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臣——喑岚

“快走！”荏理跑到我身边一把抱起我向门外跑去。

西门海涛已经疯了，站在火堆里大笑，“梓珩，梓珩！你且等等，我马上就来！”

“荏理，荏理，你听见他刚才说什么了吗？”我紧紧的抓住荏理的衣襟追问。

荏理皱着眉头没有看我，只是沉默着带着我施展轻功。

奔回许府，一屋子的人相顾无言。

我看向陆羽飞，“把许可馨给我找来。”

“主子。”话音刚落，许可馨从门外走进来。看来她这情报当真是够快。

我看向她，仿佛有一年没有见过一般，面容暗淡冷漠，多了些成熟稳重，“梓珩，西门海涛说我母后为了我把梓珩母子害死，这是怎么回事？”

“梓珩原是主子父皇的淑妃，被称为汪淑妃，” 许可馨顿了顿看了我一眼，接着道：“当年汪淑妃在皇上前最得宠，而且那汪淑妃还比西门贵妃早一年生下皇子。”

“汪淑妃？我从来没有听过……”

“这个称呼在皇宫一直是个禁忌，” 许可馨打断我，“传闻当年汪梓珩是和西门海涛暗许终身的，但是那年恰逢选妃入宫便生生拆散了他们。西门雯虽被封为贵妃位列后宫之首，但皇上最宠幸汪梓珩，汪梓珩更是生有一个皇子，所以西门雯使了一计让皇上将汪梓珩母子赐死。”

母后为了我使计让父皇杀了汪梓珩母子？那个被人称贤良淑德的母后？我怎么都不敢相信许可馨说的话，这无疑是推翻了我这么多年心目中母后的形象。

“闻虔，时间不早了，”荏理伸手搭在我的肩上，转头对着许可馨，陆羽飞说道，“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陆羽飞点点头，拉着一脸还有话说的许可馨走了出去。

荏理在我头顶叹了口气，“后宫里自然是少不了尔虞我诈的，你一出生就被封为太子，又没有兄弟，自然不明白那些妃嫔们的勾心斗角。其实，后宫就是一个朝中翻版，而他们争的，就是能够生个皇子母凭子贵，也难怪你母后这么做。”

第 62 章

清晨从睡梦中惊醒，荏理立刻起身给我擦汗，“怎么了？”

我拉住他的手，“荏理，你说我争什么？其实这个皇位根本就不是我的，本就不是我的东西。”

荏理皱着眉摇头，“事实是那汪梓珩输给了母亲，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本来就是自然道理。”

“可是，可是我这个皇位是杀了两个人得来的，还有一个是我的亲哥哥！”

荏理苦笑，“荏眚是不是我亲弟弟？到头来我和大哥他还不是照样要杀？”

“荏理，荏理，”我抱住他，“我真的明白，只是当时我那个亲哥哥才刚出生没有多久，他才多大啊……算来的话，他也只是比我大一岁……”

大一岁？我突然灵光一闪，从荏理怀里抬起头，“荏理，他只比我大一岁！荏理！”

荏理点着头拍着我的背，“我知道，我知道。”

“你不知道，”我摇摇头，“我有个很疯狂的想法。那个人只比我大一岁，那他今年应该是十八岁，林沂南也说过，林子衡是前林丞相十八年前抱回家去的，没人知道他的来处。那我能不能想成，当时那个孩子就是林子衡？前林丞相为了记念汪梓珩，只是改了叫法而已？”

“汪梓珩，林子衡……”荏理喃喃，“可是，既然世人都知道是你母后害了他们，为什么前林丞相还要保护你？”

我顿时语塞。

“先起来吧。”荏理拍拍我的肩膀。

“主子，出了什么事吗？”我坐在万福楼的顶楼发呆，肖梦语走过来问。

“没什么事。”我无力的靠在椅子上，从早上我就一直在想我那个猜测，还是有想不通的地方。

“哦，”肖梦语应了声，“城门领武邵阳武大人在楼下，主子要去见见吗？”

“他怎么来了？”

“就他一个人，不住的往这里看，我想是不是有什么事找主子。”

找我？我好像也没和他说过什么话，单凭他那神出鬼没的样子我就敬谢不敏了。我点点头，“请他上来吧。”

“之恒，许久不见。” 武邵阳一进来对我拱拱手。

“武兄也是。”我笑笑，做了请坐手势。

武邵阳老大不客气的坐下，“自从上次林子衡成亲，我们有段时间没见了。”

我心想，那次林子衡成亲我也没看到你，那算哪门子的见过！

“林子衡最近怎么样你可知道？”

“嗯？”这我还真不知道。

“你也知道，娶个公主进门，说好听点是光耀门楣，难听点那是娶了个活菩萨回去。最近上朝也看见林子衡一蹶不振，我们几个商量着叫他出来吃饭乐乐。”

我一听，连忙点头，“隔日不如撞日，不如就明天晚上我做东，万福楼？”

武邵阳点点头，“就按你说的办，钱方面不用担心。”

我连忙摆手，“大家既然做了兄弟，何必在乎钱。只是以后有事来找我就是了，别的管不了，吃的咱这还不缺的。”

武邵阳点点头起身，“麻烦你了，我就不再多打扰了。”

我送了武邵阳下楼，肖梦语看他走远了走过来，“主子。”

我笑笑，“武邵阳还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明晚多备些好酒好菜，我们要给林大人舒舒气。”

肖梦语听着笑了起来，我低头一看，笑得还挺好看，“肖梦语，你要多给于珂笑笑，他保准立刻娶你过门。”

肖梦语脸一红，低了头小媳妇一样走开了。

第 63 章

“来来来，让我给驸马爷敬杯酒！” 武邵阳笑得豪爽的举起酒杯。

周围的人吃吃的笑，低声说着武邵阳的妒忌心还没有下去呐！

我看着武邵阳喝得微醉，笑着给林子衡敬酒。这两个人到底是关系好还是不好啊！林子衡一看还真像武邵阳说得，娶了个活菩萨回去，人才几天没见就跟受了什么虐待一样。

“万福楼最近的生意怎么办？”于珂凑过来问。

“还不错。”我应道，怎么于珂突然关心起万福楼的生意了？

“……嗯，就是……”

我扁扁嘴，“肖梦语在楼下算账，你不去和她聊聊天？”

于珂一愣，一边说“我没有想问她……”一边往楼下走。

武邵阳，这个男人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关心林子衡啊……不会……要是这两个人能在一起，不知道是谁上谁下啊……我一个人坐在一边自娱自乐。

“不行，不行，” 林子衡突然站起来，“我有些醉了，出去走走。”

有些人想要拦截都被武邵阳的眼睛一瞪悄悄躲一边去了。

“之恒，”林子衡走过来，“陪我出去走走，可好？”

我一呆，本能的看向武邵阳。武邵阳一昂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笑笑，站起身。

庆羚这里的冬天并不是很冷，昨天晚上才下了一场小雪，踩在脚下吱呀作响。大街上寂静无声，荏理和陆羽飞派来的那些保镖因为林子衡跟着，被我留在万福楼。

“闻虔，听说……你舅舅自杀了。”没走几步，林子衡就恢复了正常步伐，完全看不出一点喝醉的症状。

我点点头，“我扮鬼吓得。”

林子衡淡淡一笑，“我猜出来了。”

许久的沉默，我憋的浑身难受，“你和公主怎么样？”

“嗯？哦，还行。”

“听武邵阳说过得不怎么样。”

“武邵阳？” 林子衡愣了下，“因为没行房，所以天天在府里闹呢！”

林子衡的语气说得就像“今天晚上吃的饭你请客”一样平常，我瞪大了眼看他，“没行房？为什么？”

林子衡很鄙视的看了我一眼，“娶她进门就一定要行房吗？”

好像也有那么一点道理……不对，问题不是这个！“那你娶她做什么！”

“皇上下旨赐婚，你敢说不娶吗？”

我叹了口气，“你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这么闹下去迟早让……皇上知道，到时候可没什么好处。”

“我知道。”林子衡声音钝钝的传出来，好像有万般的委屈。

“我看你酒醒得差不多了，回去吧。”我转身要走。

林子衡一把拉我到他怀里。

“林子衡，你放开。”我推，脑子里还存着今早的猜想，划过脑海的是大大的鲜明的“乱伦”二字。

“闻虔，”林子衡不愧是正一品的武将，力气不容小觑，“你过得好吗？”

“嗯？”

“原荏理对你好吗？”

“荏理对我很好。”

“是吗？”林子衡笑笑，松开手，“翔殑的二皇子也叫荏理，你知道吗？”

我点头，“就是他。”

林子衡又笑，“我猜到了，怕是翔殑最近缓慢行军也是和你有关吧？”

我苦笑看他，“似乎有点关系。”

“按照他们现在的行军速度，不出两个月就能攻到皇城下了。你打算之前动手还是之后？”

“这个……我还没有想好。”

“不要妇人之仁，闻虔。有些时候由不得你犹豫，由不得你心软。” 林子衡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我终于看见林子衡为什么能够当上正一品的武官，满脸的肃杀不是一般人能够显露的。

我点点头，林子衡看了我一眼，转身走在前面，“回去吧。”

“其实到最后我还是没明白林子衡到底要和我说什么，”我靠在荏理怀里拉着他的头发。

“他只是想要和你说说话吧。”荏理用力的把头发从我手中拉出来。

“小气，”我白了他一眼，“可我觉得，他说的那句‘不要妇人之仁，闻虔。有些时候由不得你犹豫，由不得你心软’似乎别有用意。”

荏理没有理我，翻身准备睡觉。

“喂，荏理，你不是号称蛔虫大人吗？推测一下啊。”

荏理把我拉倒躺在他身边，“我那蛔虫大人的名号还是你起的吧？那句话你把他记住就是了，别再深究了。”

我看着转身过去的荏理，明明就是猜到了什么，偏偏小心眼的不肯告诉我。我叹了口气，闭眼。其实我知道自己有时候还是狠不下心去做一些事，尤其是关乎性命的事，但我并不认为对于别人性命的关心就是妇人之仁。

第 64 章

二月初八，那天天空下起了小雪，六角、八角的雪花漫天飞舞，入手即化。

庆羚历史上的“不战称皇”就发生在这一天。史书记载，前皇帝成闻虔在消失了四年之后，突然出现在这一天的早朝之上。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进入宫中的，更没有人知道他这四年待在哪里做过什么。唯一知道的是他在一年前活跃在京城的一家名为万福楼的饭馆，日后朝中专门成立的御史台前身“清乡”，以及无数的野史传奇。

那一天的早朝，我是慢步走进议政大厅的，当然，是陆羽飞带着人把侍卫全部解决之后。

坐在皇位上的八皇叔是吓了一跳，站起来又瘫倒在皇椅上，指着我说不出话来。

我淡定的笑着走到皇椅下方。

周围的大臣们一阵骚动，我笑着看着高高在上的八皇叔，“八叔，别来无恙？”

八皇叔这才反应过来，扯着嗓门的喊了起来，“来人呐！护驾！护驾！”

响应他的只有他身边的太监和大臣中的少数。我按照林沂南给我设计好的暗号，伸手拍了三下巴掌，门外进来一群训练有素的士兵将大厅团团围住。

“你是谁！”周围的大臣中有人喊了出来。

林子衡走过来跪在我面前，“臣林子衡，参见吾皇。”

于珂和一些早已投靠我的大臣随即出列跪在林子衡之后，“臣，参见吾皇。”

我转头看向上面的八皇叔，他的脸早已变成了青白色，“八叔，当年你要杀死我，我不会这么做。来人啊，请八皇叔下来。”

几个士兵上前把八皇叔架了下去，我走上去坐到久违的皇椅上。林子衡带着身后的人高声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就是庆羚历史上的“不战称皇”。

“‘不战称皇’？这名字谁起的？亏他想得出来。”荏理看着手中的奏折，笑着说道。

我耸耸肩，伸手拿了下一个奏折，“小时候常听父皇说，当朝史官记历史会有更多的顾忌，触怒圣颜的罪名不是一家能够担待得起的。”

“这点我同意，”荏理点点头，“只是我没有想到他们能把你说成从天而降。”

我笑笑，“至少他们博你一笑了。”

荏理睁大了双眼的看着我，“你这一句话说得有待商榷，听起来很像博美人一笑。”

我哈哈大笑，走过去挑起他的下巴，“美人，朕封你做皇后如何？”

荏理皱着眉头一脸恶心，“不如今晚我们看看谁有当皇后的能耐，如何？”

我扁扁嘴，明摆着我吃亏的事我绝对不做！“对了，要不要给林子衡再找一门亲事啊？于珂和肖梦语也没什么动静，要不要帮忙啊？”

荏理无奈的摇摇头，“这种事要不要问问他们自己的意见？”

我点点头，“宣林子衡晋见。”

没多久，林子衡推门走了进来，“臣，林子衡参见吾皇。”

“朕让你布置的怎么样了？”

林子衡点点头，“边境线上驻扎好了一万士兵，防御线已经建成。”

“嗯，”我点点头，一旁的荏理却皱起了眉头，我微微一笑，“荏理，你猜朕会做什么？”

荏理撇了我一眼，“御驾亲征我不支持。”

林子衡一愣，连忙凑过来，“请圣上三思！”

“朕想得很清楚，其实这个决定早在二个月前就做好了，”我摆摆手，“就这样，你没事了……哦，对了，你要不要朕再给你赐门亲事？”

“不用，一个就够了。臣告退。” 林子衡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一个就够了是什么意思？”我扁扁嘴。

“早在二个月前就下了决定？”荏理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我怎么不知道。”

听他这么说我很得意，原来也有蛔虫不知道的事！“我……似乎和荏眚还欠个了断，而且，我……”

“这件事就照你的意思办吧，不过你要多加小心。”荏理打断我。

第 65 章

“圣上，原大人求见。”

我扔掉手中的茶杯，“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