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们挺好的!」林皓说着,陡然红了脸,「他那方面也挺好的!」
嫂子的泪喷薄而出,抱着胖儿子飞奔而去。
林丞宪工作很忙,尤其到了年底应酬又多,回家都是深夜了,一直想和林皓谈谈却找不到机会,每次只能说几句话,却往往被林皓气得血压升高。
于是林皓越发的寂寞了……居然都找不到可以沟通的人,果然除了祁子嘉没人能理解他的心情!
但祁子嘉究竟是怎么想的?两个人更进一步之后就没再好好温存。只是在他从日本回来的清晨见了面,话都没说几句。下午林皓睡醒,祁子嘉已经在去美国的飞机上了。
他对他……到底有没有意思?
于是在林家大宅后院荷花池边,经常能看到一个穿着大棉袄,挂着两条鼻涕的大男孩盘腿坐在石凳上,娇羞无限的扯着一束小雏菊:「他爱我,他不爱我,他爱我,他不爱我……」
林家的人见怪不怪了,但季小武第一次看到,还是生生的打了个寒颤。
「大嫂!」
「小武?你回来了?」林皓站起来,用袖子蹭了蹭鼻涕,「祁子嘉也回来了?你等我收拾东西——」
「大嫂,大哥也来了,现在在客厅。」
「啊……他、他来接我?!」闻言,林皓整个人抖啊抖,手里那可怜的雏菊瞬间被扭成一团。
「不是……」
「他果然是爱我的——」将花束丢开,林皓撒开腿向客厅跑去。
「最近,林皓为你惹了很多麻烦……」仿古的房屋里,林丞宪手执茶壶,将祁子嘉面前的茶盅斟满。「你不能太宠着他,其实他很聪明,你教教他,他是可以帮你——」
林家是政治世家,林皓的大哥林丞宪少年时期起就跟着林父官场漂泊,而后子承父业且更上一层楼。同时林家几个女儿在商海闯荡,依仗着家族的人脉和自身的经营,财力雄厚。
可以说除了林皓以外,林家的成员都是呼风唤雨的大人物。
「我可不敢管教他。」祁子嘉脸上是无懈可击的微笑。
「可是林皓最近得罪了很多世家……」
「世家?」祁子嘉嗤笑起来:「不过是一帮流氓头子,和我一样的流氓头子。」
林丞宪起身,拉开了房门,走廊的风吹进来,一室燥热被驱散。
祁子嘉的肤色如雪,黑发如丝,剑眉星目,唇红齿白,是罕见的美男子。笑容常挂在嘴角,但怎么都觉得像是戴了面具。
即使谦虚的听人教诲,眼里也总流转着漫不经心,做事很严谨,手段却完全不保守甚至是激进的。这快一年的时光,每次都很惊险,他又每次都化险为夷。
即便是在官场和商场沉浮三十几载的林丞宪,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
当初虽然是在林皓的软磨硬泡之下才答应给祁子嘉机会,但被他说服,放弃祁奂晨转而支持他,却是认可了他的实力,也开始理解弟弟对祁子嘉的迷恋,并不完全是被他的美貌冲昏了头。
可是欣赏归欣赏,太强悍的人往往不是理想的合作伙伴,若没有林皓,林丞宪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冒险和祁子嘉这只笑面虎合作的。
正感叹着,林皓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一看到祁子嘉,立刻扑了上去。
「亲爱的你回来啦!」林皓的力道太猛,撞翻了茶杯,泼了祁子嘉一头一脸。
幸亏茶并不烫,祁子嘉只是用手指拨去粘在睫毛上的茶叶,嘴角略微抽动了一下。
林皓赶紧也用袖子给他擦脸,祁子嘉看到那上面黑忽忽的可疑脏污,赶忙缩头躲闪,并将他按在椅子上,目光转向对面的林丞宪,似笑非笑道:「看你弟弟这样,不是很天真可爱吗?」
「……」林丞宪瞪了不争气的弟弟一眼,继续和祁子嘉的话题:「和北美的通道有眉目了?」
「是的,很巧,美国黑手党大佬的情妇是个华人,帮了我很多!」
林皓立刻瞪起眼睛:「你跟人家情妇混那么熟做什么?」
祁子嘉轻飘飘的反问:「做情妇的女人就不是人吗?」
林皓这才觉得失语,呐呐道:「对不起……我只是吃醋啦!」
「咳咳!」林丞宪又咳了两声,规劝道:「做事要留几分余地,像沈家还是不要正面冲突……」
祁子嘉抓住林皓在自己腰上抚摸的毛手,冷道:「大哥,这是生意,不是情意。」
林丞宪略微皱眉:「祁子嘉,有野心是好事,但现在还不是时机吧?」
「所以需要大哥您的帮助!」这是祁子嘉第一次用这种亲密的称呼和林丞宪对话:「而且碍眼的东西太多,将来也没好处,大哥您说是吗?」
林丞宪沉下脸色。祁子嘉明显打算把林家也牵扯进去。虽然林家本来也不干净,但一直做的很低调,纯粹是幕后势力,而且几乎不参与帮派之间的争斗。
但看到林皓一脸迷恋的望着祁子嘉的神情……林丞宪也只能长叹一声,骑虎难下!
祁子嘉留下来吃晚饭,对林皓百般疼爱的林夫人也列席,因为宝贝儿子的关系,她对祁子嘉也算关心。林丞宪又去参加宴会了,林妻嘱咐厨房煮好醒酒茶。
祁子嘉叹道:「大哥大嫂感情还真好!」
林皓在一边拼命点头:「肉麻夫妻!」说着,往祁子嘉嘴里塞了只虾子。
祁子嘉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的说:「早听说,林夫人和林老先生,也是一对恩爱夫妻!」
保养合宜,雍容华贵的林夫人叹息:「唉,恩爱的话他就不会突然抛下我去了!」
「即使这样,也是一路相互扶持到白头……」祁子嘉露出了感伤的神情:「真让人羡慕,如果我母亲也像林夫人一样有福气就好了!」
祁子嘉的出身众人都知道,席间不禁有些尴尬。
林皓的嫂子笑两声:「这还不都是花心男人的错?!」
「是啊……都是男人的错,可是……」祁子嘉目光一转,盯着林夫人的脸,一字一句道:「如果我爸爸的老婆,像林夫人一样善良宽厚,我和我妈妈也能少受些苦,我妈妈也能多活几年了。」
林夫人脸上的笑容挂不住,提前退席。
晚饭的时候窗外下起了大雪,林家在山腰上,下山很不方便,祁子嘉只得留下来过夜。祁子嘉一踏入林皓的卧室,不由得开口叹道:「还真是中西合璧,别有风情!」
林皓的房间像大部分年轻男孩子的房间一样乱七八糟,五花八门的体育用品和音乐器材堆得到处都是。
他的房间足够大,基础装饰也相当豪华,可是明明是古色古香的手绘屏风,上面却挂着西洋剑,镂空的竹雕八仙桌,却摆着咖啡壶,通透的琉璃马上还骑着一个限量版的公仔。
分别洗了澡,两个人躺在一张大号的单人床上。
林皓抓着祁子嘉的手腕,摆弄他的手指。
想起林丞宪的话,祁子嘉问道:「你对我生意上的事情,有兴趣吗?」
「其实没多大兴趣,但是你若是想让我帮你的话,我也很乐意。」
「你的理想是什么?」
「我……其实我想当警察!」林皓眨了眨眼睛,猥琐的笑起来:「然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你抓到小黑屋里,嘿嘿嘿嘿--」
林皓大学本来想读司法或者刑侦专业,将来做个检察官之类的,而且这种部门林家人脉广,子承父兄基业也方便。
可是林父生前就规定了林皓绝对不可以从政,甚至不要经商,最好从事艺术行业,美术、摄影,不然去写个抒情的小文章,四处去旅行也不错。
林皓对此很不满,几番抗议,父亲却只丢下不咸不淡的一句:「无事一身轻。」
林皓觉得父亲看不起自己,赌气才报了天体物理专业,不过没等他报到,林父就过世了,林皓的学系也成了父亲的遗愿,更不能更改。
想到父亲,林皓又想起了祁子嘉的身世,有些犹豫的问:「你……你很怨恨吗?」
「嗯?」
「你的出身,你很怨恨吗?」
「没有!人各有命!」
林皓小心翼翼的问:「你妈妈……为什么要做情妇?」
祁子嘉抽回手,冷冷的开口:「她下贱!」
「真是坏嘴巴的家伙!」
「我本来就是坏人……难道你不觉得,当人家情妇的女人很下贱,私生子是婊子生的孩子吗?」
「我没想过……」
「真的?!」
林皓认真的点头:「真的!我认识你以后,从来没想过你是私生子有什么不好!」
祁子嘉却笑不出来。那句「对婊子的孩子,就要狠狠教训」还在耳边回荡,恩嘉惊恐的样子,依然深深刻在脑海里。
可是这些年幼无知的残忍与暴戾,是孩子特有的天性,是长辈教导下的嚣张和残酷,对于林皓和祁奂晨等人而言,就像是捏死一条金鱼一样,根本就不是罪大恶极。慢慢长大之后,有谁还会去计较?
而这些却成了他和恩嘉的伤……是他必须铭记的,每夜拿来一遍遍拿来凌迟自己的,他和恩嘉的痛!
入夜,枕边传来了轻轻的呼噜声,还伴随着含糊的呢喃。
祁子嘉睁大眼看着天花板,了无睡意。
席间看到林皓的母亲一副高贵善良的样子,他心里某个角落就滋生出阴暗的火焰。
祁子嘉的母亲是情妇,她从乡下来,没有谋生的技能就做了舞女,那时祁山海也只是管辖着几个夜店的大混混而已。
祁山海不止一个女人,其中最有手腕的就是祁奂晨的母亲。这个女人也是舞女,后来在夜店做大班,帮了祁山海不少忙,再后来还给他生了个儿子,等祁山海有了点势力,就娶了她。
祁子嘉的母亲依然给祁山海做情妇,生了祁子嘉后就不做舞女了,一心一意……也可以说自甘下贱的给人家做小。
祁奂晨的母亲折磨他们倒不是争风吃醋,只是不愿意自己儿子的地位受到威胁。祁奂晨耳濡目染,也不把祁子嘉当人看。
他们手段不算高明,就是电视里演的那些女人的狠心和孩子的残忍,却让祁子嘉和他的母亲生不如死。
祁子嘉和她说过,咱们离开这个鬼地方。可是那女人不肯,哭哭啼啼的还指望祁山海能给他们做主,活了三十多年天真得像个十三岁的孩子。
不知是不是恶有恶报,祁奂晨的母亲在下雨天拿个鸡毛挥子打祁子嘉,结果追到门口一脚踩滑,活活摔死了。
祁山海冷漠的只是给了他一个耳光,祁奂晨因为这个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
只是祁子嘉的母亲也没因为大老婆死了得到什么好处,没出一年,她也因积郁成疾咽了气,死的时候还不到四十岁。
没了亲人,祁子嘉索性离家出走,和恩嘉一起打工,计划着未来……可惜恩嘉的死让那些计划永远被搁浅,十八岁那年他不得不再回到地狱一般的祁家,开始争夺他本来不屑一顾,现在却必须得到的权势。
「嗯嗯……宝贝儿……」
枕边传来哼唧声,不等祁子嘉反应,一条手臂横了过来,「啪」的打在他脸上,脸颊火辣辣的疼。
祁子嘉扒开林皓的手,忿忿的坐起来,抓着枕头想去压他的头,半途停住手。
林皓的嘴巴一直在蠕动,咕噜咕噜的听不清说什么,可是眼底的阴影却好大一片,那是失眠的证据。
这种沾了枕头就睡的家伙,居然也会失眠?他会有什么烦恼?
「祁子嘉……嗯嗯……我爱你啊……嗯嗯……」
他的烦恼,是爱情的飘忽吗?
之前口口声声说,吃掉我吧,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可是得身的愿望一旦实现,就想得心……只是,他是否能分辨,这种追逐和欲望,到底是浓烈的爱,还是青春的迷惘?
现在,祁子嘉已经无法分辨了。
默默的叹了口气,祁子嘉俯下身抱住那像个无尾熊一样的家伙,身体放松配合着他的四肢纠缠。脑袋靠过去贴着,脸颊挨着脸颊,热辣辣的气息将彼此包围,驱走了冬夜的寒冷。
被堂堂正正的接回来,林皓当家主母的威风更甚,大摇大摆回到祁家,一进客厅,居然看到一个长相妖娆的美男子半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姿势撩人,眼神风骚。
林皓立刻跳起来质问:「这个不男不女的小妖精是谁?」
美男子换了姿势,依然魅惑无限,懒洋洋的开口:「你又是谁?来我家做什么?」
「什么你家?这是我家!」
「那你问问你男人,这是不是我家?」
祁子嘉突然笑了起来,客客气气的开口:「奂晨哥?怎么有空回来?」
「来看看我弟媳妇,不行吗?」祁奂晨站了起来,走到林皓面前,细细的打量。他比林皓要矮半头,可是气势凌人,上挑的眉眼里满是不屑:「子嘉,真是委屈你了!」
「……」林皓的脸色一阵青,拳头握了握,可是看祁奂晨瘦的好像一拳就能打飞。
祁子嘉突然凑近,在祁奂晨耳边低语:「怎么会委屈……他对我就像司俊哥对你一样好!」
祁奂晨瞬间变了脸色,眸子里的傲气转变成深刻的恨意。
祁子嘉露出满意的微笑,搂住林皓的侧腰,上楼,「哥,既然回家了就请自便,我们失陪了。」
进了卧房,林皓从背后抱住他,下巴垫在他肩膀上。
「他就是想害你那个?」
「嗯!」
「我帮你报仇--」
「先顾好你自己吧!」祁子嘉说着,将林皓推了出去。
意外的……见到祁奂晨,他居然没有犯头疼的老毛病。
以前每次见到祁奂晨和他的老娘,祁子嘉的脑袋都跟要爆炸了一样,全都是暴力想法血腥画面。
后来和祁奂晨虚与委蛇,完全是咬着牙根压抑嗜血的冲动,成事之后更是连在他面前炫耀都不想,当晚就让司俊把他带走。
而刚才见面,除了习惯性的不爽之外,倒没有更剧烈的反应……不管什么样的仇恨,都可以被时间冲刷的褪色吗?
打电话给司俊,他现在正在南部处理事务,听到祁奂晨突然跑回祁家,大吃一惊,连说要赶回来处理。
祁子嘉直接问道:「司俊,你和祁奂晨现在是什么关系?」
司俊的声音慌乱起来:「子嘉,你……你听我解释,我……我和他……」
「是我想的那样吗?」
「……是。」司俊放弃了解释,声音很疲惫:「他并没有使什么花招,是我控制不了自己……抱歉,子嘉,可是我不会背叛你!」
「我当然相信你!」祁子嘉轻声安抚道:「你放心,我当初没除掉他,现在自然也不会动他。」
挂掉电话,祁子嘉不由得为情感的难以捉摸苦笑起来。
晚饭后祁子嘉带着季小武去酒店赌场转了一圈,凌晨的时候回去,照理先洗澡,赤身披上浴袍,擦着潮湿的发走出浴室,赫然看到祁奂晨坐在宽敞的king size床上。
二十四岁的祁奂晨穿着淡蓝色的真丝睡衣,领口大开,以魅惑的姿势盘踞于床上。
「你和林皓是分房睡的?」
「有人在身边我睡不好。」
「如果和你一起睡的人是我呢?」祁奂晨起身走了过来,单手攀上他的肩膀,另一只手隔着睡衣在他胸前画圈。「哥哥抱着你,你就不会睡不安稳了。」
「我睡品很差,怕我梦里挥拳头,伤了你这张漂亮脸蛋!」祁子嘉靠着书桌,抽出一根烟,点燃。
「呵呵,恐怕你是想把我碎尸万段吧?」
「彼此彼此。」
「还真是坦白……」祁奂晨嬉笑起来:「我给你这样的机会……」
说着,拉开自己的腰带,真丝的浴袍滑落,白皙纤细的身体完全依偎进祁子嘉怀里,另一手去拉他的浴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