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能让人活得稍微久一些,那些本来十多岁就会死的人,我希望能活到二十多,二十多岁会死的,我希望他们能活到三十。”苏晨笑。这个世界跟以前那个世界有些不同的就是,虽然这里医疗条件落后,但是人们的寿命都比较长,一般百姓能活上六七十,些许保养得当的能活一百多岁。
“你这是无止尽的忙碌好。”苏夕没好气地:“先让自己多活十年,再管其他人吧。”
“是是是。”他点头。
“小姐少爷,到咯。”车夫拉住缰绳,转头对车厢内的两人说。
“好。”两人的对话暂告一段落。苏夕点点头,搀着苏晨走了出去。
果然如他们预料的,售房官很是高兴地拿出了几家可供选择的资料,亲自带着他们去看房,还一边说这里治安怎么怎么好,人们多么多么淳朴,交通如何如何便利。等敲定后,一切手续从简,生怕他反悔似的,赶紧将房契塞他,“碰咚”一声将门关了。
“估计可能很久没人买房子了。”苏夕瞥了那紧紧关闭的门一眼。
“走吧。”他笑了笑。
新买的房子并不算处于闹市区最中间位置,但好歹也算在主街道上,重要的是,这房子不但有个四合院,还有块不大不小的空坪地,这样,他就可以拿来种些药草了,间杂着还可以种点时鲜蔬菜。
四合院大概八间房,一间是自己的,还有一间是苏夕的,另外一间用做杂物间,最靠里的当然是为了将来的客人准备的——虽然他不认为自己和苏夕会有什么客人。
然而那剩下的四间房,除去一间他打算请个伙计来帮忙外,硬生生多出三间房来。
之前他也不是很满意的,觉得这院落太大,打扫起来麻烦,而且自己也不需要这么大,但是看到趴在井口边古树下一脸幸福纳凉地苏夕,笑了笑,改变了主意。
只要小夕喜欢,浪费一点又何妨?
虽说效率极高,到新家也到了掌灯时分,出去吃了点东西,两人大概整理下床铺,在苏晨的坚持下,苏夕只得怏怏回自己房休息。
清晨,苏夕起来时,苏晨已经稍微把屋子清理了一下,见苏夕还迷迷糊糊地站在院子里看着自己,微笑:“小夕,早上好。”
笑容十分的明亮,苏夕不由地眯眯眼:“早。”离开了长乐宫的晨晨果然比较快乐。
“去洗脸吧,然后我们上街吃早餐。”
“好。”
吃完早餐回来的路上,苏夕犹豫地叫他:“晨晨……”
“恩?”走前面的苏晨回头。
现在苏夕戴着张特制的人皮面具,平凡无奇的脸上带着些许不舍得。看了一眼她的表情,苏晨便明白了:“是苏六又催了吗?”
“……恩,说宫主情况恶化,现在已经昏迷了。”
“……啊?”苏晨讶然地瞪大了眼。那个男人,像修罗一样冷酷的男人会昏迷?
“我们前阵子出来时,苏六还说他情绪很不稳定是不是?”
“好像有这么回事。”
“最近又恶化了,练功时连带走火入魔了。”苏夕轻声说,“昏迷时还好,清醒了就发疯乱劈人,又没人能制止得了他。大家都束手无策。”
“那叫你去也没办法啊,他们又不是不知道那人的武功。”苏晨皱眉,拐个弯,到家门口了,开门,进院,关上门,走到大树下的石凳边坐了下来。
“恩,所以商议决定护送他去最南边的苏十那,看她有什么办法。”苏夕也跟着坐在他旁边,顺便沾点药水,扯下脸上的面具。
苏十是长乐宫唯一不长驻宫里的人,因为十分擅长易容,所以除了苏歧没人知道他(她)是男还是女,到底长什么样,只知道苏十可能是天底下医术最高的人了。
“那宫里还有那么多人,为什么要你去?”虽然小夕功夫不弱,但是比起宫里那些怪物们来,还是远远不及的。
“问题就在这,你也知道长乐宫树敌不少,大家都是忌讳宫主的武功高强下手狠厉才不敢贸然动手。”
“……宫里有别国派来的探子?”他了然地。
“恩,而且不是一国,是三国。”苏夕叹口气,“我虽然不喜欢那个地方,但是那而可能是这世上最太平的地方了,现在有个长乐宫,各方势力还勉强维持着平衡,一旦长乐宫没了,那么这战争可能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小打小闹了吧。”
“那或许也不是件坏事。”苏晨微笑,“这天下,迟早是要属于某个人的,还不如早早结束这混战。”
“我是无所谓。”苏夕瞥他一眼,笑,美艳得不可方物,“那你呢?你知道苏六是没地方可去的,她一定会死守长乐宫,她若一死,你岂不要难过死?”
苏晨被她的话噎住,半晌才呐呐说:“我不想你去冒险……”
“谈不上冒险啦,我只是负责把人送到,宫里有个替身的吸引注意力。”说着苏夕又叹气,“其实,走火入魔也不是很难救,主要是宫主的功力没人承受得了,那就没办法引导了。”
“那他万一在路上醒了打你怎么办?你打不过他的!”
“打不过我还不能跑啊。”苏夕笑他,“笨死了。”
“……我这是关心则乱啊。”他苦着脸,“你要小心,千万小心。”
“知道啦,老头,这话都变成你口头禅了。”苏夕笑。
“什么时候动身。”
“马上。”苏夕叹气,“不能帮忙你打扫屋子了。”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
“要小心。千万小心?”苏夕摇摇头,“小哥儿,你很罗嗦!”
“是……”苏晨无奈地承认。
“其实,这也算是宫里的秘密了。”苏夕突然长叹一口气,“苏六为何会要我参与,我真是不明白。”说着还瞟了眼苏晨。
苏晨笑:“哈哈,可能是因为你功夫最好吧。”
苏夕也笑:“那我去收拾东西了。”袅袅婷婷地往自己房间去了。
苏晨皱眉看着苏夕离去的背影:小夕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不是他想刻意隐瞒,但是一旦小夕知道苏歧是自己的父亲,那么依她的聪明也可以很容易查出母亲是谁,为何而死——而他,却不想苏夕因为这个留下伤痕。
8
苏夕甚至连午餐都来不及吃,急匆匆地去了西市牵匹马上路了。
苏晨送苏夕去了城门,然后看着她纵身跨上马,绝尘而去。
守门士兵看他站了半晌也没打算动身回去,其中一个年轻的笑道:“小哥儿,人都走了,赶紧回去吧。”
他才恍然回神般地:“啊,是。”
“这年轻人。”稍微年纪大点的笑他,“不就是堂客出去一趟吗?用不着这么牵肠挂肚的。”
“……她不是我……内人。”苏晨苦笑,“是舍妹。”
“啊……”年纪大的干笑:“看不出来……令妹,很不错……”点点头。
其他的几个也点头哄笑。
他知道说的是苏夕身材火爆,摇摇头笑:“这话这不能说白了,她没准会打人的。”
“看她身手也知道打人一定很顺手。”点点头。“看着你们眼生,是卖艺过来的?”
“……呃,在下是大夫,舍妹稍微会一点拳脚功夫。”在回答的同时一边在心里想,这守城门的都跟人聊起天来了,证明启国王不怎么担心别人入侵嘛,可是明明是兵力最弱的国家,哪来的自信?
反正现在医馆开张证明官府还没批下来,回去也不能开业,小夕走了,自己也不太想面对那一室冷清,他干脆站在城门口跟士兵有句没句地瞎扯,顺便观察下进进出出的人们。
启国的人们不同于离国和汉国,有着健康的棕色皮肤,可能是因为跟这的天气有关,启国据说天气没有变冷的时候,一年四季都有如此强烈的阳光。最北端的让国人肌肤雪白,头发的颜色也略浅,十分美貌。居中的褚,汉,离三国人的肤色依次变深,但基本上还是黄色皮肤,差别不大。
当然,也会有特别的,比如东市,也就是苏晨居住的那块有一条街,差不多整个启国最好的妓院和小倌馆都集中在那,那里有肌肤似雪,貌美如花的启国人。给消息的士兵还暧昧地朝他挤挤眼,问他要不要等他休息了今晚一起去乐一乐。
他当然没啥兴趣,虽然这身体年轻又健康,但是奇怪的是欲望需求并不大。
看看天色,太阳已经快下山,告别健谈的士兵回家。
斜阳半照在家中院内的石椅上,他慢慢坐下来,抚摸苏夕之前坐过的石桌。
小夕从小到大没离开过自己半步,自己当然担心,而且,她一直吵吵闹闹的绕着自己转,现在没在,觉得稍微有点……寂寞……
这屋子,也觉得空落落的,之前自己一个人在隔离病房活了快十八年,都不曾觉得难受,现在才这么一小会,就觉得孤单了。
明天要去雇个伙计来,这样院子才热闹点。
他这样想着,暗自点点头。
是夜,大约四更过后没多久,街道上突然传来了喧哗声,很多人从门前奔过,好像还在呼喝什么,苏晨翻个身,皱眉闭眼想继续睡。
正半梦半醒间,突然听到院子有轻微的动静,睡意被吓走了。
我现在没武功,是不是刚才人们追的贼人跑我院子来了?怎么办?
不出去吗?不行,不出去或许他会自己摸到这来,或者会去伤害别人,出去?出去我只是送死。
思量了半晌,摸摸怀里的药,咬咬牙,拿过还来不及弄好的门闩,挡在身前,悄悄地走出去。
月光明亮地照在院子里,却什么也没有。
看来是我神经过敏了,他嘘口气。
但是已经了无睡意,放下门闩,走到大树下,坐了下来,准备赏会月。
才抬起头,什么冰凉的东西就搁在了自己的脖际。“别说话别动别发出任何声音,否则割断你的喉咙!”一个声音从身侧传来,说话时呼吸声很大,有血腥味顺着风窜了过来。
……我忘记看树上了……
他悲哀地察觉。
然后对方冰凉的手捂住他的嘴巴,继续低声说:“有没有伤药,带我去。”
伤药毒药我这都有,他有点想笑,因为对方的声音听起来不比自己大多少,甚至还有点处于未变声的稚嫩。
但还是乖乖地引着对方往自己房间走去。
“关上门。”
他顺从地栓上门。
“给我拿药。”
这他就没听话了,扭身推了对方一把。
“你!”对方刚要发怒,却发现自己身体居然就顺着他这么一推,软绵绵地倒在了椅子上。
他施施然回头看来人,微笑着:“你现在重了我的软骨散,所以”看到那人后,笑容凝结在脸上。
袭击他的人呼呼喘着气,穿得十分——暴露,除了那薄得不像话的白纱外,几乎未着寸缕,脸上涂着艳俗鲜艳的胭脂,看不清这人到底什么样。虽然身着白纱,但是几乎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红色,可怕的伤口遍布全身,全然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呃……”苏晨迟疑地,想说什么,又住了嘴。
显而易见,这是名小倌。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会伤得这么恐怖,可这暴露的衣服和满脸乱七八糟的妆,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干嘛的了。
他也不想贸然救对方,谁知道救了他之后会不会伤害我啊。
呃,但是,这家伙好像血快流干了,这么放任不管的话,一个时辰后,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活了。
那人的容貌虽然无法看清,但眼神却带着杀意愤怒绝望和……不安。
他又有些心软。
“我说。”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人半步:“我可以救你,但是你不可以伤害我。”想了想,又说:“我会在你的伤药里下软骨散的,你……要不要吃。”
那人的眼神有些困惑,但随即变成冷漠:“如果这样的身体你有兴趣的话,随便你来。”
“……我没兴趣,我喜欢女人的。”他赶紧澄清,“我,我是大夫……”我是大夫,所以不能眼睁睁看着生命从眼前消逝,就算我不能预测这个人会对我怎样,但是我是大夫,救人就是大夫的天职。
“大夫怎么样。”那人冷笑,“我的客人很多是大夫的,还有御医呢。”
“我……”他不知如何解释,苦笑了一声:“你就当我是对你有兴趣吧。”
那人哼笑:“当然,我们这是等价交换,我用身体换回我的生命。”
“那,你等着,我去准备。”他打算出去打水给那人先清理身体。
“等等。”
“恩?”
“如果你告密,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神态狰狞,却又充满对生的渴望。
他却突然发现对方的眼睛十分漂亮。
笑了笑:“好。”
那个人的身体的确如表面所见,伤痕累累,特别是在乳间,股间以及那个隐秘的部位多处撕裂,简直是伤到惨不忍睹,而且一看就知道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的那种。
“我跟你说,你这伤十分麻烦,必须缝合,你得服下麻沸散,不然受不住。”麻沸散是这个世界没有的药名,他算是剽窃了古代伟大医学家的专利。
“随便你。”那人无所谓的样子,“反正烂命一条,你喜欢怎样就怎样。”
喝下了药,那人开始昏昏欲睡,但还是努力睁大眼,跟药效挣扎:“你……给我喝了什么……”
“麻沸散啊,让你昏睡的药剂。”
“……混蛋……”他吐出这两个字,抵不住药效,昏睡过去。
“你自己同意的嘛。”他貌似无辜地耸耸肩。
9
待那人昏迷过去,他很顺手地打开自己的药箱,拿出消毒的药水清理伤口,再用针线熟练地将那人身上过大的伤口一一缝好,最后上好药。
等全部搞定时,天已经微微亮了。
“……困死了。”他轻声嘀咕,打水将那人脸擦干净,看到那人浓妆艳抹下的脸后,短暂地愣了一小会,然后转身去洗了个脸,爬上床,梦周公去也。
椅子上那个人,有着纤瘦稚嫩的身体,肌肤雪白,四肢修长,虽然被伤得乱七八糟,但是却仍能看出这身体有少年该有的柔韧和少年的身体不具备的性感。
唯一完好的脸,十分美丽,这容貌漂亮精致到雌雄莫辨,睫毛像扇子般覆盖在小巧的脸上,小小的嘴巴虽然因为失血过多而变成了水色,却平添了一份惹人怜爱的韵味。
静谧的院子里,只有两人平稳的呼吸声,中午时分,天气炎热了起来,热风偶尔穿过窗棂卷往两人身边,却只让苏晨不满地翻个身而已。
椅子上的少年睫毛眨了眨,皱着眉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