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头,不想再与他说些什麽。与风檐!交谈太费心力:"风檐!,你何时才能放下你的满腹心机?你这样......不累吗?"或者这样早已成了他的习惯。
我拉著萧景进屋,同时合上了门。
坐下、沏茶、品茶。
萧景认真的盯著我瞧,却始终不说话。好一会儿,他才似考虑好了一般开口,此时他脸上又是几分笑容,但却比平日淡了些。"曦照,我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了。"
我挑眉有些不解:"你这话从何说起?"
"平日见你都一副闲然淡定的模样,但今天居然见你这般对云曦然说话,就算我用撒娇来形容也不为过吧。"他笑道,言语中几分调侃。
撒娇?我不喜欢这个词。"你莫要胡说,那般女子动作我怎麽会有。我不过与阿兄话话家常,用的著平日那副模样麽?再说我好多年没见到阿兄,他自小就极疼我,这般也属正常。"
萧景呵呵笑出声,他啜了口银针,又道:"是、是,你怎麽说都有理。反正我算是见识到你的另一面了,还挺可爱的。"
"萧景!"我压低嗓子,就连称呼都变了。我与他相交数年,不代表他能这麽说我。
"好,我不说,不说。这一路走来,雍州的繁华还正让我开了眼界呢。京兆瑶城之所以如此富饶是天子脚下,而雍州呢?当年那雍州封王卸任之後居然也有如此盛景。"他一边说著,视线却飘向了门的那端。
我不动声色,心里这才明白了萧景方才的坏脸色。他在计较风檐!麽?
这些年,他也没死心麽?
我收敛心神,不把这事放在脸上,只是顺著他的话说下去:"是啊,雍州本就在历代雍王的治理下安安稳稳,再说地利位置也好,只要没什麽天灾,繁华模样是理所应当。"
他笑笑,又与我说了些别的。
但藏在萧景心里的事我却依然没法琢磨,只隐约知道风檐!的出现给他带来了影响。
於我,并不希望我与萧景之间的平衡被破坏,我们在瑶城时的那种关系不是很好麽?
风檐!,为何你一出现,就添了这麽多麻烦呢?
第八章
更新时间: 02/24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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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叹惘然 第八章
不知不觉我在浮云山庄已住了两个月,这些日子里我不是与萧景游览雍州秀丽山水,便是跟著阿兄去浮云山庄下属的店家走走看看。虽然每日的行程都安排的满满当当,但比起瑶城的那些日子,我还觉得轻松许多。
兴许是没什麽负担吧。
大年初一那天阿爹给我包了个大大的红包,这让我啼笑皆非。照我们云家的规矩,女子出嫁、男子过了二十都不能拿红包了。可阿爹还是塞了一只给我,但他什麽都没说,只是反复念著"年年安康"。那日我回到屋里拆开来,才发现里面不仅有小额的银两,还有一块百姓家中难得一见的软玉,洁白无瑕温若凝脂。
後来阿兄告诉我,这些银子是我离家之後,每年年初时阿爹塞进红包里的,说是我回来後一并给我,而那块玉佩则是他老人家千挑万选後请工匠雕刻又请庙里开光得来的。
我捏著阿爹给我的玉,一时万众滋味在心头。若不是当时身边还有萧景和风檐琉在,我真不知道我会不会哭出来。
也在那时,我才意识到自己还未同阿兄说过他给我的那块玉,於是低头把他拉到一边,岂料阿兄并未责怪我,只是拍拍我的头,说了一声:"碎碎平安。"玉碎了,人平安了,这玉摔的值得。
阿兄是这麽说的,我想他应当也在风檐琉那里见过那块碎玉了。
这几日我东走西逛买些雍州的特产准备带著上路,一来是给翔云客栈里那些掌勺的、掌柜的还有干爹的礼物;二来也是一路解我的嘴馋。
虽然心中很是不舍,可我还是得准备回瑶城的事宜了。
那里不是我的根不是我的归处,却是我如今停留的地方。
让我心里头烦躁的不止这个,还有便是那如影随形甩都甩不掉的风檐琉。不管我出门买东西,或是跟阿兄巡查,跟萧景游玩,他都必定跟在我身边。他不说话,只是那样看我,让我心里乱得很。
如若风檐琉开口说些什麽让我能猜到他的想法与意图,这或许会好些,至少那般我还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如何应付他。
可偏偏他什麽都不说,每日每日这样的跟进跟出!出了浮云山庄,这路是别人建的,我自然拦他不得。
风檐琉总是那般看著我,当我回头时他便朝我笑。一次两次我还能视若无睹,可现在是时时刻刻!我怎麽受得了?
他那样看我,好似是我欠了他什麽似的!
"公子,这次回去路上风檐琉也跟著?"红绋坐在我身边,将剥好的橘放在我面前。
"红绋,不要胡说。"回去的路我早就想好要与萧景四处看看,若再有风檐琉跟著,我哪里来游走的心情!"他应该会回绛州吧,他怎麽说都是风家的当家不是?"
红绋用她那双水眸直勾勾的看我,那感觉就好似能将我看透般,不一会儿,她嫣然笑道:"那可不一定,公子,你不觉得风檐琉变了很多?"
我站起身,朝她摇头:"红绋姐,你会以为他变了那是因为你还不了解他。他根本没变!"所以还是如此精於计算,不会让感情冲昏理智。
"公子,你要出去?外面天冷著呢。"
出去走走总比闷在屋子里好,我笑笑说道:"只要你不告诉阿兄便成。"偌大的浮云山庄,除了阿兄还有谁管得了我?阿爹娘亲最多就是念我几句罢了。
我不理红绋的回答,径自推开门走出去。
"曦照,"屋外小院里正立著个人,我不想见到的人!"可以与你说说话麽?"
我收起笑容回道:"不知风公子想说些什麽?天气冷得很,外面不宜多呆,还请风公子长话短说可否?"瞧瞧,我真该听红绋的话不要出来的。
风檐琉一笑,撤下了他的披风为我披上,很是温柔的问我:"既然冷,不如进屋坐,曦照不会不欢迎我吧。"
他说的冠冕堂皇,可我真的不想欢迎他,但此刻又能如何呢?让他说下去的是我,说天冷屋里暖和的也是我!我勉强的点头,转身又走回屋里。
"红绋,你去厨房拿些点心来招待吧。"红绋一脸的诧异,好似我带进来的是何方人士,但她没说什麽,只是点头离开。
"这暖炉已经不热了,我给你换些芯子。"风檐琉也不急著说话,反而蹲下身去来火炭加到我屋里的暖炉中,小心翼翼的生火去烟。
我耐不住,开口问道:"风公子究竟想同我说什麽?"
"曦照,我方才听到了,你说我工於心计精打细算,即便是对你,也都是精心算计不走一步弯路......"他自嘲的笑了笑。我心下一惊,没料到他方才就站在屋外。风檐琉的话锋变得快,一下又眼睛晶亮的看向我,继续说,"没错,我这一路跟你来、写信给云曦然都是计算好的。可那又如何呢?我所做的难道不是为了你麽?"
"我的事我自己会做,不用阁下多此一举。"他说的我无法否认,可我又不甘偏偏如此承认。
风檐琉倒了杯水给我,笑得很了然:"曦照,你不要如此倔强。不管你怎麽想,总之我是不会放弃你的,即便你再想甩开我,我都有本事跟上来与你一同回瑶城。"
"你到底想要些什麽?"难道就不能让我片刻安宁麽?
他又笑,却是一边笑一边叹息:"我要什麽你会不清楚麽?曦照,我要你回我身边。我知道你不爱萧景,所以他不是我的威胁。你只把他当朋友当至交,这些日子我看得清楚。"
我不会爱萧景,我就一定要爱你麽?
风檐琉,你太自负!
我爱你,就一定要回你身边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
风檐琉,你太自信!
我摇摇头,突然笑了。却是百般滋味涌上心头,自己都说不清楚究竟是酸是苦是辣,可有一点我知道──绝对不是甜的!"不可能,我和你早就结束了。"
"曦照,万事不要如此绝对。"他笑得很自信,早就没了在瑶城时那般犹豫那般哀伤的眼神,眼前的风檐琉,正是我当年喜欢上他时候的模样。
"风檐琉,万事也不是都在你掌握之中的。"我说的坚定!
风檐琉别开脸不再看我,我只听见他的呼吸声,片刻之後又听到他的声音,一字一顿:"曦照,你、会、回、来、的。"
看不清他的表情,也听不出他这话里有什麽感情。我只是看著他背对我在我屋里站了须臾便离开了。风檐琉没有再说什麽,只是他的背影为何显得消瘦了呢?我不知道。
或许他的感情、他的消瘦我都懂,只是不愿承认而已,很久以後──我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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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八,我向阿爹娘亲阿兄此行,起身返回瑶城。阿兄为我准备了种种小吃供我一路食用,我嫌重,只挑了几样爱吃的随行。我还再三叮嘱阿兄来时必要带上我心爱的郡山银针与君山泉水,否则我便不让他进翔云客栈。
正月十九,我正式离家,坐的还是萧景那辆马车,萧景、红绋姐与我三人坐在车中,风檐琉依旧跟著我,一人骑马放慢速度前行。
正月二十二,我们抵达雍州旁邻州郡──润州。在驿站小修片刻,游览润州冬日盛景断桥残雪,虽然天寒地冻,但我依旧很有兴致的在断桥附近逛了好久,没想到南方居然也有这麽大的积雪。
正月二十三,萧景接到宫内秘函,急召他回宫。他在驿站借了上好的马匹,再三与红绋关照这一路的注意,临走前他似乎与风檐琉说了什麽。
正月二十四,我与红绋也动身离开润州,萧景不在,我便缩短了这一路的计划,加快脚步回瑶城去。风檐琉依然跟著,他还自得的与我说──这是萧景交托与他的。
交托?我闻言冷笑,他们当我是货物?可以转来转去?!
正月二十八,到达怀州。一路食宿皆有风檐琉操劳。萧景这次虽为暗访,但也是假日。他出来时只带了一随身侍卫料理起居。他本想将那侍卫留下,但被我拒绝了。
还未等我坐稳点菜,我身旁的风檐琉便自动报出菜单:"翡翠白菜、玉米蒸三菌、糯米翻红、豉汁蒸鱠鱼、粉蒸小排,再加一份云吞煲老鸭汤。"
这三素两荤一汤到搭配的刚刚好,全都是我爱吃的菜色。
我本还有意刁难他几句,以偿这几日心中郁闷之情,却不料风檐琉将清淡、浓郁、鲜美、香甜搭配的刚刚好,而且还没有我从不吃的辛辣。我能说什麽?
心里更加肯定萧景那厮定与他说了些什麽。
风檐琉与我虽共同生活数年,他也算了解我的口味,但他终究只是一介商人,对食物虽然讲究,却还未练就我这般挑剔口舌。而我,身为翔云客栈的当家,如若对吃的不讲究不挑剔的话,恐怕翔云也不能成为瑶城第一楼了。
能够对我的口味把握的如此清楚的,我以为天下不过二人──与我朝夕相处的红绋姐,还有就是萧景。
可让我猜不透的,是萧景将这些告知风檐琉的理由。
究竟有什麽......是他已经参透了,而我还未明了的呢?
"曦照,菜都上了你还不吃麽?待会儿菜凉了对胃不好。"风檐琉温暖的嗓音缓缓传来,伴随著的还有他脸上始终未曾化去的柔柔笑容和那双自信的眼眸。
这一切──我都想毁去!
不知为何,莫名的不想看到这般的他!
"我吃不吃与你何干?"不知不觉中,这句话脱口而出。当我意识到时早已来不及收口。
风檐琉的脸色虽然不变,但他的眼眸黯然片刻,我看了不免一阵快意。
须臾,他又振作精神,就好似我方才的话对他毫无打击。"先吃云吞煲老鸭如何?我记得你最喜欢整只虾仁的云吞了。"
"风少爷您莫忙了,我家公子就让我来伺候好了。"红绋开口浅笑,一双美目在我与风檐琉之间游移。
我朝她感激一眼,不愧是知我甚深的红绋姐,若不是她开口解我尴尬,我真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回答。不吃?那是与自己的口腹过不去;吃?却也不愿对著面前这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