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呆呆地看着我。
我一字一顿地说:“在你以前,我从来没喜欢过任何人,一个也没有。你是不是也是这样?”
“当然。弱点这种东西一个都嫌多了。”
“那你也没有喜欢过其它男人啦?”
“嗯。其实你也不算男人吧?还像小孩子一样。”
对于一个已经23岁的成年男性,你这种论调是不是太侮辱人了?……不过童桐也从来没把我的年纪放在眼里,对于这种目光我显然已经悲惨地习惯了。
“……乔樵,你会一直喜欢我吗?”
“怎么又说到这个?”
“会不会?”
“……我怎么知道?”
“不管我是个什么样的人都喜欢?”
“……陶天,你怎么了?”
“我……”这关系到我的秘密,我虽然觉得必须告诉他,但我们才开始一天就开诚布公,会不会太快了?“我没有跟别人做过。”我想了一下说。
“少唬我。我可是看着你带林少送的女人上楼的。”他捉狭地拧拧我的鼻尖。
“你不高兴了么?”我有趣地观察他的神色。
他躲开了我的视线,勾着浅浅的笑说:“我应该高兴吗?”
“那我如果告诉你我只是给她调了杯加料熟睡的酒,根本没有碰她,你是不是就会高兴了?”
“美人在怀,你竟然会不碰?”他确实不相信
“我其实,呃……不喜欢跟不爱的人做。”还是暂时别说了吧,连我自己都无法面对。“只不过林少那种人送的东西,能收的最好还是收。特别像我这样的小角色,让人以为我刚正不阿就麻烦了。”
他又笑起来,很诡异:“那跟我呢?”
我看着他,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心里莫名地升起一点点期待。那种事,听说即使是两个男人也能很爽的。说实话,我确实垂涎他很久了。
他看着我,心领神会地笑着靠过来,我红着脸闭上眼。虽然在正式交往的第一天就……好像有点太快了,不过此时此景,有气氛有情调,还正好在床上,不发生点什么似乎也说不过去……
第 14 章
正等待着,忽然听到一阵手机铃声。是他的。他停了一下,才接起来,听了两分钟,脸色变得很严肃,对我说:“大哥有事找我,你才刚出院,还是先休息吧。我晚点再来找你。”看来宋景棠现在已经要彻底将我排除在机密事务之外了。
我不否认在这一刻真是恨宋景棠入骨,无奈地点点头看他离开。
去洗了澡,正要回来睡觉。一推开门,竟看到书桌前坐了个人。
“童桐?你怎么来了?”我开心地走快两步。
“你出院我怎么能不过来看看?”他看看我的表情,“怎么?好像不欢迎哦。”
“没有啊。”我小心翼翼地陪笑。
“我进来前看到乔樵从你房间出去。这么晚了,他在你房间干吗?”
“……那个……”要对第三个人说起这件事,我居然忽然脸红。
“哪个?”
“我们在一起了。”
“什么?!”
“你小点声!”我赶紧把今天的事情对他说了。
他听到乔樵差点杀了我,脸色阴沉,面无表情,我知道他生气了,赶紧说:“不是没有吗?”又连忙把乔樵对宋景棠说的都复述了一遍,他的面色才略有好转。“一只手?只怕他那条命都来换也不够。便宜他了。”他最后冷冷地说。
“童桐!”
“他要是真的杀了你,不仅他,连宋景棠也别想活。”
“喂,宋景棠可算是你的师兄。”我赶紧岔开话题,捉狭地用手肘杵杵他。
他冷冷地看我一眼,齿缝里迸出两个字:“不熟。”
我只好另外想安抚他的办法。“别这样嘛。不是没动我一根寒毛吗?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今天可是看到宋景誉去买了栗蓉蛋糕哟!”
“没吃。”他说到这个人就酷得很,多的字都不愿说。
“是么?”我失望地垮下肩,“那你也不会顺便拿两块给我?”
“明天我再去给你买,吃他的干吗?”他皱起眉。
我点点头,你果然是超级讨厌他呀!不过,我挺你!
“这是什么?”童桐眼尖,忽然从我的衣领间拎了那把钥匙出来。
“新项链。”我的笑,比蜜甜。刚刚换衣服的时候掉出来,怕丢了,赶紧找了条链子穿起来戴在身上。
“很普通的钥匙啊。”他左看右看,“哪里的?”
“哪里普通了?”我高高地迎着灯光拎起来,眯起眼睛陶醉地欣赏,“你不觉得它特别光亮特别精致,连齿纹也别有一番风味吗?”
“不觉得。”他很老实地对着我摇头。“乔樵给的?”
“……是啊。”
“他家的钥匙?”
“嗯。”
“这小子想干什么!”他握紧拳头,一下子站起来,我吓得赶紧拉住他。“这男人才刚对你表白就送你把钥匙是什么意思?肯定没安好心!我去教训他一顿他以后才不敢随便冒出龌龊的念头欺负你!”
“童桐,童哥,没有啦!”我就差点没抱住他了,急声说,“他是想让我退出黑道才……”
童桐霍地转回身,不敢相信地看着我,我缓缓地对他点点头。他又皱起了眉:“他以为他是哪根葱,凭什么自以为是地决定事情?”
“他是为我好。”我低下头,“他也觉得我不适合做这行,说太危险,他说希望我能过正常的生活,做个正常人……童桐,这是二十三年来第一次有人对我说这些,我觉得……好感动。真的。”
他听了,停了一会儿,了然地轻轻扶住我的肩头:“你想离开吗?”
我摇头,对他笑一个:“不想。我是宋家人嘛,天生的宋家保镖!”用力地挺起胸膛拍一拍,又拍拍他的肩,“再说,你还在这里,我怎么舍得走?”
他只是看着我:“可是我觉得他说得对,你真不适合这里,他确实是为你好。”
“童桐……”
“其实你也是想走的对不对?”
“……我……”
“早知道这样,我一早带你走就好了。”
“童桐!”我沉下脸,随即又很难过,“你后悔了吗?你是不是一开始就后悔了?”
他摇摇头,丝毫没有躲避我的目光:“我只后悔当时不在你的身边。如果这样,一切都不会发生。但既然发生了,我就有责任来解决它,就算不是出于你的意思,我也一样会这么做。”
“童桐,”我失神地喃喃,“我真宁愿你恨我,这样我还好过一点……”
“我当然不会恨你。小天,从第一眼看见你,我就喜欢你。我当时想,如果这个小男孩能当我弟弟该多好。结果,果然……”
“童哥!”我终于按捺不住,死死抱住他,“你不要这么说,我……”我会内疚的。
“弟弟虽然不在了,但我还有你。为你做的就等于为我弟弟做的,我一点也不觉得辛苦。至于那种事……习惯就好了,再说他现在也收敛了很多。说起来,他还蛮怕我的。”他忽然笑笑,却流露出少许的寂寞。
“童桐,”我抓紧他的手,“快了,很快就可以结束了。”
“嗯,我也这么想的。”他还是轻轻地笑笑,“我会耐心等着那天的到来。”
“童桐,如果你下不了手……”
“不会。相反,我等这天已经很久了。”他笑着,依旧是那种能给人心神安定的平静。“然后,你就可以安心地去做乔樵的钥匙儿童了。”
我也对他笑得傻呵呵的。怎么也没想到,这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的笑。
童桐是偷偷来的,没有待太久就回去了。
之后我就迷迷糊糊地睡了,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被人摇醒。
“小天,起来!快起来!”
“怎么了?”我糊里胡涂地坐起来,才五点啊。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一晚上都没睡,衣服都还是原来那件。
“出事了。你赶紧给我清醒过来!”他捧着我的脸,一字一句地说,“老爷死了!”
“老爷死了?!”我震惊地看着他,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他和夫人乘坐的火车车厢爆炸,造成56名乘客遇难,他和夫人的名字都在名单里。”
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不会的……”我还是觉得不能相信。
“阿天,你怎么了?”他一把扶住我在不住晃动的身子。
“什么?……哦,没事。还有点没醒……”我强打起精神对他笑笑,“老爷对我一向很好,我实在不能接受……”
“嗯。你先起来吧,我们现在要做的事太多了。”
我连忙爬起来穿衣服,边穿边问:“有人确认过尸体了吗?”
“已经派人过去了,应该很快就能有消息回来。现在重点是,他的遗嘱究竟在哪里?”
我呆望着他,是了,老爷的死唯一的作用是有一个位子要空出来了。
大家都在虎视眈眈的一个位子。
“阿天,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线索?”
“……好的,我尽力……”
“嗯。”他说完,又匆匆要走了。
我赶紧再叫住他:“真的不是大哥……”当初他们这么想得到那份遗嘱,我还记得乔樵神秘地说着,会有用的。于是,现在老爷就真的死了……
他望着我,缓缓地摇头:“我们虽然有过计划,但这次并没有安排。想要那个位子的人不止大哥一个人。”
我怔仲地点点头,目送他离开。是了,不是宋景棠,自然就只有……宋景誉了。他的代家主被抢走了,为了这个位子,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接着,我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想着,老爷死了……那么威风的人,怎么就死了?太突然了,根本不像是真的。
那么老奸巨滑的人,要杀他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我迅速镇定下来,一点点盘算。这个时候最要紧是能尽快和童桐商量。
乔樵昨天被叫出去就是因为这件事吧?那个时候童桐在我房间,显然还不知道。宋景誉那边的消息应该也很快,现在不知道他们部署得怎样了。
第 15 章
这件事关系到宋家未来的家主,事情重大,宋景誉和宋景棠都不约而同把事情压了下去,不准走漏半点风声。然后各自联系律师,约定时间地点碰面。
为了避开媒体及同道的耳目,开会的地点既不在宋氏集团,也不在西苑,而是选在一个分公司地处近郊的办公楼里。是宋景誉安排的地点,宋景棠向来把他不放在眼里,又飞扬跋扈惯了,带了人马就杀了过去。
到的时候,宋景誉正坐在顶楼办公室里喝茶。旁边并没有几个人,连童桐也不在。
“这么多人?”他扫了一眼我们,讥笑,随手一摆,“先坐吧。我让童桐去接张律师,不过路上塞车,还没到。我也刚到,都等一会儿吧。”
张律师是老爷的私人律师,也是老朋友,如果老爷以前有过什么安排,现在也只有靠他出面宣布了。
宋景棠自觉居然被宋景誉讽刺胆小,面子上十分挂不住,于是对我们说:“乔樵留下,你们先出去吧。”
我们于是都退了出去,临走我看了一眼宋景誉,他也正看我,神秘地一笑。我心里顿时升起不祥的预兆。
继续回到在外面守门的日子,因为前段时间身份不同,跟大家都拉开了距离,现在再回来,没人理会也是正常的。而且现在事态严重,谁都不敢马虎大意,所以也没有人说话,都安静地守着。
我站在楼梯间的门和会议室的门之间,左右都有人,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位置,于是便有暇思量起宋景誉刚才的那个表情,越想越觉得不对。他太笃定了,丝毫不见大变当头应有的紧张。现在家主的方戒还在宋景棠手里,除非他能拿到另外一份权力证明,比如老爷的遗嘱……
忽然会议室的门传来被东西重击的声音,每个人都一震,立即向那边冲去。
我跟在中后段,脚步最慢,那门被猛地打开,原本隔音良好的会议室里立刻传出了数声枪击。我听到乔樵叫了声:“大哥!”
心里竟是一慌。不是为宋景棠,为他。
尽管心下清楚此时进去就是刀山油锅,但还是连忙加快了脚步。本来守在门口的人已冲了进去,里面正在猛烈交火。
我偷隙看了里面的情况,看到会议室里还有扇小门,现在大开。显然那原本是间小房间。看来宋景誉一早把人都安排在了那里,自己一个人坐在会议室里当诱饵。
我看到了乔樵,更看到了童桐,还有以前的那些兄弟。两边打成一团,但宋景棠太过自信,又好面子,一早中了圈套,猝不及防已伤在当场。
刚开始里面一边倒,后来我们的人冲了进去,又势均力敌,火力正猛,我冲进去就是当炮灰的料,所以就算着急也没有贸然行动。
终于打得告一段落,我瞄准了个空隙钻了进去。
说到底不管是乔樵还是童桐,我都不担心的,如果里面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我反而更安全。
可当我摸进去,里面早已桌翻椅倒,还有几个文件柜被扔在门边,一片狼藉,原本是平原,一下变出了沟壑丘陵,看人也看不清楚。我没办法,只好躲在门边的文件柜后,等着他们告一段落。
过得几分钟,终于停了,正要伸出头去,才只伸了半寸,就给人抵住了额角。
我吓得赶紧把枪举高,在他看得见的地方扔出去,然后慢慢地站了起来。
我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指错了人,这两边我都混过,无论从哪边来说都还是兄弟多。想杀我的只有那宋氏兄弟,不过他们现在哪有空来管我?所以我很乖地就丢了武器,准备从柜后站起跟那人见面了之后相逢一笑。
谁知,万万没有想到,拿枪的那头居然是——
“童桐?!”我大叫!
他没有理我,枪依然指在我头上。
我觉得不对:“童桐,你怎么了?看看我是谁!你不认识我了么?”
他的眼神空洞,面色冰冷,完全像是没有知觉的机器人。
他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我的心慌起来,四处寻找,在墙角发现了宋景棠,被击中了胸口,显然快不行了。看那个位置,应该是童桐的杰作。双方都已停火,伤亡也相若。乔樵站在宋景誉不远处,看到我被枪指着走出来,脸色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