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吗?对于你来说只需要一点点,只要一点点就能让你的双眸焕发出比日月星辰更明亮的光芒。
不知什么时候齐伯与章显已经悄声退出了,密室里只剩下他们二人手握着手相视而笑,那一刻感觉彼此心意相通。
幸福,有时候来得很突然也很平凡,当你发现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和你系在一起了,你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也知道你在想什么,那种“不再是一个人”的感觉就是幸福了。
温馨时刻也许我们不应该过早打断,但是……
“曲黎,有件事……你听我说,那个……”清毅艰难的措辞,“那件事,不……不是她,不是她……是我,当初我只是想早些救他出来,而且她想害我,我找不到可以行得通的办法,那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这么多事真的不知道,曲黎,你要信我,不是她!”
曲黎一直神色平静的听着清毅人称不分的语无伦次。
“曲黎……”清毅万分不安的审视着曲黎的双眼,他的反应这么平静,平静地让清毅有些害怕,“曲黎,你有在听吗?”
“嗯,你说过,相信朕,对吧。”
“当然”
“朕会让你看到,什么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曲黎轻柔地一字一句吐出话语,那嘴角扬起一丝邪美妖魅的似笑非笑,但是那双桃花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有的,只是最痛彻心扉的决然。
“曲黎~~”心底里无端地升上一股寒意,“你不要做傻事呀,”清毅不由分说紧紧抓住他的衣袖,“不要做傻事!你会后悔的!”
曲黎微笑着轻轻摇摇头,抬手抚摸着清毅的脸,深情地看着他,“什么都不要想了,睡吧……”说完,慢慢抽出了衣袖,站起了身。
“曲黎!”清毅只觉得手指发凉,支起身伸手想再次抓住他却扑了个空,眼睁睁地看着曲黎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几步之外的黑暗中,“曲黎!!”清毅大声呼喊着,回应他的,只有密室里一阵浅浅的回音。
清毅疲惫地倒在床上,满身的伤痛却比不上此时此刻的心痛,为了那个倔强地想冲开满天乌云,只为了能捧下一缕阳光献给自己的孩子而心痛。“曲黎……”
“叶公子?”
“齐伯,”清毅支持不住的闭上眼,“我做了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呀……”话音落,清毅极度不甘心地再次陷入了沉睡。
第五十八章:真相
是不是所有的牢狱都是这样暗不见天日的,曲伦郡靠坐在墙边,抬头看着那扇小小的牢窗,满心希望能够透过木栅看到秋夜的明月,但是弹丸大小的窗口只能看到几颗稀疏的夜星,静静地,若明若暗地闪着微弱的光芒。困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有多久了?曲伦郡早就忘了去计算这些没有意义的时间,长久不见阳光的折磨让他的肤色褪化成近似乎透明的苍白色,再加上前几日的中毒事件,整个人显得格外憔悴,萎靡不振。
夜已经很深了,但是曲伦郡睡不着,墨黑的双眸毫无神采的盯着石桌上的烛火,他在担心一个人。说实话,当他从那人嘴里得知清毅这个计划时,着实吃了一惊,太冒险了,原本就不应该答应这个计划,但是那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潜意识里觉得可以相信他,应该相信他。
因为……想活下去吧,曲伦郡在心里这样思量着,因为想活着再见到清毅,如果能活着,就可以给他幸福,可以陪他一起过他想要的生活,是这样吧。
一想到未来能和他一起幸福惬意地生活,曲伦郡禁不住牵起了嘴角,欣慰地笑了。这么久不见他,再见着他的时候要说什么?曲伦郡甚至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唇,就好象初恋的少男焦急地等待与情人约会前的不安和激动一样,曲伦郡深深地沉浸在这种单相思带来的幸福和甜蜜中。他有没有想我?一定有想过!否则他不会冒险施行这个计划。他是胖了还是瘦了?应该会更结实了一些吧,皮肤会变成小麦色?呵呵,他喜欢晒太阳,喜欢让自己看起来更健康一些。笑起来呢?是不是依旧阳光透明?好怀念呀,曲伦郡第无数次回忆着和清毅一起度过的时光,河滩边一起骑马,并肩驰骋;月夜篝火旁一起谈心,相依取暖,和他在一起从来没有觉得疲倦辛苦,相反,每时每刻都是那么轻松愉快,和他的名字一样,那样的感觉就好象秋夜吹来的一阵清风,风清明朗,沁人肺腑。
最值得回味是那一吻,没错,曲伦郡自我陶醉的回忆着,多想把他拥在怀里,在他耳边轻声告诉他,我真的很想你,很爱你,愿意付出一切只为让你得到幸福。
毅儿,你说过你想去看海,我陪你,夏夜的海边,我们铺一块竹席在沙滩上,听着海浪的呼吸声,抬头便能看到满天星辰,手边有好酒,毅儿,我们一醉方休,深情相吻,依偎而眠。你还想去哪里?是北方的大草原,还是南方的小海岛,或者东方的世外桃源,西域的戈壁荒漠,天涯海角我都会陪着你,说我纠缠你也好,讨好你也罢,只要能和你系在一起,活着也变得有意义了。
毅儿,剩下几十年的日子,真的太短了,所以每时每刻我都要在你身边,然后和你一起慢慢变老,那将是我这一生中最值得骄傲的事。等到有一天,我们老得不能再游历天下的时候,就在最高的那座山上建起一处楼台,然后手牵着手一起在山巅中看日出,看日落,看风起云涌,看云卷云舒,雨季的时候,我们还可以点一盏桔黄的灯,泡一壶上好的香茶,对奕一局,看着窗外烟雨朦胧,听着雨打飞檐,相视而笑,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事呀。
毅儿,要等我……
天牢里意外地压抑着不同寻常的气氛,身为武将、久历沙场让曲伦郡的第六感格外敏锐,今夜……似乎有事情要发生。
午夜之后,牢门外缓缓靠近一盏昏黄的灯光,两个模糊的人影紧随其后,即使在最黑暗的地方曲伦郡也能看清楚十丈以外的东西,但是现在距离这么近,他却看不清那两个人的模样。
粗大的牢链被摆弄着发出轻微的声响,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突兀,厚重的牢门正被人慢慢打开,木轴转动时发出咯吱的响声,仿佛沉醒了几千年的木妖在深夜突然被惊醒,诡异的发出一声叹息。
曲伦郡一直冷静看着这一幕,昏暗的光线下,其中一个黑影走近自己,看不清楚容貌是因为他从头到脚被黑纱遮掩。曲伦郡想不出有谁需要这么神秘地夜访天牢,答案很快便在那人取下面纱后被揭晓了。
“皇上?”曲伦郡低声惊呼,是不是应该起身行礼呀,毕竟君臣之礼还是不能背弃的,想到这里,曲伦郡挣扎着想起身行礼。
“皇兄免礼。”曲黎同样压低着声音,上前一步按住他的动作。
“皇上为何深夜到此?”而且还是用这种偷偷摸摸、避人耳目的方式……
“皇兄,现在时间紧迫,朕有话直说了。深夜前来,有一事相求。”
“皇上言重了,需要微臣效力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曲黎深吸了一口气,“朕需要皇兄帮朕夺回禁卫军的兵权。”
曲伦郡微微一愣,眼神偏动了一下,“此事,皇上为什么会以为微臣可以帮上忙呢?照理说,微臣带罪在身,深陷牢狱,哪里能帮得上忙。”
“皇兄,今时不同往日了,皇兄恐怕还不知道宫里这几日发生的事吧。母后三番两次想加害清毅,前几日,朕与清毅微服出宫游玩,在月婵楼救下了一位花娘,母后知道此事后,借题发挥,当场下令将清毅廷下杖毙!”
“你说什么?!”曲伦郡一把抓住曲黎的胳膊,“你刚才说什么?廷下杖毙?!!”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曲伦郡只觉得从头到脚如置冰窖。
“皇兄请放心,朕早有防备,已差人将清毅悄悄送出了宫,现藏在王府密室里,而且身边有齐伯照应,已无性命之忧,但是皮肉伤还是未能幸免。”
曲伦郡看似小小的松了一口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中内幕朕自会对皇兄讲明,但是眼前有一件事十分棘手,因为皇兄在天牢被毒害一事,母后不知怎的竟然怀疑清毅并未死,如今正派人悄悄打探王府。”
“太后为何要加害清毅,而且不达目的绝不罢休,这毫无道理呀。”
曲黎意味深长地看了曲伦郡一眼,轻悠悠地开口道:“母后并不知道他是清毅呀。”
曲伦郡突然醒悟,疑惑的看向曲黎,“苑儿?”
曲黎微微点点头。
“为什么?”
曲黎有些犹豫地抿了抿唇,没有回答曲伦郡的问话。
“为什么?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情是我不知晓的?”
“因为……叶公子的父亲,就是叶君灏。”
话音落,曲伦郡已经呆滞了,过了半晌,“他的儿子?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年……当年,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求我相助于你吗?好!我答应你,但是我要知道真相!当年的真相!”曲伦郡脸色煞白,紧紧抓住曲黎的胳膊,昏黄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
面对曲伦郡的质问,曲黎有些退缩地移开了视线。犹豫了片刻,平静地抬眼看向他,“你确定你想知道真相?真相就那么重要?如果不知道真相,说不定是件好事。”
“不,我想知道!苑儿居然是叶君灏的孩子,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如果我早知道他们是这样的关系……”曲伦郡痛苦的闭上了眼,“他们都说叶君灏是我母妃害死的,那我岂不是他杀父仇人的儿子?恐怕他早就知道了,从一开始说不定就知道了……”这一刻,曲伦郡才明白叶苑为什么要自杀。
胸腔里跳动的还是心脏吗?为什么感觉好象有一把利剑在将它一点点割开,支离破碎的痛呀。为什么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人,为什么!原来我一直都没看见苑儿活在怎么样的痛苦中,为什么他的眼神那么忧郁,为什么他的性情那么怪异,这一切统统都有了答案,曲伦郡第一次无比痛恨自己,我让他一个人背负着仇恨,背负着绝望,居然还埋怨他太任性,甚至怀疑他对自己的爱只是贪慕富贵与虚荣,我真是罪人呀,这么久的时间里,他一定无数次地想离开,最终却舍不得走,如果不是用情至深至切,如果不是绝望痛苦到极限,又怎么会选择那条不归路来了却一切牵挂呢。
曲伦郡有些虚脱的坐回墙边,低垂着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拼命抑制住夺眶而出的眼泪,“把一切都告诉我,”那声音低沉哽咽,“不要再让我最后一个知道真相。”
曲黎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昆吾,昆吾识趣地微微行礼,然后退守在天牢外。
“十八年前,叶君灏是当时名满天下的一代神医,精通方药,极擅针术灸法,而且最值得称道的是,他通晓养性之术,叶苑出世不久,朝中有人上奏称其医术精湛,欲征召其为宫中太医,于是先帝一道圣旨,封叶君灏为太医院副令,没想到叶君灏推说自己妻子有病,居然抗旨不从,几番推辞,终于激怒了先皇,下令高鸿武强行将叶君灏带到京城,并且以叶苑为要挟逼迫叶君灏接任太医院副令一职。那时候父皇已年过半百,开始鬼迷心窍希望自己长生不老,恰巧叶君灏擅长养性之术,其实也就是民间所谓的巫医之道,叶君灏为父皇治疗了两年之久,没想到竟见奇效,朕的母妃再次怀有身孕,虽然这个孩子最后不得善终,但是这件事却让父皇龙颜大悦,于是叶君灏被封为元世侯,可免诏出入皇宫。”曲黎回忆到这里的时候微微顿了一下,轻不可闻的叹了一声。
“皇兄也见过叶君灏,人们都说妙手神医叶苑俊美无比,但是与其父叶君灏相比,还不及其十分之一。因为他擅长的养性之术又可驻颜,后宫的嫔妃们都希望自己能永葆青春,所以,叶君灏也时常出入后宫。父皇已年迈,但是后宫大多数嫔妃却正值牡丹之龄,于是……”
“叶君灏一直希望能离开皇宫,去民间寻找失散的妻儿,他不知道,高鸿武将他带走后,已经将他的妻儿灭口,但是因为奉命行事的卫兵动了恻隐之心,所以,叶苑才能活下来,十岁以前,他一直在妓院里生活,人们都以为当年美艳天下的琴兰姑娘就是其生母,而叶苑也直到十岁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何许人也,这个还要多亏了萧太医。叶君灏一直不知道叶苑就在京城,十几年过去了,叶君灏一直保持着当年的模样,一点都没有改变。”
曲黎抬眼悄悄打量着曲伦郡,后者却一直低垂着头靠坐在墙边,安静地听着。
“在朕的印象里,凌妃一直看起来很年轻,很美……后宫的嫔妃们经常会找叶君灏讨教驻颜之方,凌妃也不例外,也许开始的时候叶君灏也是迫于无奈,对这些后宫的要求多带有敷衍的意味,朕的记忆里,他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家人,凌妃也曾经对他帮助不少……如果不是被朕无意中撞见他们的事,也许叶君灏只是对凌妃心存感激之情,这样一个寂寞的女人,能够回报她的方式并不是很多。”
曲伦郡慢慢抬起头,不敢相信甚至觉得有些荒谬地冷笑一声,“你在说什么?你想说我的母妃与宫外的野男人有了苟且之事?!”
曲黎垂眸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继续回忆道:“朕……十岁吧,也许十一岁……”提到这个年龄的时候,曲黎无意识地咽了一口唾沫,在回忆中改正时间错误的行为并不是真的记不清,而是掩饰内心不安的一种方式,“那时候朕还是皇子,喜好在宫里四处游玩,有一日偷偷跑到了归雁阁,凌妃喜欢在那里刺绣,朕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幅巨大的万里山河图,长长一卷绕满了整间厢阁。”
曲黎的话让曲伦郡立刻想起母妃那双美丽纤柔的手,手指翻花间便能在那张玻璃丝上绣出精致绝伦的五彩图案。
“凌妃与叶君灏的事,原本只有她的两个贴身宫女和贴身太监知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两个宫女和太监合伙,居然私下的将叶君灏留在了归雁阁。凌妃得知此事后,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危险中,自己的宫女和太监一定是想利用此事,作为以后控制自己的把柄,而且这件事一旦外传,后果不堪设想。凌妃当时别无选择,悄悄给自己的宫女下了毒,让她们死在自己的房间里,传令那个贴身太监当场将叶君灏杖毙庭下,叶君灏连句话都来不及说就死在乱棒之下,而后,凌妃居然传了掖庭令将自己的贴身太监也乱棒打死。原本以为此事没有人知道了,只要禀告皇上,将叶君灏的事嫁祸给等级低下的某个妃子,而自己是被陷害的对像,那么就算皇上想彻查此事,也是死无对证。只是没想到,朕那日在归雁阁的绣屏后,从头到尾亲耳听到、亲眼见到事情的始末。凌妃处理完这一切后,突然发现朕在绣屏后,心慌意乱地问朕有没有听到什么,看到什么,朕当时年幼,被惊吓之后,只是一转身跑回了寝宫。”
曲黎长长吐出一口气,“朕回到寝宫,因为害怕,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予高敬,高敬立刻向母后禀明,母后原本不想张扬此事,叶君灏死在归雁阁的消息已经在后宫传开,凌妃害怕朕走漏风声,所以先发制人,在皇后面前诬蔑母后与叶君灏有染,加害了叶君灏想嫁祸给自己。后宫里皇后一直对母妃有所忌惮,所以凌妃三言两语就挑拨了皇后准备拿下高敬,严刑拷问下,总能将黑变成白,只要高敬的供词就足以将母后置于死地。高公公在总领太监找到他的之前,便服毒自尽了,母后对他们说高敬是暴病而亡。所有的线索都中断了,原本此事就该不了了之,毕竟叶君灏只是一个太医,死了就死了,也不需要对外交待什么,只要传出话说是暴病而亡,没有人会去追查缘由。只是,凌妃根本不放心,时刻担心朕会将事情真相说出,悄悄派人在朕抄写的松墨里加了毒物。若非母后警觉发现及时,朕早就命归黄泉了。事已至此,母妃为了救朕,只能出手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