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罗的罗曼史 上——代号虎

实际上，现在他看着餐厅里花花绿绿的一大片一大片又一大片女学生，觉得头也晕眼也晕，就算小月在其中，也不容易辨认出来啊。也不知道她穿什么颜色衣服，是什么发型。

虽然沮丧，还是努力将每个人都看了一遍。

大学餐厅的菜色比中学的食堂要好得多。可选择的种类很多，乍一吃，口味也还不错。

不过，跟翰伦哥做的菜还是没法比。

搬来新家后，翰伦哥经常来帮忙做事，还会留下来做好饭，两人一起吃。本来是要翰伦哥教自己做饭的，自从有一次手背被一滴油锅里溅出的热油烫了一个小泡，和另一次脚背被菜刀砸中之后，翰伦哥再也不肯让他挨近厨房。其实只要以后小心就行了，又不是真的受伤了，翰伦哥有点大惊小怪。

唉，那个人又打电话来了，一天到底要打多少次啊，根本不能开机嘛。

幸亏搬家搬得神不知鬼不觉，不然又要被那个人耍得团团转，只要想到他对自己做的事，就……就……就不想它。

中午的太阳晒人得很，好在校园里到处都是参天大树，密密的枝叶遮住了炙热的阳光，枝头蝉鸣悠扬。踩着脚下点点斑驳的光影，莫罗漫无目的地溜达。

大操场昨天下午还是一片喧嚣，现在空无一人。篮球场也是安安静静的，大家都在午休，中午还是太热了。

图书馆倒是个避暑的好地方，要办了图书卡才进得去，下午就来办卡。

这个小池塘看上去很有情调，看到那些睡莲就想到印象派的油画，如果水面上再多些浮萍就更有感觉，不过，这座木桥就是纯中国味的了，还有那些池塘边的柳树，柳树太飘逸，油画不容易表现出来，再放养几只鸭子或鹅的话，这一块风景就鲜活起来了。

托体育彩票的福，到处都能看到这些露天的全民健身器材。莫罗一屁股坐上秋千架，瞬间跳了起来，烈日暴晒下的秋千架，烫得够呛。

前边有一大片杂树林，感觉很冷僻幽深，绝对不是苗圃之类的地方。

里面树木蛮高大粗壮，品种很杂，都没排队站好，胡乱长着，茂密的枝叶完全遮蔽了天空。朝里面走走，林间长满荒草，零星能看到有被踩踏的痕迹，原来也有人和自己一样来这里寻幽觅胜。

弯腰捡起一根长长的枯枝，在身前探路，往深处走去，阴森森的，感觉好像远古的蛮荒之地。但是好像又不象，被枯枝拨弄的荒草好像是人工种植的，种类单一又整齐。

突然，静静的树林有声音意外响起，莫罗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树枝拨到蛇了，丢开枯枝，拔腿就跑。没跑两步，发现只不过是一只鸟拍打翅膀的声音，不禁悻悻，也没兴致再探险了，灰溜溜地跑到阳光下的安全地带。

顺着路转个弯，出现长长的栅栏，里面种了许多苗木和时令花草，原来苗圃在这里。蹲下来伸手进栅栏缝，从花盆里掐了朵串红，拔出花蕊用嘴巴吸了吸，甜甜的，他从小就爱吸这种花的花蕊。

走过苗圃不远有栋旧旧的楼，楼前的院子有两扇白铁皮大门，锁上了，从门缝往里看，空空如也，楼梯口挂了块旧旧的牌子，是什么研究所。抬头看到院墙上爬满了绿藤，宽大的绿叶间绽放着好些肥肥软软的大黄花。不经意的，莫罗被一个长长的物件吸引住了，仰着脑袋看了半天，分析出挂在墙头的是只大南瓜。

再顺着路走，绕过一栋年代久远的大楼，眼前全然一派人类文明进步的痕迹，碧绿柔软的人工草坪，花坛被不同色彩的盆栽拼成美丽图案，灌木都被修剪成酷酷的球形，球形灌木之间，间或摆着长长的靠背椅。

快到了下午上课时间，校道上人多了起来。莫罗找不到自己的教室在哪个方向，完全迷路了。虽然很不好意思，还是向别人问了路，毕竟是新生嘛，迷路也算合情合理。

上课时有点胡思乱想，这两天老师们在课堂上都没讲什么实质课程，主要在帮学生了解新环境。

莫罗没有大多数新生那样的不安和兴奋，他早已习以为常，随遇而安。班上同学都是新面孔，按以往经验，不用刻意介绍，过一两周，自然而然就熟悉了。

放学后，他也不着急回家，背着书包在校园里闲逛。黄昏的阳光已没有了灼人的威力，南风吹过，空气也变得凉爽。

离自己班的教学楼不远，也有一大块运动场，有不少人在打篮球。篮球场旁边有个网球场，没人用。

悠悠闲闲地往中午去过的大操场方向走去，这个时候路上学生特别多，好多男生回宿舍换过球衣往操场跑去。他想起了赵逸南，也是最爱打篮球，放学后总要打会球再回家。他考入了另一座城市的大学，这个时间，应该也在打篮球吧。

远远地站在操场外一边斜坡上的树旁边，偌大的足球场，看上去有好几组球队在混战。另一边的篮球场，有十几组人在打球，每一只篮筐下人都满满的。偶尔能看到几个女学生在练排球，田径场上做练习的人也很多。

篮球场围观的人最多，有相当数量的女生，气氛格外热烈。他也想打打球。不过，今天就算了吧。

渐渐时间也就不早了，学生们陆陆续续去餐厅吃晚餐。也该回家了。出了校门，只要走五分钟路就能到近，近的很。

“洛少，看来是要出校门了，正往西门走……是……知道了。”方清远收起手机，往自己的车走去，调转车头，扬长而去。

刚走到校门口，还没来得及拐弯，斜斜开过来一辆黄色的超炫的跑车，在莫罗面前嘎然停住。

莫罗吃了一惊，还好没被轧到。车门打开，看到出来的那个人，顿时没了脾气，头一低，眼睛往旁边瞄，就想溜。

“上车吧。”唐嘉洛挡在他面前。

“我不上。”还敢上他的车吗？上一次是笨蛋，上两次是弱智，上三次的，是猪。

“我要和你谈谈。”

莫罗将头扭向一边，低声说：“以后再谈吧。”

“不，必须现在和你说。”

又来这一套！忍不住提高声音：“我根本不想跟你谈。什么都不想。”每次都说要和人家说话。

唐嘉洛看得出他在抗拒，沉默片刻，道：“那我们去你的住处吧。”

“不要。”拒绝得又快又急。

只好放弃说服了。

“喂！喂！放开我！放开我！”可恶，又被拖着走了。

28.引诱

到底还是被塞进车里。

坐在这个人身边，心，竟不受控制地轻颤起来。这么多天刻意的躲避，原以为可以淡忘，可是这个男人一出现，自己就没来由地慌乱起来，甚至仅仅是他的眼光落在自己身上，心就会怦怦乱跳。不管怎么说，和男人发生那种事，换成谁都会不自在的 。

可是，他为什么还会找来。不是已经跟他说过不想和他有任何关系吗。连他的电话都不接，他应该明白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低垂下密密的眼睫，偷偷地瞄向那个人。专心致志开车的样子，好像并不打算说话。不说就不说，正好，反正也没人想听。

很意外地，车子没开几分钟就在一栋外型时尚的高层建筑前停下。唐嘉洛下车，为他打开车门。

莫罗乖乖下了车，也不想问这是哪里，来都来了。跟着进了宽大的门厅，是一间光线明亮装潢富丽的大厅，里面有服务台、登记处，还有两个穿制服的保安，原来这栋楼是座管理严格的公寓楼。

乘电梯上了楼，唐嘉洛按下密码，打开一道门，示意莫罗进去。

这是一套全开放错层式公寓，木质地板，进门就是一间大客厅，陈设简单，横竖两组长沙发，一张矮几，一组电视柜，墙上挂着的电视机几乎占了大半张墙面。朝南的整面墙是全双层玻璃的，外面是极其宽大的阳台，采光极好。靠近阳台门内，摆着一只大号的懒骨头，吸引了莫罗的视线，块头真的好大啊，不知道栽进去是什么感觉。

右手是几阶木楼梯，通往上半层，莫罗伸头看到上面的布置同样简单而舒适，一张巨大低矮的床，整整一面墙那麽长的桌面，摆着一台电脑，一张转椅。南面是宽大明亮的窗户，北面的墙体全部是衣柜。

客厅的左手是敞开式的厨房，一张不大的餐桌，崭新的橱柜，现代化的全新的料理台和洗涤槽，光可鉴人。厨房后面的空间分成两部分，半透明的磨砂玻璃隔出浴室，朝南是洗衣间和一个偏小的阳台。

看来这里是这个男人的住处，一看就是有钱的单身汉住的地方。

唐嘉洛径自走向一张沙发坐下，莫罗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走过去，坐在另一只长沙发上。静静等着对方开口。

没人开口。唐嘉洛身体前倾，十指交叉，默默地看着他。

莫罗不自在起来，脱下书包，放在腿上双手抱住。

这个动作显然是在构筑防御工事。唐嘉洛翘起一条腿，放松身体往后靠去，一只手伸展开，搭在沙发背上，手指轻快的敲击着。

沉默良久。

“你有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语气平淡的一句问话，莫罗慢了半拍才意识到有人在说话，“呃？”什么意思？有没有把谁放在心上？

“谁谁？谁放在心上？”

唐嘉洛有点烦恼起来，重复道：“我希望你心里只有我一个人。”

莫罗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他在跟谁说话？“你、你在跟谁说话？”心中不安起来，这个人言行一贯不合常理，可别又发作了啊。

“我不喜欢被抛弃。”

好想撞墙啊，他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

“我们必须好好谈一谈。”唐嘉洛站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两罐饮料，打开，递给莫罗一罐，“你不能把我们之间的事当成没发生过，你也不能当做没有我这个人。”

莫罗在心里哀鸣了一声，这个人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美好愿望。

“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一屁股在莫罗身边坐下，带给某人强大的威慑力。

莫罗攥紧书包，认真地说：“我不是同性恋。”

那个男人微偏了偏头，手臂支在沙发扶手上，手指连续缓慢地轻叩自己的额头。

静默的时间太久了，莫罗不安地挪动了一下。

“还有呢？”

呃？还有什么？莫罗吃惊地看着他，问道：“还有什么？”

“除了你不是同性恋以外，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这一条就足够了吧？“还有、还有，”低下头，很小声地说：“我是男人。”这个人是弱智啊，这种事还需要那么多理由吗？可是又不敢跟他大声吵架。

那男人又开始伸出二指敲额头了，这次很快就说话了：

“我知道你是男人。我也可以告诉你知道，我也是男人。”莫罗抬头看他，他在说什么？为什么听他说话会有不安的感觉。

“我一直在告诉你，我喜欢你，这和谁是不是男人没有关系。”这种坦诚的语气真的很容易打动人。莫罗呆呆地看着他，哑口无言。

“告诉我，你也喜欢我。我要你说出来。”

“怎、怎么可能？”莫罗大声叫起来，一直被他说得晕头转向，现在听明白了，“我怎么可能喜欢男人！”

“哎，”整个手掌抚上额头，轻声叹息，“你根本没明白我的意思。”身体转向莫罗，耐心地说：

“不论身为男人还是身为女人，这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对不对？嗯？”

“嗯。对啊。”

“无法改变的事情，恐怕更不可能听从我们个人的主观意愿吧，是不是？”

“是。”

“那么，纠缠在这些无法随个人意愿而转移的问题上，既浪费时间，又浪费精力，应该是很不明智吧？”

“嗯，不明智。”

“我们不要去纠缠是男人或者不是男人。”伸手握住莫罗的肩，“你只要喜欢我就够了。”

“不可能！男人就是男人！我不可能喜欢你！”太可怕了，这个人怎么能这么冷静地胡言乱语？

唐嘉洛放开他，站了起来，打开所有的灯，缓步走到阳台门前，拉上落地窗帘。天色已暗下来。

他走到莫罗面前，在矮几上坐下来，面对着他身体前倾，和他对视，低声说道：“你很喜欢我，你不知道吗？”

“胡说！”这个人真的不正常，让人紧张。莫罗抱住书包。门是锁住的，好想开溜啊。

“哎，”唐嘉洛叹息，轻声说：“告诉我，你喜欢我抱你吗？”

腾地一下，莫罗的脸烧了起来。

唐嘉洛按住他的双膝，盯着他的眼睛问：“告诉我，我抱你的时候，你有快感吗？”

啊，要晕了，心脏完全不受控制了，一个劲乱跳，这个人的眼神太、太诡异了，觉得好可怕啊，可是又挪不开视线，好像被吸进去了。

“你的身体可是很喜欢我啊，所以，”膝上的手缓缓往上移，声音也变得低沉：“所以，我更加喜欢你。”

29.妥协的性爱

身体的记忆被唤起了。

莫罗感到恐惧，这个男人仅仅用声音就能让自己动弹不得。

那只手。薄薄的裤子完全挡不住那只手熟悉的触感。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不行。不行。不能再被这个男人控制，这样的身体真是堕落。

“我、我要回家了。”快速站起身，紧紧抱住那只唯一的用于防身的书包。

“你又要逃跑了吗？”对方也站起来，身体贴着书包的另一侧。

压迫感太强了，莫罗想，这么近的距离，这个人更高大更气势迫人。

“我没有要逃跑。”

“很好，我希望你永远别在我面前逃跑。”伸手轻抚莫罗的后颈，“其实，我本来是很生气的。你应该知道原因吧？你始终不接我的电话，不回我的短息，甚至还瞒着我搬了家，你让我怎么办？既然没能阻拦你逃跑，只好找遍天涯海角也要把你找到。”

莫罗感到紧张，不，是极其不安。似乎，自己被一只巨大的捕鼠器夹住了，拼命挣扎也摆脱不掉。

“我没有要逃跑。我只是不想接电话，不想回短息，搬家也是我自己的事，没必要瞒你也没必要告诉你。”

颈后的压力骤然增强，那双既黝黑又深邃的眼瞳在收缩。看着那双眼睛，莫罗的勇气一下子跑光光了，垂下眼帘，心虚地瞄向大门。

“你在害怕。”半晌，唐嘉洛松开手，心软下来，仔细地看着那个耷拉着脑袋的人，轻轻用力挖出他怀里的书包放到一边，问道：“你怕我？”

“谁啊？谁怕你啊？我为什么要怕你？”虽然承认的话，会很没有面子，但心里确实是有点怕他。

“是啊，”唐嘉洛轻声笑了，说道：“你为什么要怕我呢？我不希望你怕我。”

伸手按住莫罗的双肩，看着他的眼睛，说：“不许再不接我的电话，躲避我。”

“不要。”扭肩甩开按在肩上的手，绝对不能再妥协了，莫罗决定实话实说，“我不要再跟你有联系了。”

勇敢地迎上唐嘉洛的眼睛，下定决心不被他的眼神吸引，毅然说道：“我要回家了。”

那个人挡在那里，一动不动。

没办法，只好声音再大点：“我要回家写作业。”

唐嘉洛真的生气了，他可以包容他的一切，但绝不包括那句“我不要再跟你有联系”。

那个小笨蛋似乎还不明白，有些事，不是他“要”或“不要”就可以做得了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