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站一边的掌柜也直点头道:"不错、不错,当时小店购进此玉簪的时候也险些走了眼。还是经玉匠指点才看出这飞风流云的纹路,两位爷的眼光果真不凡。"
"我看看!"托尔岱闻言连忙接过簪子反复的看了又看,越看越是喜欢,连声唤来掌柜,道:"把簪子用锦盒装好、这簪子我要了。"
铺子的掌柜笑呵呵的接过玉簪、连声道谢,在柜子里拿出一锦盒正要将簪子放进去,却被纳兰性德喊停。
"再等等......、"纳兰性德走到长桌旁又看了会,又挑了方绣花的丝帕递给掌柜,说道:"用这丝帕垫在簪子的下面,一起放盒子里。"
15.
托尔岱又探头过来问道:"这丝帕好吗?"
纳兰性德淡淡一笑道:"那女子若真是在书香世家里的长大,她就定然能明白这里面的意思。"
想了又想、托尔岱摇摇头道:"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叹了口气、纳兰性德走到康熙身边坐下,抿了口茶才漫声说道:"你不明白倒是没什么关系,只要人家姑娘心里明白就可以了。"
"那可不行!"托尔岱急忙跟过来,说:"要是人家心里明白了却故意回问我是什么意思,我要是答不上来可就丢人了么、那可不成,你得快点给我说解说解。"
"什么意思也没有!要是人家问了、你就说看了喜欢送她,人家会领你情的。"纳兰性德放下茶杯、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却急得托尔岱直摇头道:"不是的、你刚才会有那样的一说、其中定然是有其他的意思在里面,你非得跟说说不可。"引得坐一边的康熙也开始连连窃笑。
纳兰性德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却还是一脸轻松的说道:"要不、你就把人家姑娘引见一下,让我替你直接跟人家说清楚不是更好吗?也免你说错话,不是?"
"那可不成!"托尔岱涨红了脸细声的驳道:"给你引见了她、她人就回不来我这了。这绝对不行!"
什么叫人回不来了!啊?!原来一脸玩味的康熙顿时变了脸,心中恼恼的想道:干嘛把容若说得像是个色魔似是。哼~~!哎!慢着,他会这样说难道是......。康熙又盯着纳兰性德那一脸算计的笑容看了许久,就更是气恼了。心道:你干嘛笑得那么得意啊。
最终、康熙还是决定要为托尔岱那小子说说话,于是便轻轻的哼了一声、开口说道:"你就别逗他了、跟他说清楚吧,揆舒和揆方两人在外面也逛了很久了。"
纳兰性德终于微微一点头、笑道:"墨雅斋前几日新进了些湖州纸,纸质是上好的,只可惜数量不多。而且还被某人府上的总管一下子全部定走了,说他们家那位向来不喜欢写字的少爷不知道着什么魔、要等着用......"
托尔岱连忙把话接过去、连连点头道:"是我、是我!那些个湖州纸就是我让我们总管定走的。原本就是定好要送给你的,待会我就让人把纸送府上去。"又一脸谄媚的贴近纳兰性德、笑道:"你看是不是......"
这时的纳兰性德才拿起茶杯掩去自己再也藏不住的笑容,朗声说道:"那你就听好了。‘不写情词不写诗,一方素帕寄相思,心知接来颠倒看,横也丝来竖也丝。这般心事有谁知?'听清楚了没?"
"什么横也丝、竖也丝的"托尔岱伸手挠了挠自己的额头,再次问道:"我还是不大清楚诶!是什么意思?"
"你!"纳兰性德听到这番话气顿时得瞪起了眼睛。半晌、才摇摇头叹了口气,随手放下茶杯,向掌柜说道:"有劳您借纸笔一用。"
"这是出自前朝文人冯梦龙的一首诗。"纳兰性德在平铺的纸上一边疾笔书写、边解说道:"诗的名字就叫山歌,文字通俗易懂。若是人家姑娘问你这丝帕的个中含义、多半只是想以此试探一下你的文学修为。"
说话间诗已然写好,纳兰性德拎起纸小心的吹着上面未干的墨迹,把诗递给了托尔岱后,又继续说道:"带回家、好好把诗背熟了。可千万别直接把纸给人家姑娘看。姑娘家的心思细腻、要是让人家认出这字不是你写的,那就是你自个坏自个的事了。这你可得记住了!"
托尔岱连忙千谢万谢的接过纸来,从头到到尾的读了两遍。再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发簪和丝帕,又皱起眉道:"不行、你还是得给我说说这里面的意思,我还是看不明白啊!"
又长长的叹了口气、纳兰性德一脸叹息的答道:"要是人家问你了、你就说:这是相思之物、托相思之情。这样说就可以了。"
"你......"看到托尔岱还是一脸茫然的张着嘴,纳兰性德只好重新坐下耐心的解释道:"相思之物指的是这丝帕,丝帕本就是用丝线横竖交织而成之物,相思里的思字便与这丝帕的丝、意思相通了。而、托相思之情就是说你在丝帕上面所托着的玉簪就是你送给人家的定情之物。我这样说你总该明白了吧。"
"哦!原来少爷的意思是这样的,少爷真的是设想周到啊!"一旁的掌柜不住的作揖道谢:"今日得闻少爷的一席话,小店了的丝帕以后都不愁卖不出去了。小号在此先谢过少爷的提点,若是小店日后还有幸迎得少爷您的大驾光临,小店里的一切物事都必定折价相奉、折价相奉!"
纳兰性德也拱手回礼道:"掌柜太客气了。"又转过头来对托尔岱道:"快把帐结了、揆舒和揆方该不耐烦了。"
托尔岱连忙应声到柜前结帐、这时的康熙才一脸幽怨贴过来对纳兰性德低声说道:"我也要。"
"什么?你......、要什么?"纳兰性德诧异的问道。
往柜上的丝帕瞄了一眼、康熙说道:"我就要你说的那个相思之物啊!你快说,为什么送我珠串的那个锦盒里没放有丝帕。"
纳兰性德回瞪了康熙一眼、答道:"那只是哄女孩子说的话,你不知道吗?再说、这姑娘家用的东西,就是送了你、你也用不上,不是吗?"
哄女孩子的!你常哄女孩子吗?到底是在那学的哄女孩子的功夫、挺有板有眼的嘛~~!也不见你来哄哄我!康熙把心一横、咬牙道:"哄姑娘家用的东西我不要、我只要你的。"话音未落便伸手向容若的腰间探去。
你干嘛!纳兰性德顿时涨红了脸、急忙把康熙伸到自己腰间乱摸的大手拍开。又向托尔岱处看了看,见他还忙着和掌柜在挑选着锦盒没空往这边看,才向康熙低声喝道:"你要干嘛!?"
康熙一脸得意的笑道:"我要你的汗巾。"也不用不着再买了、我就要你用的东西。嘻!"快点拿出来,要不、我可就自己搜了哦!"^^
纳兰性德冷笑一声、答道:"这大冷的天、谁还会把汗巾随身带着。"别说这会没有、就算是带出来了、也不见得定要给你吧!哼!
康熙顿时语塞、想了想才开口笑道:"现在没带没关系、只要你记住欠我一条丝帕就行。"纳兰性德瞥了满脸笑意的康熙一眼,轻哼了一声不再搭理他,心道:我可没听见。~~!
托尔岱此时也终于转过身来、小心翼翼的把包裹好的锦盒放进怀里后,又拉着刚起身想往外走去的纳兰性德的手肘问道:"要是我向人家姑娘读了那诗、又解说了那个什么托物,人家还是追问我为什么,那我该怎么办啊?是不是要把你刚才给我说解的东西全部从头到尾都说一遍啊?"
16.
"你!"纳兰性德听闻此言一出,顿时眯起眼睛、许久才凉凉的笑道:"那容若便会先恭贺你们一句、两位果真是佳偶天生的一对碧人啊。"说罢拍掉托尔岱的手、率先走出店门。
康熙见状更是忍俊不住的爆笑出来、用力地拍着托尔岱的肩膀道:"若是那姑娘依旧是问你为什么,你就直接去跟人家说对她非常倾慕,然后就说那发簪和丝都是你诚心诚意挑选出来、要送给她的定情信物,请她无论如何都务必要收下。这不更显出你的有诚意、够坦直吗?你就不必学他去绕那些弯子了。"
托尔岱顿时拍着自己的脑门子、大笑道:"对、对,就是这个理。有兄台这样一提点,我就明白了,喜欢就是喜欢、明明白白说出来就好,干嘛去绕那些个弯子。找您来参谋真的是找对了,多谢兄台指点!"
康熙一边点头、一边低声道:"喜欢就是喜欢、明明白白说出来就好了嘛"。诶~~!我说容若啊!你什么时候才肯明明白白的跟我说出来啊?
在掌柜的相送之下、三人再次走到大街上。不远处、坐在马车前的纳兰揆舒正在拨弄着新买来的弹叉,而揆方则是一手拿着两支糖人、一手拧着只拨鼓玩得正开心。
康熙快步追上还是一脸不爱搭理人的纳兰性德,轻笑道:"别恼了、你看......",康熙拉着纳兰性德往还乐滋滋地四处张望的托尔岱那里看了一眼,继续说道:"不是挺好的吗"
纳兰性德笑笑的叹了口气、摇头道:"我不是在恼、只是越来越觉得自己好像正把一个好姑娘往火坑里推。"
"那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康熙笑道:"我倒是觉得托尔岱这人挺不错的,虽然是稍嫌直了些。可是从他还能想到找你为他挑选礼物、而且还记得不把人家姑娘引见给你,这两点看来、他还是有些心思的。而且、你知道他刚才说了些什么吗?他说:喜欢就是喜欢、就要明明白白的说出来。这么看来、某人还没他那么爽直呢?"
纳兰性德撇过头、轻哼了一声,笑道:"既然您都这样发话了、容若还能说别的什么吗?而且阿岱是怎么样的人,我也清楚。不过、我怎么觉着,像是您在忙和着给他拉红线啊?
哦、还有,什么叫作还记得不把人家姑娘引见给我,你什么意思?先是让人送了那些个奇奇怪怪的书过来,现在又这样子说。"什么某人还没他爽直啊,你还要我怎么个爽直法啊、该清楚的昨天不是都说清楚了嘛!
"什么?什么奇奇怪怪的书啊?"康熙一脸莫名的反问。"我没让人送奇怪的书给你啊,你没看错吧?"
纳兰性德瞥了康熙一眼、说道:"算了、也没什么,只是幸好我阿玛没先打开来看看。"两人边走边说着、突然间一圆球状灰呼呼的东西朝着康熙的脸急速飞来。"小心!"纳兰性德一手将还不及防备的康熙扯到一旁、右手迅速一抬、运劲往飞来物处切去,噌!的一声,那飞快的圆球便被容若切出到几米之外,落地之时还啷啷的作响。两人又警惕的向后退了几步、又向四周张望过后,都不见有任何异动才稍稍松了口气。
又过了一会、两人才慢慢走近那东西跌落之处,定眼看去、是一个状似孩童玩耍的小球。康熙弯身捡起那小球,却发现不是往常蹴鞠用皮做的球。那小球上手很轻、随着手的晃动,里面还隐约传出铃铛的声响。小球浑身都覆盖有一层带着灰褐色的纹路的外壳,而且坚硬犹如石头一般。
"你手有没怎么样?快让我瞧瞧。"康熙一手抓起纳兰性德的右手反复的查看,只见手腕处已经有些许泛红,可见容若当时是运足了劲道向飞来物劈去的。
"你疯了吗?刚才是什么东西飞过来都还没看清、你就赤手空拳的去挡。"康熙紧皱眉头的向纳兰性德吼道:"要是其他暗器什么的该怎么办?你手不想要了吗?"
"我是看到那东西不像是暗器、才伸手去挡的。如果来的是暗器、那容若就不会仅仅用手去挡了。"纳兰性德安抚的笑道:"我这不是没事吗?也只不过是手腕红了些而已,没关系。"
"手真的没事吗?"轻轻的揉搓着容若的手,康熙还是担心的再一次问道。
一股暧流从康熙的手心传来流遍全身,纳兰性德有些窘然的抽出手来、道:"我真的没事,你就别再搓了。"
"这是什么东西啊?"康熙的目光又再次回到了那灰色小球上,左看右看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诶!这球上面怎么还有个小洞啊?是拿来干嘛的?"
"我看看。"纳兰性德伸手接过那小球看了看,轻声一笑道:"这个东西就算你没也见过,在家里也应该吃过吧。"
康熙用手指敲了敲小原球那硬硬的外壳、道:"谁有那本领去啃这个东西啊?"
正当纳兰性德想开口之际,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一把甜甜的声音、道:"大哥哥、那小球是我的,能把小球还我吗?"
康熙和纳兰性德一同回身向那说话的人看去,只见一个小女孩六七岁的年纪,身穿大红外袄,相貌秀丽娇俏,一双大眼睛清澈透亮,眉宇间秀气十足。纳兰性德不由俯下身对那小女孩笑道:"小妹妹、这个小球是你的吗?"
小女孩点点头,道:"是我的。"
伸手把那灰色的小圆球递给小女孩,纳兰性德还关切的说道:"球还你,不过、可不能再留在大街上玩了。这大街上人太多、很容易撞到别人的,知道了吗?"
"嗯、我知道了,谢谢大哥哥。"小女孩一脸腼腆的接过球后便叫上在周围边上等着的几个小孩子一起,蹦蹦跳跳的跑到了大街一侧的巷子口处围起圆圈又跟着那小球追逐了起来。
"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啊?那么硬的东西还能用来吃啊?"康熙望着那被小孩子们踢来踢去的小球、一脸莫名的问道。
"待会你就知道了,我走吧。"纳兰性德指着不远处的东升阁道:"先坐下来、我再详细跟你说。"
(待续)
17.
纳兰性德和康熙刚走到东升阁门口停下,便有两名伙计迎出门外。不久、待托尔岱和一路随后的马车也随之到达,一名伙计殷勤的连忙迎上前去、领着车夫和小厮把车和马匹拉到后院马棚安置。而正当另一名伙计欲领着众人进门的时候,纳兰性德指着正在旁边巷子口玩耍的那个红衣女孩,向伙计问道:"那个着红衣的小女孩似乎是你们掌柜的女儿吧?"
伙计探头往外看了眼、连忙答道:"对、少爷好眼界,她正是我们掌柜的宝贝,刚六岁。"
康熙奇怪的问道:"嗯!你怎么连这个也知道啊,以前见过吗?"
纳兰性德点了点头,道:"上次过来的时候、似乎看见过这里的掌柜抱着那女娃娃出楼面来,还有些印象。"
又转而对店里的伙计说:"我是纳兰性德、刚才是否有个我们府上的小厮过来定席位?"
伙计连忙点头道:"有的、有的。我们掌柜已经吩咐好小人专程等在门口侯着各位,少爷们要的雅间也已经收拾好了,就等着请各位少爷过来,各位请这边走。"伙计边回话、边引着众人往楼上的雅间走去。
二楼的布置并不奢华、而且还十分清雅,相隔不远便栽种着盆栽树木,看起来颇为舒适。伙计推开一间房门、众人走进房内,里面的布置摆设简朴而雅致,倒是店里伙计的服务十分殷勤周到。
纳兰性德让出主位给康熙坐下,又特地唤人来为小方换了一张高椅、抱他坐好后,容若才在康熙右侧的椅子坐下。
待各人坐定、两个捧着热水和毛巾的伙计便从外面轻步走进。等大家擦过手后又将桌子上原先摆放的碗筷和茶具都撤下,再重新换上新的。并欠身对纳兰性德恭声说道:"这些碗筷、茶具都是新的还特意用热水烫过了,各位少爷请安心使用。另外本店的掌柜已经为各位准备了上好的信阳毛尖、不知是否合各位的意、若是不合意小人就去为各位爷再换别的茶过来。"
以眼神询问了下康熙的意见、纳兰性德才点头答道:"毛尖就可以了,另外再多上壶热水。还有、不必燃香。"容若指着一个正往旁边的长桌上摆放香炉的伙计说道。那伙计连忙撤下香炉、待奉上了茶后便都退出了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