那时他住在鞠莱宿舍里，鞠莱特意跟他上铺的换了床铺。在下铺的床边上搭了一排凳子，两个人就挤在一张床上。鞠莱朝着外面挤，月光就冲着里面一个劲的往墙面上贴。有天鞠莱跟他抱怨，说晚上不小心被板凳夹到了肉。他心里愧疚就说请鞠莱喝豆浆，等到走到豆浆摊位前他才突然想起钱都是在鞠莱身上的。所以他在摊位前等着鞠莱，鞠莱走过来却对他说，昨天在他衣服里放了五块钱。

想起当时鞠莱的笑容，月光就不由地笑了下。

媛媛抬头看着月光，鞠莱也从后视镜里瞥了眼月光。

月光淡笑后解释：“我想起你大一时候的事了。”

鞠莱含笑。

月光又笑了笑：“很久了……”

鞠莱轻声应了一声，随即淡淡说了一句：“还记得你跟我进宿舍前我跟你说的话吗？”

月光望了鞠莱一眼：“当然记得。”

“所有的困苦回头翻看的时候都是微不足道的。”鞠莱刚说完这句话，月光接了一句，“你跟我讲过，是你小姨对你讲的。”

红灯停绿灯行。

鞠莱笑了笑：“她说当我张嘴喊她姨娘的时候，她恨不能把我塞回我妈肚子里。她说她一贯是被人称呼姐姐的，还没习惯被人当阿姨来叫。”

他说了这话自己笑了笑，其他两个也笑了。

媛媛吐了吐舌：“我好喜欢你姨娘啊，我就这样想的；要么叫我姐姐，要么叫我奶奶，我可不要一点点的被接受我变老的事情！”

鞠莱笑着：“你这年不正是青梅掐出水，怎么就开始担心了？”

媛媛撇了撇嘴：“因为已经有人叫我阿姨了！”她吐了吐舌，“我真想学你那阿姨把他们塞回他妈肚子里，过个五年十载再给我出来！”

鞠莱笑着：“媛媛啊，任何事物都没有一步登天的，你要接受慢慢变老的现实。”

媛媛吐吐舌：“看看！他又说教了”忽然她摇着头嘟着嘴抱着月光的左臂：“月月，没有这么一个又啰嗦的又会过日子的人在身边，我不习惯怎么办啊？！”

她倒好，独个儿说话，独个儿思考着；一会儿媛媛坚定而欣喜地对司机位置上的鞠莱说：“莱莱，我把那个房子卖了，我跟着你好不好！”

鞠莱摇摇头：“你说你，什么时候这么依赖人了。那个房子跟着你也五六年了，这你也舍得卖？”

媛媛也摇头：“房子都是你找人给我买的，你都不在了我还要它什么用？”

“什么叫我不在！”鞠莱无奈的瞥了眼媛媛，叹了一声：“房子是不动产，卖了不划算，要卖不如租出去。”

“好主意！”媛媛兴奋地摇着屁股，在后座上挪来挪去。

月光看了乐呵的媛媛一眼，淡淡地笑笑。

清冷的高级医院区，冷清的走廊。

主治王医生站在病房前的小玻璃窗一一看过，看到宓玉德看着窗外。他看到窗外是夕阳一点一点的落下。

“咚咚！”

“请进。”

王医生打开病房的门，随意的打开了病房里的灯：“……天黑了……”

玉德微微笑着看着王医生：“是啊。”

王医生走过来：“刚才鞠莱打电话给我，说他叔叔病发，他现在就过去看看，让我跟你说一声。”

宓玉德淡淡一笑，眼神里的淡定使得娃娃脸显现几分真实年龄的味道。

王医生笑笑，坐在床边：“我进病房前你在想什么？”

宓玉德看了眼医生，淡淡一笑垂下眼眸：“我要说没什么，医生你肯定不信；我要说有什么，我自己不信。”他又看向窗外，“仅看了一场落日。”

王医生微微一笑：“你知道自己什么原因才要继续住院的吗？”

宓玉德看向医生，也是微微一笑：“是抑郁症。”

王医生点头：“你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完全可以出院，回家静养，少去人多的地方，对病后康复有决定性作用——所以我并不建议你跟着鞠莱他们一起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