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伤 第一、二卷（穿越 天师 厉鬼）——司圣语

一时心惶意乱之下，不觉又失手将一旁桌上的时光镜打翻在地。这面宝镜当日由风继海传给了连夜星，每隔十年便自行恢复一次。响声引来了不远处早已酒力退去的众多弟子，纷纷涌进卧房，却在看到屋里的情景时，一个个惊愕之余，脸上也不约而同地流露出愤怒与鄙夷。

殷风澈闭了下眼，往事历历在目。那些后辈们一定对他这个师叔彻底失望了，他永远也忘不了当自己随即掠夺半面时光镜瞬移离开时，他们扑向床边担忧的嘶声喊叫，十几年来小心翼翼地保护着那个孩子，一眼看去却生死未卜，一定担惊受怕到了极点。

所以他自知理亏，从此穿梭时空再不见他们，却没想到连夜星竟然凭借自己那时落下的魑珠不多久便追了来。只是这一次，他们之间的仇恨深到再也解不开，而对方也仿佛变了个人，手执天界至宝不仅法力略胜自己一筹，且誓要将他这个恶事做尽的无耻之徒置诸死地。

但无论连夜星如何相逼、一再坏自己的事，殷风澈都并不气恼，也不想当真杀了对方。说到底，一切不过是咎由自取。他已经分不清究竟是因为亏欠，还是由于连夜星过于神似南漓、以致自己爱屋及乌才处处忍让。因此尽管耍弄心机、面上阴险狠毒，可当对方硬是不怕死，到头来他也只能无可奈何。

只是这个秘密，在对方眼里一向阴诡的他是绝对不会也不能承认的。

“你要收我，我自然奉陪到底。可是我饶你一命，不是叫你来送死的。”

他将四周尽收眼底，缓缓开口对连夜星说道。这布防与结界虽严密，其效果却因术者的能力而不同。对方既然拿出这一招自然有几分自信，只是性命相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双方铁定要拼尽全力，万一一招失手，法术反噬的力量也绝对是致命的。

伤虽愈、毒虽解，灵气却并未完全复原，以连夜星此时的身体状况绝对不适合大动真气。

第二卷 第八章赌约

“我的事不劳费心。”自己居然轮到死对头来同情了，还真是讽刺。

连夜星紧紧握起手指，他知道自己的能力未达最佳状态，但这么辛苦才重又找到殷风澈，又

怎么能就这么放过，大不了……与对方同归于尽就是了。

“可惜，你想拼命，我却不想。”

看样子，他是铁了心要与自己作对、不肯罢手了。殷风澈注视了半晌，随后却笑了下。

“你实在很走运，我在等仇家，所以先不跟你动手，不如我们就另外来个约定如何？”

“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这世上还有谁敢不怕死去招惹这只鬼？连夜星闻言便自发自动地将一切都归咎于素行不良的殷风澈，不用问也知道，铁定又是他在打什么主意惹上了谁。

“用不着以这种眼光来看我，这一回可是如你所愿，按照你的方式来。以你的聪明，应该已经知道方才那只鬼的出处了吧？”

他的对手面容上满是嘲讽，人类有时就是卑劣恶毒、让人难以想象，自己的手下无一不是含冤枉死、满怀怨愤的厉鬼，于是才会视苛刻的契约条件而不顾，一心寻求帮助来以血还血。

既然这小子口口声声维护阴阳两道，那他们斗了这么久也都腻了，何妨换换方式来打个赌。

“你是说……”

他的意思，连夜星倒是明白了几分。

尽管来龙去脉不似殷风澈那么一清二楚，但在初见恶鬼的时候他也已经察觉到了某些情况，这鬼魅如此愤怒、来去之时又防不胜防，其中缘由绝对错不了。

“我是知道，那又如何？”

“那你就应该明白，天师虽捉鬼降妖，却不能管尽天下间的怨气。”

殷风澈继续说道，身为术者有能力收服妖鬼，却不能平息它们心底的冤屈，也无法制止同样的恶行再次发生。所以，种下的祸根还是要从根本上解决，否则护得了一时，却护不了世人一辈子。

“天师游走阴阳，所凭即是公理二字，无论对人对鬼都不例外，。如果你能为这只鬼讨回公道，令它心甘情愿地消除愤怒与暴戾、想要去转生，那我就放过他们，怎么样？”

原来，这就是殷风澈所谓的赌约？

说起来倒是并不过分，甚至连夜星认为，事情本来就该如此。只是，他想不明白，一向以暴制暴的对方此次为何会转了性子？

“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说过了，今天不想跟你动手，加上最近心情好，所以不在乎给你次机会。不过，你若是没兴趣，那就就此作罢好了。”

“慢着，君子一言，岂能轻易反悔。”

这件事对殷风澈来说无所谓，但对连夜星可关系重大。他维护生者，却也同情那些冤鬼，而且之所以阻止殷风澈，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想要拯救那些被强大力量所蒙蔽而即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可怜灵魂。

就算此时能够收了殷风澈，可那数万生魂又有多少能救得回？所以对这种约定，他怎么会没兴趣。

“你口中的他们，是包括高木一家三口和那只鬼?”

“正是，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因为你一定赢不了。”

“殷风澈，你该不是真当自己是神仙、以为什么都能未卜先知？”

“哦，我有说错吗？这世上犯了重罪敢勇于承担责任的又有几人?”

殷风澈冷笑起来，不是自己小看了他们，而是时间漫漫，他见过的不平事实在太多了。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比起暴戾的鬼魅，真正丑恶阴险的恐怕还是人心吧。你这八年来救过多少人、为此受过多少伤，却有几个真正心怀感激？又有多少反而想要置你于死地？”

“藤原信治就是一个绝好的例子，他那一枪，想必应该让你记住教训了。”

“那还不是你在暗中作祟！”这个卑鄙的家伙，居然还有脸提那桩。

世人无知，可那些从旁教唆的奸险小人更加恶毒无耻。而且他以为自己是什么人？又岂会因困难跟委屈而放弃责任。

连夜星随后平心静气，殷风澈越是有意讥讽，自己就越要做到给对方看。他要证明，凡事并非杀戮才能解决问题，一时气愤而做出傻事出卖自己其实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我们击掌为誓，七日之内必会查清楚还它一个公道，但是前提是，你不得再在其中耍弄阴谋。”

“如果我赢，你要放过他们，更不能再找那一家人麻烦；而若是我输，则从此不再管这件事。”

“很好，有来有往这才公平，那就一言为定了。”殷风澈对此也毫无异议。

但话音落下，却见金光一闪，连夜星已瞬间移动至面前。他虽早有防备，但这速度之快还是有些出乎自己意料，于是不免吃了一惊，反射性地发出灵气护身震向对方。

两道灵气在空中相碰撞，巨大的气流猛然向外进发。他随即又在身前挥出防护壁，可是敌人却已掠退至数丈之外。

“别把别人都看得太低了，殷风澈，世间事可不是每一样都如你所料。”

连夜星冷冷地抛下话语，身影便渐渐消失不见。以他的能力与功夫，战与不战全凭自己，不要以为是受了什么恩惠或是惧怕了谁。

原来，是因为被轻视，所以临走前给自己一个教训、想要告诉自己他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弱？

战况解除，殷风澈久久望着对方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他抬起手掌，那深厚的力量至今仍有部分残留在指掌之间，倒的确令人不可小觑。

不过……

半晌之后却轻轻笑了下，这种一生气就想要证明什么的行为，还真是有点孩子气啊。

第二卷 第九章疑问

连夜星回到高木家，主人早已在书房等候他了，正巧自己也有事要问，于是便在下人的带领下向二楼的那个房间走去。

一进门，纪萱就眉开眼笑地迎了上来，眼底深处绽放的光芒令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想必经过这番有惊无险，高木广贺已经相信了他的能力，所以想要给予好处来拉拢自己继续为其做事。而若没有猜测的话，奖赏的金额也应该不是小数目。

不过这些一向是由纪萱来全权处理的，无论多少，连夜星都不放在心上。此时令他最在意的反而是与殷风澈的赌约，这关乎一家人的性命与一个鬼魂能否再世为人，他必须非赢不可。

因此首先要做的就是先搞清楚来龙去脉，那恶鬼很显然是认识他们的，且由怨愤的程度来看，其中的关联也绝对不寻常。

“连先生，一直以来我们都有很多失礼的地方，还请你别见怪。请看在可怜的受害者的份上，如果还有什么怠慢之处，也不要放在心上。”

高木广贺让了座，说了许多感激的话，言语之中也稍稍带有为妻子的过分言行向面前二位道歉的意思。最早先的时候她并不是这样任性自私的，大概是由于当真被鬼怪吓怕了，才会变得这么敏感、这么反常吧。

而连夜星又岂是那种气量狭窄的人。

“怎么会，高木先生你多心了。”

“那就好。”

主人点点头，对他的态度非常满意，能力很强又温文尔雅，着实比某些自恃高人一等的阴阳师好相处多了。

“把这件事情交给你，我现在是完全放心的。”对方继续说道，“稍后管家会把预付的酬金打到你的帐户里，这是我们的一点小小谢意，也是你迟早应得的，所以请不要推辞。”

“还有这房子，也将会全权交由你来斟酌布置。”

“总之一定要严密、要万无一失，另外，那样的盒子也要到处都摆放一个，连偏僻的地方也不要遗漏。”

丈夫还未说完，连夜星还没来得及有任何表态，高木夫人就随即高声抢过话题，径自喋喋不休。

自恶鬼逃走后，桌上的檀木盒便不再发出光芒了。可那仍然给了她很强的心理慰藉，随即死死抱在怀里不放。不过也许是感应到了连夜星回来，几分钟前，它在自己眼前就那样立刻不见了踪影，原本浑然没将它放在眼里，但在见识了其中的神奇力量后，她此时已迫切地想要占为己有。

如果包括这些在内，那五千万倒是很划算，因此当丈夫提出要向纪萱预先支付一部分酬金时，她很难得地没有任何异议。

只是此番无知与自私却把纪萱给气坏了，这辈子还从没见过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喂，那可是宝贝哎，你以为是街头到处都有卖的廉价印刷品?”

她一个白眼便瞪了回去，老太婆当藏天经是什么了？想要多少就有多少？还能随随便便拿来镇宅子？

藏天经贵为天界至宝，据说传到连夜星手上也只有四部，连自家的天师大人都很少轻易使用，她更是连想要摸一下都没机会。这一回为了救人才破例出借，哪知对方倒还得寸进尺了。

“那个是绝对不会给你的，你想都别想。”

“臭丫头，你说什么？！”

没有这宝贝，那五千万不等于养了两条狗？

而且这丫头是老爷请来的，凭什么在雇主面前这么嚣张。

由于先前就已经被人摆过一次冷脸看，高木夫人好不容易才稍稍平静的情绪不免重又激动起来，瞪着眼睛咬牙切齿，喊叫也愈加尖锐。这丫头是靠谁才能吃饭的？别以为刚刚拿了钱，她就可以得意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老爷，你看看她，实在太不象话了，再这样就……”

“呃，妈，那怎么行。”

高木俊一口茶水差点噎在喉咙里，赶紧阻止。

这种场面他实在见得太多，因此很容易就知道母亲在想什么。可是现在是自家有求于人啊，无论罚钱还是把他们赶出去都是行不通的，要是这么做，到最后吃亏受罪的不还是自己？

而纪萱也双手叉腰、似乎憋了一肚子气，连同旁边的高木广贺一起，余下的三个人不免都一个头两个大，于是抢在进一步争执之前当起和事佬，将两个水火不容的女人远远隔开。

“算了，小萱。”

连夜星拉住她，然后摇摇头。高木父子则对着另一个女人温言安抚。

“好了好了，夫人，你就先去房间休息一下，稍后我会‘教训’她的。”

本来是自家人不对，他们知道不应该偏袒。可毕竟还是纪萱较有理智，而这个越来越不像话的老婆及老妈却半点也激惹不得，因此只能在言语上委屈丫头一下了。

“妈，你这么有身份的人，就不要跟那个没规矩的臭丫头一般见识了嘛，气坏了自己多划不来。”

“消消气，不理她就是了，我陪你聊天怎么样?”

“说起来，我们母子很久没在一起说说话了，来，我扶你回房间。”

高木俊撒娇一样握着母亲的手，极力想将她劝走，态度不仅乖巧，嘴上也像抹了蜜。几句下来，终于哄得女人心满意足，这才平静了情绪。到底是自己亲生亲养的比较贴心，她慢慢站起身冲着纪萱冷哼一声，然后在儿子献殷勤般的搀扶下向门外走去。

“还是阿俊你孝顺。不用了扶我了，又还没到七老八十。”

“可我喜欢贴着妈。”

“你这孩子，就是油嘴滑舌。”

瞧见面前的夫妻情深、母慈子孝，纪萱简直气到想要扁人，虽说知道语出有因、迫不得已，但被人当面这么说，很伤自尊的哎。

这老妖婆、这两父子，他们才是混蛋！才应该教训！

所以，想让自己以后再给这些不知好歹的家伙好脸色看，不止没门，连窗户都没有！她气呼呼地瞪了除连夜星之外的两个男人一眼，不禁令对方的面容上也满是尴尬。

连夜星没辙地叹了口气，随后收回视线，却在背后喊住了他们。

“高木夫人请留步，我有话要问你们。”

“连先生，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就问我爸好了，反正家里的一切都是他做主。”

老妈好不容易才听劝，高木俊可不想节外生枝，倒是另一当事人闻言转过身来，以很警惕的目光审视着他。

“什么事？”

“我先警告你，不要以为我们用得着你，就可以一而再地漫天要价。”

“喂，你说什么！”

臭老太婆，开口闭口总是这么惹人厌。纪萱心底的火气不免更旺了，如果对方说的是自己，那倒情有可原；可是连夜星，他几时把那些个臭钱放在眼里过。

正待跟人理论，自家的天师已善解人意地拦住了她。他们不是来跟人斗气的，口舌之争对自己来说毫无意义。

“这件事跟你们三个人的性命有关，所以希望你们能够说真话。”

连夜星缓缓扫视对面的三人，然后问道：“二少爷，你曾经做过心脏置换手术对吧？”

他虽是一个古代人，但穿越时空多年，每到一处也有认真学习。尤其自己养伤这一个月，对当今的医学状况也已有了深刻的了解，因此知道了很多在自己的时代里匪夷所思、闻所未闻的事情，懂得了这些也就不稀奇了。

不过话语一出就立即引起了在场众人的一致震惊，但反应各不相同。除了一直尖酸自私的高木夫人之外，这一回，连高木俊也意外地愤怒了。

“胡说，你有什么证据？”

他的脸瞬间就变了颜色，就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连声音也不自禁地抬高了，态度显得再不恭敬。

“阿俊。”

觉得他的反应有点过度，做父亲的咳了一声，在一旁低声提醒。怎么说对方都是客人，有什么疑问问清楚是很正常的。

“就是嘛，随口问问而已，你那么大脾气干什么。”

纪萱也在一旁帮腔，虽然她认为连夜星既然这么问，就绝对不是心血来潮，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可是就像高木俊说的，他们毕竟拿不出证据来，因此也不敢一口咬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