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翔离恨冥焰起 二（穿越）——文礼

“语，你错怪我了，”他温和地对我说，“我拿到盒子的时候银针已经在里面了。虽然你说与大师一起准备的时候里面并没有银针，但说不定是什么人得知了你们的计划，刚才乘大家都到主屋议事之时将银针放了进去。”

“雨菡，没有那个可能哦，”我笑道，“在我们将这里布置好之后，便在这个房间里留下了一个人潜伏在这里。如果有什么人进来做了什么，那他也一定会知道。”

“说不定那个人也和凶手是一伙的呢？也有可能他想要嫁祸给我，所以故意隐瞒真相呢？语，江湖上的恩怨与人心，你是不懂的。”

“如果你知道留下看屋的那个人是谁，你就不会这么说了。”然后，我抬起头向梁上道，“醇玉，你下来吧。”

一个白色的人影从屋梁之上飞身而下。蒋醇玉的出现又一次在众人中击起了惊异的浪潮，而这个时候，谢雨菡始终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丝毫裂痕。

“醇玉，”他眉心微皱道，“你不是在药房配药吗？”

蒋醇玉脸上浮现出带着伤痛的复杂神色，用毫无温度的声音说道，“因为已经用不着了。”

我站到蒋醇玉身边向众人说道，“江湖上谁人不知，醇玉乃谢盟主的青梅竹马，生死至交。而‘问生断死’蒋神医的大名与人品向来都是众所称道的。他第一不可能与凶手有任何瓜葛，因为他本与这些事毫无关系，这次到这里来也并不是因为武林大会，而是谢盟主的私人邀约。二不可能嫁祸于你，身为你的好友，他可是比谁都从心里盼着你的清白与无辜。事前他还说，如果我冤枉了你，他一定会将我碎尸万段，是不是，末嗔大师？”

“阿弥陀佛，”末嗔大师道，“由蒋神医来做这个见证人是最好不过的了，大家以为如何？”

众人都点头称是，于是我便向他道，“醇玉，从我们布置好房间离开，到刚才谢盟主拿起那个盒子之间，有任何人动过那个盒子吗？”

“没有。”

“那个盒子里面原本有银针吗？”

“没有。”

真相，就是这样大白的。

因为方启志的一句话，说找到凶器就可以断定末嗔大师是凶手，所以他便自作聪明地将凶器拿了出来，自绝后路。其实在我的计划中并没想到会如此顺利，如果当时方启志不提凶器，这话本来该由林无伤说出口的。而且也不能保证他听到这个暗示就会将凶器拿出来，毕竟他可是心思缜密的武林盟主，这种老谋深算的人一般情况下怎会做出如此莽撞之事？

这就要归功于另一个筹码了。在他得知呤龙门拿到的是假货，真的在末嗔大师手上这个消息之后，便以为房间里这个七瓣花是真的。在一般人的理念中，假货要乱要，就要做得跟真货一模一样。苍海寺那个被盗的假货是三年前末痴方丈在寺里的前一个假货不小心毁坏之后向天机楼订购的东西，而这次我在瞿岭郡都让人做的另一个假货无论从材质与做工上都和被盗的假货一模一样——同一家的产品嘛。

看到一样的东西，又得到呤龙门拿到的是假货这样的信息，他便下意识地认为这个和前一个假货完全一样的东西便是真的。于是想要将真货拿到手的心态使得他得想办法快点将末嗔大师变成嫌疑犯，这样一来，作为证物的飞花点翠便会在某个时段拿在审案子的自己手中，然后就有机会偷龙转凤，以假换真了。

说他操之过急也好，聪明反被聪明误也好，还是大意失荆州也好，总之事情已经水落石出，武林盟主的真面目也就这样暴露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CHECK MATE，这一局，我赢了。

四十一

看到谢雨菡无话可说，就相当于默认了。于是众人的情绪再次高涨，纷纷开始对谢雨菡进行语言攻击，然后就要动手上前将他抓住。谢雨菡轻笑了下，随意挥掌推出，一股劲力便将众人都扫荡开去。虽然不懂武功的我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过看众人漆黑的脸色就知道，要是和他打起来大概会不妙吧。

“语，是我将你带到这里来的。这算是自掘坟墓吗？”

“还真是遗憾呢，我还以为可以和雨菡做好朋友呢。”

“我也很遗憾呢，我可不只是想和你做好朋友啊……”

说着他突然扬手，袖中一道细小的银光射出。藏身暗处的莫名用暗器将射向我的银针打偏，但依然没能阻止得了。虽然银针并没有正中额心，不过却刺入了我的胸膛。

“二月英华！”众人大惊，纷纷后退。

“语！”蒋醇玉急忙过来扶住我，点了我身上几个穴道。

“醇玉，没用的。”谢雨菡柔声道，“二月英华的毒性并不是沿着经脉与血液扩散，而是在针刺破皮肤之后，沿着皮肤之下扩散。”

蒋醇玉大惊，愤恨地向他道：“谢雨菡，我真是看错你了！”

“醇玉，”我伸手将胸口的银针拔下，对他说道，“快把穴道给我解开，难受死了。”

“语？”

谢雨菡脸色阴了下来，道，“你……怎么可能……二月英华的毒会使人暂间毙命，你怎么……”

“雨菡，你忘了吗，”我笑道，“我身上的毒已经够多了，再多加几样也没区别啊。”

这下子他的脸有点扭曲了，不过随即却笑了起来，“语，你果然有趣。遇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会是普通人，你身上还藏着什么秘密？刚才用暗器将我的银针打偏的那位，是你的手下吧？一直有人在你身边保护你，却从来没有人发现。有这么高明的手下，语，这下我可是真的好奇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干嘛要告诉你啊，”我说，“雨菡，你最好是束手就擒，这么多高手在这里，你逃不掉的。”

他笑道：“语，这你可就小看我了。逃不掉的，是你们才对。”

只见他拿出一个小笛子样的东西一吹，这间房间的四周立即便被谢家的护卫们包围。

“原来是进了贼窝呢。”现在算是明白了卦辞上的意思了。就是不知道我这只借宿的“鹊”，能不能胜过“鹰”呢。

“莫名。”

一道人影应声飞出了房间，一会儿，漆黑的夜空中便绽放出一朵成翔凤展翅图样的金色烟花。这是有凤来仪专用的信号烟花，将烟花做成凤的图案的技术只有我们一家有，而且这烟花在白天的背景下看着是红色，是晚上的背景下看着是金色。放这种烟花相当于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不过也没有别的烟花可用，情况紧急，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这个图案是……”

果然，看到特有的图案，众人的焦点就变成了我。谢雨菡眉间凝起了阴云，道，“原来你是三楼的人。”

天机楼、天诛楼、天谴楼在江湖上并称“三楼”。没有人知道它们在哪里，但它们的活动和买卖却的的确确存在于江湖之中。要说到神秘性，“三楼”和呤龙门可有得一拼。不过这回虽然成功揭露了呤龙门的冰山一角，代价却是“三楼”的冰山一角大概也保不了多久了。

好在“三楼”并没有和有凤来仪扯上任何关系，有凤来仪是商号，表面上做的生意都明明白白，谁也不知道其实“三楼”就在有凤来仪之中。

现在大概外面已经打起来了吧，莫疏调来的人早已埋伏在了谢家之外，这一点在回程经过湘瞿县之时已经得到了确认，一见到信号，外面的埋伏便攻入谢家，并给在湘瞿县的莫疏传送信号。莫疏在得到信号之后便会在谢家周围的城镇上布好第二层防御，并向瞿岭郡都传送信号。算起来这个时候，楚清秋的人怎么也到了，接到信号便会给莫疏的第二层防御派来外援，并将整个瞿岭郡的关口控制起来，也就是第三层防御。

“你的人已经没空来管这边了哦，雨菡，你要怎么办呢？”

听到有援手，众人的信心再次大增。

“谢雨菡，你跑不掉了！兄弟们，杀了他为掌门报仇！”

青山派的人一起哄，众人便纷纷将家伙掏了出来，连那些吃素的和尚都摆好了架势。末嗔大师向蒋醇玉道：“杨施主不会武功，就劳烦蒋神医先将他带走。刀剑无眼，还望二位保重。”

说着就动起手来，蒋醇玉抱着我从混乱的房间里冲出，没想到我们刚一出门，那屋的墙壁便被轰出一个大洞，几具尸体就这么飞了出来。见战场转移到了外面，蒋醇玉便向主屋那边跑去，遇到包围在东厢的护院的时候，便一手抱着我，一手拨出剑来像砍瓜切菜一般打破了一个出口逃了出去。没想到这人还是个真正意义上的文武双全呢，以前倒是小看他了。

蒋醇玉的判断是对的，因为谢家的护卫们一部分被叫到东厢那边包围那些武林人士，另一部分则集中到谢家的外围去对付从外面入侵的敌人，所以主屋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到了屋里他才将我放下，把我身上封住血脉的穴解了。 我刚松了口气，却感觉到有水滴在了手背上，抬起头来看时，没想到蒋醇玉早已是满脸泪痕。

“醇玉……”

条件反射般地想伸手将他的泪水擦掉，却被他抓住了手。

“……如果……这就是真相……我倒宁愿……一辈子都不知道……”

自己喜欢的人是杀人犯，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人来说，一定很难接受吧。更何况自己还成为了揭露他的罪行的重要证人，从这一点上来说，我倒是做了一件残酷的事呢。不过比这更残酷的事我也做得多了，不差这一件。

“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的好。”

“他一个人对付这么多武林高手，怕是想逃也难了。”他将泪水擦干，定了定神道，“再说了，你的人不是从外面攻进来了吗？”

“对付谢家的护院们应该没问题，不过对付武林高手就不行了，毕竟只是临时招集的，水平也不可能太高。而且谢雨菡可不是一个人呢。”

“不是一个？”他惊道，“难道还有呤龙门的……”

“那个方启志，大概会成为他的帮手吧。”

毕竟他那张脸在我看来就是呤龙门的标志了。

“他也是呤龙门的吗？”

“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应该只有谢雨菡一个确实是呤龙门的人，而方启志大概是就快要成为呤龙门的人了吧。”

“这怎么说？”

“哎……就是不知道嘛，只是我这样‘感觉’而已。不过我的感觉一般都很灵哦。”

到了这个世界后，我的“灵感”之类的东西的确是提升了，证据就是卦卦必中，要是去当算命先生，那还真能成为一代神棍“欧半仙”。

“对了，这个。”我掏出一个小瓶子，倒了颗药丸给他，“把这个吃了，等下我们突出重围的时候有用。”

“这是什么？”

“解药。”我笑道，“虽然有你和莫名在肯定不怕什么啦，不过以防万一。”

“莫名？哦，是刚才将雨菡的针打偏那个护卫吧？”他奇怪地看了看那药丸，不过还是把药吃了，“没想到你身边还有这种高手。”

“那当然，不然怎么出来混啊。对了，谢雨菡的房间里哪里？带我去。”

要作贼就要乘火打劫，当我们来到谢雨菡的房间时，果然是一路上什么人都没碰到，顺利地溜了进去。

“你要找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

“看看有什么可疑物品没有，别愣着，你也来帮忙，莫名也是。”

于是三人便在房间里东搜搜西搜搜，都没什么可疑物品。

“主人，这里面应该有一个暗室。”

这就对了，坏人家里一般都有机关啦暗室啦什么的。那墙敲着里面空空的，于是莫名便将墙壁打烂，倒省去了我们去找机关的麻烦。里面是一个狭小的暗室，只放下了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桌上除了笔墨纸砚什么的还有一封信，抽屉里找到一个令牌之类的东西，一包针和几个药瓶，还有几张人皮面具。

“哪个是二月英华啊？还是说要配在一起用？”我将针和药瓶给莫名让他收好，拿起牌子一看，质量不错，上等的青玉刻成，正面是一个成盘起来的龙形的图腾，背面刻着：龙影堂主西门锦菡。

西门可是国姓，他果然是皇室的人。看来这个呤龙门是西锦皇家的部属，难怪这么神秘，原来是因为有大后台。这么一来，锦润被绑架也就说得通了，不知道他们之于锦润来说是敌是友，这可直接关系到他的生死呢。

我将桌上的信打开来，里面是谢雨菡写的信，看起来还没来得及派人送出。

“致尊上，一名玉龙已找到，并收入我堂，不日则将其送返。青山派魏松，隐龙而不报，已诛。苍海寺与天岩寺欲将玉龙之事公之于众，二人均已诛。已派人前往二地寻找其它两名玉龙，望尊上恕罪。菡上。”

原来是这么回事。玉龙指的是人，大概就是身体上有那个特定图案的人吧。看来那个方启志就是了，青山掌门因为找到了玉龙而没有按恐吓信中所说通知呤龙门，所以就把他杀了，留下玉龙字样是想警告其他人不要重蹈青山掌门的覆辙。可惜起了反效果，青山掌门死了之后，苍海寺和天岩寺都想把锦帛和恐吓信拿出来公布，于是只有将他们二人一起杀掉。

而且我刚才的“灵感”果然是正确的，那个方启志的确是在遇到谢雨菡之后才被吸收入呤龙门中。

我让莫名将那令牌也一并收好，然后拿出火折子把信和那几张人皮面具都烧掉。虽然当初我自己给他的那张也在里面，这么好质量的东西烧了难免可惜，不过看来那张脸以后用了也是个麻烦，还是毁了的好。

下一站又去了书房，不过没什么收获。想想也是，他身为明处的武林盟主，也不可能将呤龙门的资料啦什么的放在自己家里边。

于是我们一行三人便突破了谢家的护御，与外围的自己人汇合。交待了绝不能让谢雨菡逃脱之后，我们三人便骑马来到了湘瞿县分部，与在那里的莫疏汇合。此时天已开始蒙蒙亮，劳累了一夜的后果便是全身都快散架了，可惜此时又传来了谢雨菡和方启志逃出了第一道防线的消息，真是郁人间之大闷。

“醇玉，拜托你一件事行不行啊？”

“什么事？”

“帮我画谢雨菡和方启志的画像。”

他看了我两眼，画露难色地道：“既然他已经逃脱了……你就不能放他一马吗？”

这小子，还在护着那个混蛋呢。

“醇玉，我知道这件事让你很为难。毕竟他和是你这么多年的朋友，你要为他着想我能理解。可是你就一点也不关心我吗？”

这话是一个没有把握的赌博，赌他心里是不是有一点喜欢我，再怎么说他已经从某种意义上算是“我的人”了，而且事后他也没有露出讨厌的样子，那就证明他应该对我还是有那么点感觉的吧？

“我放了他，他可不会放了我。刚才消息中说留在谢家的那些人死伤大半，但也不是尽数灭口，这样一来他的真实身份很快便会公之于众，从此江湖中将再没有他的立足之地。这都是因为我拆穿了他的身份，昨天在谢家的时候他便已经对我动了杀机，你以为他会就这么放过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