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NNY BOY——橘树

了雷一眼，谁要和这个红毛装熟啊？
「什么没关系？我爸是你爸的弟弟呀！」
「少强词夺理，谁都知道你们不是他亲生的儿子，不过是个拖油瓶！」
「不是亲生又怎么样？爸爸待我们比亲生的还好，这就够了。」雷不以为意，笑笑地

说。
丹尼尔脸却一沉，觉得雷的话句句带刺，比亲生的还好？这是讽刺他在家里的地位，

连父亲桌上的帐本都不如吗？他刚要张嘴反驳，却突然想到这个红毛怎么可能会知道

家里的情形？
算了！当他凑巧猜中好了！丹尼尔闷闷地不说话，转过头继续看着窗外的风景。
已经是秋天了，在山下还不觉得秋意浓，车子一进了山里，触目所及便是金红扶疏的

树影，满地枯黄的落叶，看起来有种凄凉的感觉。
「丹？」雷见他不说话，又喊了一声。
「不是说不要再这样叫我了？」丹尼尔双眼一翻，实在很想把这红毛的嘴给封起来，

不要再这样亲密地乱叫，连他老爸都还没这样叫过他呀！
游览车这时突然来了个大转弯，丹尼尔一个防备不及，整个人被摔了出去，刚好倒在

雷的怀里。
「没事吧？」雷自然地双手扶住他的肩膀。
「放开我！」他赶忙挣脱！
怎料游览车突然又往反方向一转，雷和丹尼尔又往窗户的地方用力倒去，雷的身体紧

紧压在丹尼尔身上，两个人「咚」的一声一块撞到玻璃窗上。
「走开啦！讨厌鬼！」丹尼尔用手肘把雷撞开，雷皱了皱眉，轻声喊了声痛，有点不

解地看着丹尼尔。
「干嘛那么讨厌我？」雷的眼神有一种受伤的表情。
丹尼尔愣住了。
这时游览车上的人纷纷被司机那豪爽的大转弯给震醒了过来，气氛又开始热络，乔治

醒过来瞧见雷不在身旁，也开始大声喊着雷的名字。
雷一声不响地站起身，临走前想要再回头望望，但又忍了下来，头也不回地走回前座

，没事一样地又和乔治打闹起来。
丹尼尔看着雷离去的背影，竟然有种愧疚的感觉淡淡地涌上。
之后雷没有再看过他一眼，丹尼尔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毕竟，雷是目前为止唯

一一个主动和他说话的人，他平常一向仗势欺人，其它人早见不惯他嚣张的模样，对

他也没什么好感，因此个个对他视若无睹，自顾自地和其它朋友谈得愉快。
他冷眼看着这群人，唯一让他保持高傲的，只有他自己的自尊心。他告诉自己，不必

和这群人一般见识，反正自己是和他们不同的，没必要去乞求他们的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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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山里寒气特别重，大伙在空地上升起一堆营火取暖，有说有笑地完全忘了丹尼

尔的存在。
只有雷还没忘记丹尼尔还在那儿。
一路上他不时偷偷瞧着丹尼尔，见到他孤单一个人扛着笨重的行囊，一个人坐在餐厅

的角落里吃着饭，不时皱着眉头嫌饭菜难吃，或是一个人假装无视于大伙的热络，刻

意走到河边望着蓝蓝的天空。
雷好几次想走上前和他说说话，希望能把他拉进圈子里，但只要想到丹尼尔在车上时

看他的厌恶眼神，他就开始犹豫，最后还是忍住，没有贸然去找丹尼尔。
但即使坐在营火前，乔治还在他身边不断地耍宝助兴，他的心思还是会飘向呆坐在大

伙身后的丹尼尔，常利用机会不时回头偷看。
还是那么寂寥的身影。
雷心里有一种心疼的感受，就像小时候看见街上有只被雨淋得浑身湿透的小狗一样，

他很想走过去拍拍小狗，把它柔软的小身躯抱在怀里，好好地安慰。
在不知道第几次转头偷看丹尼尔后，雷突然一惊！不知道什么时候丹尼尔已经不见了

！他快速地四周张望了一下，眼尖地发现丹尼尔的白色外套消失在森林的入口处。
他在想什么？夜晚的苏格兰低地充满各种危险，难道他不知道吗？今天他们来露营的

时候，场地管理员还特地警告他们离森林远点，最近才听说有野狼狐狸在里头出没，

甚至还咬伤了不少登山客。
「笨蛋，他在想什么？」雷皱起眉头喃喃地说。
「你说谁笨蛋呀？」乔治红透的脸颊突然转了过来，喷出满口酒气。
「又不是说你！没事干嘛喝那么多啤酒！酒味臭死了啦！」
「嫌我臭？等下我们还要睡在一起哩！亲爱的哥哥--」
乔治已经醉了大半，身旁摆了快一打的空啤酒瓶。
「别腻上来啦！你真的浑身酒臭！」雷把乔治推开。
「可恶，想赶我？」乔治开始发酒疯，整个人扑倒在雷身上。「咬你！」
他说完便毫不客气地咬起雷的脖子，其它人先是愣住，他们从没见过这对双胞胎这样

放肆，但随即大声鼓噪起来，个个兴奋地在旁看好戏。
「啊！痛死了！住口啦！又不是小孩子了！干嘛还咬--啊！」雷的惨叫声不断，乔治

从小就爱咬他，每次争不过他，气不过扑上来就是一阵咬，长大后这个习惯好不容易

收敛了点，结果没想到几罐脾酒下肚他又原形毕露！
「哇！好激情喔！」一个小学弟孩子捧着一罐啤酒，眼神醉茫茫地说着。
「对呀！好象两只红色野猫在打架喔！」另外一个男孩子一手捧着脸颊，脚边也堆了

不少啤酒罐。
居然没有人来阻止！这群人全喝醉了吗？
雷只好自力救济，不甘示弱地也往乔治身上咬去。
旁人的鼓噪声更大了，居然有人说可惜没带V8来，可以把这珍贵的一幕拍下来。
「对呀！以后就当作健行社的镇社之宝，只有加入社团然后缴两年会费的人才可以欣

赏。」安东满脸通红地笑着说。
「啊！你真咬！」乔治突然大叫一声，整个人从雷身上弹开，然后看着自己的左手手

背，上头犬齿的痕迹深深刻着，还有丝丝血迹渗出。
雷赶紧趁这机会爬起来，本来想抓起乔治的手看看伤势如何，但转念一想，现在再不

跑待会又要被乔治给压倒，到时候不知道身上又要多出几个齿印？
「抱歉啦！」雷转身便跑，一面丢给乔治这句话。
「啊？抱歉……？」乔治还是呆呆地看着手背上的伤口，没回过神。
雷没有跑回帐篷区，而是寻着丹尼尔的脚步，进到森林里。
他实在放心不下，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又没有人作伴，在夜晚的森林里有多危险？
走了快二十分钟，森林里的雾渐渐浓了起来，寒意伴随着浓雾伺机钻进雷的衣服里，

让他冷不防打了个喷嚏。
那小子呢？到底跑哪去了？这么冷的天气还故意一个人跑进森林里，真是任性！
雷不知道的是，这个任性的小子一进森林就迷了路，不知不觉走进了岔路，越发往森

林的深处走去。
「烦死了！怎么走不出去！」丹尼尔挥手拨开一根挡在眼前的树枝。
突然背后一阵轻微的沙沙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什么？
一片云刚好飘了过来，遮住了月光，丹尼尔眼前马上暗了下来。
暂时失去视觉的他，听觉变得异常灵敏。
那是有东西在落叶上快速移动的声音，不是人的脚步声。
丹尼尔脑里飞快地转着念头，想知道这声音到底是什么？但四周突然又安静了下来，

遮住月光的乌云被一阵清风吹走了，丹尼尔的眼睛一亮，随即吓得大叫出声！
「啊！」
他见到一只浑身毛皮黑得发亮的大狼，就站在他面前，鲜黄的眼睛贪婪地盯着他不放

，吐着唾液的血盆大口闪着森亮的尖利犬齿。
丹尼尔慢慢地、慢慢地倒退着身子，大狼低吼作声，露出锋利的犬齿，在月光下闪着

凶恶的光芒。
「丹！是你吗？」雷的声音突然从他背后传来，他猛一回头，见到熟悉的红发男孩正

从另一端赶来。
曾经他是那么讨厌那红得耀眼的头发，如今看到雷匆忙赶来的身影，他却心里有一种

莫名的感动，甚至巴不得雷可以跑快点来救他！
「有狼！」丹尼尔喊了出来，雷听见后马上停下脚步，看清情势后，他稳住阵脚，慢

慢地接近丹尼尔。
等到他好不容易透过丹尼尔的肩膀看到那只大狼时，心跳突然加快了好几下，还好他

们兄弟俩从小就在苏格兰低地混，野生动物也碰过不少，所以他知道其实动物也很会

察言观色，只要它们一旦发现情势对自己不利，马上掉头就走，绝不冒险行事。
「嘘--丹，不要怕，稳住脚步，慢慢向我走过来。」雷压低了声音说。
尽管双脚已经吓得发软，但丹尼尔还是强作镇定，转过身，一步一步紧张地往雷的方

向走去。
「丹，不要怕，有我在，那只狼不敢轻举妄动的。」
丹尼尔点了点头，不知不觉露出哀求的眼光看着雷。
雷愣了一下，他从来没见过丹尼尔露出这样的眼神，印象中的丹尼尔总是一副高不可

攀的模样，从来不开口求人，也从来不把人放在眼里，但是此刻的他看起来就像一般

孩子没有两样，恐惧、害怕、希望有人能保护自己……
大狼见到对方实力比自己强，二比一绝对没有胜算，它露出森亮的牙齿不甘心地低吼

了几声，转头离去了，消失进附近的草丛里。
直到沙沙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远方后，丹尼尔才敢放松，腿一软，整个人马

上坐倒在地。
雷见状跑了过来，关心地问他有没有事。「丹？你没事吧？有没有被咬到？」雷扶着

他的肩膀焦急地问。
经过刚刚那一阵惊吓，还有在森林里漫无目的地乱走，丹尼尔暂时没了说话的力气，

只是虚弱地摇摇头，吐了一口气。
「真的没事？」
「嗯。」他勉为其难地回答了一声。
「还站得起来吗？」
丹尼尔试着想要移动自己的双腿，却发现根本动弹不得，双脚好象不是自己的一样。

他抬起头看了看雷，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来！我背你吧！」雷扶起他的手臂，转过自己的身子准备要背他。
但丹尼尔犹豫了一下，他想这根本有失自己的身分嘛！半夜在森林里迷路已经够丢脸

了，现在又被这个讨厌的红毛给救了起来，还要被他一路背出去？万一被人家看到了

怎么办？那不是丢脸死了？
雷等了半天没反应，回头看了看，丹尼尔看见他关心的眼神，心突然软了下来，算了

，其实这个红毛也没那么讨厌吧！他……是为了我才特地跑进森林的吗？丹尼尔看着

雷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着淡淡的墨绿色，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温暖感觉奇妙地浮现。
「上来吧！快点回去了！免得其它人担心。」雷笑了笑说。
丹尼尔一颗心又沉了下去……担心？谁会担心自己？除了……？
他看着雷的笑容，那种异样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怎么了？」雷的笑容转为有些担忧，以为丹尼尔惊吓过度，不然怎么一点反应都没

有？居然也没有回嘴？
丹尼尔没有说话，低下了头，乖乖地爬到雷的背上。
「为什么一个人跑进森林里来？难道你忘了管理员说过，这森林里别的没有，就是野

兽特别多吗？」雷背着他，小心翼翼地闪过一段树根。
「没听到。」他小声地说，一股气息吹到雷的脖子上，牵动了刚刚被乔治咬伤的伤口

，雷轻轻喊了一声痛，皱着眉停了一下。
「怎么了？」丹尼尔问。
雷吓了一跳，没想到他居然会说出这种关心的话？
「没事，刚被乔治在脖子上咬了好几口，现在有点痛而已。」雷继续往前走，低下身

子闪过一段横越小路的树枝。
咬脖子？亲兄弟会这样咬脖子吗？雷一说完，丹尼尔便就着月光打量起他的脖子，果

然见到不少齿痕，伤口附近还红红肿肿的……这……？
「痛吗？」
「下次你被咬就知道了。」雷蛮不在乎地说，没料到丹尼尔一听脸上却是一热，好险

他在雷的背后，没被他见到这幅糗样。
干嘛觉得不好意思呀！神经！只有疯子会互相咬来咬去！
「你常被咬？」丹尼尔在他背后冷冷地问，雷虽然觉得这样正常多了，可是却又有点

想念之前突然变乖巧的丹尼尔，那张静静望着自己的脸庞，充满了信任和亲切，好象

完全换了一个人一样。
「小时候我们每次抢东西抢不过就会开始咬来咬去，后来妈妈不准我们再这样没规矩

，就慢慢不再这样玩了。刚刚乔治喝醉了，才会突然又咬起我，这小子牙齿还真利，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女人咬的吧！」雷自嘲地笑了笑。
丹尼尔在他背后不说话。
忌妒这对双胞胎？他曾经不屑地摒弃这个念头，但是现在却……他开始怀疑自己是真

的在忌妒他们了。
忌妒他们人见人爱，忌妒他们兄弟俩手足情深，作什么事都形影不离，忌妒他们有一

对好爸妈，即使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依然待他们如己出。
忌妒。
「放我下来！」丹尼尔突然命令，他不想承认自己真的是忌妒这对红发双胞胎！他们

不过是……就像父亲说的，不过是群专门奉承有钱人的平民罢了！不然他为什么还眼

巴巴地装好人背自己？他才不需要这样的怜悯！
「啊？」雷还没反应过来，丹尼尔并已经在他背上乱踢乱踹，逼得他不得不先松手放

丹尼尔下来。
丹尼尔一落地就往前跑去，雷一愣，张口叫住他，丹尼尔却哪里肯听？
「丹！等等！前面是--」他话还没说完，又听见一声惨叫。「前面是个湖呀！管理员

今天才说周围的栏杆坏了还没修好，要我们特别小心的……」雷简直不知道该拿这个

任性的小子该怎么办？
第四章
「哈啾！」丹尼尔一冒出水面就打了个大喷嚏。
「丹！你没事吧？」雷随即赶了过来，蹲在湖岸上问他。
「都、是、你！」丹尼尔瞪着雷，咬牙切齿地说。
「关我什么事？算了！快上来吧！你不觉得冷吗？」
「哈啾！」他又打了一个大喷嚏。
湿透的衣服鞋袜，被夜晚的雾气一浸，就像泡了冰水一样，冻得丹尼尔牙齿直打颤。

「先把湿衣服脱掉吧！不然会感冒的。」雷伸手把丹尼尔拉了上来后这样说。
「说得好听，脱掉不是更冷！」丹尼尔斜眼瞪了他一眼，没打算脱衣服。
「骗你干嘛！」雷不管三七二十一，粗鲁地把他身上的白色外套和毛衣全脱了下来，

丹尼尔根本措手不及，直到一阵冷风吹过他赤裸的上身，他又打了一个喷嚏才反应过

来。
「你干嘛脱我衣服，你--」话还没说完，雷竟然也开始脱起身上的衣物。「你、你想

干什么？」
丹尼尔眼睛睁得大大的，不知道雷倒底想干嘛不会吧？难道他不但喜欢男的，还喜欢

小孩子？天呀！丹尼尔想到以前对他俩的冷眼冷语，现在雷要报复了吗？
不过雷可没想这么多，他脱下身上的毛衣，套在丹尼尔身上。
「你干嘛？」丹尼尔吓了一跳，身体却是一暖，雷的体温仍留在毛衣上。
「哈啾！」这次换雷打了一个喷嚏，他赶紧再把外套穿回身上。「你紧张什么？给你

干的衣服穿哪！不然到时候你真的会受寒生病的。」
雷脱给他穿的毛衣，正是他之前嘲笑的那件拼凑起来的破毛衣，又大又宽，几乎要盖

住丹尼尔的膝盖，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淡淡香皂味……那应该是雷身上的味道吧！
「走吧！快回去了！不然我也要感冒了！」雷吸吸鼻子，很自然地拉起丹尼尔的手。
他一愣，却没有挣脱，只觉得手心一热，一个温暖的手掌便握住了自己冰冷的手，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