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纪恍然记起那个对月痛饮的夜晚。羽纯所说的话,那不是酒醉后的胡
言乱语吗?
“你早就知道拉?”纪放松了力道,疑惑的眼神直视着羽纯。
羽纯用力甩开他的手,“请你出去!”
“你有看着别人受困而冷眼旁观的嗜好吗?”纪讽刺的冷笑。
“跟你没有关系。”羽纯突然大吼,纪的态度激起了他的怒气。“是谁只顾着自己遗
忘女友的,是谁在为自己的不负责任寻找托词的,是你!一切都是你!就算我见死不
救,就算我无动于衷也是我的自由,跟你这个外人何干?如果你真的在意敏心的话就
不该任凭她错下去,你不过也是个假慈悲的伪君子罢了。”
纪猛然给了羽纯一记耳光,顿时羽纯的眼前一黑,连人带橱柜上的花瓶一起栽倒在地
。
“啊——”
赶到的羽子失声惊叫,连忙扶一只胳膊压在花瓶碎片上的羽纯。“哥哥?”
羽子抱住那只流血的胳膊,低泣。
“哥哥,救救敏心姐吧。没有你的救助,她一定会发疯的,一定会死的!看在信婶婶
一直把我们当成亲生儿女的份上,看在敏心姐往日与我们姐妹一场的情分上,救救她
吧!叔父不会放过她的,只有你,只有你可以阻止叔父。只要你肯请求,叔父一定会
从轻发落的,求求你啊,哥哥!”
羽纯的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纪瞪视着无动于衷的羽纯,体内焚烧的火焰几欲破膛而出。
“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冷血、最无情的怪物!”
纪恨恨地奔了出去,才刚刚开始有了必须和你和平共处的觉悟,就这么轻易的被瓦解
了。
羽子抱着血流不止的兄长泣不成声……
羽纯咬紧了下唇,血丝浸了出来……
傍晚,夕阳映照着樱户岛,在白墙房屋上投下一层诡异。
淳于纪几乎是怄气地坐在寝室内。他恨自己无能,也后悔当初自己的疏忽。加之羽纯
的不合作,纪就更生气。但是羽纯胳膊处的鲜血,又令他懊恼。伤的他那么重,以后
真不知如何“和平共处”?
羽子小心翼翼地,拉开门,坐到纪的身边,象被主人遗弃的小动物般紧倚着所爱的人
。
纪想问羽纯的情况,却难以启齿。
这时,羽子开口了。
“纪,不要怪哥哥好吗?”
武平说的对,任谁都不希望自己的男友与家人不和。
纪拍拍羽子的手,反拥着她。
“现在让我们想个法子救敏心。”
羽子赞同的点头。
“紧闭室的钥匙要偷,逃走的小船也要准备,外面也需要有个接应的人,所有一切都
缺一不可。行事必须严谨,不能有半点的差池。这得让我好好想想。”
“接应的人我倒是想到了一个。”羽子的眼睛一亮。
“谁?”
“武平!”
纪立即露出了笑容,武平的确是个值得信赖的帮手。
“可是钥匙和船却恨难。”这一点就够让人伤神的了。
“如果哥哥肯帮忙就好了。”
“钥匙在他的手上,船主们全是他的属下,这当然是举手之劳的事。”
“就,不要讨厌哥哥,他也有难处。”羽子紧盯着纪的眼睛,哀求。
“我只讨厌自己,为什么总是帮不上任何忙。敏心出事的时候是这样,现在也是,我
只是个没用的伪善家。”
纪狠狠地捶打自己的头,为何总是只有干着急的份。
羽子奋力地抓住纪的双拳,眼里汇集了泪水。“不,这不怪你,也许哥哥说的对,姐
姐总要为自己所犯的错赎罪。”
“让我们好好想想,还有谁可以信任。可以托付。”
纪深深地叹气。
在四面楚歌的凌宅,回天乏力。
第十一章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一夜之间,敏心爱上有妇之夫并酿成惨案的丑
事加油添醋的传遍了樱户岛的每个角落。顿时,岛上闹的沸沸扬扬,人们的流言蜚语
,直捣凌家的心窝。
一个希语足以令凌家颜面扫地,现在又多了一个敏心,岛上的渔民该如何看待这个显
赫的家族?
羽纯拖着疲倦的身体从正屋退了出来,愁眉不展的倦容,力不从心的意志。一家之主
的担子对于年二十岁的他来说的确过重了。面对怒不可遏的叔父,想到泪眼涟涟的信
婶婶,真的进退两难。若要处罚敏心,那绝对又是另一个希语;若不加以追究,凌家
又该如何向众人交代。
羽纯转过回廊,走向寝室。
淳于纪依在柱子上,似在等待什么人。
“羽纯。”
这是纪第一次如此亲昵的称呼他。
“有事吗?”羽纯被这么一叫,反倒不知如何是好了。
纪虔诚的向羽纯一拜,“很抱歉,上次对你实在太粗鲁了。你的伤很严重吧?实在对
不起,请原谅!”
“不,你太客气了,其实并无大碍。”
纪站直身,凝视着羽纯。最初见面总觉得他太冷漠,太严肃了,并不抱任何好感。而
现在,再望这张脸时,它只有忧伤、只有烦忧、只有倦怠。谁说他没有感情,谁说他
冷血?纪多么后悔自己伤害了这个无辜的孩子!
现在道歉的话也许太迟了,可纪还是希望对方能原谅自己。
纪温柔的拉起羽纯的手,“羽纯,我知道自己伤害了你。说出来的话不可能收回,除
了道歉,我也不知该做些什么。你可以生气,可以埋怨我,无论你怎样对我都行,但
必须救敏心!”
羽纯的手猛地一颤,想抽回,纪却不肯放手。
“没有你的帮助,我什么都做不了,无可否认,我计划了一大堆逃跑方案,但钥匙、
逃跑用的船,全在你的掌握中,我只有干着急。我求你,成全信婶婶吧,成全敏心吧
;成全我和羽子的心愿吧。”
羽纯咬着嘴唇,猛摇头。
纪用力地握住羽纯的双臂,一阵摇撼。“羽纯!”
“你要将叔父的脸往哪里摆,你要如何维护凌家的声誉?所要决定的人不是你,你知
道敏心是你曾经的恋人,你只知道她是你现任女友的堂姐,为了过去的情分,为了女
友的心愿,你拼命的想维持你在她们心中的美好形象,而我呢?我面对的不只是敏心
与你们,还有外面那些茶余饭后将凌家的笑话当成话题的渔民。我可以救敏心,谁来
救我?”
羽纯奋力甩开纪,逃走了。
纪怔怔的住站着。
风暴的预兆在天边显现无疑。
岛上的渔夫已做好完全之策,以防御风云莫测的海上突袭。
看到忙碌奔波的智城,以为有了缓和的转机,却不料智城一句“明日定夺”的话如冰
水般迎面浇来。
甚至羽纯都吓了一跳。
智城是铁了心,他有义务替兄长严守这份荣誉。
“叔父!”
“什么都不要说了。敏心必须为这件事付出代价。”
“为什么父亲是这样,连叔父也是这样?”胸口的郁闷越积越多,真怕随时会爆发。
“她不是你的女儿吗?”
已跨出门槛的智城,缓慢的收回脚,语重心长的叹息:“处决自己的孩子也需要勇气
。”
“家族的名誉、地位真的比生命还重要吗?”
“羽纯,你忘了你面对的是性格粗暴的渔夫了吗?如何能照顾到他们,又不至于放纵
他们,这需要坚韧的毅力。若惹恼了他们,届时凌家族就孤立无援了。我怎么可能让
凌家身陷危境?”
智城不容羽纯有任何反驳的余地。抬脚直走出去。羽纯看着他添霜的两鬓,佝偻的身
形,鼻子一阵酸楚。
一夜之间,智城竟苍老了许多!
“叔父!”
羽纯幽幽地唤。
“其实我一早就知道了。”
智城的步伐蹒跚却没有停的意识。
“敏心姐的主治医师是我在A市的朋友。我本想一直隐瞒下去,却不料会发展成这样。
”智城的身影在泪光中模糊了,“我本想阻止的……却什么也……帮不了……”
眼泪终于夺眶而出,羽纯跌坐在椅子上,乏力的依在茶几上。
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羽纯木然地呆坐着,脑海里除了“该怎么办”之外,竟是一片空白。
门外,轻盈地步伐,小心翼翼的神情,首先跨进正屋的千寻身后紧跟着的竟是淳于纪
。
羽纯惊诧的目视这奇怪的组合,站起了身。
千寻走近丈夫,温柔地握住羽纯的手,“我刚才无意听到你与叔父的对话,我猜想你
一定有话对淳于先生说。”
千寻鼓励着羽纯。羽纯的确冷酷,但冷酷并不代表没有感情。
“外面就交给我吧。”
千寻与纪对望着,纪的眼底闪耀着雀跃期待与感激。羽纯几乎要在这温柔的注视下融
化了,他极力掩饰自己过度兴奋而颤抖的身体。在椅子上重新坐了下来。
“说说你们的计划,我知道你一定有。”
纪先坐了下来,继而开口:“我已经联络A市的好友武平,他现在在附件的岛屿接应。
为了引起一定的骚动,我们会先放希语出来转移众人的视线,再让信婶婶趁机放走敏
心,只要敏心能顺利的搭乘事先安排好的小船逃离,与武平汇合,一切就没有问题啦
。”
羽纯厥着眉,摇了摇头。
“放出哥哥也许可以模糊人们的视线,却不能估量会造成多大的危险。”
“钥匙我随身带着,羽子偷到手的机会太渺茫;小船更难了,海上的风暴即将降临,
船都收进了库存仓;更糟的是变换叵测的海上,敏心逃得出凌家,大概也很难躲得过
老天的手掌。”
“但你会帮我们。”
纪直直地凝望着羽纯,似乎看穿了他的心。
羽纯被牵引着,心里翻腾的情愫使得深邃的双眸格外地温柔,动人,连脸庞也绯红了
。纪情不自禁地看呆了,忘了自我。
“咳,咳。”
羽纯被这赤裸裸的注视弄得难为情,垂下头。
纪发觉自己的失态,连忙移开目光。许久,才重新望向羽纯。
“钥匙我会假借沐浴时放在寝室的橱柜里,你让羽子趁机进去拿。千寻,我想她早就
被你们收买了,更不必担心了,至于小船,我会事先藏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其它就全
赖你的好友了。”
纪狂喜地几欲大叫起来。
“至于事情暴露后,身为主子的我也许还有用的地方。”
“羽纯——!”
纪好容易才控制住拥抱他的冲动。
“我也不希望自己是个最冷血、最无情的怪物。”
“对不起。”
纪惭愧地低下头。“海上风云叵测,但愿敏心姐吉人天相。”
羽纯祈祷着,他的手不知不觉已被纪紧握。
第十二章
事情的确按原计划地进行着,但出了一点意外。
安全的送走敏心之后,众人发现羽子失踪了。
尽管凌家出动全岛的渔夫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尽管纪不知疲倦地等待在栈桥上,羽
子仍是行踪不明。
狂风暴雨袭击樱户岛,搜索工作不得不暂停。
目视着庭院外暴风中摇摆不定的枞树,羽纯与纪无言地对望着,惩罚吗?
羽纯别开脸,眼眶里汇集了泪水。一个哥哥已经疯了,难道连唯一的妹妹也要失去吗
?
纪站起身,从背后用手圈住羽纯,意外地轻而易举的就将他搂在怀中。他竟是如此纤
细,如此瘦弱,此刻的纪只想为他分担些什么。
“为什么纪要和羽子一起呢?”
羽纯的话语中透着另类的感情。黑暗中,纪看不清他的脸。
“当然是因为爱。”纪不假思索的回答。
羽纯在纪的怀中开始不安的骚动起来。
“打一开始,羽子就爱上了纪。而纪是因为感恩才对羽子有了好感,是这样的吗?”
羽纯抬起脸庞,一双眸子在黑暗中闪耀着异样的光芒。
“重要吗?”
羽纯苦涩的硬吞下涌上来的热泪。
冷不防的,他粗暴的想从纪臂弯中挣脱。为了不让羽纯从自己怀中逃跑,纪死命的抵
抗他猛烈的挣扎。挣扎中,纪将羽纯固定在墙壁与自己之间。
“你生气了?”
“我凭什么生气?!”羽纯从喉咙低声挤出。
纪瞪视着羽纯,无法控制的将嘴唇滑到他可人的脸颊上。
“……你干什么……”羽纯惊讶的抬起头来。
纪趁机掠夺了他的唇。看起来朱砂般的唇,比想象中更香滑细致,而里面的舌更是香
醇柔软。纪浑然忘我的陶醉在其中,只想尽情吸吮,捕捉住这一刻。舌头的甘甜所引
起的晕眩,甚至是羽子也无法给予的。
“……啊……”
羽唇哽在喉间的呻吟声令纪猛然意识到自己楸到他后脑勺的头发,于是抽离他的唇。
“……对不起……”
纪发现到自己的失态。
“你为什么?”羽纯颤抖着身体。
总觉得羽子在某个地方注视着。
这连串的行为完全基于本能的反应。甚至连纪都分辨不出自己对羽纯的感情。不是爱
情,也全然不是单纯的友情,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原本想安慰他惊慌的心,但这举动似乎更严重的扰乱了他。
咆哮般的低吼突然地闯入,吓的纪与羽纯迅速的分开。
不久,千寻碎步小跑着过来:“羽纯,请开门。”
心有余悸的羽纯急忙整理凌乱的衣服。拉开房门,千寻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外,“叔父
请你与淳于先生到禁闭室去,大哥好像出了点状况。”
“好。”羽纯立即收拾起慌乱的心,朝禁闭室奔去。
纪也紧随其后。
被下人们惹恼的希语不堪地摇晃着格子门,野兽般的狂吼在风雨交加的夜晚令人毛骨
悚然。
羽纯的到来令智城等人松了一口气,自动地给他让出一条小路。意外的,羽纯刚一走
近,希语竟然停止了吼叫。他看见弟弟,显得十分兴奋,一双铜铃般的大眼闪烁着愉
悦的光芒。
“他好像很兴奋。”
“听他说什么。”
众人不能懂,便齐望向羽纯。想从羽纯的表情读懂令希语如此欣喜的事究竟是什么。
逐渐地人们发现事情似乎并不乐观。希语越是兴奋地叙述,羽纯的脸就越苍白,象听
到了什么恐怖至极的事,全身不停的抽搐。当希语在室内找出一样象征战利品的东西
展现在羽纯面前时,羽纯突然一个踉跄,栽倒于地。
智城等人莫名其妙地慌乱起来,七嘴八舌的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啊——!”
信夫人一声惊叫令事情达到了诡异的程度。
众人顺着信夫人的手望过去,只见希语手中握着一只女性皮鞋。信夫人脸色惨白,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