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床上,合着哭肿了的眼,睡着了。
满城伸手摸她的脸,触及到她湿粘粘的肌肤,他叹了口气,撩开粘在她嘴角的丝发,探下身子轻轻吻她,却将她惊醒了。
"满城?"蔚阳以为自己还在梦里,惊问:"是你?"
满城抚摩她的泪眼,浅浅一笑,"你这傻瓜,我听说你哭了两天了,就过来看看你。"
蔚阳两天两夜没吃没喝,哭累了就睡,睡醒了又哭,现在虚弱得不能起身,只是抓着满城的手无声的掉眼泪。
"满城,你讨厌我了?"
"......没有。"
蔚阳紧紧地抓着他的手不放,哭泣不绝,哀求道:"我比他爱你,满城,你别不理我啊......你不要我了,我就......我就活不下去了......"
满城伏身抱着她,感到她纤弱的肩不住抖动。
"你别哭了,对不起。"他的目光中蕴满凄恻迷惘,轻轻劝慰道:"你不喜欢,以后我就不和他在一起了。"
3
元宁生下个八斤重大胖男孩,广令候府张灯结彩,申康见了访客便打躬作揖,喜笑颜开。蔚阳身子舒服点了,便也带了礼物到他府上祝贺。
刚进府门,申穆就笑盈盈地迎了出来,"王后娘娘最近身子如何了?前几天去看你,你那些个丫鬟还说你病的起不了床呢!"
蔚阳道:"是受了点儿风寒,已经好了!"两人往主院走,经过前殿,申康正招待着进禄和忠善,几人见了蔚阳,忙行礼问安。
蔚阳一见忠善就翻胃,只是淡淡地还了礼,便随申穆进了里屋。
元宁躺在床上,蔚阳不等她支起身子便道:"姐姐不用多礼了。"元宁一笑,又躺了下去。
蔚阳靠近过去,坐在元宁床边,张望了一眼裹在被褥里睡着了的小孩儿,不由笑道:"元宁姐,这孩子长得和侯爷一模一样,一点都不像你。你看你多亏!"
申穆道:"像我嫂嫂多好看,偏偏像我哥,长大了也是一副野蛮相。"
唐心恰好也进来,听了这话,娇笑不停,"大小姐,我看侯爷是白疼你了!"
申穆笑而不答。
几人聊了一会儿,申穆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唐心嘴一抿,道:"小穆,你去外面招呼招呼客人。"
申穆如蒙大赦,应着跑了出去。
"嗤!"元宁失笑,道:"忠善在外头,这丫头哪有心思坐这儿?"
蔚阳心一沉,硬邦邦道:"元宁姐,成将军又不是什么托付终生的好男人,我看还是不要让小穆与成将军多接触为好,。"
唐心与元宁对望一眼,问道:"王后娘娘何出此言?"
蔚阳不便将厌恶之情表露出来,只好勉强笑笑,"这......我听修仪姐说他寻花问柳,还能有什么好?"
"男人都这样,这种事无碍。"元宁释然道:"忠善待孩子这般好,决不是装出来的,这样和蔼的男人对结发妻子还能差到哪去?只是这几年他已今非昔比,转眼就是位高权重的护国大将军,我怕他是看不上我们家申穆。"元宁说着,看了眼默默无语的蔚阳,又道:"王后娘娘,您若能在成将军面前美言几句......"
蔚阳皱眉道:"朝中适合申穆的人也不少,你们怎么不留意别的人选?"
元宁见蔚阳一口就推脱了,只好叹气不语。
唐心嘴直,急问:"王后娘娘是不是答应了替别家去说媒?"
"并没有啊!"蔚阳惊道:"唐心姐为何这么说?"
唐心撇了撇嘴,道:"这城里喜欢成将军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可是成将军对她们一个个都是若即若离,真不知道他到底喜欢哪个。"
蔚阳心下更不是滋味了,又不能将所知道的事说出来,只好默不吭声。
元宁拉上蔚阳的手,哀求之意更浓,"王后娘娘,申穆是真心喜欢忠善的,您若不相助,只可怜了我家丫头......"
话已至此,蔚阳只有答应道:"我尽力便是!"
元宁舒张眉目欣喜地笑道:"多谢王后娘娘!"说着便要下床跪谢。
蔚阳忙止了她,一边的唐心已跪下拜谢道:"申穆终身大事就托娘娘金口了!申家万分感谢王后娘娘恩德!"
蔚阳苦笑不语。
4
"你这房里的熏香换了?"
"嗯?"苏蜜儿闻了闻,"没呀,怎么了?"
"我上回来不是这个香味。"满城笑道:"不过这味比上回的好,上回的太腻。"
苏蜜儿撅着嘴,怨道:"那种熏香我已有一个来月没用了,可见你有多久没来了!"
满城搂着她,脸上堆满了笑,"这回可是一来就找你,你怎么还生气?"
苏蜜儿媚眼如丝,娇声娇气地说:"那曲少将军可是几乎天天来,就差没搬到翠妍那屋去住了。你什么时候能像他那样,我死也甘愿了。"满城笑而不答,又听她说:"不过你见的不是公主就是小姐,怎么稀罕我?"
"你又来了!"满城的手在她腰枝上游移,顺势把她抱倒在椅子上,笑着吻她雪白的脖子,哄道:"她们哪有你讨人喜欢,下回别说这种话了。"
苏蜜儿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嗲声笑道:"听说王后娘娘美得不成话,可是真的?"
满城手上动作不停,嬉笑道:"风骚不及你半分。"
苏蜜儿靠在满城肩上,掩嘴"吃吃"娇笑,"人家可是大王的女人,在你面前风骚做什么?"说完这话,见满城脸上尽是轻蔑的笑意,又问:"那比起金音公主,王后娘娘......"
满城陡地沉了脸,刚才的笑容荡然无存,他推开苏蜜儿,寒声道:"别拿我姐和她比。"
苏蜜儿吓了一跳,正不知怎么是好,却听楼下传来嘈杂的声音。
两人出了厢房,靠在雕花围栏上往楼下大厅张望,却见曲学一手攥着翠妍一手指着另一个锦罗华衣的公子哥雷威骂道:"你妈的王八蛋,居然敢动老子的女人!把老子当死人了?"
那雷威正是雷丞相的儿子,本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只是在众人面前遭辱,面子上怎么过得去?于是冷笑道:"什么你的女人?谁付得起五十两银子,她就是谁的女人。"
曲学勃然大怒,吼道:"那也要看她愿不愿意!"
雷威哼了几声,道:"你问她,那可是她自己先迎上来的。"
曲学回头看翠妍,见她垂眼默然,心里知道了八九分,愤怒道:"你......"
翠妍望见曲学伤心欲绝的模样,猛然落下泪来,颤声求道:"少将军,翠妍只是个风尘女子,您若喜欢我,高兴过后就算了......"
曲学气的说不出话来。
忠善与进禄交好,不便得罪雷威,于是冲巫连横使了个眼色。
连横会意,上前拦住雷威劝道:"雷公子,出来玩玩你那么认真做什么?"说着又赔笑着拍了拍曲学,"曲少将军,你别生气,别生气......"
谁想雷威不卖帐,推开连横,继续哼哼道:"我今天就要定她不走了,老子又不是没上过她,就是喜欢她那骚样......"
曲学原本气就撒不开,耳朵里还听他絮絮叨叨,更是怒气冲天,不顾连横的拦阻,一拳打了过去。雷威摔出老远,鼻血直流,大厅里乱成一片。
满城靠在围栏上冷眼看着楼下发生的一切。
连横深知那曲学从小与曲振烈习武,若是冲过去再加几拳还不把雷威给打死了?于是死命抱着曲学,不停劝说。可是曲学这时怎么听得进去?他使了蛮力挣脱开来,一挥手将连横推开。连横也怒了,揪过曲学,抡起一拳将他打出老远。
翠妍惊呼着扑过去,泪流满面地搂着曲学。
满城笑笑:"连横打的好!"
和雷威同来的几个纨绔子弟忙扶起雷威,雷威捂着直流鲜血的鼻子,不由恼羞成怒,口无遮拦地骂了出来:"也不瞧瞧你是什么破玩意儿,你老爹养你这狗儿子真是倒了八辈子霉,竟然和威震军这些龌龊的禽兽混在一起......"
雷威身边的人皆惊得面色发白,一齐喝止道:"雷威,闭嘴!"
雷威一怔,这才发现忠善坐在不远处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继续说啊。"忠善和颜悦色,笑了笑。
整个厅堂死一般寂静。
"怎么不说了?"一个人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这个声音从二楼围栏上传了下来,仿佛是从无底深渊的黑暗尽头传来,在这个弥漫着香柔薄雾的空间,慢慢回荡。
所有人都绷直了身子,雷威那伙人更是灰白了双唇,两腿发软。
苏蜜儿下意识地挪了挪肩,离她身边这个男人远了一寸。
唯独忠善翘着二郎腿,悠闲地喝了口茶,一如既往地笑着,缓缓道:"还不快滚。"
雷威等人惊魂未定,抖着腿脚落荒而逃。
忠善抬眼望着刚才那个说一句话就饱含浓重煞气的人,嘴角浮现一丝苦笑。
曲学坐在地上,手牵着翠妍,落下泪来。
翠妍跪倒在他身边,哭得说不出话。
许久许久,曲学说:"我从不嫌弃你什么,我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一定娶你,一定......你相信我,好不好?"
翠妍倚在他的肩头,星星点点的泪水洒落不停,哽咽道:"我相信你,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满城俯视楼下一对情人的海誓山盟,寒冰一样的面容松了松,似触动了什么深心里的苦痛,蓦地红了眼眶。
十六 心甘情愿
1
随着一声传唤,忠善立了起来,冲来人行了礼,道:"娘娘请坐。"
蔚阳厌恶地扫了他一眼,坐了下来,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一阵沉默,忠善先打破尴尬,问:"不知王后娘娘大驾光临敝府,是为何事?"
蔚阳思索片刻,开门见山便道:"成忠善,你别装好人了。小穆喜欢你,现在申家托我来问你的心意。"
忠善一笑:"申家有此美意,王后娘娘又开了金口,忠善自然是荣幸万分。"
蔚阳见他答应的这么爽快,暗自吃了一惊,讶道:"成忠善,你......"
"我怎么了?"忠善似笑非笑,"王后娘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和满城不过是玩玩而已,你完全不必介意。"
忠善坐在他那张靠椅里,一身暗紫色便服,没有了张扬霸气,脸上是一副玩世不恭的随意浅笑。
这个英俊随和的男人在蔚阳看来是那么令人作呕!她的脸色微微发白,问:"这么说,等你结了婚,就和满城一刀两断?"
忠善偏了偏头,"结婚归结婚,玩归玩,这之间有好像没有什么联系。"
"你!"蔚阳觉得这个男人简直不可理喻!她恼火了片刻,终于压抑下来,冷冷地看着他。
忠善还是笑,不发一言。
蔚阳不想再与这衣冠禽兽说什么,站起来要走,忠善却低低说了句:"若申家问起,烦王后娘娘告诉他们,忠善近日就挑个吉日前去求婚下聘。"
蔚阳想起申穆那纯真无暇的笑容,心里一沉,怒道:"成忠善,我不许你再与申穆接触!否则后果自负!"
"什么后果?"忠善的笑容略含挑衅的意味。
蔚阳的脸更白了。
"王后娘娘,我和满城玩玩还不至于死,你就不同了。我看你还是好自为之,别多管闲事了。"
蔚阳全身一颤,忠善话中威胁之意这般清楚,她怎么会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