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无声——mysky2046

作者:mysky2046  录入:01-24

“是吗?”我斜了她一眼。“她没邀请你去参加他们的婚礼啊。”

“去你的。”周丽生气地推了我一把,不再理我了。

那时中国正在播他俩演的《血疑》。别的我不敢说,反正我们班女生,包括我那可恶的老姐,都暗恋着电视里那个高大帅气的哥哥相良光夫。当然也包括鄙人,不过我可是确确实实的“暗恋”啊。


我老姐和周丽都剪了个那时候很时髦的幸子头,凭良心讲,我老姐的还可以,因为她长的真的有几分象百惠。可周丽的呢,那真是惨不忍睹。

我曾跟周丽说过,要是山口百惠看了你剪的头,相信她会削发为尼去。

周丽当时看了我半天,没反应过来我说的什么意思。等想明白了,也不过推我一下,说声:“去你的。”

要是我跟老姐说同样的话,她非得拿刀把我杀了,再捅上七十二个窟窿方才解恨。

说起周丽的故事,真是一大罗筐,等我腾出空来慢慢讲。

我知道周丽是那种藏不住事的人。果然,过一会她又轻轻推了推我的肘部,小声说:“我这儿有份刚买的电视早报,介绍他俩和大岛茂的,你看不看?”


我很虚伪地做出平静的样子,把手伸过去。

她把报纸递过来的时候,轻声说:“别让别人看见啊,刚才柳凤她们跟我借,我说我没买。”

我把胳膊放在课桌上,把头压在胳膊上,打开报纸,贪婪地欣赏着上面他们俩金童玉女的大幅合影,以及介绍他们的一字一句 .

他俩可真是一对壁人,尽管很多人暗恋友和,可大家却都真心祝福他们,也许只有百惠那样的气质才配他吧。

前面的椅子在动,我以为是付得文来了。要是让他看到我这么津津有味地读着这些八卦小报,一定很不屑的。

我收起报纸,抬起头来,见原来是付得文的同桌沈艳。她刚从柳凤那回来,象吃了春药似的,满脸通红的,回过身,用手捂着嘴,跟周丽小声说着什么。我才没兴趣听呢,低下头,接着欣赏我的友和俊哥哥。


忽然我听沈艳说了句什么,里面夹了两个字:“郭磊。”我的耳朵一下竖起来。

只是两人都不再说了,叽叽咕咕地笑起来,那笑声颇有些淫荡。

我抬起头,见她俩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周丽还不时推一下沈艳。

“笑什么啊?毛骨耸然的。”我没好气地说。“吃错药了?”

“你才吃错药了呢。”沈艳对我没周丽那么客气。“我看你是忘了吃药了。”

然后她又问周丽:“你说他俩倒底什么地方长的象?”

“鼻子。”周丽认真地想想道。

“是吗?”沈艳看着她。“我倒觉得嘴巴象,都是薄薄的。”

“还有,还有。。。。”周丽好象又想起了什么,想说什么,看了我一眼,却不说了,然后奇怪地笑起来。

“什么啊?”沈艳推了她一把,然后也跟着淫荡地笑起来。

“女色魔。”我在心里嘀咕着。原来她俩是在研究郭磊和三浦友和什么地方长的象。哼,上几何课的时候又没见她们这么认真。

其实他俩长的一点都不象。不对,也不能说完全不象。可在哪里象呢?又真说不上来。

自从那天在操场上见到郭磊庐山真面后,我才惊觉他在我们班有如此数量众多的女FANS.其实大概以前她们也在讲,只是我并不知道她们是在谈论那样一个大帅哥,所以漏过了许多信息。


她们讲的,并不都是郭磊的好,反以他的不好居多。比如说他又去打群架了,他又逃课了。仿佛她们在他身边布置了无数的卧底,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们的法眼。而他的无数劣迹在她们的口中娓娓道来,听上去倒象一桩桩英雄事迹似的。


那一天,不知怎的,我心里忽然升起一阵阵的窃喜。那种甜甜的滋味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我和郭磊分享着一个秘密,昨晚的秘密。

她们再本事,也不会知道昨晚小树林发生的故事。

那个秘密,我保守了很久很久。是不想与人道,也是无法与人道。


鉴于大家对我相貌的好奇,我决定在这里给大家一个负责任的交代。

那时的我,十三岁左右,个头一米六十多,白白净净的。也说不上人见人爱的,我倒觉得混在一大群人里,绝对没人会发现我。而且我那时一直苦恼的事是,我好象一直没长开,一张娃娃脸,我七八年没见的大姑楞是在街上一眼把我给认出来了,还直夸我模样一点都没变,跟小时候一样可爱。


我心里那个苦啊,真是没处说。

有鉴于此,关于郭磊对我一见钟情的种种幻想被彻底的粉碎,当然,除非他是个恋童癖。可是左看右看,他那拽拽的样子,都不象跟我们迈克尔杰克逊大哥哥有共同的爱好。


而且那天以后,无论在走廊里或楼梯口遇到他,他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示,连点点头,笑一下都没有。绷着个小脸,装酷。

我有时甚至怀疑,那晚在小树林的遭遇,不过是我异想天开的幻觉。可想想也不象啊,幻觉哪有那么真实的啊。

转眼南关区中学生运动会在阳光明媚秋高气爽的日子里胜利地召开了。语文老师布置我们每个人要写一篇关于运动会的作文,她老人家语重心长地叮嘱:“要善于观察。”


结果那次作业每篇的开头基本都是:“红旗招展,鼓乐飞扬,我们的队伍迈着整齐的步伐走来了,走来了。。。。”

当然这是题外话。不过我也的确是在认真地观查着,甚至可以说象克格勃特务一样一丝不苟地用眼光追随着郭磊。

那天郭磊有两个项目,一个是初中男子一百米,另外一个是四乘一百米接力。看着他在场地边上热身的样子,我禁不住想:“八中不开除他这样屡犯校规的小流氓,大概就是为了留做今天之用吧。”


有几个外校的人跑到场边跟他打招呼,他也就拽拽的点点头,连个笑模样都没有。

“牛什么啊牛。”我心里暗骂。“牛逼哄哄的。”

上午的百米预赛,复赛,他在小组都拿了第一,接力的预赛我们校是小组第二,也进了决赛。这下更了不得了,我们学校那些暗恋他的女生象集体发春似的,扯着嗓子高喊:“郭磊,加油。”


那小子更牛了,连看也不看这边痴心的支持者一眼。你瞧把他厉害的。

连我们一向以严厉著称的英语老师严老师,居然也带着中年妇女特有的矜持夸了他句:“看不出这小子真有两下啊。”

中午在南岭体育场外面吃饭的时候,八中的女生象炸了营似的,叽叽咋咋说个没完没了,好象郭磊的光荣,是她们所有人的光荣似的。她们个个扬着头,仿佛郭磊的帅气能耐,也有她们一份似的。真受不了她们。


终于盼到了惊心动魄的百米决赛。场内场外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那激动人心的一刻的来临。

就在发令员一声清脆的枪声响同时,我们的座位上也发出一声闷响,接着一道红光闪过,然后传来一声惨叫和严老师的尖声怒骂:“你要死啊。”

原来三班的一个小混混的红色遮阳伞不知怎的突然打开了,正好刮到坐在他身后的严老师的眼镜上。还好严老师反应灵敏,心狠手辣,只见她向后一闪,一脚把坐在前面的小混混踹到下面台阶上。


这边正闹的不可开交,那边的冠军已经冲过了终点,居然不是郭磊。

我还什么都没看到,百米居然跑完了。我还没来得及喊一声:“郭磊加油。”他居然就这么输了。

我看到的只是一个瘦高的男孩,领先郭磊一个身位的距离,率先撞过了终点线。

所有的八中女生都站在那里,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一瞬间,时间仿佛凝结在那里。

我看见郭磊也在回身望着,脸上的表情我看不清,但我想,他一定很失望吧。

那一瞬,我的心忽然针扎似的痛起来。


“都是你小子给作的,好好的冠军让你给弄没了。”严老师对那个被摔的鼻青脸肿的小混混不依不饶,把一腔怒气都发泄到了他身上。

郭磊低着头向场外走去,孤单的影子拖的长长的。我相信那时八中有不少女生跟我一样,心都快碎了。

“得冠军的是谁?”严老师冷冷地问。

“是三十九中初三的学生。”一个男生小声答道。“听说他上届就是冠军。”

“初三的?”严老师象是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郭磊不才初二吗,明年还不是咱们八中的天下。”

可我的心,却开始埋怨起自己来了。

我小的时候,觉得自己有种特异功能,只要是我预感的东西,一定会发生,百试百灵。在那一刻我想,自己为什么不在比赛前多想想郭磊会赢呢。如果那么想了,他一定会赢的。

 

那天最后的一场比赛就是初中男子四乘一百米接力。仿佛不是冤家不聚头似的,郭磊和那个刚刚拿了百米冠军的三十九中男生都是最后一棒,两人一个在第四道,一个在第五道。


前面三棒,八中的男生个个都拼足了劲,可毕竟实力不如人,第三棒要交接给郭磊的时候,八中已经排在老三的位置上了,比第二位的拉了将近两三米,比第一位的三十九中更差了六七米的距离。


搞过田径的人都知道,在百米比赛,对手实力接近的时候,五米已经是不可超越的距离了。可那天郭磊一接过棒,就象疯了一样向前冲去,不出二十米,已经赶上第二位。


整个八中的座位炸了锅似的,大家全都站起来扯着脖子给郭磊加油。

即使今天回想起来,那一刻还历历在目。可我总是不能想象,那一刻,在他身上到底装满了多少能量。他只是拼命地在往前跑,仿佛稍不用力,那些能量就会在他身上炸开似的。


三十九中的冠军跑得也相当用力,只是跟那时的郭磊相比,仿佛是人和一架机器在赛跑。

在路程过半,他还领先郭磊两三米的时候,大家就都知道了,冠军非八中莫属了。我想在那一刻,甚至三十九中的人都心知肚明了。

在离终点不到十米的地方,郭磊赶上了他。我记得很清楚,当时三十九中的冠军侧身看了郭磊一眼。我想他那时的神情一定很绝望吧。

然后我听到欢呼声,然后我看到很多女生都哭了,连严老师也摘下眼镜,抹着眼角滑落的什么东西。然后,当然我没哭。只是我看夕阳的眼睛里有了许多晶体的折射,象彩虹一样闪着七色的光。


然后我看到郭磊把手里的接力棒高高地抛起,在阳光下露出灿烂的笑容。

那是我认识他那么久,第一次看他笑的那么阳光。

很久以后我想,就是在那一刻,我开始爱上了他。

 

那一次的作文,我们班所有的同学都不约而同地描写了那最后一幕的惊心动魄。如果能把那时大家写的东西都搜集来,发表在这里,效果一定比我一个人在这里白唬要好过千倍。


那简直就是一个传奇。

后来听我们校体育老师说,郭磊那天接力的成绩,单以百米计算的话,已经超过了长春市高中男子组的记录。不可思议吧。

对了,鉴于大家的要求,我在这里对郭帅哥的光辉形象略加以描述。尽管那时他才是个初二的学生,身材还略有些单薄,但已经基本成型了。现在推算起来,他那时已经有一米七八的个头了,再加上一张俊脸。往哪一戳,都是鹤立鸡群啊。我还记得后来我跟他熟了,有一次我俩路过体校的时候,碰到他一个认识的体校女生。那女生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旁边还跟着另一个同样年纪的女孩。郭磊和那个认识的女生聊了两句,然后就跟我转身走了。


就在我们转身的时候,我听到那旁边的女生用很大的声音问:“那小子是谁啊?”

听到回答后,又发自内心感叹一句:“这小子真他妈俊啊。”然后两个人肆无忌惮地笑起来,嘻嘻哈哈地走远了。

我当时觉得搞体育的人真是不得了,连女生说话都这么直截了当。

当然这是后话,这里暂且不提。

不过要说帅哥不知道自己帅,打死我也不相信,除非他不是真正的帅哥。

何况这样一个又坏又帅的男生,简直让那些没大脑的女生爱死了。以我收过的情书做基数,可以轻易算出他收过的情书没有一百也不下几十。

当然,我是一封情书也没收过。其实认真地讲起来,也不是一封都没收过。初二下学期的时候,倒收过一封,不过是写给别人,放错了课桌的。也难怪她们,一个小女生,要在课间休息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情信塞到别人的课桌里,谈何容易。由此可见,八中有大把女特务的可造之才。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那次区运动会之后,郭磊在八中女生心目中,就有如现在小女孩心中的F4和周杰伦了。

连老师也开始喜欢他了,尽管他还是一如既往地逃课和打架。可是一俊遮百丑吗。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伏。冥冥中,似乎命运早有安排。


再抽空说个题外的话吧。年纪大一些的老长春,大概都知道老虎公园吧,也就是现在的动植物园。我读初中的时候,老虎公园还是座废园,被荒弃了很久,并由此产生了种种耸人听闻的传说。


比如,有一段时间我们同学里流传着老虎公园闹鬼的故事。具体的我记不清了,好象是说有个在那里上吊的女人变成厉鬼,晚上会出来吓人。还有什么女中学生在里面被流氓轮奸的传说了,等等,不一而足。


我每天放学都会经过那里。夏天的时候,从外面古色古香的镂花红砖墙看进去,里面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绿意,仿佛掩藏了无限的生机。不知怎么,我那时总觉得里面就象是红楼梦里的大观园,隐着无限的风光旖旎。


可惜我从未敢踏足那里面一步。它就象传说中的伊甸园般,在我那欲尝禁果的青涩年纪,每每诱惑着我。

当然那是我们学校的小痞子们常去的地方。我是流氓我怕谁。那里就是他们的世外桃园,可以逃课,可以找马子,可以打群架。

那时的老虎公园是小流氓们打群架的首选之地。地方开阔,人烟稀少,招个几百人去打都没问题。最重要的是那里是个三不管地带,打完便可以做鸟散,也没人来管。万一打不过,还可以撤退到茂密的小树林里。


我说过,那时打群架是家常便饭,隔三差五便要打上一餐,慢慢的大家也都习以为常,处惊不变了。

一天傍晚在回家的路上,我忽然看到我们学校几个运动队的学生,手提着钢管木棒,从老虎公园的方向往学校跑。离近了,看到有的人的上衣被撕破了,随风飘着,有个人脸上还挂了彩。他们从我身旁一掠而过,不知是迅速逃跑还是准备回去勾人再战。


当时我留意了一下,里面没有郭磊。我还心想这小子什么时候开始学好了。


第二天早上一进八中的大门,我就发现气氛不对。教学主任胖子老祁黑着脸站在教学楼的大门口,几个体育老师也一脸严肃地立在他身旁。

我匆匆走进教学楼,忽然觉得里面阴风阵阵。我紧走几步,迈进我们班的教室。教室里来的人不多,可来的人都在那里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包括那些自习的时候从不讲话的所谓好学生。


我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就在我往自己的座位走的时候,我发现所有的女生脸上表情几乎都是一样的如丧烤砒。

我的同桌周丽已经来了,正苦着脸跟前面的沈艳小声说着什么,沈艳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去。

推书 20234-01-24 :且听凤吟 第七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