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不了了。"憋尿憋得痛苦,初秋华使性子地赖在原地,再也不肯走一步。
"怎么?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受不住,脚酸了?"斜着嘴角,季睿宇好整以暇地嘲弄他,一副"我早就知道"的神情。
"才不是这样!"初秋华气得朝他大吼......呜!快忍不住了!
嘴角不由自主抽搐,他夹着双腿,身子绷紧如箭上的弦,动作僵硬的如躺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死鱼一样。
看出了他的异样,季睿宇终于说了一句人话:"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才怪!"他已经急得快哭了。"我......想......上......厕......所......"愈说愈小声,双颊也慢慢转红。
季睿宇楞了一下,随即噗哧一声笑出来,一旁的路人纷纷往他们行注目礼。初秋华怒火中烧地抬起头猛瞪着露出一口白牙的人。
"去吃屎吧!看别人这么痛苦。你还笑得那么开心,你的良心被狗啃了吗?"
季睿宇斜睇了他一眼,想想又想笑,却忍了下来,只是嘴角不停在抽动。
"再笑!笑死你算了!"初秋华的吼叫声里已掺杂了些许丢人的哭音。
"自作自受,谁叫你喝了那么多绿茶。"
真是没有同情心的王八羔子,不顾深陷在水深火热的他,还狠心的火上加油。
"季--睿--宇!"他已经吼不出来,只能无力地用着颤抖声低语。
"很痛苦吗?"
"废话!"呜--不能吼得太用力,否则难保等会儿会上演一出尿失禁。"你来试试看有一缸子的水堵在你的尿道口,争破了头也要挤出来却不能如愿解放的滋味是如何。"简直是生不如死啊!
闻言,季睿宇还雪上加霜地吹起口哨来,哼的歌正是"无敌铁金刚",一曲完毕,还慢条斯理地附送一句:"听起来有点像水库要泄洪的感觉。"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初秋华用力地吊起死鱼眼瞪他,彷佛要将他的头烧出个窟窿来。
邪恶地址着唇,季睿宇莫可奈何的百了摆手。"算了,我背你回去。"
啊!啥?他没听错吧?初秋华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像在看外星人似的。
轻叹了一口气,季睿宇缓缓道:"你有办法撑到学校吗?还是你要在路边就地解决?"
初秋华连摇了两次头,难堪地半垂着头,嗫嚅问道:"不能叫出租车吗?"出租车比较快,而且还有冷气可以吹。
突地,一个拳头轻轻的往他头顶敲下。"这么短的距离,有哪辆出租车愿意载我们?"
"说就说,干什么还要动手动脚的?"揉了揉头,检查有没有肿起来。"要是被你打笨了,可要赔我损失。"
"那你到底要不要我这个良心被狗啃的人背你?"季睿宇原封不动将他的话送回来,双眉挑得极高,深遂的眼眸闪着笑意。
"当然要!"回答的毫不拖泥带水。管他什么面子,面子值几两钱,先让他上厕所要紧。
怕他突然反悔,初秋华急忙忙的跳上他的背,失声催促他走快点。
"是是是,尊贵的大少爷。"
可当他走了几步之后,初秋华就清楚明白事情大条了。
一摇一晃之间,他敏感的部位也不停地摩擦着粗糙的裤子,更加促使他的尿意如黄河滚滚,狂猛地向他袭击,坏心的在他的肚予作乱,考验他脆弱的意志力。
"你放我下来。"初秋华没力地喘着气道。人在难过痛苦的时候,都会胡思乱想的,说不定,他会是第一个因憋尿然后膀胱爆掉而突然暴毙的人。
就在他自怨自之际,一辆脚踏车出现在他面前。
"上来吧。"
这家伙是小叮当吗?从他的口袋变出脚踏车来的吗?
"跟人借来的,等下还要还人家的。"说完,动作虽嫌粗暴了些,却没弄痛他,季睿宇将他拉上车。
感激地看着季睿宇精瘦的肩膀,初秋华忍不住唾弃起自己的偏见。不能因为一些小争执,就忽略了对方的优点;虽然他嘴巴坏了点、长得过分帅了些、腿长得没天理了点......
但,光是没丢下自己落跑这一点,就让他对他稍微改观。
不到三分钟,初秋华终于抵达离学校大门最近的厕所。如释重负的解开拉链,听到清脆的流水声,忍不住舒服的了叹一口气,登时心旷神怡。
"他怎么了?"一个陌生的声音猛地响起。
"喔......他呀......"瞬间,初秋华感觉呼吸有些困难。
"只不过是膀胱无力加肾亏罢了......"暧昧的闷笑声随之扬起,嚣张地传进他的耳里。
前一秒他还觉得季睿宇是个不错的家伙,下一秒他却恨不得将他揍得面目全非,最好将他那张引以为傲的脸揍得不敢出去见人!
好不容易初秋华解决完毕出了厕所,那浑帐王八羔子早就不见人影,还揍个屁呀!
第三章
一笑泯恩仇,从此释前嫌......呿,作你的大梦吧!
这梁子八百年前早就结下了,不可能轻易就化解的。
"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间。终日奔波苦,一日不得闲。既然不是仙,难免有杂念。道义放两旁,利字摆中间......"
几百年的老歌了,谁还在唱呀,还唱得歪七扭八!
没看见本山人心情烦躁吗?
一阵血气啪啦啪啦冲上丹田,初秋华倏地站起身,扯着喉咙朝唱歌的人吼道:"不要再鬼吼鬼叫了,吵死人了!"
暴吼声几乎震破屋顶,周围在一秒之内迅速地安静了下来,静得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可以清清楚楚的听见,怪异的气氛随即蔓延开来。
喉咙被他自己那一吼差点倒嗓,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那个唱歌的人正铁青着一张脸,同镜片后的利眼瞪着他,而且所有的人都停下动作,将目光聚集在他身上。他的脸像被火烧开似的发烫。
猪头呀!呆子呀!
今晚正是前两天教授跟他们订书的书商公司十周年庆,宴客的包厢制日本料理店内聚集了一些教育界或艺文界的人士,初秋华和教授也在邀请的行列。
当然不是只有吃吃喝喝或聊聊天就算了,为了炒热气氛,妈妈桑叫了一些漂亮的小姐替客人斟酒,还在包厢内附置了一组卡拉OK。
五十来坪大的榻榻米上容纳了大约四、五十人左右,两人一组的小桌子整齐排列成两行,白色的坐垫也排得井然有序,桌上放满了日本料理,除了最近流行的纸火锅之外,还有一些天妇罗、腌渍物、牛刺身、鲑鱼饭等。
本想今天可以趁机吃一顿丰盛的晚餐,没想到......季睿宇那浑帐王八竟然也来了,而且......还胆大妄为的跟他坐在同一桌!
冤家路窄,一想到大好的心情被那家伙破坏殆尽,还要跟他共享美味可口的食物,他就超超超郁卒兼不爽,才在理智丧失之下,干出了这种丢脸丢到姥姥家的糗事。
初秋华尴尬地干笑两声,然后赶紧换上谄媚的笑。"教授,我不是在说您,我是在自言自说。"
牵强的理由一听也知道是假的,幸好教授心胸宽大,放了他一马,不像一旁将头埋在天妇罗中闷笑的臭王八!初秋华重重的哼了一声。
季睿宇抬起头,虽然止住了笑,可眸底那毫不隐瞒的浓浓笑意却不断提醒初秋华刚才的糗事。
初秋华愤恨地拿起小碗,喝了好大一口鲜美的海鲜火锅汤,舌头却反被烫到,连忙将整壶的清酒往嘴里灌。
"咳咳咳......"结果灌得太猛,又被酒呛到了,还弄湿了衣服。
"你有没有怎样?要不要紧?"右边一个陌生的中年人转过身子,好心地用干净的毛巾替他拭去衣服上的酒渍。
"......这样就行了......谢谢......"
"你看起来好年轻。几岁了?有没有女朋友?"那人边问,动作仍没停下来。
有没有女朋友关你屁事!"目前还没有交往的对象。"想是这样想,但,说不定人家是某某大学教授或有身分地位的人,他可得罪不起。
"一个也没有?是不是你的标准太高了?年轻人啊,不要太挑,免得最后挑了个没人要的回家。"
喂,大叔,你当你在淘金子吗?不停在他身上东摸西摸是什么意思?
"没那回事,是人家看不上我。"没看到他的笑容很僵硬了?你还愈摸愈下面--
这......这......该不会是性骚扰?对他?不会吧?
没想到大叔突然将唇凑到他耳边来,轻声细语地说道:"你长得真可爱,有没有兴趣换换口味,跟大叔我两个人到外面玩个有趣的游戏?包准你会喜欢,说不定还会玩上瘾,嗯?"话落,还朝他露出一个猥亵的笑容。
初秋华还呆楞在被一个中年大叔性骚扰的震撼中无法回神,就隐约感觉到有人扯过他的右手,摸上一个硬硬的发热物体,一道恶心的淫声窜入他的耳里--
"你看,它很高兴你摸它,还活蹦跳的。"
大叔下流的话几乎要被周围的喧哗声盖过,而初秋华全身上下的寒毛统统立正站好。
"你后面是第一次吧?放心,我会很温柔、很小心,绝对不会弄痛你的。"
满脑子的小玉西瓜,那个中年人边说嘴角还涎着口水,恶心死了。
紧抿着嘴,初秋华不动声色地拿起清酒,才正要有所动作时,某个鸡婆的家伙早他一步捉开色大叔的毛手。
"别以为性骚扰不会害你吃上官司,而且传扬出去,恐怕对你也不太好吧。"浑厚的嗓音透露着危险的讯息,季睿宇笑容可掬的朝色大叔低语。
那人先是吓了一跳,随后镇定地反驳:"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瞧这位小帅哥连吭也不吭一声,就表示他也有那个意思,你干什么打断我们的好事!"
"是这样吗?小初初。"
听见季睿宇佯装亲昵的语气,不知怎么地,竟让他的胸口掠过一丝复杂的感觉。
忽略那抹怪异的感觉,初秋华露出一抹很假的笑容。"跟你愿打愿挨来着?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发福的样子,我就算瞎了狗眼也不会跟顶上只剩几撮毛、腋下有汗臭味的欧吉桑玩游戏,敬谢不敏。"
色大叔一听,登时恼羞成怒,一个特大的巴掌就要往初秋华脸上飞去。
初秋华不闪躲也不逃避,反正被打事小,要是闹大了,让教授失了面子,他可就过意不去了。
"怎么不躲?该不会是在等我这英雄来救美人?"
淡淡的古龙水香味扫过他的鼻端,与他截然不同的精瘦身躯贴近他背后,替他挡下那个巴掌。
初秋华瞪了季睿宇一眼,怪他多事。
"会来参加这个宴会,想必也是小有名气的人,要是闹得不欢而散,你的面子也挂不住吧。"原是中低音的嗓子,突地低沈了许多,令人难以忽视。
中年大叔啧了一声,才心有不甘地放手,转身坐回位子与其它人谈笑自如。
会场人声鼎沸,几乎所有人全专注在妈妈桑和那些漂亮小姐的精彩表演,没有人注意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初秋华缓缓地将左手放下,手中的清酒也放回原位。
"反应未免太迟钝了吧,真想撬开你的脑袋比较看看电线跟你的神经究竟哪个比较粗。"季睿宇神色自若地夹起锅中的螃蟹。
初秋华冷哼一声。"不用你季某人多管闲事,我自己就可以应付得了。"
"喔,那是谁被吓得一愣一愣的?一张张开的嘴巴连拳头都放得下,一双眼瞪得老大。"
"我......哪有。"气势突地变弱,声音也变小。"我只是静待时机,哪有你说的那样。"竟然吃他最爱的虾丸!初秋华不甘示弱地将全部的虾丸全夹到自己的碗里。
哼,就算吃撑了,他也不屑分一颗给他!就像黄金鼠的习性,把爱吃的西东一直往嘴巴里塞,他也在两颊各塞了两颗虾丸,顿时,脸胀成原来的两倍大。
被他孩子气的举动给逗笑,季睿宇又露出了那种迷死人不偿命的性感笑容。媲美木村拓哉的美唇配上俊挺的面容,深遂的黑眸还不负责任的猛放电,他承认,要是他是女人的话,对会立刻拜倒在他的牛仔裤下。
不过,他才不会再被那笑容迷惑,也绝不会再看傻了眼......但,为什么两颊旁又大量分泌出类似动物发春时,会涌到嘴角的口水呢?
"这里。"季睿宇一脸好笑地支着下巴,另一手指了指唇角。
啊?"甚磨〈什么〉"?"因为还含着虾丸,初秋华说话有些不清楚。
他下意识地伸向自己的嘴边,霎时口水沾了满手,初秋华困窘难当地拿起一旁的湿巾,慌张地擦掉发花痴的证据。
早知道就不来了,贪什么便宜嘛......
身为一个男人,却被中年大叔吃豆腐,还有被讨厌的人目睹他的丑态百出,初秋华心情低落地借酒消愁了起来。
他喝、他喝、他喝喝喝,管它是啤酒还是清酒,统统喝下去啦。
※ ※ ※
"先生,要去哪里?"从后照镜,季睿宇可以清楚地看到司机不耐烦地嚼着槟榔。
扭头看着半个身子挂在他肩膀的初秋华,边打着酒嗝,不时还喃喃自语着,季睿宇顿时感到一个头两个大。
"嗝......嗝......嗝......嗝......"
因为喝了太多酒而开始大声唱歌,不时还乱抱人、乱亲人,搞得整个宴会鸡飞狗跳,以致被主办的书商以身体不适为由,提早请出会场的初秋华,还有借口送酒醉的朋友回家的他,正挤在出租车的后座。
说挤,是因为发酒疯的初秋华像过动儿似的,一会儿滚到车座底下,一会儿斜躺在座椅上,一会儿又挂在前头的座椅,惹来司机好几个大白眼。
看来,根本不用妄想从他的嘴中问出他家的地址了。
算了,好人做到底,总不能丢下他不管,就当是童子军日行一善,将这酒品不良的家伙带回家去,暂时收留他一晚。
季睿宇跟司机讲了个住址,显眼的黄色出租车立即快速地远离外表装饰得有如京都正统庭院的日式料理店,没入夜色之中。
"呼!好凉呀。"沁凉的夜风从大开的窗户灌进,吹得把头探出窗外的人发丝飘扬。
"危险!"季睿宇飞快将初秋华扯了进来,强制环住他的肩膀,将他牵制在自己身侧,以免他又做出什么要命的举动。
真是替自己找了个天大的麻烦!叹了口气,季睿宇想着今晚该如何安置他;租的套房虽然是两房一卫一厨,可客房早已被自己拿来当书房用。
不期然,季睿宇和司机看向后照镜的眼神碰上,他可以清楚看到司机眼中明显的不屑及厌恶。
疑惑因耳边传来微弱的呼吸声豁然解开;不知何时,初秋华的双臂揽上了他,脸颊正枕在他的肩膀,双唇距离他的颈子只剩咫尺,带点微热的气息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拂过他的项颈。
季睿宇唇色掠过一抹无奈的苦笑。两个大男人暧昧地拥在一起,唯一的解释也只有"那个"而已,他不讶异司机会往那方面想。
他不是那种遇到误会就急着解释的人,季睿宇任由司机揣测或联想,反倒气定神地打量起身旁的人。
在与女朋友谈分手时,被人泼了一身的咖啡,相信没有人不对肇事者留下深刻的印象,尤其在看过对方的名片,发现竟是自己研究所教授的那名菜鸟助理。
更不用说后来被他撞倒在学校的草坪土、嘴唇被咬了一口、男人的宝贝差点在他手中断送生命。似乎遇到他,就会发生事情。
季睿宇从来就不太热衷系上的种种流言诽语,研究室里那四个牌搭子总爱边打麻将边磕瓜子大谈八卦,他也只是听听就算了,很少放在心上。
现在他才依稀记起有一次他们似乎在谈论教授身旁的菜鸟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