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殉宴》BY 伊赋夜

成分—酒精2%，葡萄汁70%，纯净水28%；
功能—HP恢复30%；
副作用—无；
获得代价—三十费钞……”

…………

“……请解释一下好吗？” 罗严塔尔十分冷静。

“这个……我可以理解客人的心情，不过我们也是有规定的啊。”

“哦？”挑高一边眉梢：“什么规定？”

“禁止贩售高酒精含量饮品给十五岁以下的未成年人。”调酒师比比身后墙上的横幅。

“……”

“……请问我究竟哪里看起来象未成年人了？”出入贵妇人闺房比出入自己寝室更加频繁的帝国名花终结者被气到笑出来——看来这个调酒师醉得比他还厉害啊。

对方的视线十分委屈地四处游移了一下，终于还是不畏恶势力地迎上迷人金银妖瞳，实话实说：“无论哪里看起来都很象啊。”

现在罗严塔尔知道为什么世界上会发生不得不以决斗来解决的问题了，因为他现在就有亲手折断对面男人脖子的冲动。

“咣”地一拳捶到吧台上，罗严塔尔冷笑着一字一顿地道：““我已经‘三·十·岁’了，要不要看身份证明啊？”

奇怪，大概是喝多了的原因吧，总觉得自己的手似乎比平时要小？

“啊？实在不太象呢……”调酒师小声嘟囔着，“真是人不可貌像啊……”

“一杯威士忌！”

“既然您坚持的话……”黑发的男人转身重新倒酒，真是，虽然小孩子都喜欢充大人，不过这位小客人也冒充的过了头吧？三十？说他十三都是很含蓄的说法了！不过算了，毕竟自己也有过那种年龄，还是体谅一下好了。

即使是罗严塔尔也不可能看透背对他的男人的思维，也因此避免了一场决斗的产生，从长远意义着眼，不得不说这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久等了，您的威士忌。”

橙黄微褐的饮料摆在了罗严塔尔面前，已经是二十五分钟之后的事了，其间的等待源于黑发调酒师在过程中失手打破了三个杯子，又弄翻了半桶冰块。

笨手笨脚！罗严塔尔冷冷地牵动唇角，在心里恶毒地批评，有一个不仅视力有问题，还患有致命性笨拙症的调酒师，这家酒馆居然能一直顺利营业到今天，简直是一个奇迹。

小尝一口，辛辣的口感确实是属于威士忌的，罗严塔尔以优美的手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冷眼环顾酒馆里的摆设。

温馨而缺乏性格的原木桌椅没什么规则地四散摆放着，虽然被有着巨叶的绿色观景植物遮蔽着，也依然看得出没有后面没有坐着其他的人。

换言之，整座酒馆里只有他一个客人。

“看来生意不怎么好嘛。”

“还可以吧？”调酒师不甚在意耸耸肩，开始擦拭酒杯：“因为我原本就是代理了，所以不太清楚。”

“哦，怪不得——”他意味深长地点头，原来如此，谜底揭开了。

一阵沉默。

“再来一杯。”罗严塔尔推出酒杯。

欲言又止，终于还是依言又给了他一杯。

欲望得到满足，又一杯烈酒入腹，罗严塔尔觉得头疼的症状减轻许多，人也清醒不少，开始有兴致打量对面有着和杨威利一样脸孔的男人：“我说，就算是幻觉也该差不多点吧，我现在已经清醒过来了，你也可以把那张姓杨的骗子的脸摘下去了吧？”

（从该句话判断，罗严塔尔似乎没有他想象中清醒……）

骗子啊……男人苦笑着，委婉地暗示：“我想，如果摘掉这张脸的话，底下的东西可能不大好看呢。”

“废话，本来也没有人期待男人的脸上会有好看的东西！快摘下来！”
“……”

“实在碍难从命，因为这可是天生的长相啊。”男人再一次加满了酒醉者的杯子以示歉意：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想我大概就是您嘴里那个‘姓杨的骗子’。”

揉揉眉心，异色双眼的提督忽然觉得自己酒还喝得不够：

“杨威利？”

“是，客人有什么吩咐吗？”魔术师杨非常有耐心地微笑。

“这里是哪儿？”

“梦见酒馆啊。”

“依谢尔伦？”

“不是。”

“秃鹰之城？”

“也不是。”

“那见鬼的到底是在哪里？！”以举止优雅而闻名的提督终于风度尽失地抓狂。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大概是梦境吧？”杨威利微笑。

“开玩笑就到此为止吧，杨威利提督，我很佩服贵官策划的这场成功的绑架，不过您的幽默感实在不太让人能够接受呢！”

“……天大的误会！”不管怎么说，骗子也总比盈利性绑架犯来得好听些啊。

“而且……杨提督不觉得象这样单独暴露在敌人面前，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吗？”美丽的金银妖瞳微微眯成两弯危险的下弦月：“似乎并没有听过杨威利提督是搏击高手的这类传言啊……”

对帝国威胁性最大的敌人就在他面前，只要一击——

奇怪，脚为什么构不到地板？准备出手的罗严塔尔忽然觉得有点不对，脚好象踩在虚空里使不上劲，印象中高脚椅的高度似乎并不足以让人双脚悬空啊！

明知这种情况下不应该把注意力从敌人身上移开，可是莫名的危险预感还是促使他低下了头。

…………

如果用被截肢来解释短了一截的腿的话，又该怎么解释明显是孩童号码的双脚？

慢慢抬起头，松开蓄势待发的拳头，帝国双壁之一的年轻提督长长吐出一口气：

“拜托，请再给我一杯酒，我想我现在很需要。”

——帝国上将罗严塔尔提督与同盟军声望最高的杨威利提督坐在一起喝酒

如果不是梦境的话，此刻的情形大概足以让他被情报部定上通敌叛国罪了吧？

“真是，如果做梦的话，我还是希望可以梦到比较美好的事物。”勉强承认了现实的罗严塔尔喃喃抱怨：“比如说同盟美丽的女性将官。”

“那还真是抱歉了。”被归类为不美好事物的某人苦笑着道歉：“还没请教您的大名。”

“奥斯卡·冯·罗严塔尔。”

“啊啊——”有些失礼地盯着对方左黑右蓝的异色双瞳，杨威利发出恍然大悟的感叹：“久仰大名！罗严塔尔提督的风评即使在同盟这边也如雷贯耳，不过真没想到提督居然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同名儿子，女孩子们恐怕要伤心一阵子了。”

“%*%￥#￥……”

“……我就是阁下口中那个‘即使在同盟这边也如雷贯耳’的罗严塔尔本人！”重重地把空酒杯“放”到吧台上，罗严塔尔冷笑着迎视杨充满不信任感的双眼，大有“捍卫名誉，不惜一战”的气势。

“好吧，罗严塔尔本人阁下。”杨从善如流地改口道：“请问您还要酒吗？”

“是的。”

不同于总参谋长大人与魔术师在园艺方面的共同兴趣，金银妖瞳的提督与依谢尔伦最高长官之间陷入了没有安全话题的沉默。

即使是做梦，作为敌对双方的高级军人，很多方面的事情都不能随意提起，只好让时间在不断地添酒喝酒中度过。

当第三瓶喝空的威士忌酒瓶摆上吧台的时候，罗严塔尔终于忍不住打破沉默气氛，没头没脑地问：“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啊！”

“这个……问我也不知道啊。”杨威利不负责任地摊手，他连罗严塔尔是怎么出现在酒馆里的都说不清，哪会知道怎么送他走？

“不过您可以试试推门走出去，因为前一个客人就是这么离开的。”

不早说！把五张百元费钞扔到吧台上，罗严塔尔利落地跳下高脚椅，走向店门：“再见了，阁下，如果还有下次见面机会的话，希望是在我的托利斯坦上。”

“如果一定要发生的话，我宁愿是相反的情形。”好脾气的提督挥手相送。

罗严塔尔走到门边，稍微用力去推，门没有开。

再用力，纹丝不动。

全力以赴，门还是一点都没有开的迹象。

……这扇门真的打得开吗？

“看来在下次见面之前，罗严塔尔提督大概还要多陪我一段时间了。”身后传来杨威利不无遗憾的声音。

冷静地坐回刚才的位置，罗严塔尔又要了一杯酒：

“为什么打不开？”

“冒昧问一句，变回小孩子的模样是阁下的梦想吗？”

帝国提督对对方莫名其妙的问话回以“你认为我的脑袋有毛病吗”的冷嘲眼神。

“哦，那我大概就可以判断了，因为据说这个梦见酒馆是专门实现人们梦想或者解开迷惑的地方，如果提督的问题不是出现在前者的话，那当然就是后者了。”福尔摩斯杨一本正经地分析。

“您是有什么迷惑或者烦恼吧？”

“……就算有的话，您认为我会告诉阁下吗？”罗严塔尔冷淡地看了杨威利一眼，低头又开始喝酒。

即是说宁愿耗下去是吧？

算了，反正客人本来就没有非得吐露心事的义务。而且他是调酒师，又不是心理医生，就算人家说了，也未必解决的了啊！

“对了，之前的客人是什么样的家伙？”不耐于长久的沉默，罗严塔尔想起刚开始喝下的那杯白水。

确实是比较安全的话题。

“是一个非常可爱的，有着黑中夹白头发、冰蓝色的眼睛，视力不太好的内向孩子呢。”

“不能排除也是象我这种状况吧？”

“咦？您这么一说，倒也是有可能呢！”一击掌，以孩子来说，也确实是太老成了点儿。

“……那他又是有什么大到非要作这种梦的烦恼呢？”纯粹是闲聊，顺便看看有没有对自己有帮助的信息而已，罗严塔尔完全否认自己的问题开始向八卦方向倾斜。

“那个啊……”杨威利迟疑了一下不知是否应该尊重客人的隐私权，不过从头到尾好象也没谈过什么重要到非得保密的话题吧？说说也无妨：“那位客人在园艺方面有些困扰呢！似乎在犹豫该不该继续自己的兴趣。”

“…………”

他的迷惑就是和这种等级并列在一起吗？完全失去再问下去的兴趣！

其实迷惑的是什么自己心里很清楚，今天会喝到这么醉也是因为想把那种烦躁压下去，不过似乎不是很有效的样子，所以才会又在好朋友面前多嘴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居然还作了这种奇怪的梦啊……

不过依米达麦亚醉的程度，到了明天他恐怕连和谁喝的酒都未必记得住呢！倒是省了他的解释。

那是即使有着过命交情的友人也无法理解的感情，深埋在心底的生物有一双不受控制的羽翼，永远在渴望着不知名的什么东西，而被饥渴催促的他也就永远没有办法获得真正的安宁与满足……

而这种事情，又怎么可能是对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敌人说说就解决得了的呢？简直是笑话！

不过一直沉默着倒是很无聊。

“那杨提督又是为什么会跑到梦里来做调酒师的呢？”

“这个啊，”杨威利苦笑：“据说这个是我的梦想呢。”

“据说？”为同是天涯沦落人话语中的不确定词挑眉，该不会这位不败魔术师连这个都叫不准吧？

“是啊，刚进到梦里就被人把酒馆塞到我手里，斩钉截铁地说这是我潜意识的梦想，解释两句就不见人影，我也只好先将就干着了，好在客人也不是很多。”

看来同盟的奇迹提督是个很随遇而安的人啊，和我性格不太合得来呢！比较喜欢挑战与反抗的帝国提督擅自下了结论。

“难道杨提督没有试着打开门吗？”

“没有啊，反正梦总是会醒的嘛，而且这里很安静，很适合看书。”想了想，黑发黑眼的青年微笑着补充：“红茶也很美味。”

“……您的性格还真是不错啊……”有着一蓝一黑眼睛的年轻客人也只能这样回应。

是啊，梦早晚都会醒的，也不必急于一时，还是该趁此机会品尝美酒才对。老实说，虽然不知店的主人是谁，不过他对于酒的品位还真是不错呢！

优雅举杯，罗严塔尔做了一个敬酒的姿势：

“既然如此，我也来许个愿好了。”

“如果真是能实现梦想的店的话，那么我不要世间一切的权势富贵，因为那些我会靠着自己的力量去夺取，只要给我一个能够真正理解我的美人就好……”

“为梦想干杯！”

把充满嘲讽的话语用华丽而高雅的语调说出的帝国提督并没有来得及喝到杯中酒，就已经消失在梦见酒馆的空气之中。

看着客人以近乎诡异的方式离开，被留下来的杨威利摇摇头，又喝下一口红茶，发出感叹：“原来即使是‘帝国名花终结者’也会有爱情烦恼啊，神果然是很公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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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头好痛！酗酒过度的下场就是饱受头痛之苦。

明明在梦里的时候已经不痛了，谁知被以极其粗暴的方式从梦里丢出来之后反而疼得更厉害了！

勉强抬起贴在吧台上的脸，罗严塔尔第一眼看到的是他在睡着前点的酒，端起来一饮而尽，疼痛终于退下去一些。

真是的，做什么鬼梦，醒了之后居然比睡着前更痛苦！（某人似乎忘记他在梦里又灌下三瓶威士忌的事了……）

不过没想到自己还是很有童心的啊，居然会作这么天真的梦，杨威利为化身神仙教母，聆听烦恼之余还会实现一个愿望？

简直是噩梦！

对一切天真美好事物抱持唾弃态度的美男子冷哼一声，准备把梦境里的内容抛到九霄云外。

再喝一杯酒就走人吧，待在这种和梦里一模一样的酒馆里，就算想忘记也很难呢！

打定主意的罗严塔尔正要招手唤调酒师，吧台另一端一个冷澈的声音响起：

“给我一杯清水。”

真有那种跑到酒馆里来喝水的怪胎啊！罗严塔尔不自觉地转头，打算看看对方的长相。

有着冰蓝色义眼的总参谋长阁下制服笔挺地坐在彼端，头发梳得不若白日的一丝不苟，几缕白色的发丝垂下来，柔化了清癯的脸部轮廓。

在酒吧微黄的暗调灯光下，即使是身经百战阅美无数的“名花终结者”也不得不承认，原来自己一向以“那个奥贝斯坦”称之的同僚，长得其实不算难看呢。

“前一位客人是一个非常可爱的，有着黑中夹白头发、冰蓝色的眼睛，视力不太好的内向孩子呢……”梦里杨威利的微笑着浮现在眼前。

……不会吧？不可能吧？！视力不太好的究竟是谁啊？！

那个奥贝斯坦与杨威利一起讨论园艺？即使是给王虎换上芭蕾舞裙也无法想象的画面！

似乎很值得请教一下啊——醉意已经达到八分的罗严塔尔带着足以让一舰队少女贵妇昏倒的笑容靠了过去：

“晚上好，尊敬的奥贝斯坦阁下，没想到会在这种小地方遇到您啊。”

即使是吃惊也很好的掩饰住的参谋长大人回过头，冰蓝色义眼冷淡地闪烁着：

“晚上好，罗严塔尔提督，下官也没想到能够在这种时间遇到您单独一个人。”

在当事人看来不过是又一次错误时间错误地点的相遇，用冷嘲热讽打过招呼之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说再见，不过所谓的命运之神似乎其实并不认同两人的看法，而硬生生判断这应该是相互纠缠的命运丝线的起点。于是对两位当事者而言是绝对不该发生的错误却一个接着一个地持续下去……

可是即使是错误，只要累积下来也可以成为真实。

直到很久以后某一个夜晚，罗严塔尔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在梦里到访的酒馆和许下的愿望时，猛地从床上弹起，失了风度地破口大骂：“该死的混帐杨威利！”
（远在依谢尔伦的某人猛地打了个喷嚏，莫名其妙的揉揉鼻子：“奇怪，我没有感冒啊？”而一旁有着亚麻色头发的少年早已板着脸翻出药剂和温水，摆在一脸不情愿的提督面前。）

“怎么了？”被吵醒的同居人翻个身，用大异于白日近乎机械语调的含混声音喃喃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