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缦华

「泠少爷！」敏敏又哭了起来，她是不晓得怎么回事，可是她知道情况一定非常糟糕。
「帮我！」
「我帮！」敏敏轻手的替汝鄢泠将白玉取下，她有种感觉，汝鄢泠在交代他的遗一言。
「麻烦你，仲文来接我的时候，请你告诉他，我想回到最初相遇的地方，他会完成我最后的心
愿。」汝鄢泠很努力的把话说清楚。
「我一定传达到。」敏敏的眼泪停不住，她知道他快死了，她不想他死！
「谢谢！」汝鄢泠扯出一抹虚弱的微笑，然后就没了气息。
「泠少爷！」敏敏哭得不能自己，她不敢移动汝鄢泠；握紧手中的白玉，她急忙跑去找詹烜皓
。
※※※※※※※※※※
「小姐真的没事了。」大夫有些不悦的看了看小月，他不相信汝鄢泠是下毒的人，会害人的人
是不会让医术发扬光大的。
「那就好。」詹烜皓稍稍放下心，这样他也能交代过去了。
「少爷，下毒的人不是泠少爷，老爷也是这么死的。」陈俊贤觉得自己有义务为汝鄢泠平反，
他不希望少爷悔恨一辈子。
「什么？」詹烜皓瞪大眼，他父亲是被人毒死，不是生了急病吗？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没办法肯定是怎么回事，我只能时时注意你的安全。泠少爷是救了雅婷
小姐一命的人，他不可能是下毒害她的人，更何况他没有任何动机谋害雅婷小姐。
泠少爷中午的时候要我替他雇车，他已经决定要离开，他的身体非常虚弱，他很勉强救回雅婷
小姐是想成全你们。我中午去看他的时候，他坐在地上连站都站不起来，他已经虚弱到连站起
来都有困难，他要怎么下毒？」
陈俊贤忍不住的直摇头，少爷真伤了汝鄢泠的心，他也不想想汝鄢泠出不了房门，他又不让人
接近汝鄢泠，这毒要怎么下？
「他要走了？」詹烜皓不敢相信汝鄢泠打算离开他，他说过不离开他的！
「少爷！」敏敏哭着冲进房内，她希望有人能救泠少爷。
「少爷，你是坏人！明明是你要我端这碗人参鸡汤去给泠少爷的，结果你还诬赖他！」敏敏哭
诉着，冷少爷这么好，少爷竟然这样对待他！
「你说什么？泠吃素，我怎么可能要你端鸡汤给他？」詹烜皓樱焰感到莫名其妙，他根本没要
人炖鸡汤，更别说是给汝鄢仲了。
「可是……翠红姐明明说是少爷说的啊！泠少爷也说他吃素，他说一定是弄错了，才叫我端去
给表小姐或是雅婷小姐的。」敏敏比詹烜皓还莫名其妙，这鸡汤到底是哪里来的？
「翠红？」詹烜皓顿时领悟是怎么一回事了，他错怪汝鄢泠，他刚才说要走，是在徵询他的同
意放他离去，他说过，他不要他的时候他会离开。
「泠少爷人呢？」詹烜皓着急起来，他不能让他离开，他没有不要他，他想要的一直都只有他
！
「泠少爷要我把这个还给少爷，他说您已经找到更适合送这块玉的人了。他在等一个叫仲文的
人来接他，他说那个人会帮他完成最后的心愿。」敏敏哭着将白玉递还给詹烜皓，她并不是很
明白汝鄢泠的意思，只是照样将她听到的转述出来。
「什么？」詹烜皓脸色倏地刷白，接过白玉就冲了出去。
老天爷，千万别让汝鄢泠死，他需要他！
※※※※※※※※※※
詹烜皓急忙冲到汝鄢泠房门前，却见到汝鄢仲文抱着汝鄢泠出来，他大吃一惊，连忙将汝鄢泠
抢回自己怀中。
「他是我的，你不能把他带走！」詹烜皓抱紧怀中冰凉的躯体，心慌了起来。
「我不是跟你说过别伤他的心吗？他已经没救了，放手吧，这对你们两人都好。」汝鄢仲文逸
出叹息，他没有资格责怪詹烜皓，这件事他也有连带责任。
「不！他是我的，我爱他，他答应过不离开我的！」詹烜皓抱紧汝鄢泠，伤心落泪，他不要失
去他！
「你已经做了选择，这就是结果。你希望泠救中毒的人，他尽力达成你的愿望，却没告诉你他
太虚弱无法解毒，他只是把毒素移到自己身上。他用自己的命换回你想救的人，他已经把命给
你了，他不欠你了，放了他吧！」
汝鄢仲文知道汝鄢泠不希望詹烜皓看着他消失，不然他也不需要耗尽力量送出法愿要他前来。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泠似乎不相信詹烜皓爱他，所以他的誓咒开始应验，就算没中毒
也活不下来了。
「为什么你不肯救他？你应该能救他的！」詹烜皓伤心欲绝，他要是知道汝鄢泠是这样救回李
雅婷，他宁愿死的是李雅婷，也不要汝鄢泠用这种方法救她。
「汝鄢公子，求你救救泠少爷，你一定能救他，我听过一个传说，说你们……」
「陈管家，进来说话。」汝鄢仲文惊觉不对，即刻打断陈俊贤的话语，率先返回汝鄢泠房内。
「汝鄢公子，那个传说是这样的，我出生的村子有个老人家一天到晚在说这个故事，他说他的
祖先曾在一座山上见到一群人把一个人关在山壁里，他偷听到他们说这个人是因为爱上人类才
要接受这种惩罚；他们汝鄢一族不是人类，爱上人类是不被允许的，这是惩罚也是示警。
那群人走了之后，他跑去摸那片山壁，山壁上连裂缝都没有，怎么可能把人关进去？他一直以
为是自己在作梦，直到一年多后，他偶然在街上遇到那群人的其中一人，那个人就姓汝鄢，他
才知道他看到的是真有其事而不是一场梦。」
陈俊贤关上门，阻绝不相干的人才开始简单述说，只要传说是真的，汝鄢泠就不会死，少爷就
不会伤心了。
他相信传说是真的，不然汝鄢仲文怎么能不被人发现就出现在内院？
「原来有人看到了。」汝鄢仲文唇边逸出笑意，长老们太不小心，现在就算他说出来，他们也
不能定他泄密之罪了。
「汝鄢公子？」陈俊贤纳闷的看着汝鄢仲文，不确定他的反应是什么意思？
「这本该是个秘密的。被关在山壁里的就是泠，千年前，泠爱上了林禄凯，也就是詹烜皓的某
个前世。」汝鄢仲文望向紧紧抱住汝鄢泠不放的詹烜皓，他相信他依然爱着泠，所以他冒险说
出这段往事，这关系到泠的幸福。
詹烜皓愕愣住，他没有听错吧？他和汝鄢泠前世就已经相恋了？
「泠的惩罚期是一千年，因为地震才让他提早由石壁脱出，他本该在你的下一世才与你重逢；
然而，一离开石壁他就急着找你。因为惩罚期未满，封印尚未解除，才让他呈现虚弱状态，他
应该还要沉睡十四年多；他为了你执意要清醒，这么久远的岁月，他对你的爱一点都不曾消逝
。
他为了回到你身边立下誓咒，如果他不能再得到你的爱，他将受蚀心的折磨到死为止。一旦开
始发作，他这种虚弱的身体是撑不了几天的，能撑到现在算他了不起了。
你们的失和我要负上责任，当泠被长老召回，他没有机会跟林禄凯道别，他托我转告林禄凯，
他一定会回到他身边。但是我没有完成泠的嘱托，我是去见了林禄凯，但我告诉他泠不爱他了
，泠选择跟我在一起，我才能永远陪伴他。
泠选择的人是你，因为我的谎言，在你的灵魂上造成不信任，你一直害怕而且感到不安，就是
怕泠会离开你。那一世你等他到死，他仍被封印着无法回到你身边，到死你都相信泠的承诺。
只是你等太久了，每累一世，你的怀疑就加深一分，你开始怀疑泠的承诺，你的灵魂带着不信
任，我相信泠也发现这一点，他不会怪你的，他觉得很幸福。」
「我爱他，我只爱他一个人，为什么他的誓咒还会应验？」过去所有的疑惑在这时全解开了，
詹烜皓心疼不已的望着怀中毫无气息的汝鄢泠，他不记得汝鄢仲文所谓前世的事，他也不在乎
，他只要汝鄢泠现在能爱他、能留在他身边，他只想与他相守。
「因为他认为你不爱他。我们并不具有探知他人心意的能力，誓咒的运行始于他所感知的；你
让他认为你已经不爱他了，誓咒自然就会应验。」这就是他所担心的，泠真的蠢到把自己害死
。詹烜皓明明就爱他爱到无法自拔，他却笨得让两人生离死别，再也没有机会重逢。
「我爱他，你能救他对不对？」他让汝鄢泠受苦了，只要他能活过来，他会好好疼他一辈子；
他答应过要永远陪在他身边的，他还没做到，他不能死！
「如果我救他的结果是要他忘记你、忘记这一切，他与你之间再也没有牵绊，你还要我救他吗
？」
「什么意思？」
「只要封印泠的记忆，他的誓咒就会解除，只要他不再爱你，他会活得好好的，这是你要的结
果吗？」
「我会让他重新爱上我。」
「不可能，一旦下了记忆封印，他会排斥你的接近，他不可能爱上你了，他是谁也不爱了。」
汝鄢仲文悲哀的摇摇头，那等于是封印了泠的情感。
詹烜皓怔住了，他该怎么做才能让汝鄢泠回到自己的身边？
「算是我欠你们的，泠宁愿死也不愿忘记你，他宁愿怀抱你们的回忆死去，我要是下了封印他
不会原谅我的。」
汝鄢仲文取出一颗七彩的半透明物体塞进汝鄢泠口中，没多久，汝鄢泠有了呼吸。他取过一杯
水，将汝鄢泠的手指浸在杯中；没一会儿，整杯水呈黑色，汝鄢泠的气色却红润起来。
「我只能做到这样，泠什么时候会醒我无法保证，你只要愿意守着他，他总有一天会醒的。他
醒来后，你必须让他相信你爱他，不然他还是会死的。」汝鄢仲文轻声叹息后离去，以后就看
他们是缘深还是缘浅了。
尾声
三年后。
「少爷又在晒太阳啦！」敏敏笑叹着，少爷总是想办法把工作排在上午做完，下午一定陪着泠
少爷午睡、晒太阳，这几年来泠少爷一直没醒过，少爷也从没间断过。
「是啊！」陈俊贤笑望着凉亭的软榻上相依偎的两人，汝鄢泠仍未醒来，少爷却以此为足，他
认为这样的生活也是幸福的。
※※※※※※※※※※
「泠，我爱你，我只爱你一个人，我也只有你。」
詹烜皓轻声在汝鄢泠耳边重复这些话，他会一直说到他醒来为止。
詹烜皓抚摸着汝鄢泠的脸颊，摸起来只有微微的温度，他的体温一直都比常人低。然而他的体
温虽低，在午后阳光拂晒下略显红润的双颊，却让人感到安心也充满魅惑力。
轻轻在红艳的唇上吻了一下，他好想念他的笑容，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对自己笑呢？
叹息一声后，詹烜皓将汝鄢泠紧拥在怀中，拥着他渐渐沉睡。
汝鄢泠眉心微蹙，感觉有些难受，好像被什么绑住一样。
他缓缓的张开双眼，入眼的是男人平稳起伏的胸膛，微微抬头，映人眼中的是詹烜皓安适满足
的睡颜。
一时之间他难以反应，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呆呆的看着詹烜皓的睡脸。
终于发觉让自己难受的原因，詹烜皓的手臂圈住他，抱得太紧了，让他不舒服。
但是，不很舒服的姿势却让他感到安心，两人紧密贴靠的身躯，在宁和的环境之下，有种说不
出的亲密和实在感。
想不起来他们怎么会睡在这里，思绪飘转，他想起了一些事情，却更让他疑惑詹烜皓怎么可能
抱着他在凉亭里睡午觉？
他不是不要他了吗？
还在疑惑着，忽然听到詹烜皓出声，他吓了一跳，更对詹烜皓说出口的话语感到惊愕。
「泠……我爱你……只爱你一个人……」詹烜皓在睡梦中呓语着，下意识的更加抱紧汝鄢泠。
汝鄢泠愕愣住，直望着仍在睡梦中的詹烜皓，无法控制的红了眼眶。
他是爱他的！
他将头枕回詹烜皓胸前，轻轻合上眼，任由盈眶的泪水溢出，希望这并不是一场梦。
汝鄢泠轻微的移动惊醒了詹烜皓，察觉到汝鄢泠的身躯微微颤抖，立刻责怪起自己没注意到天
候变化，却没注意到汝鄢泠已经醒来了。
「泠，对不起，都入秋了，我没注意到天气变冷了，我带你回屋里睡。」詹烜皓轻轻吻了一下
汝鄢泠的额头，才抱着他坐起身。
忽然惊见汝鄢泠满脸泪痕，詹烜皓惊慌起来，完全不知所措。
「泠，你哪里不舒服吗？怎么办？我叫人去找汝鄢仲文，他会治好你，你不能有事，你答应要
永远陪着我的！」
「陈……」詹烜皓是完全的陷人慌乱。
汝鄢泠在沉睡中，他该怎么知晓他的病痛？他才要放声叫人，汝鄢泠忽然抓住他的手，让他的
声音哽在喉间。
「泠！你……醒了？」詹烜皓不敢相信的望着汝鄢泠张开的双眼，很怕是自己过度期待而产生
的幻觉。
「皓，你爱我吗？」他知道答案是肯定的，那块白玉仍在他颈上。
「我爱你，我只爱你，我对你一见锺情，我以为不告诉你就能一辈子留住你，想到死前才要告
诉你我很爱很爱你，还要跟你索讨你所承诺的永远；你是我的最爱，我只要你一个！」
「只要你爱我，我就会一直留在你身边，你可以妻妾成群，我不介意。」汝鄢泠合上眼，任泪
水不停的流着。
这样就够了！他只要他爱他，其他的他都不在乎。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大方？就是你太大方我才会怀疑你不爱我，才会带雅婷回来气你，结果
你还是不在乎。」詹烜皓不得不叹气。
「雅婷小姐有身孕了，你该给她个名分。」抬眼望着詹烜皓，他真的不介意他有妻妾的。
「她是有了身孕，而且名分也早就有了，她是我好朋友的妻子，借回来气你的。她现在怀第二
胎了，他们夫妻很感谢你救了他们儿子，他们还常带着孩子来看你，只是你一直在睡，睡三年
了！」詹烜皓笑了笑，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汝鄢泠真的醒来跟他说话了！
「嘎？」汝鄢泠呆了呆，他竟然睡了三年？更让他讶异的是有人居然这么大方，肯把妻子借人
？
「泠，对不起，我没有相信你，我该相信你不会害人才对。毒药是云艳叫翠红下的，她们本来
是要害你，可是她们不知道你吃素；而且她们并不知道那是毒药，姨娘好像告诉她们是泻药一
类的，姨娘也是用同样的毒药毒死我父亲。
她煽动云艳在这里作乱，她自己却卷走家里的财物跟情人跑了，半年后被人发现陈尸在河边。
至于云艳，我请她父亲领回去，二年前也嫁人了。我想要的一直只有你，我不需要妻子、不需
要孩子，我只要有你就够了，你答应我要永远陪着我的。」
詹烜皓简单的将三年来发生的事情交代过去，他只希望未来的生活有汝鄢泠相伴。
「我会陪你。姨娘……你有没有安葬她？」听完詹烜皓说完这些缘由，心中释然，再无任何疑
惑。他只希望詹烜皓有妥善安排曾丽雪的后事，他知道人类很重视这种事，说要入土为安的，
没人安葬很可怜的。
「有。她的情人挥霍完她的钱财就抛弃她，她一时想不开才自杀。我另外找了个地方安葬她，
没让她入祖坟，不然我爹可能会不高兴。」他就知道汝鄢泠心肠太好，曾丽雪那种女人根本不
必同情她，一生都在算计别人，最后还不是落得什么都没有的下场。
「皓，如果……」汝鄢泠有些犹豫，他什么都不能告诉詹烜皓，将来有一天他会不会惧怕他从
来不曾改变过的样貌？
「没有如果，我可以什么都不知道，也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只要你陪在我身边，你一定要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