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玉德的微笑顿了顿,他点点头,没发出声音。
只是宓玉智走了之后,宓玉德抹了抹眼角。
鞠莱洞悉一切,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宓玉德的肩头。
柳承书抬头来笑着对月光说:“已经化成小病了。”
抓着遥控器的月光顿了顿,靠着沙发上,他摸着座上的软垫放在背后。
柳承书放下传真纸,轻笑着走过来。褪下了鞋子爬上沙发上,踩着软垫,看着月光的后脑壳。
月光笑了声往后看,看柳承书满脸的笑容,不由问着:“你做什么?”
柳承书微笑了一阵子说:“没什么,没事做,玩玩。”
月光轻轻笑着:“不是你说要看球赛的,怎么就没事做了?”
柳承书笑笑:“今天这场没我喜欢的队,不感兴趣。”
说话间,他像蛤蟆蹲着,脚趾夹住了月光的头发。暗笑了笑,又松开。
“你又笑什么?”月光扭头来看柳承书,自己也笑着,他完全是被柳承书的笑容感染的。
柳承书笑笑,过了一会儿,他笑着说:“你的头发又长了。”
月光回手摸,一摸摸到了柳承书的脚背子。柳承书大笑起来,跳着坐在月光旁边。
看了会球赛。柳承书去厨房拿吃的,拿了半天也没出来。月光喊了声,也没答应声。不仅困惑起来,又喊了两声,还是没人应声。
月光起身到厨房里找人,厨房没人。绕了一圈,在储物间那边的阳台上寻得着了声音。声音的主人就是他找的人。仔细地听了听,月光微微笑了笑。
想了想折回客厅里,继续看着电视。
大约一刻钟之后,柳承书托着水果盘出来了。
月光看到梗还在底儿的油桃,就想到了刚刚听到那一段话。
……嗯,桃子不用刷皮,洗洗就成了……
这一大堆水果会吃的没一个弄整齐的,那些不会吃的就更不敢碰了。
想了想他叉了根苹果片儿,柳承书跟着叉了一个苹果片儿放在嘴里。
月光想到鞠莱的勤快,想到鞠莱的人生历练;再想到柳承书的家境,最后看着柳承书的笑脸,唇角微微上扬。眼角一勾:“这些东西你哪儿买的?”
柳承书笑着将水果刀口对外:“是大哥让椿嫂送过来的。”
柳承书又笑:“其实我刚才才知道它们叫什么名字,怎么洗怎么弄。”
月光笑笑,想了想起来端起水果盘:“来。”
只一声,柳承书乖乖地跟着他走。
到了厨房里,月光从碗柜里拿出几只大盘碗而后开始洗水果。
水龙头打开,洗净了的水果放在盛了水的大盘里,不管是梗头还是梗底都拾掇干净了。
“现在的水果打农药,水里浸一浸比较好。”说着又抽了一只大盘来将浸在水里的水果放在盘里。除了不会吃的没弄之外,其他都放在盘里端了出来。柳承书跟着到了客厅里,笑着又羡又赞:“你对生活很了解?”
月光笑摇了摇头:“错,是你对生活不够了解。”
柳承书笑了笑点点头,他抓过一只樱桃番茄扔到嘴里,嚼着笑着。
忽然月光看着电视叫了一声:“哎呀,球掉了!”
月光喊的时候,柳承书刚刚要扔一颗樱桃番茄;头一偏,樱桃番茄直直地往后方飞去,在地毯上打了几个圈停了下来。
艰难打滚的小番茄,球场导播员的可惜声,月光看着柳承书,柳承书看着月光;忽然两个人笑了。
画室弄得差不多了,刚好那天月光回别墅。就是那么巧,鞠莱回来拿衣服。
月光刚打开门,看见了鞋柜边上一双熟悉的男士皮鞋。心里一个激灵,快步往里走。还没到客厅,听见楼上媛媛的声音。
是鞠莱。
月光微笑。
他快步上楼。
越接近声音,心跳得越快。
在门外边停下来的月光吞咽了一口水,轻咳了咳才迈出那一步,走到门口。一进门看见的是媛媛坐在大床的角落里,而鞠莱背对着他。
媛媛嘴里振振有词的念叨着,手上调皮的拨乱鞠莱整理好的衣服。
鞠莱一转身看见月光,微微一笑。
月光不由也冲鞠莱笑了一笑:“回来拿衣服啊?”
“嗯。”
媛媛急不可耐的抓了一把衣服怨妇状冲到月光前面来:“月月,你说说他多坏啊!他竟然说拿了衣服就走!不过夜耶!”
月光还没听到这句话之前,看见了媛媛手里抓着的衣服,忍俊不禁。他满眼笑意拍了拍媛媛的手,将衣服接过来。媛媛这才注意到情急之下她竟然抓了一把四角内裤。
一下子媛媛臊红了脸。
她咬着唇,眼珠子转了转。忽然间她就跳起来:“哎呀哎呀!月月也欺负我!”
月光恍然有一种在华馨园的感觉——三个人共同生活在一起的氛围又爬上来了。
看着慢慢停下收拾衣服的鞠莱,月光忽然有一种鞠莱也有着他那样想法的感觉。两个人的视线撞在一起,鞠莱又笑了一笑。
媛媛气嘟嘟地坐在床边,一屁股把床上的衣服推到后面:“走也可以,必须带上我!”
鞠莱笑了声:“可以。”
“真的啊!——”立即时媛媛兴奋地笑着,欣喜地跳跃着扑到鞠莱面前,狠狠地抱了抱鞠莱,“哈哈!——”
虽然有些苦笑不得的感觉,可是又是一种非常快乐的感觉,月光感受到了媛媛的兴奋劲,心里爬上一些奇怪的感觉。所以他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那我呢?”
说这话时,脸部表情不可谓不严肃,说话口吻不可谓不认真。
“呵呵,你这边不是有根儿吗?——不过你要是想去,我很欢迎!现在医院除了看护没有其他的人陪他了。”
月光看着鞠莱,过了一会儿他决断了什么事情的说:“好的,我也该去探望宓玉德了。”
说完转身出了房间,媛媛忙追上去,鞠莱笑着用喊的告诉她:“不用去了,他是要打电话给柳承书。”
媛媛不相信的跑出房间,看见月光在楼梯那边打电话。听了一两句,果然是给柳承书挂的电话。回到房间里,媛媛迎着鞠莱的笑容,耸肩撇嘴:“你算命去吧你!”
通电话时月光看见底下的大门打开,映着前廊那边一道人影。
人走过走廊,月光看到了模样。是宫尘决。
宫尘决一抬头,月光笑了笑指了指鞠莱的房间。
宫尘决也笑着上楼来,到二楼走廊上,月光让了让。宫尘决冲月光点点头笑了笑,月光也回点了点头。
这样就算是见面的礼仪了。
第 52 章
鞠莱吩咐媛媛去收拾东西,宫尘决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鞠莱回头来笑如粲花:“班长?!”
宫尘决笑着进屋来,媛媛吐吐舌:“你们说事情吧,我去收拾东西咯!”
媛媛走出房间,看见月光在楼梯那边,打着电话慢慢地往下走;忽然想起医院里的童妈。她也摸出手机往房间里走去。
“喂……”
宫尘决笑着走到床边坐下,笑笑:“早知道你这家伙呆不长,我应该顿顿来蹭你的饭的!”
鞠莱低头一笑,把床上的衣物往大箱子里放。
“我知道我给你添麻烦了。凤大侠明天就到,报社很快就可以恢复正常了。”
宫尘决轻笑笑,面向鞠莱:“今后有什么打算?”
鞠莱淡淡笑了笑:“没什么打算呢。等宓玉德的身体恢复一定程度,再做决定。”
宫尘决淡然笑道:“我家的一个小千金要结婚,而明年又是我老太爷八十大寿,说大寿小辈们不能结婚,所以我那个侄女打算年底结婚。所以三叔伯要留在这边直到明年太老爷寿诞之后……这边是宓玉智走之前留下的西雅图到国内的来往账目——虽然宓玉德只是挂名的,可有些事情还是只有他还能办到的。而宓玉智没等到宓玉德身体康复,就回去。足以说明他是暗自的将这边的家底托付给你了——宓玉智在你来之前已经电话通知我,他的秘书也将东西快递过来了。”
宫尘决将公文包里的东西递上来。
“他是知道你要来的。”
鞠莱呆愣了一会儿,抿抿嘴:“这么说来,玉德跟我讲的是这件事了。”
“哦,宓玉德跟你讲什么了?”
鞠莱撇撇嘴:“他跟我说,要跟你把事情交接清楚。还说房子就麻烦你了——他们家很多地产吗?”
宫尘决笑笑:“多得不得了——他们家就没生出一个蠢人。”
鞠莱听出这话里有内情,不由笑了:“显得我笨了。”
宫尘决笑着,没有回答这句话:“理财方面的你方式是笨了点,光存能得多少利息钱!”
鞠莱笑着:“行了行了,班长,下回我把钱放你那!”
“可以!”
“嗯……是齐叔叔吗?……”
齐岳城看着大儿子简慕,简慕冷不防被他老爸看了眼咯噔一下。
简慕听他爸打电话,突然眼睛一亮,用唇形问他:是媛媛。
齐岳城应着媛媛的话,冲儿子点点头。
“是我。”
媛媛打开门进了房间,打开窗户。声音软而柔:“齐叔叔我是媛媛,我马上要去北京,来不及跟童妈说一声了。不过几天我就回来,请您跟童妈讲,我一回来就会去看她的。”
齐岳城应了一声:“好,我会向她转告,你是一个人去的吗?”
“不是,是跟我的哥哥们一起去看望一个哥哥的朋友。”
齐岳城点点头:“注意安全,一路小心。”
媛媛重重地应了一声,重重地点头。挂了电话,她抿着嘴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又重重地呼出。
简慕迫不及待的问:“她说什么?”
齐岳城看着他,慢慢一笑:“紧张她?”
简慕低了低头,微笑了笑。
齐岳城说:“她要去北京探望她哥哥的朋友。”
“哥哥?她哪里来的哥哥?”
齐岳城只说去看望他老婆,就走了。
收拾好了,满意而又愉悦地的媛媛来到鞠莱房间来。
看见月光靠着电视机红木桌子,宫尘决坐在床边,媛媛提高声音:“你什么时候来的?”
宫尘决看向媛媛,笑了笑:“有一会儿了,怎么你行李收拾好了?”
媛媛点点头走到月光身边,冲宫尘决说:“你也去看看宓玉德吗?”
宫尘决淡笑了笑摇了摇头。
鞠莱替他说话:“他公司那么忙,能抽空来送我们去机场已经很不错了!”他忽然叫了一声,抓过手机打电话,房间里三个人看着他。
只见鞠莱很客气的说话:“您好,我是订了一点五十飞往北京的XX航班的鞠先生……哎,对,……我想问这趟飞机班次还有没有两张闲票了……噢……好的,那就换吧……一共三张,好,那就麻烦了,嗯,谢了,拜拜。”
宫尘决了悟笑道:“没有票了吗?”
鞠莱笑笑:“有,不过是商务舱的,换了三张商务舱。”
月光轻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媛媛兴奋地叫着:“商务舱耶,我从没坐过耶!”
鞠莱回头来冲媛媛一笑。
“那我们回来坐什么呢?”媛媛歪着头。
鞠莱笑了笑:“那就随便你们了。”
“对了,去那边我能住几天呢?”
鞠莱笑着:“玩两三天就回来吧。”
媛媛点点头,忽然拍手笑着:“好久没看见小玉德,怪想他的呢!”
宫尘决嘴张大:“小玉德?”
媛媛笑眯了眼睛:“怎么了?难听吗?不可以吗?总不能让我喊他叔叔吧?!”
宫尘决笑了下:“如果他年龄不够让你叫叔叔,为什么你总管我叫叔叔?”
媛媛撅着嘴看着宫尘决的神情,看到宫尘决并没有生气,反而笑中透着好奇的神色。小舌头吐了吐,撅着的嘴歪成一道弧:“谁让你长着老人相啊!说你只比莱莱大两岁,打死我也不信;说小玉德比你显老,我死了也不信!”
“小丫头!”宫尘决笑着。
鞠莱也笑着,月光笑眯着眼睛望着鞠莱。
媛媛对鞠莱的眷恋,宫尘决对鞠莱的眷顾,月光都看在眼底——走在楼梯上宫尘决还站在候机厅玻璃那一边。
依宫尘决的钱财地位,他根本不需要自己来送鞠莱,更不至于会在这样的时刻还不舍离去。
月光轻笑了笑。
鞠莱身边的人总是很奇特的。
像宫尘决,像宓玉德。
从前他只觉得宓玉德给他脸色看,对他满肚子意见。可现在坐在病房之内,看到那个戴着线帽满脸真诚笑容的宓玉德——尤其是看到宓玉德看着鞠莱专注的眼神。那种感觉完全感觉不出来。
宓玉德的眼神让月光想起了一个人,柳承书。
柳承书不说话的时候,他总是能看见这样的眼神。
月光心一凛。他顿了顿,身子微微往后靠。似乎有什么东西他能够明白的,可一瞬间他想不到自己应该能明白什么,自己遗忘了什么。
“怎么了?”
心又一紧,月光抬头看着鞠莱,愣愣笑了笑:“没什么。”
鞠莱笑笑从他身边走过,走到电视下的柜子里取出一袋水果顺手递了一根香蕉给月光。然后走回到宓玉德那边去了——离月光最远的地方。
这边远,那边近。
一会儿,宓玉德的主治王医生带着一帮护士来做检查。
真正检查根本不需要这么多护士。虽然她们有条不紊的整理仪器,却总是偷眼瞅月光。
护士们走后,媛媛奚落月光:“这儿跟在童妈那边一样!”
说到童妈,宓玉德关心了几句,听到说童妈又住院的情况后他的情绪一度低落。
月光看得出宓玉德情绪的低落。
媛媛喊着要上厕所,鞠莱给她带路去了。
月光本以为照以前那样的相处方式,要一直尴尬的等待到媛媛鞠莱回来。没想到宓玉德开口对他说话。
“你这么忙还来看望我,我真的很感谢!”
宓玉德的姿态跟声调多很低,声音里的真忱不容人忽略。
月光微笑笑:“正好忙完了,过来看看你——看你脸色不错,你调养得不错,应该没多就能出院了。”
虽然话是架着官腔说出来的,但是月光确实真心的。鞠莱哭得发抖的模样,他不忍再看;再者总算是相交一场,不忍心看身边的人就这样死了。
宓玉德浅浅笑着,笑着他抬头看着月光,恳切又带着请求:“你们是朋友……如果——哪天他陷入困境请你一定帮他趟过去。”
月光本来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只是看见宓玉德的凝重的神情感觉着有问题。他稍作思考:“你这样讲,像在交代后事。鞠莱听到了不会好受的……”
宓玉德苦笑笑,眉间也带着苦,眼睛掖着情:“佛语因果轮回。我本该看透生死,可是——我——说到底是我太自私,本想说看一看就走,只是看了就舍不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