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预言可信?”法老有些紧张,不觉轻轻搓着手心汗液,渴望地将身体微微前倾:“你……神使此言是指众神都承认二世,将拥护他成为最强的法老吗?”
预言若不可信,那就是历史学家们的错,照书直搬的人问心无愧。
长琴保持微笑,泰然自若:“没错,众神都拥护二世,他将会是伟大的法老。”
“拥护,也包括你?”
法老一言就要让李长琴表明立场,长琴早就料到会有这种结果,不过二世是真命天子,他也早有打算:“当然,我也会佑护二世,拥护他的皇权,与赛里斯一起守卫他。”
“法老!”皇后轻咬唇,低声唤:“但我们的儿子!”
法老却抬手阻止皇后:“嗯,既然神使做出预言,那我的儿子果然有众神襄助,是真正的太阳神之子,这是值得庆贺的事情。”
“的确,所以请法老将赛里斯交予我教导,让他成为称职的皇权守护者。”长琴将话题领回原处,达成自己的目的:“从今开始他不再是王子,也将俗世所有亲人脱离关系,他将仅仅是神使的侍童,未来法老的守护者,永远的守护者。”
此言发出,现场一片死寂,只看法老如何说。
赛里斯一直缄默,乖顺得仿佛置身事外。
长琴又仔细看了赛里斯一眼,便微笑着问:“赛里斯,你愿意吗?”
赛里斯金色的眼眸扫向四周,与长琴相牵的手骤地握紧,唇张阖了几回才真正发出声音,却比哪一回都响亮:“我愿意。”
童稚的声音在庞大的宫殿内回荡,长琴很满意地颔首,注意到二世那小子撇着唇,仿佛十会唾弃赛里斯的表情,他不觉轻扯唇角。
沉吟半晌以后,法老也下决定:“当然,如果得到神的眷顾,这会是赛里斯的荣幸。而且他将与神使一起守护二世,那将是最好的结果。”
祭司察颜观色,趁机从旁附和:“法老,既然得此喜讯,是该准备庆典,以诏告国民,而且该举行祭祀,感谢众神?”
“当然。”法老很满意这种安排。
大局暂定,皇后抿紧唇,狠狠剜向赛里斯,最后也很理智地撇开脸,恢复她作为皇后该有的仪态。
二世听了半晌,此时脸上尽是满意神色,他连忙向法老确认:“父亲,那是神使以后会成为我的人吗?”
“既然神使已经认同,当然会要守护你,为你分忧。”法老回答自己的儿子,同时也说给众人听。
二世露出灿烂的笑,意气风发地对长琴命令:“太好了,你以后得听我的,不准再拒绝我!”
听你的?长琴淡笑:“我当然会好好指导二世。”
长琴是打算依靠二世,但他不是永远受制于二世,诅咒的事也就在二世继位前发生,若诅咒的问题解决,即使他无法回到未来,也不准备再在帝王堆里搅和。边想着,长琴与墨特沉寂如死水的眼眸对上,那名沉静的待卫此时眼中多了一丝生动,像是在审视与思量,大概是在判断他的真意。
接下来这次谈话的内容也变得平和,各自都围绕在宴会与及庆典上,古埃及人对玩乐可在行,能说出千百种玩意。法老更表示神使显灵是大事,不但要向全国宣布,甚至让各国都知道这件事。
法老无疑借神使向全国示威,镇慑依旧不服从于他统治的人们,同时也将神使摆上国际舞台,分散各国对埃及王室内部的注意力。虽然长琴早料到会被利用,但法老这手真够狠的,这种做法无疑中就是将他推向斗争核心,让他这神使成为众矢之的,长琴可以想像自己今后将成为二世的盾。
在内,他得担保这位王子的安危,不然他的预言则成虚无,那就是伪神使,人人得而诛之。在外,但凡要推翻埃及王朝的人,除了考虑如何推翻法老或者皇权所在的二世,让巩固皇权的神使去死也是其中一种打击方式。
——他将永远挡在二世跟前。
好不容易从这场讨论中脱离,长琴等人也在法老允许之下离开宫殿。
“神使大人,你在生气吗?”赛里斯轻声问。
长琴微愕,他是生气,不过他相信自己并未将生气二字刻在脸上,而且他的过于斯文的外表是最好的掩护色,通常别人只会以为他是在沉思,但这孩子却注意到了。斜睨赛里斯,长琴发现这孩子细心的一面,并不隐瞒:“是呢,我正在想几千年后该用什么借口将一具木乃伊鞭尸。”
去他的历史文物,赛提一世,一定搞到你。
“……”赛里斯耷下脑袋:“神使大人,我以后要干什么呢?守护二世吗?”
“当然。”长琴随口答道。
“那样神使大人就会高兴吗?”赛里斯不自觉地轻晃被牵着的手,小小头颅用尽所有方法思索:“那我一定会努力。”
长琴侧眸看着赛里斯,感觉自己不能让这个孩子太过安逸于现状,因为跟随作为神使的他算不上好事,而且他从开始就因为诅咒才插手赛里斯的事情,如果赛里斯对未来误解太深,恐怕最后会绝望。
“赛里斯,你既然答应待奉我,我就得让你明白我并非为了维护你才努力,而是认为你可用,如果你达不到我的要求,失去该有的价值,那你就没有资格留在我身边,知道吗?”
诺布听着,猛地蹙眉:“虽然你很老实,但你这样跟小孩子说话会不会太过份了?太残忍了。”
长琴挑眉:“你以为他是跟到一个怎么样的人?每天过得平平凡凡,吃喝拉睡,安逸快乐地过活的普通人家吗?”
他生于黑道世家,自小因为这种身世而遭受不少麻烦事,大至仇杀,小至绑票,如果不是有生于黑道家的自觉,他恐怕会崩溃。
即使只有七岁,也必须自觉。
“或许将他送走才是最好的。”诺布无法反驳,李长琴今天已经将自己推到浪尖上,与他过于接近并非好事。
哪知道赛里斯听后抿紧唇狠狠地瞪了诺布一眼,他牵着长琴的手握紧,贴近长琴,仿佛怕被诺布拉走。
两位大人一阵无语,只当他小孩子脾气,粘人。
哪知道……
“我现在不是王子,我是神使大人的侍童,我绝对会努力。”赛里斯说着,童稚声音软糯,但却透着让人不容忽视的决心。
生于这种家庭,他比普通孩子多了一分自觉。
如今在他的价值观里,渴望得到长琴的认可比什么都重要,他永远不要离开。
赛里斯越是乖顺,长琴故意的冷酷就有点挂不住,最后他还是轻轻拍抚赛里斯的发顶:“如果你能够说到做到,那么你会是我最亲的人。”
从小建立的信赖,比别人更亲近的关系,长琴愿意去相信赛里斯……如果真的能够建立起这种信赖。
十四年,或许就只有赛里斯最贴近自己……希望他与诅咒无关。
“好自为之吧。”诺布瞧一大一小的氛围他是进不去了,只能碎碎念:“瞧,这就是世界,各种人,各种奇怪思想,还有神……”
“哦,看来诺布有意见。”长琴盯着这金闪闪的人,他挺欣赏诺布的豪迈,什么话都能说,少掉世俗包袱,和诺布相处可以很轻松:“说吧,如果是诺布,应该能说出一些……有趣的话。”
诺布恨恨地白了长琴一眼:“你当我是那些卖艺的人吗?还有观赏价值呢。”
“没有,你比较像只猴子。”
“……”诺布脸部一阵抽搐:“你真是可恶透顶了。”
“谢谢,不过在你成为我的猴子之前,我希望你能跟墨特打一架。”长琴指着来势汹汹的二世一行人。
“啊?跟墨特打?”诺布傻眼,不明白这是什么发展。
“对,我既然决定立场,那么你作为监视人的同时也等同于守护者,你若没有一身好武艺,留着也没用。”
“喂,你也太草率了吧?”
“我不喜欢拖拖拉拉,这一架你打定了。”长琴微笑,十分煽情地呢喃:“诺布,我对你有很高的期望,我很需要你。”
“真的吗?”诺布睐着李长琴:“李,你没拿我开玩笑吧?”
“当然,如果你输了,那你就到娜纱手下领活儿吧。”
“……干!”
这边才得到定论,二世已经跋扈地挡在前方。
二世十一岁,还比长琴矮了一大截,所以他想表示尊贵地将鼻子抬得再高,还是恰好迎合仰视长琴的角度,气势顿减:“你!你怎么能不等我?你得跟在我身后。”
“为什么?”长琴低笑:“我为什么要跟在你身后?”
“因为我是你的主人。”二世蹙眉,猛地瞧见赛里斯与长琴牵手,他立即就拍开了赛里斯的手:“你是我的人!”
对于这小子莫明的占有欲,长琴啼笑皆非:“二世,我是你的指导者,也是守护你的神使,不是你的人。当然,我是与你站在同一线的合伙人。”
二世傻眼了:“你跟父亲不是这么说的。”
“我就是这么说。”长琴轻扯唇角:“你自己回忆我说了什么。”
二世被提醒,渐渐回忆,然后脸色发青:“你坑我?!”
“我可没有坑你,我说过会让你成为最伟大的法老,而且我并不准备食言。”
得到保证以后,二世立即就笑咧嘴:“那你不就是我的人嘛。”
“二世,你的逻辑性有待加强。现在是身为王子的你有求于我这位神使,希望能得到我的佑护,好让你成为法老,所以是你有求于我。”长琴拍拍他的脑袋:“因此你得乖乖的,我喜欢乖巧的孩子。”
拥有一头红发,脾气也特别风行厉雷的二世瞪圆了眼睛,他愣在那里想了半晌,但左思右想,都像被人占便宜了。
“二世,要不要跟我打赌?”长琴突然提出。
“赌什么?”二世正郁闷着,不怎么感兴趣地顺着问。
“让墨特和诺布进行一场肉博战,赌谁比较厉害。”
说到这个,二世就来劲了,好玩的性子立即被挑起,眼睛犹如宝石般剔透发亮:“那赌注是什么?”
“赌注是,谁赢了,就可以要求输的一方做一件事。”
“真的吗?”
“当然。”
“好,我赌!”二世得意地扬首:“墨特可是父亲挑给我,最强的士兵,你输定了。”
“没差,诺布也是你父亲特意挑给我的强人。”长琴拿拇指比比诺布,诺布再一次傻眼。
墨特没有多话,但他讶异的目光一直落在长琴身上。
二世可不管这么多,长琴也只想得到自己的答案,二者达成共识,决定立即实行。
“墨特,你可不能输!”二世打鼻子里哼一道气,霸道地命令。
长琴微笑,外表看着是温文尔雅:“诺布,你也不能输,不然我将你送到神庙去。”
“干什么?”
“阉掉。”
“……”
不理会失神的诺布,二世已经激动地带着他们找决斗场地去,长琴跟上兴冲冲的二世,手上轻轻软软的感觉又回来,侧目,果然是赛里斯。他之前是王子,细皮嫩肉的,被二世打了,手臂上一个红色掌印特别清晰。
二世可不知道手下留情。
“痛吗?”
赛里斯摇首。
“对我得诚实。”
“痛,但没关系。”
赛里斯的忍耐力很强,这是长琴的理解,所以他接受赛里斯的忍耐:“那就回去再擦药。”
第十一章 打赌
墨特与诺布的一场肉搏战就在练兵操场上展开,限定的场地,禁止使用武器,只能凭自身格斗术定胜负。
这一战虽然不能说惊天动地,但也够惊心动魄。
墨特,是法老特意挑选的人才,在局势仍未稳定的期间作为最重要继承人的保护者,墨特自然是身手了得。
而法老挑诺布盯着作为神使的长琴,诺布自然也不是草包,但长琴想不到诺布还真不简单,拳脚功夫上竟然能跟墨特不相上下。
由此长琴也了解到塞提法老对自己的提防和用心……果然,决定投效二世是必要的,趁着法老没有决定拔去他这根不应该出现的刺以前就表明立场,去掉了不少麻烦。
两名骁勇的埃及战士在红土地上拳来脚往,使尽浑身解数,各自使出精湛的搏斗术,执着于胜利。
二世看到诺布这般神勇,也急了,恨不得跳下去掺一腿:“墨特,你怎么啦,赢啊!快揍扁那家伙。”
长琴失笑:“你是王子,有气质一点。”
二世忿忿地哼一声:“我才不要那娘娘腔的气质呢!留给赛里斯和菲尼尔吧。我爷爷是最伟大的将军,最伟大的法老,我们要在战场上让人闻风丧胆,才不要管气质什么的。”
长琴挑眉,感慨二世的剽悍是打小培养的,他没有多话,任由二世维持这份狂傲。
“我不是娘娘腔。”赛里斯低喃。
长琴听见了,不觉失笑:“哦?是不是,也不是二世说了就算。”
“那神使大人认为呢?”
“我认为也不算。”长琴微笑:“不过作为男子汉,像诺布那样就不错。”
赛里斯看向场中正在搏斗,浑身泥沙的诺布,金眸猛地一凝,他认真而不太确定地问:“变得,脏脏的?”
“……”果然还是个孩子,长琴失笑:“这就不值得学习了,还是学习他的武艺吧。”
二世一直竖着耳朵听,这下便霍地跳起来,比坐着的长琴高一点点,他很满意地俯瞰长琴,宣言:“我以后,肯定比他们都厉害!”
“二世,知道什么叫大言不惭吗?”长琴扬高眉,故意挑衅,以后的日子里他不准备成为奉承二世,对他言听计从的一员。
二世被这言语刺激,腾地蹦个不住:“什么!你等着瞧,我说到做到!”
长琴依旧不紧不慢,也没有表现出相信,就是睐他一眼,很淡漠地说:“哦,希望吧。”
二世都要被气死了:“我肯定比赛里斯有用。”
“赛里斯才七岁,你跟他比?羞不羞?而且,二世你要是比不上赛里斯,那你也别当法老了。”
“你!你真是气死人了!”
“真没出息,你就管不住自己的情绪吗?这种人注定失败。”
神使的言语很过分,侍从们敢怒不敢言,就怕王子拿他们撒气,一个个低声下气地哄着王子。
赛里斯的金瞳转向二世,默默地注视着他。
二世注意到了,他呼地一声就冲向赛里斯,大有动手揍人的意思。小狮子捏紧拳头发出怒哮:“我会比不上你吗?你也在自以为是吗?”
赛里斯不惧他,正确地说,他除了安静一点,心情却不比二世更好:“神使大人说你一定会比我厉害。”
二世的火涮地消了,转念一想,又真有这种意思,就讷讷地瞧了赛里斯一眼,失去战意:“那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