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臣——喑岚

“我知道……哈哈哈哈……”我大笑着掀翻面前所有的东西。

“闻虔，你做什么！”荏理跑过来抓住我的双手。

“我斗不过他，我斗不过他……荏眚，荏眚……我以为只要打一仗，打一仗，不论他死还是我活，结束，可以结束一切……荏眚啊……”

“闻虔！”荏理在我耳边拼命的喊。

我推开他，向外面走去。

“拦住他！”荏理从大帐跑出来对着外面喊。在门外没走多远的众人一听纷纷围了上来。我回视的瞪了他们一眼，“谁敢跟上来，谁就来做这个皇帝！”

“闻臣，我来接你了，和我回去吧……”

“闻臣，这个疤痕还在……当年你为我挡了一箭，我就对自己说，我要这个人一生一世。闻臣，你只能喜欢我，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我那时是气昏了头，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突然有一天得知身边最爱的最重要的人其实是敌国的前皇帝，什么应世子，什么温柔，什么安抚也许只是一个陷阱，一个圈套，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我们，离开。”

“为什么？我不能没有你，你也不能没有我。”

“闻臣……我爱你，我爱你……”

荏眚……荏眚……不要说这些，不要给我说这些……你这样只会让我更加无地自容。一直将你的负义，你的伤害记在心上的我，在离开你温暖怀抱的每一天，每一个寒冷的夜里，孤寂的醒来，如果没有这些恨，这些怨，我想我早就死在翔殑的天牢里，死在离开你的每一个日日夜夜。为什么又在我好不容易打算开始忘记你的时候来到庆羚，来到我面前……为什么这么逼我！你应该带着翔殑横扫千军；你应该谈笑间冲破脆弱的庆羚防御线；你应该藐视一切做你高高在上的王……这是我认识的荏眚，翔殑的前三王爷，翔殑现今的皇，骄傲的不可一世的荏眚……

我不要恩情，我不要内疚，我不要恳求……荏眚，那不是你，不是我记忆中的你。面对我的绝情，你应该对我彻底失望，举兵进攻庆羚，站在最高处面带冷笑……又或者在那个树林，你就应该一剑杀了我。我亲手断了这一切，不是要你给我发来结盟的国书……不是……绝对不是！

第 79 章

“闻虔，闻虔。”

“闻臣……闻臣……你醒醒，醒醒！”

朦胧中，有人在耳边低声叫着我以前的名字，一声一声，从未放弃。

有一个人把我抱在怀里，靠在他的胸前，他从后面拉住我的手，一下下的抓紧，放松，抓紧，放松。

“闻臣，对不起……”

声音卡在喉咙里，缓缓的张开嘴沙哑的音符从中流泻而出，“……荏……荏眚……”

环住我的胳膊一紧，“闻臣。”

“荏眚，对不起。”

“……”

“荏眚，对不起……”

身后的人手一紧拉了我回头，“闻虔，你看看我是谁。”

我睁开眼定了定视线，“……荏理……”

“你总算醒了。”

“我好像被荏眚吓到了……”我苦笑着站起身，穿上衣服。

荏理坐在床上拉住我，“去哪里？”

“我答应了翔殑的结盟，该准备了。”我看他笑笑，“你也该起来了。”

“闻虔，你一个人去吧。”

“荏理，你是禁卫军统领，我把自己的命都交到你身上了，你让我一个人去？”

“我的身份特殊，那里再怎么样还是有人认识我的。”

我一顿，倒是把这个忘记了。“那你一个人在这等我，小心一点。我很快就回来。”

荏理点点头，站起身给我披上斗篷。

我回头看着他，伸手抱住他吻了上去，“荏理，等我回来，有什么事我们回来好好说清楚，好不好？”

荏理点点头，伸手抱住我，“闻虔，你带上林子衡，陆羽飞，武邵阳和林沂南去吧。”

“那这里可就剩下你了。”

“我没事。你知道，翔殑那里还是有很多人记得你，想要你的命的人大有人在。出了什么问题，林沂南可解毒，那三个人还可以保护你。如果林子衡和武邵阳想要走，从翔殑大营回来的时候正好是个机会。”

“你倒是为他们想得挺好。”我深吸一口气。

“你不是很在意他们吗？”

我和荏理说笑着走出大帐，外面站着林子衡、林沂南和武邵阳。

“看来你们和好了。” 林沂南笑着说道。

“这一次去虽是结盟的，但这结盟也只是翔殑皇帝一人的想法，不服的必定是大有人在。你们此去，多加小心。”荏理婆婆妈妈的嘱咐。

“我已经让陆羽飞先去那里准备了，不用担心。” 林沂南点点头，对着我挑着眉毛。

“你不用担心。” 武邵阳最近似乎和荏理很熟，这也拍着胸脯保证。

荏理一笑，“你去我才担心。如果有危险，你肯定第一个想得是你家林子衡。要不是想到你和林子衡，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我会让你去？”

林子衡突然露出了很小媳妇的表情，武邵阳则在他旁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倒是林沂南笑得很大声，还指着林子衡说着“你竟然还会脸红”。

上马的时候，荏理抓了我的手仍旧是一脸的担忧，我笑笑拍拍他的手，甩了马鞭。

再回头，那时正是春末。

野草渐渐有了长势，威风拂过带动荏理披风翻飞，神情有些担忧又带着安心。荏理，这么久了终于一切尘埃落定。我能不能长舒一口气，然后开始计划我们之后的幸福生活？我这辈子是不能嫁给你，但是我想要给我爱的人，给你尽我所能的幸福。

春末郊外，依旧寒冷。

第 80 章

结盟之处是在翔殑与庆羚的边境线上，那里已经由各国搭好的巨型大帐。

远远的看见荏释和陆羽飞站在大帐外等着我们。

“主子。”陆羽飞把我从马车上扶下来，低声在耳边说道：“翔殑皇就在里面，无事。”

我点点头，抬头看向迎上来的荏释，“别来无恙。”

荏释皱了皱眉，“好说。”

我笑笑，向大帐走去。

“庆羚只得带一个侍从进去。”门口的侍卫说道。

我看向荏释，荏释点点头，“我皇也是只带了一个侍从进去。”

我狐疑的看向他，既然如此，为什么荏眚带的不是他，荏释不是殿前侍卫长吗？

可能是看出了我的疑惑，荏释叹了口气苦笑自语，“私自放人，没有杀我算是恩惠吧。”

我一顿，掀帘进入，“陆羽飞和我进去吧。”

右侧坐着的荏眚站了起来，踏出了一步复又收了回去，“你来了。”

我点点头走向左侧空出的座位，“是。”

“翔殑愿与庆羚结盟。”

我看他，“庆羚愿与翔殑结盟。”

荏眚看着我，目不转睛，“我的条件很简单，我想凭庆羚皇的聪明才智，应该猜出来了。”

我低头，“庆羚愿以三座城池交换。”

荏眚笑笑，“你知道的。”

“羽飞，你先出去吧。”

“主子……”陆羽飞还想说什么，我伸手指了指门，陆羽飞退了下去。荏眚也屏退了在他身边的侍者。

“荏眚，你到底要的是什么！”

“我只想要你。”

我摇摇头，“我以为我那天在树林里说得很清楚，我们，已经再没关系。”

“闻臣，我也记得我对你说过，这辈子你都是我的。”

我叹口气，起身，“你到底要不要结盟？结盟，庆羚三座城池。不结，我觉得也没有必要在这里再浪费时间了。”

荏眚过来拉住我，“闻臣，是不是还要再说你爱荏理？”

我一惊，“你要做什么？”

荏眚笑笑，“如果他不在了，你爱的就还只是我。”

“应荏眚！”我推开他，“两年前你已经在翔殑皇宫的地牢杀了一个我爱的荏眚，现在你还要在我面前告诉我你又再次亲手杀了我爱的人。你还想我们能有什么改变？好，我告诉你，我这一辈子，最恨的就是你！”

“闻臣！”荏眚要上来拉我，我已经转身冲出大帐。

“主子！”陆羽飞看见我冲过来。

我环视四周，林沂南，林子衡，武邵阳……荏释，荏释不在！我跑开去拉了一匹马上去，用力一蹬。

我怎么没有想过，没有想到！荏眚只带一个侍卫在里面，为什么不带对他最有用的殿前侍卫长，而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侍从。他只是寻个借口，等我进入大帐，让荏释悄悄溜走去攻打庆羚的大营。他算准了荏理害怕我出危险，最担心的是我，知道我要来见他必定会让我带足了保卫我的人，又因为荏理身份的问题肯定只能待在庆羚大营。将在外，即使我知道真相也是天高皇帝远了……荏眚，荏眚，你好狠的心！

荏理，荏理，你一定要撑住！不要死，千万不要出什么事！

第 81 章

还没靠近大营，就可以看见冲天的大火，火光冲天。

因为接到翔殑国书的原因，本来六万的大军已经被遣回各地二万。最近国境周边的一些村寨因为打仗的缘故出现作乱，又派了一万六千去各地镇压。本以为近日签了国书就能定下一切，我又派了一万士兵去战场收殓、拆除多余防御线等。余下在大营的不到二万士兵如何能挡得住荏释带去的从未离开边境线的全部翔殑士兵？

快马加鞭，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吗？

“荏理！荏理！”跳下马放了疯的在大营穿梭。

不到三个时辰，几乎是刚刚离开的大营已经面目全非。满地满眼的尸横遍野，有翔殑的，更有庆羚的。

“圣上……”一个斜倚在帐篷上的庆羚士兵发出声响。

我连忙跑过去，那个人身中数箭，因为失血过多脸已经开始发青，怕是已回天无术了，“你，你没事吧？”

那人裂了裂嘴，“翔殑，翔殑的士兵突然攻打过来。原，原大人带着我们反击，但是翔殑的人太多了……”

“原荏理，原荏理在哪？他在哪？”

那人皱着眉，指了指他的右手边，头歪向了一边。

我没再管那么多，跑向他指的方向。

没跑多远就看见了荏释带着一小队士兵站在那里，我也没顾忌那么多，推开他们向前挤去。那些人看到是我也都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给我让出了一条路。

路的尽头有一个人躺在地上。

“荏理！”

地上的人动了动，缓缓的抬起头。

我跑过去把他扶起来抱在怀里，“荏理，荏理，你怎么样？伤重不重？”

荏理苦笑着摇摇头，“……你……你回……回来了……”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我点点头，转向一边站着的荏释，“叫郎中来！找个郎中来！”

荏理摇摇头，伸手拉住我的手，“没，没用了……没有守住，守住大营……我……”

我捂住他的嘴，“别说话，别说话。你会好的，我说等我回来我们把一切说清楚，我还没有说，我还没有解释！我……”

荏理伸了手摸向我的颊边，我才感到一阵湿润。荏理手指上沾了泪水放到他嘴边轻轻舔去，“闻虔，这是……你为我流的……”

“只要你好了，我天天为你流。”

荏理笑笑，伸手抱住我。

然后，猛地松开……

“闻虔，闻虔！” 林子衡跑过来摇晃着我。

我看向他，“我找到荏理了，我找到他了。”

“是，你找到了。”林子衡皱了眉头，伸手要把荏理从我怀里拉走，“我让御医去给他治病……”

“你不要骗我，不要自欺欺人，”我摇摇头，“荏理死了……被我害死了……”

“闻虔！”林子衡喊道，“他是死了，你既然知道就把他的尸体给我让他入土为安吧！”

“不要！”我抱住荏理，“我要和他在一起！”

“主子……”陆羽飞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脖颈后传来一阵刺痛，我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荏理，荏理……

第 82 章

早上醒来的时候再没有人在我身边握着我的手，我一阵难受，站起身穿好衣服。

大帐外的士兵正在忙着收拾昨天的残局，已然快要收拾完了。

“闻虔，怎么不睡了？” 林子衡从后面追上来。

我回头看看他，“醒了。”

林子衡跟在我身后，没有说话。

“陪我去那个山坡好不好？”我指指远处的山坡，那是我和荏理经常两个人一起看风景的山坡。

林子衡点了点头，接过侍从手上的披风给我披上。我低头看了看不觉一笑，是走时荏理给我披上的狐裘披风。

“这个，你应该不会拒绝的。”像解释也像自语，林子衡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我拉紧披风，“是。”

不远处的马尾山没有了那次的战火缭绕，今天那里可能在下雨，烟雾朦胧的仿佛不是真实的存在。

我指了指马尾山，“那里，那天马尾山战役，我也是站在这里看的。”

“是吗？”林子衡说道，“确实是个好地方。”

我点点头，“那天是我从荏眚那里回来的没多少天，荏理一直在闹情绪不见我。我以为我们时间还很多，等到回了庆羚皇城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让他听我解释。那天去签国书，我还给他说，等我回来我一定会好好的解释给他听。荏理那个时候还抱了我笑。离营的时候，我看见荏理就站在我的大帐外对着我笑，风把他的斗篷都吹得飞起来了……我没想到……那竟然是……”

“闻虔……”林子衡站到我身后安抚的拍拍我的肩。

“你知道吗？来这里的那段时间，我心情不好的时候荏理都会陪着我站在这里吹吹风，有一次我们还说到了以后的事。荏理说他会只做我一个人的臣。我那个时候还笑他，说宦官也是我的臣。荏理当时一脸的委屈，说你怎么忍心，那样我就没办法让你幸福了。我还笑着说那正好，我来让你幸福。……其实也没有过去多久的时间，这些对话仿佛就在昨天一样。对于能不能给荏理他所要的幸福我其实一点头绪都没有，即使这样，即使这样我都不希望他是因我而死，还是被荏眚荏释……被他同父异母的亲弟弟杀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