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睿宇含笑的黑眸蓦然靠近,初秋华猛然吓了一跳,下识意地偏过头,掩饰他的局促。"你臭美呀。"
季睿宇一手拿过他手中的杂志,另一手把他拉起。"吃饭了,还是你想当神仙?"
"你煮什么?没有我不爱吃的吧?"
"你说呢?西红柿炒蛋、甜椒牛肉、炸豆腐、外加一道鲑鱼。"
"唔,我讨厌吃甜椒。"
"讨厌?我已经好多天没听到这两个字了,看来我的训练还不够,必须再对你下一番苦功才行。"季睿宇煞有其事地端起那盘甜椒牛肉,向他逼进。
迅速地往后一退,初秋华威胁道:"你敢再把甜椒含在口中咬碎,然后喂到我的嘴巴,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如果你不想死状难看,也不想我好心喂你,那能不能请你自己吃下去呢?"看他笑得多可恶,彷若算准了他会屈服在他的恶势力之下。
他们两人僵持了有一世纪那么久,正当他有长期抗战的心理准备时,肚皮却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着,登,他无地自容地胀红了脸。
没用的家伙,简直比吃窝边草的兔子还要没志气,每每总在紧要关头让他出糗。
"我是不想让你帮我收尸,帮我付葬仪费,才勉为其难帮你吃一两口,可别以为我是真心屈服的。"
"你要怎么说都行。"
看,他又笑得更可恶了!初秋华气得咬牙切齿。
"对了,后天我在饭店的顶楼订了一间套房,等你下班后我带你过去玩玩。"
"无事献殷勤,肯定没什么好事。"又不是口袋麦克麦克,怎么会突然说要去饭店,而且两个男人在套房里面有什么好玩的?
"去了不就知道。"季睿宇轻描淡写地带过,闇黑的眼眸底闪着一簇神秘的光芒。
"去就去,难道我还怕你吃了我不成!"
※ ※ ※
"喀,最近有什么新闻,说来听听。"
"最近......不知道,喀,我很久没订报纸,电视也懒得看了。"
"我想想,喀,最近嘛......好像有件新闻还满热门的,有一对情侣,男的约那女的到饭店,酒足饭饱之后,男的当然想跟那女的在床上翻云覆雨一番,谁知道那女的不要,而那男的以为她在害羞,喀,结果完事之后,那女的找上警察局,告那男的强奸。"
"结果怎么样?"
"听说还在打官司的样子吧。"
办公室里三位长舌妇又趁着教授出差,当起山寨里的山大王,光明正大地混水摸鱼,一边瞌瓜子,一边说长道短,十足悠哉,让人怀疑她们到底是来上班还只是来打屁的。
"我要是那女的,当场就咬断他的命根子。"
天呀,最毒妇人心。
"就是说嘛,男人还以为女人跟他上饭店就一定要干那种事的吗?难道就不能纯粹花前月下浪漫一下,不涉及肉体运动的吗?"
咦,不是这样吗?她不是早知道那男的有那种意思,要不然怎么会答应跟他上饭店?
"人家都说不要了,那男的是耳聋还是听不懂人话,所以活该被告强奸,说是他咎由自取,让他明白女人不是可以随便说上就上的。"
怪了,你们女人不都是最爱欲擒故纵那一套?表面半推着说不要,其实内心是要的?
"话不能这么说......"
难得,在一阵讨伐声中,一向十句话里有十一句话难听的朱若薇竟然起身仗义执言了。
"我们要原谅男人,毕竟他们是未进化成功的猿人,看他们一身毛就知道,在面对女人的时候,他们就变成了只靠下半身那根棍棒莽撞行事的野兽了,所以,女人说不要,他的下半身却翻译成欲迎还推。"
唔,真是一针见血!说得初秋华既是想反驳又找不出话来反驳。
突然,脑海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今今今今天晚上,那死季睿宇不是也要带他去饭饭饭饭店的吗?
该不会......他也要像那个男的一样,对他......不行,他还没有准备好,而且他连要做什么事前准备也不知道,最重要的是,谁要上谁呢?
听说女人的第一次都很痛,而男人只用来排泄的地方比女人那里还来得窄许多,不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一定比女人还要痛上好几倍。他不要!他怕痛!
他真呆,怎么会糊里胡涂的就答应他?干脆爽约算了。
可,他的男性尊严不许他干出临阵脱逃那种没面子的事来......到底要如何是好?
短短的一天就在他的胡思乱想之中飞快度过,直到宛如失魂的他走到平常相约的地方,在他还想不出万无一失的对策之前,季睿宇已经出现在他面前了。
真他妈见鬼的,平时都让他等上半小时的,偏偏今天特别准时。
"快上来吧。"笑容可掬的俊脸看不出一丝淫秽的神情。
直到上了车,初秋华还在想;等红绿灯的时候,他也在想;看到饭店那富丽堂皇的大厅时,他仍在想;当侍者领着他们两人上电梯直达饭店顶楼时,他继续想;眼前出现一二0六的门牌号码时,他想破了头还是想不出来。
他温暖的手执过他的手,初秋华一脸茫然地跟着他走,对于布置典雅的套房,他毫无兴致欣赏,甚至餐桌上摆了什么美味大餐、名贵的香槟被摆在冰桶里,也无心垂涎。
季睿宇靠了过来,不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随后就走进浴室。
他楞在沙发上,过了半晌,倏地一脸视死如归地冲到餐桌旁,用开瓶器将酒塞拔掉,金色透明的香槟缓缓倒入杯中,像喝白开水似的咕噜咕噜灌进喉咙。
反正牙一咬,很快就过去了。
正当他要喝第二杯时,浴室的门被打开,季睿宇失笑地奔上来夺过他手中的酒杯。"今晚可是重要的日子,我可不希望等会儿你醉得不省人事。"
是呀,今晚是他后面的贞操献给他的重要日子,所以才更需要借酒壮胆。
用力推开他,初秋华径自走向从进门之后他的视线就极力避免的双人床,身子重重的往后呈大字型一躺,自动自发地解开扣子,然后闭上眼。
"来吧。"干脆简短的两个字有着壮士断腕的决心。
等了许久,却不见有任何风吹草动,他将眼睛睁开一个小缝,反被矗立在他面前的人狠狠地吓了一跳。
"你这是在做什么?"俊朗的脸庞正笑看着他。
要干什么他自己不是最清楚了,干什么还反过来问他!
"我怎么觉得这样子的画面好像在哪部连续剧里似曾相识,能不能告诉我,你的脑子到底装了什么?"
要他说出来,他死也不干!
细长的黑眸在他和酒杯之来回游移,似乎想到什么而笑了出来。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他可是打算牺牲小我,甚至连他的男性自尊也先搁在一旁,好满足他这个意图不轨的野兽。
"你以为我带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悠然的语气夹着轻笑。
不就是干那档事!要就快,还在那里假正经干嘛!
"千万别告诉我,你以为我带你来这里是为了要做那种事?"
烦死人了,没听说做那档事之前还要先盘问一番的!"要不然你到底要怎么样?你会平白无故带我来这里,除了那个还会有别的吗?"他终于憋不住地一吼。
季睿宇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一会儿,像是被鬼附身似的狂笑了起来。"你实在是太可爱了。"
没想到他的壮举竟换来耻笑,初秋华气得急忙站起来,二话不说,抡起的拳头就要朝那张笑得不知节制的俊脸挥进去──
"你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吗?"
"咦?"拳头硬生生地在半途中突地停住。
怜爱的轻吻落在他的唇上,随即被拥入怀中。"祝你生日快乐。"
"今天是我生日?"今天的日期好像跟他身分证上的出生日期一模一样。
"怎么,还怀疑呀?要不要户口簿拿出来对照一下?"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脑子慢慢转过来了。
"你是我的冤家,你喜欢吃什么、喜欢看什么、喜欢穿什么牌子的衣服、喜欢用什么牌子的卫生纸,甚至你的祖宗八代,我都一清二楚,哪像你......"
"我怎样?我也知道你的生日,有什么好得意的。"他不满地反驳,口气却有些娇嗔。
季睿宇轻叹了口气。"连自己生日都忘记的人怎么会被这么完美的我看上呢?"虽然是一副很无奈的样子,季睿宇的笑容却是十足十的耀眼。
"臭屁。"初秋华朝他吐了下舌。
"老实说,你刚才是不是在借酒壮胆呢?"话锋一转,问到了初秋华最不想回答的。
"才没有,我只是突然口渴而已。"一反心虚时会吞吞吐吐的窘态,他说得又快又急,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
"是口渴呀......"暧昧的闷笑声从滚动的喉咙发出。
"别奸笑好不好?"听得初秋华毛骨悚然的。
"为了庆祝你的生日,我特地大手笔订下这间套房,还准备了大餐,还满意吗?"
想也知道这种住一晚可能要上万块的套房一定要在几个礼拜前就先行预订,他一定是早就准备好这一切了。
难以抑止的感动充满了整个胸口,几乎要爆炸开来。
初秋华将脸埋在他胸口,闷闷地道:"很满意!非常非常的满意!"
"真难得,你会说出真心意。"一个吻落在他的发,季睿宇俯下头来,在他耳边轻声道:"为了奖励诚实的人,我在这房间还放了一个礼物,你找找看吧。"
"真的?"一听到有礼物,他的眼眸顿时发亮。
"真的。"
初秋华太兴奋了,完全忽略季睿宇眸底一闪而逝的神秘光芒。
套房有些大,他先从衣柜找起,然后浴室、马桶也不放过,再来是沙发椅、桌子、床头柜、棉被底下、窗帘后面,连地毯都掀起来,几乎是搜遍了每个角落,找得他满头大汗,却连可以称得上是礼物的东西也没瞧见。
"你骗人的吧?"初秋华喘着气,用手背抹去他额上的汗。
"哪有,一个活生生的大礼物就在你面前,你怎么会没看到?"
初秋华眼睛再睁大些,就是没瞧见他口中所谓的"大礼物",猛地瞥见他脸上那抹兴味的笑,登时恍然大悟。
"你--无聊!"初秋华忍不住为之气结。
"我把我整个人当礼物送你,不好吗?"他强硬地拉过他,低头就给他一个浓烈的深吻。
一吻方休,他难掩羞赧地粗着声道:"既然这样,那我怎么么蹂躏你也没关系喽?"
"悉听尊便。"
说完,两人同时笑了出声。
"搬来跟我同居吧。"季睿宇突然蹦出一句令人惊诧的话。
初秋华怔愣地望着他,仿佛他在讲什么外星话。
"别发呆,赶快点头呀。"
初秋华扬起唇,又朝他吐舌。"不要。"
随即笑声传开,追逐的声音也缓缓升起......
川流不息的人潮依旧占据了台北的街道,而一场爱情的喜剧却在夜色之中悄悄降临了。
尾声
初秋华蜷曲着冰冷的身躯,把自己从头到脚缩在温暖的棉被海中,再将被子的两端和下边全压在自己身下,以确定寒冷的空气找不到一丝空隙溜进来之后,才继续安稳地梦周公。
冷不防地,安稳的身子摇晃了起来。
"你不是闹着说想学骑机车的吗?"呢喃般的低语随着脚步声来到。
"很冷。"模糊的声音从缩成一团的被子内传出。
似无奈又没辄的轻笑声扬起。"那时候你嫌天气热会流汗,天气一凉的时候你嫌烦,现在冬天你又嫌冷,那请问大少爷究竟哪个良辰吉日才肯开始学骑车?"
"等明年的春天。"
男人宠溺地摇了摇头,转身走开。
半晌,脚步声又徐徐接近。
"喝杯热咖啡就起来吧。"紧压的棉被被掀开一角,一个温热的物体凑近他耳垂。
"很冷,我不想起来。"
不受咖啡香醇浓郁味道的诱惑,初秋华将身子往下缩,整个人又藏回被子里。
像是在玩你跑我追的游戏,才刚躲回温暖的被窝,被子又被掀开,他不悦地再往下缩,被子仍被掀开,就这么来来回回,被子里的人缩到双脚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反射性地摩擦生热。
"外头已经有太阳了。"
半晌--"你真啰嗦。"初秋华口气恶劣地搂着棉被坐起,勉强地伸出右手,接过冒着热烟的咖啡,先吹了一下,再一口一口地轻啜。
"本少爷服务到家,快穿上吧。"
"哼。"初秋华不情愿地将眼前递过来的套领毛衣、棉质长裤、厚厚的袜子、手套,还有围巾,七手八脚地在被子里一一穿上。
等全副武装之后,才移动臀部,再移动双脚,踏上稍嫌冰冷的地板。
公寓附近正好有个社动公园,只要走几步路就到了。
"先摧油门,再--"
"安啦、安啦,吃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路,骑摩托车跟骑脚踏车基本原理上是一样的。"初秋华自信满满地转动钥匙孔,颇有架势地发动引擎,然后重型机车缓缓地开始移动。
新手上路,请各位驾驶人甚至路人自己小心。
"就说本山人不是吹牛的吧,一学就会。"得意的笑声几乎将轰隆的引擎声盖过,还游刃有余地转过头来摆出胜利的手势。
骑车时,最好不要左顾右盼,不然,很容易发生意外的。
"小心!"男人急切地跑向他已有一段距离的机车。
机车上的人纳闷地将头转正,突然被窝在路上的小狗吓了一大跳,心急之余,慌忙将机车左转,万万没想到左边有棵不小的树木,在煞车之前,车头已先行一步撞上树干。
"唔!"初秋华胸口撞上机车的仪表,痛得哎哎叫。
"还好吧?"男人小心地将他扶下车,一脸担心地询问。
"你的车子害我的胸口被撞了一下,而我也撞坏了你的车头,算是扯平了。"
"得寸进尺的家伙。"男人笑着弹了一下他的额头,然后环上他的肩头。
这一年的冬天虽然是寒流不断来袭,双手冻到僵硬,鼻子冷到通红,他的心却比夏天的烈阳还要温暖。
因为同居的新生活将他们的爱情延续下去......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