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蝶——KIKI

吸了口气摇摇头，那个人现在是不可能会跑到这里来的，光司嘲笑起自己的猜测，莫非被吓到过一次之后，自己竟然变得胆小如鼠了吗？当下不再迟疑惊惧，握住搀着自己的手，继续往前。

接近温泉屋，隐约听见水流潺潺的声音，带着硫磺的味道浅浅入鼻，光司的嘴角漾开了笑容。

感觉到身边人体贴地替自己推开了合着的门，光司笑着说了声谢谢，跨进了石子铺成的小小庭院，承接水流的竹桶敲击地面的声音清晰悦耳。

走了几步后，他被拉下身体，手掌拖着他的向下探去，指尖触到了暖暖的水面，蒸腾的暖雾附在了皮肤上，让人舒服的感觉。

“谢谢，我洗完之后会叫你进来的，麻烦了。”重新站起来的时候，明白地感觉到亮介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光司说着客气委婉的语言在包裹着的布料下皱起了眉头，庆幸着对方完全看不到自己的表情。

发现亮介还是一动不动，光司挣开搀扶着自己的手，轻轻推了推对方的手臂：“对不起，如果你留在这里的话我不习惯……放心吧，我自己会小心的，我也不会这个样子逃走的，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事情我再叫你也可以啊。”

“恩……”犹豫了一下的回答后，光司觉得有一只有力的手掌握了下他的，然后松开，木屐在石子路上行走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是门的咯吱一声响动。

细细地辨了一下，四周除了水声和敲击声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声音，光司放松下来，轻轻解开腰带卸去了身上的衣服。

外套的罩衣和里衣先后滑落到了脚边，光司不理会地用脚跟将它们往后拨了一下就弯下身体缓缓坐在了池边，脚尖轻触了水面之后，是让整个小腿浸泡在温暖的水中。

“呜……”舒服地呻吟出声，舒坦的感觉从脚尖蔓延到心底，好久没有这种全然放松没有束缚的感觉了。

轻轻撩起了一些水珠，听着他们重新落回水中和同伴们融为一体的声响，外面空气中的寒冷和水中诱人的温暖，鲜明的对比……

撑着岸沿，光司将身体沉进水中。坐着的时候，水刚好漫到肩膀，轻轻刷洗着肌肤。

水池边砌着的大块的石头有些硌人的让肌肉疼痛，光司尝试着向更加远离边缘的地方移动了一点，手指接触到应该位于温泉中央的巨大石块的时候，脚下的高低不平果然减缓了不少。

背靠着石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往身上和手臂上撩着水，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也有能够在这样的地方沐浴的一天。还记得母亲曾经多自己说过在家乡的温泉里浸泡的时候有多么的舒服……享受的感觉彻底消失。

抬头，上面想必是黑色夜幕上缀着灿烂的星光点点……而母亲已经化成哪颗照耀着自己的星辰了？

‘母亲大人，您放心吧，您的儿子不是个胆小的人，他一定会成为一个您所希望的人的。等到回到家乡，他会替您看看那依然美丽的樱花，然后在家乡的温泉里洗干净这具被污染过的身体的……’握成拳的手狠狠敲击了一下水面，信田光司对着星空许下了他的誓言。

感觉到露在水面上的肌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光司打了个寒颤往下缩了缩身体……果然是到了不适合再多留在温泉里的日子了，更何况还没有能让身体热起来的清酒？

‘如果再生病可就不妙了。’这么想着，光司站起身向岸边走去。被蒸汽熏外加蹲了不短的时间，才走了不过两步，他只觉得一阵眩晕，脑中似乎被抽空地疼痛起来。想稳住身体，及膝的水却绊住了双腿，身体无法挽回地向前倾侧，让他连想要呼唤寻求帮助都来不及。

光司挣扎着努力让双手护住头部等待撞击的时候，有什么突然落入水中带起惊人的震荡，然后眨眼间他被拥进一个宽阔的怀抱里。

惊喘着滞留在对方的怀中，光司一时无法平息恐惧……刚才如果倒下去撞到池边的石头的话……

骤然发现抱着自己的人也在微微颤抖，光司感觉到愧疚……是亮介他看到自己这么久还没出来才跑进来的吧？可是为什么自己没有听到有人跑过石子路的声音呢？可能是刚才太过惊慌了吧？

撑着对方的胸膛拉开距离，光司侧过头让自己‘看’向对方：“对不起，亮介君，让你担心了，谢谢。”

没想到光司拉开距离的动作丝毫没有起到作用，对方更加用力地把他圈抱住，力气大到几乎要把两个身体揉成一个，灼热的气息拂在光司裸露出的颈项和肩膀上。

“信田光司……你还要我怎样？！”

脸上发烧有些恼怒地还想抵抗对方轻薄的举动的时候，耳边喃喃的话语让光司的血液冻结……不是亮介……是：“北原……武……？？”

“光司，不要再做危险的事情了，我好怕。”

纤长的手指拂过背后的光洁肌肤，让光司战栗不止，不是为了被挑动的欲望或者是恐惧，而是为了强自压抑住的愤怒……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人又出现了？！！

“北原武将军，不是我要您怎样，而是您要我怎样！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您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告诉自己不能退缩，光司再次推开武的掌握，在水中踉跄了一下之后挥开对方的手，竟然听到北原武压抑的痛呼。是有人伤到了这个高高在上的将军还是自己刚好打到对方的要害呢？两个都好！！光司不无恶毒地想着。

“信田光司，你为什么总是不能明白呢？我想要的……是整个的你！！！”伴着宣告似的回答，光司的右肩再次被钳制住，手指掐入肌肤地收紧，光司咬了下下唇才忍住了即将溢出的声音。

“对不起，将军殿下，我是我自己的，谁都不可能得到。”

再次落在对方手里，他还能怎么样？光司冷淡地说着，没有生气，因为不值得。

难怪刚才根本没有听到脚步声，这个北原武必然是在自己进来之前就已经在了，等看到自己要摔倒才跑出来的……看来自己这一摔还摔得真是时候。

讽刺地冷笑出声音的时候，光司突然想到刚才对方应该看到了自己的所有举动……还有自己的身体。胃中一阵翻涌，恶心地感觉冒了出来，他竟然在这么个人面前自己宽衣解带？！！

感觉到钳着自己肩膀的手将自己的身体向前拉近贴合在精美的布料上，剧烈的心跳传递过来……光司心中一沉，这种熟悉的感觉……是……

“北原武将军，如果您想对我这个什么都看不到的丑八怪做什么的话，您尽管动手吧。以后，只怕您再也没有这个胃口了。”光司放弃地软下身体任由对方的手在肌肤上悠游，一切都不是他能掌握的，索性就让这个混蛋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信田光司……我最恨的，就是你这种说话的口气，让我恨到想就这么把你掐死好让你以后再也不能说这种狗屁东西出来！！”象是要实践自己所说的一样，有力的手指环住了纤细的颈项逐渐收拢。

“如果您想这么做的话……请尽早动手吧。”感觉到在喉结处收紧的手指，脉动被压抑着，空气逐渐无法进入身体，光司强自镇定着说出口[自由自在]。

“可是……你让我怎么下得了手……”带着懊恼的语言进入光司耳中的同时，钳制消失了，贴近身体的热源也拉开了距离。

咳嗽了两声回过气来，光司感觉到好笑。

那种象是为情所困的口气，真的是完全不适合这个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将军。

是他强迫自己留下，是他侵犯了自己，是他杀死了想要帮助自己的人，是他逼得自己走到这么一步……下不了手？几乎什么手都下了就差没有真的杀掉自己而已的人竟然说下不了手，真是笑话！！

对方的手再次碰触到光司裸露着的肌肤的时候，他没有丝毫的躲闪。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吧，反正这个身体已经脏了，再脏一次又能如何？

出乎意料的是，北原武并没有任何进犯的举动，反是揽着他的腰将他带到了池边将他抱到了岸上。

等到布料在身上移动吸去水分，光司才发现北原武在做什么……堂堂的将军竟然在为自己这么一个低下的人服务？

迟疑的时候，衣服被裹在了身体上，将寒意隔绝在外，耳边是温柔到让人吃惊的声音：“光司，天气不好，你的身体又比较虚弱，还是早点回房间吧，万一被风吹得着凉可就不好了。”

被打横抱起的时候，光司动也不动地任对方行动，既然北原武喜欢扮演‘温柔’的角色，自己为什么不为他帮衬呢？

发现到他意外的柔顺，北原武显然有点吃不准：“光司，你怎么了，我……”

“北原武将军，您这么好意地帮助光司，我又能怎么样？是不是认为我不反抗几下不能让您满意，那我就让您满意好了。”说完，光司伸手摸索着搂上北原武的脖子，在对方吃惊下狠狠地咬上了对方的肩膀，然后飞快地松了嘴，舔了下嘴唇。“这回您该满意了吧？”

“信田光司！！”

意料之中的怒吼在耳边震动的时候，光司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然后是木屐在石子路上行了几步后迟疑地停下。

突然想到刚才在外面等着的亮介，光司发现自己竟然从头到尾压根没有想到向他寻求帮助……

冷静地回过神来，既然这个田边亮介是向北原武效忠的武士，自己和主人之间他会选谁显而易见，又何必费这个神呢？可能北原武会在这里出现根本完全就是亮介的安排。

想到下午对方那异于寻常的举动可能就是因为认为自己是个‘男侍’才有的，光司恶寒地缩起身体将脸转向北原武的胸膛，他庆幸着自己看不到平时帮自己擦拭身体时那人脸上的表情。

“田边亮介，你的胆子倒是真的不小。我下过命令不允许他离开那个房间一步，没想到过了才没有几天竟然就有人忘记了！！”

冷酷而挟带着怒气的声音在光司头顶上响起的时候，他吃惊地抬起头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发生什么了？难道这件事情不是北原武授意的吗？

隐约听到有人跪到地上的声音，光司心中的不安突然涌现……

水声潺潺中，夜风吹过带来一阵寒意，水气蒸腾中，同样开始蒸腾弥漫的还有越来越明显的带着一点诡异的怒意……

第十一章 怒涌?怜心

隐约听到有人跪到地上的声音，光司心中的不安突然涌现……

水声潺潺中，夜风吹过带来一阵寒意，水气蒸腾中，同样开始蒸腾弥漫的还有越来越明显的带着一点诡异的怒意……

“既然你有这个胆量违抗我的命令，你也应该已经作好接受处罚的准备了吧？！”

看来这个田边亮介是真的想帮自己而瞒着北原武带自己出来的……可是，这是不是他们合伙演给自己看

另外一场戏呢？看不到两个人表情的光司正惊疑不定，抱着他的人却又说出更让他害怕的话来。

不能让亮介也遭到和藤吉同样的命运，光司毫不迟疑的话脱口而出：“不许！！我不允许你再这么做！！”

“光司？”迟疑的呼唤在空气中荡漾。

光司在那坚实的臂弯里开始挣扎着想脱离的时候，感觉到北原武显然是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将自己那大病未愈还使不出什么力气的身体固定住，铁钳似的收紧箍得他骨节酸疼。

热气拂过耳边，是轻柔的低语：“信田光司，不要再对我说这种话，你该明白的……即使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明白？我该明白什么？北原武，你如果真的做什么，我只会更加恨你。即使你根本就不在乎，但是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会恨你一天，除非我把一切都忘记了。”

冷冷的语气飘散开的时候，光司觉着靠近自己的胸膛收缩了一下：“光司，你为什么这么恨我？你……真的那么重视他吗？”

“重视？是的。即使他不会说话，但是总好过听到假惺惺的温柔还有那些无耻的语言；即使他的右手不能用力，但至少好过双手健全的人加在我身体上的伤害……如果要问我为什么恨你，北原武将军，请您问问自己究竟做过些什么吧？！虽然是你把我从那里救了出来，但是我不是一样物品，我倒还宁愿继续留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而不是这里！”

信田光司一口气说完的时候，他听见了北原武的叹气声：“光司……如果一直象现在这样，你选择的人……会是他吗？”

以为按照北原武的性格该是暴跳如雷而后悔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可能害了亮介的光司听见这么一句，心里的感觉绝对不是能用震惊两个字来形容的。

没有生气的意思，也没有威胁的感觉……为什么北原武会问自己这么个问题？这看似平和的语气中带了多少危险，他无法分辨出来。

虽然困惑着，光司还是给了答案：“这点就请不用费心了，至少和他比起来，我绝对不可能选你！”

“是吗？”幽幽的声音甚至让信田光司对自己的回答有了短暂的动摇。

身体震荡了一下，慌得信田光司瞬间抓住抱着自己的人的衣服，然后羞耻地收回手来：“北原武，你要带我去哪里？”

“我送你回房间。”北原武说着话却没有停止动作，有点冷的空气突然扑面的时候，信田光司能知道自己已经被抱到了外面的走廊上，四周似乎隐约地有着什么人说话的声音。

“让我下来，亮介会扶我回去的。”光司平复了语气的同时，北原武突然止住了步子。

骤然被放到了地上，赤着的脚接触到地面的冰冷让光司瑟缩了一下，然后是自己的小腿被抬起来，木屐由一双温暖的手穿到了脚上。

“北原武……”这样‘听话’的人让光司害怕，他甚至感觉眼前的黑暗中出现了有着绿色闪亮眼眸的怪物……随时准备把他吞噬，“你……想怎么样？”

“光司，你不应该怀疑我的，你也不应该那样刺伤我……虽然我说了不会把你怎么样，但是，我受到的伤害总要有人补偿。”那温暖的掌心重新又贴上了光司微冷的脸颊，温柔的声音却是下着丝毫不见温柔的命令，“来人，你们把这个家伙拖下去抽二十鞭。”

“北原武！北原武！！”心猛地随着那覆盖在脸颊上的手掌的移开而抽紧，信田光司只有唤着那人的名字。

“不要求情，要不是看在他还要扶你回去的份上，我可不会这么简单地饶恕胆敢背叛我的人。”暧昧的鼻息拂过发丝，北原武几乎是贴着光司的耳朵低语，“所以……你做的时候就应该知道结果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