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亦可正吃着东西,点了点头。铁皮眼神在两人身上转悠了圈,没说啥,继续吃地无比绅士优雅。
三个人兴致缺缺地逛了个下午,就又回到了车站,陪着商路等车。杨亦可觉得挺伤感,今天真的像铁皮昨晚说的那样就这么没了,心里头有点酸。
铁皮也挺无聊地打了两个哈欠,好不容易才等到车行了过来。商路在临走的时候突然搭上了杨亦可的肩膀,眼里头难得光芒闪闪地盯着杨亦可准备说什么,刚开口一个“我”字,铁皮在后头挺不给面子地又打了一个哈欠,商路回头一望铁皮离着他们一米开外,眼里头火苗灭了,又一脸沮丧着垂下头,收下了胳膊,就这么走了什么也没说。
铁皮保持着手放在嘴边的姿势有些个尴尬,杨亦可却觉得眼前的画面有点眼熟,拍拍铁皮,朝着停车场走,准备两个人一起坐车回家。
坐在小跑上时,杨亦可故意摸了两把那真皮座椅,想着以后没啥机会再坐这么高档的车子的时候又有点惋惜,从车子惋惜到今天浪费的光阴。在他还在伤情的时候,铁皮突然问,“可可……你那朋友该不会因为我在,才心情那么阴郁的吧?”表情有点小孩子的赌气,杨亦可不是很懂。
“才不是那么回事,铁皮你别多想……”他扯着笑回复着铁皮,有些个过意不去,今天的一天真算的上百分百的浪费。
其实就冲着最后一场景,他也能猜到商路究竟怎么了,实在像足了高中某段时候,商路喜欢上了隔壁班一姑娘。
商路这人就这样,平时看着还挺机灵,一旦陷入感情泥沼就爱瞎想,杨亦可最后都懒地管他。其实谁都一样,一陷下去,全身的不明朗。
九
周一是工作日。
神思流转,到快下班的时间点上,杨亦可紧盯着秒针想早点回去,越早越好。
也只有到了最后的关头,才懂得了珍惜。
他在打开的门后看到那已经熟悉了的身影的时候,其他心思全都不见了。
他想他还有一晚上。
就像当初刚把铁皮这大型流浪犬拣回来的时候一样,他知道只有一晚上。当初的小小遗憾如今已长大成沼泽,带着些刺痛。
铁皮正在把行李堆到一起,这活有些费力,擦了擦汗,男人回身看到了杨亦可,露出了个微笑,能把深思牵引绕着记忆兜一圈,一圈以后就看到铁皮插着腰,一副吆喝小二的口气道,“我的送别大餐呢!”
“有啦有啦,我马上去烧!”杨亦可回以微笑,掩去丝感伤。
杨亦可在厨房忙碌着,铁皮也没闲着,又把好不容易整理好的东西拆开来,找着什么的样子,过了好一会,突然拿出了件熟悉的物件。
铁皮蹿到厨房门口,得意洋洋地把那东西举在胸前,朝着杨亦可道,“你看我把它保护得多好,明天我会让它坐副驾驶席。”
杨亦可忙里偷闲地回过头瞧了眼,那个明天将坐上他常坐位置的家伙,就是当初他送给男人的铁皮模型。
他心里有着丝高兴,毕竟他并不是完全没在男人身边留下些什么,比如这个模型,比如他也有个模样丑陋的小可可。
“那个擎天柱你很喜欢吧?”杨亦可指着对面卧室里的书橱,“要不要也一起带走?”多留点东西给男人也不错,反正他并不执着于模型,做模型也只是消磨时间。
不过他没想到,铁皮居然笑嘻嘻地拒绝了,“不用啦,我要‘铁皮’就够了,毕竟这是你专门为我做的对吧。”
“那好吧。”杨亦可盯着男人坚持的样子,眼神显得不是那么单纯。
不过他无法辨别也无从计较。
晚饭上了桌,热气冒着,有着点雾的感觉,让杨亦可看起对面的人来有些朦胧,不知道具体的表情,但今天他难得的对自己有信心。
他能听到男人吃东西的声音,莫名地很是满足。
铁皮在忙碌的咀嚼运动中偷得空闲,朝着杨亦可竖大姆指。“可可你真的进步了!”
他骄傲地笑,“那是当然。”其实他心里最清楚,这回可能是总很不公平的老天爷爷善心大发满足下他小小心愿,让他也好在男人面前多留下点优点,才超常地发挥,煮得色香俱佳。
“你可是要多吃点啊,以后可是尝不到我烧的大餐喽。”他也难得装了回自豪,给对面忙碌的人夹上了一大块的烧鸡。
铁皮接收到那块鸡的时候愣了愣,不像先前那么狼吞虎厌,吃的很是小心仔细。让杨亦可看着那朦胧的动作忍不住胸口澎湃地起伏。
铁皮用着柔和的声音说,“嗯,很好吃。”
杨亦可想感谢这些热腾腾的雾的气,遮了他满脸大红色水彩似的窘迫模样。他又拿起筷子往着对面的碗里塞各类吃食,“那多吃点。”
“呐,我以后还能来吃吧?”铁皮突然用挺认真的口气说,透着水雾,也能看清那灼灼的双目。
对着这双眼睛,杨亦可总是说不出拒绝的话,“随便你……”他含糊地应着。心里却在想,真的来的话算是怎么回事啊,他并不喜欢不清不楚,如今收养者与被遗弃者这重关系线马上就要断了。杨亦可并不觉得朋友这个词适合于他和铁皮,谁都知道他并不止安这个心。
铁皮却没那么复杂的心思,他似乎蛮高兴,“我以后还会来看擎天柱。”这可能是他把擎天柱留在这里的理由。
吃完了饭,可可负责了打扫工作,铁皮没像平常一样忙跑去摸电脑,反而呆在一旁看起了杂志,手撑着头的姿势,看起来还真有点总裁的气质。
杨亦可糟糕地发觉,其实他对各种状态的铁皮都没有抵抗力,比如现在他扫扫地扫到了男人的脚上去。
“哈哈哈哈……”铁皮第一个反应就是一点都不客气地笑出来,原来的气质飞散而去消失在了尘埃中。“可可你在看什么看得那么走神?”男人好笑地问着。
“看你。”条件反射地脱口而出后,杨亦可觉得不太妙。这种真心他吐露过一次,结果并不可能如他所愿。
铁皮果然一愣,看了杨亦可几秒,便转开视线。杨亦可想着反正说都说了结果都一样,又添了句,“你认真的样子,我很喜欢。”说完便转了个身,继续打扫。
这话告诉了铁皮,他并没那么容易死心,前些日子也就只是不吭声。杨亦可觉得铁皮要是理解的话,怎么也不该再来他这里了,在听了这话以后。
铁皮该是不怎么喜欢现在的气氛,站了起来,自顾自跑去了厨房,在那翻找着饮料。也不知道找到了什么喝的,背着他的杨亦可只听到“咕噜咕噜”的下咽声,他没在意地把扫帚放掉准备去干点其他事情,突然就听到“嘭通”一声。
发出这么大的声响只有一种可能,铁皮倒在了地上。
杨亦可忙忙朝厨房跑去准备查看,未见厨房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味道——酒味。他记得他是在冰箱里放过一瓶子酒,那是一种挺烈的白酒,因为觉得坛子碍事,他还把这白酒放进了雪碧瓶子里……
他在心里小声说着,铁皮,对不起!
杨亦可一点都不知道铁皮他居然一点酒量都没有,一口都能喝趴下。就算是杨亦可自己,喝上一口也能撑上段时间……
但是现实摆在眼前,这个残局得杨亦可来收拾。于是他只能用尽吃奶的力气把重量不小的铁皮从厨房搬回了卧室,直接丢到地上那个属于男人的床铺上。
至于清洗身子这种事情嘛,一来他实在没有力气做,二来他也没胆量做。即便铁皮睡了一天臭掉也好,反正明天就和他没关系了……
他悄悄想着些邪恶的念头,不自觉笑了出来。怀着还算愉快的心情,他踏入了浴室,打算洗得香喷喷的,然后晚上的时候,他想在铁皮脸上画东西也好,踢上他无数脚也好,反正都是他杨亦可的天下啦。
不过等杨亦可回到卧室,他发现他小小的理想破灭了,铁皮坐在床上,看起来似乎有那么一丝丝清醒了。
“一点都不好玩。”杨亦可叹了口气,走到男人身边,问道,“好些了吗?你刚倒下去吓了我一跳。”
“还好。”铁皮抓了抓头,还是显得很迷糊。不过突然,这个还满身酒味的男人开始脱起了裤子。
“你干什么啊!”杨亦可吓了一跳,整个脸红通通的叫嚷着。
铁皮一脸不明所以地答,“脱衣服啊。”
杨亦可当然知道铁皮在脱衣服,只是,“你为什么突然脱衣服啊!”
男人皱了皱眉,并没有停下动作,回答着他,“我要睡觉了,当然要脱掉睡啊。”这个理由非常恰当,但不得不说和铁皮住的这些天杨亦可还真没看过脱衣服这事。往往在他上床睡觉的时候,铁皮还在洗澡,而当铁皮睡到地铺上的时候,灯已经熄了。
“好吧……那你下去慢慢脱……”杨亦可说这话的时候感觉到自己面部温度的上升,不过很打击他的是,铁皮并没有听话地下去,反而反驳了起来。
“我不要下去。”铁皮眉头皱地更深了,在鼻梁上侧形成了座小山丘,“我要睡床。”
杨亦可觉得,铁皮肯定是喝醉了,现在肯定还不清醒,他不清楚要怎么对付喝醉酒的人才合适,而他当前的目的很明确,要把铁皮赶下床。
“你快给我下去啦。”杨亦可决定,直接用武力攻击,放弃口头劝服,于是亲自上前,拉起了铁皮的胳膊。
两个人的距离非常贴近,杨亦可觉得他那“砰砰砰”的心跳在整个室内回旋,只是喝醉的铁皮并不明白这些。
“好香。”铁皮顺势也抓住了杨亦可,将头凑在他肩膀上嗅啊嗅的。这样的突发事故让杨亦可忘记了手臂使力。
于是下一刻,他就掉入个酒味浓重的怀抱里。铁皮抱到一个香喷喷的东西似乎很高兴,还凑到杨亦可脖子处咬了口。
“软软的。”铁皮双臂加了些力,把杨亦可圈得紧紧的。而杨亦可的大脑早就罢工停止了思考。
等他反应过来,铁皮已经抱着他滚到了床上,那动作像是抱着一个大抱枕,而且还是个可以啃得大抱枕。杨亦可开始推阻抵抗,好不容易换到了个能正面看着男人的姿势,眼睛对着眼睛地问,“你在做什么啊!”
“咬你。”答得理所当然,男人的眼里迷糊中透着丝明亮。
“你为什么要咬我!”是谁说过的,和喝醉酒的人讨论问题是最傻的事情,杨亦可现在就在做着最傻的事情,以着一副全身红噗噗的姿态。
铁皮似乎做了很认真的思考,“因为想咬。”说着又凑上前来,把杨亦可抱了个满怀,牙齿凑到肩胛骨上磨啊磨的,像要留下什么痕迹,“而且香喷喷的……”
杨亦可无语泪先流,敢情都怪他刚才去洗了个澡?他叹了口气,小声嘀咕,“没想到喝醉以后就成了个少儿不宜的铁皮了……”
两个人身子贴着身子,靠得极其的近,铁皮自然听得到他那嘀咕,而且还清楚地分析着用词,“我哪少儿不宜了?”男人嘟起嘴,把脸凑到杨亦可面前十公分处。
“你就是少儿不宜。”杨亦可盯着男人靠近的鼻子,真想咬一口,也许是酒气环绕,也许是觉得明天醒来过后男人会把一切忘掉,他还真就一口咬了下去,在男人鼻子上留下了圈浅浅的牙印。
铁皮瞪着杨亦可,对鼻子受伤的事非常不满,也咬了回去,从鼻子咬到脸,又从脸咬到嘴唇。
嗯?等一下,杨亦可反应慢一拍地发觉,事态发展有些个不对劲了,先不提男人把舌头伸到嘴里去搅和是怎么回事,怎么有只手伸到自己上衣内侧了?
杨亦可的大脑卡壳了,他是喜欢着铁皮没错,但是不代表他已经考虑到做爱那一层。这样的事情做过以后在杨亦可的认识里等于万劫不复,把一切都丢进去。他没有那个胆量去尝试所谓的曾经拥有。
于是他用尽全力把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推开,拼命地劲总是能让目的达成,男人双手撑着创面,与杨亦可的距离拉开了半米。
然后杨亦可得以看清男人的表情。好看到让他砰砰心跳的面容他早已见识过,但是他却从没看到过那充满欲火的样子,混杂着成熟的味道,眼眉凝神,薄唇微张的样子,诱惑到罪孽深重。
“可可,我想要你……” 声音有魔力,能勾人,挣扎着想逃,等脱身之后回头一望,才发现魂早落在了里头。“忍不住了……”
像要验证这句话,男人又扑了上来,将杨亦可牢牢压在了床上。
杨亦可放松了四肢,闭上眼忘记了反抗这个词,只留下冲击着肌肉微颤的心跳声在体内回荡。也许从第一天把铁皮带回家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劫难逃,男人根本不需要恳求的话语,他就会缴械投降。
“铁皮。”他伸出手环住上方的人,他打算搏一博。
十
第二天一早,杨亦可觉得浑身酸痛,似乎昨天回到了高中时代,刚进行了马拉松比赛。
他很讨厌自己这时候的好记性,清楚明白的记得昨天干过什么,前天干过什么,以至于这一个月以来干过什么,还有这一个月里房子的样子。
堆满了东西,都是那个有钱又乱花的男人的东西。
可是现在全空了,他这点可以接受,因为他记得,昨天晚上吃饭前,铁皮就觉得该为明天做准备,所以把东西先堆好了放上了车子。
杨亦可虽然醒了,却还是很迷糊,所以他用着有些沙哑的声音小声的召唤,“铁皮?……”
回答他的自然是满屋子的空荡……
他想,可能男人是买早饭去了。
他身子现在是这么的疲惫,一点都不想动,所以他就随着本性的难得的继续呆床上。过了一会想起来没去上班,就打个电话去请假。又过了一会想到还没吃饭,就又难得奢侈的打了电话叫外卖,总之他就是不想要移动。
呆坐在床上是很无聊的,他看着对面的时钟,他想,他会等到十二点。
就这么默默地发着呆,他想起来了很多事,例如刚见到铁皮的时候,似乎铁皮是和另外一个人发生了矛盾。
铁皮和那个人都很有名……
他觉得这个很没意思,就自动跳过了那段记忆,想到了铁皮给他起小名,还有周末的时候一起做手工。
对了,他们有一起做手工,铁皮还做了个可可给他,他虽然觉得造型不好,但是只要是男人给他的东西他自然是会喜欢的。
他想着就高兴地笑了出来,他伸出手很欢快地打开了旁边的柜子,没错,他很宝贵地把“小可可”刚在了床头柜里,以便自己偷偷的看。现在铁皮人不在,他可以光明正大地把那外星人可可拿出来。
他把“小可可”抱在怀里继续想心事,眼睛却是一直看着钟,就这么看着时间快地不像话地到了十二点,他不信邪,继续看着,想准是钟坏了。
他皱起眉毛想啊想,突然觉得也可能是门铃坏了吧,所以才会一直没有听到有人回家的声音。他该出去查看,于是穿了衣服下了地。
下了地的同时,门铃似乎是想证明自己没坏似的大叫了起来,“铃铃铃铃”。忘记了酸痛,杨亦可用着百米赛跑的速度奔了过去,激动地开了门,喘息都忘记了。
门外长得还不错却没有男人好看的送外卖小哥笑着说,“你叫的盒饭,一共十四块。”
杨亦可苦笑了下,去电脑桌上拿了钱包,眼睛不小心瞟到了一件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