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也知道那男人要的是表妹的特殊能力,只要表妹待在自己的身边替自己做事,那个男人便能无往不利。
后来表妹替那男人生了孩子,就是陆群青。生了孩子后的她,因为年纪与日俱增的关系,能力没有好好的经过修链精进,也渐渐的不再如往日那般强大。最后男人抛弃了她,只把陆群青留在自己的身边。
表妹回到家里头来求助,可是那时的她已经替那男人做了太多的恶行,一切都无法再挽回了。家人们无力替她承担过错,只能忍痛放弃她。当年见到这个结果,感到最痛心的人之一,便是左护法。
如果他可以独排众议将她给留下来,他一定会这么做。但他没有这个能力办到,那时的他对于自己的无力而深感悲痛。数年之后,他从那个男人的手中救出了陆群青。
被那种男人给糟蹋得一塌糊涂的陆群青,不管是身体或是心,都扭曲变形了。只有做坏事可以让陆群青感到开心,他长着一张酷似母亲的脸孔,每次他回眸一笑,那笑容都深深的刺伤了左护法。
原本以为自己只要纵容着陆群青做些小恶,让他开心,也许有天他也能够改过向善,恢复像正常人一样的生活。但他错了,陆群青的内心完全不如同他所想像的那般无知。
他会爱人,会为他人付出,他晓得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而且一旦决定,便不顾一切的要做到。来到本家之中的他,很快的遇见了那个性格和他相似的湘氏。
两个人都在这个世上,因为自身特殊的能力而吃尽了苦头,名义上虽贵为族长,却也只是担下式族体系下的一枚牺牲品,周围的人们好言是说侍奉她,实际上却是将她给逼进了死胡同中,让她一辈子都无法从这重担中解脱。族长是式族运作的中心,她的身体之中,有着成就式族的咒术中心资料,这强大的力量让她无法成长,永远要以孩童的模样过活下去。她才不愿意做这样的事。这不是她自愿的,她也从没有想过要成为族长,如果能够让她做选择,她一定会说不。
她读了好多的书,不断的寻找着前人所写的典籍,她从左右护法的口中明白了式族最原始的历史资料,然后她发现,如果要让自己长大,唯一的方法,是摆脱族长的身分。
她以前没有那么积极的想要摆脱族长的身分,因为她以为那是不可能的事情,直到她遇见了陆群青。
那个男人说爱她。
突然间那股无法长大的怨恨又涌上了她的心头,百感杂陈,只要一想到陆群青抱住自己,认真的、牵起自己的手说出的这句话,泪水就温热的涌上了眼眶。如果自己是个普通的女人那就好了,就不会让这份感情为难了彼此,即使只是一瞬间也好,她想知道身为一个女人的感觉,她想知道自己若是一个女人,他看着自己时的眼神,是否会和想像中的一样。要摆脱族长的身分……一直以来被认为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他们还是找到了一丝的曙光。
式族之所以会存在,是因为他们的老祖宗陆寻将大妖墨言给吞食入腹,与他合而为一,墨言的生命,从此在式族的血脉中延续了下去。
如果让墨言复活呢?
式族会永远的消失。
其实他们也不晓得究竟结果会是如何,总之是有机会办到对吧?那么就试试看吧,陆群青如此说。要做这个计划,必然需要一些些助力,像是式族里头百年难得一见的那个天才陆壹名,如果没有他的帮助事情就不可能办成。
这个老头子很顽固,不好摆平。于是陆群青用了点伎俩,他买下了他儿子的灵魂,劝说他完成复活术。
如果这招行不通,他当然还有别的办法,不过很幸运的是一次就成功了。
陆群青想要宛静开心,真正的打从心底笑过一次,他想要看见的是宛静的笑容,而不是那个认命且悲伤的湘氏。
左护法有时会想,也许陆群青在湘式的身上见到了他的母亲一般,他想要湘氏开心,同时也是想让自己心底那个总是眉头紧锁、痛苦不堪的母亲开心。他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纵容陆群青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等到他猛然醒来,陆群青的计划已经完成了一半。
而自己也深深陷入了他的掌控之中。
左护法往外望去,本家的佣人们几乎都是些没有灵能的普通人类,他们根本没有发现本家中有发生些什么异状。但在左护法的眼里,本家之中,四处都是在游荡巡逻的凶灵。
本家的人们平日也不会没事跑来本家里头,根本不会有人发现左护法早已被这些凶灵给困在本家。陆群青之前也搞过很多次这样的把戏,只是都很快就将凶灵们收回体内,没有造成危害,只是这次的时间真的太久,他不禁怀疑起陆群青已经趁着这段时间,做出了不得了的事情。
要强行打倒这些凶魂冲出本家,恐怕会落得两败俱伤。陆群青所养的凶灵,在左护法未察觉到的时候,已经强到难以想像的地步了。
他怎么会养出这么狠的凶灵?这根本不是他的能力所能操控得了的,一旦凶灵反蚀,陆群青不要说是重伤了,当场毙命、魂飞魄散都是很有可能的情况。
他到底带湘氏去了哪儿?
不祥的预感在左护法的心底升起,这些凶魂是陆群青用来困住自己的,他肯定在做什么绝对不能让自己阻碍的事情——
说不定根本就不会再回来了。
烦闷的在房中踱步,却是越显心烦,他干脆走到房外想看看陆群青究竟在本家里放了多少的凶魂对付自己,心里先有个底,万一出了事可以想点应付的法子。
一间一间的把房间给打开来数,五只、六只……这数量还真是多得吓人。左护法没有离开本家,凶魂见了他也仅是擦身而过,对他置之不理,终于左护法走到了湘氏的房间里头。
湘氏的房间一如往常般的充满了少女的粉红色,摆满了她连穿都没穿就扔在一旁不要的衣服和鞋子、包包。左护法一打开门,没见到凶灵,但一阵小动物咪的尖叫声音,反倒是让他吓了一跳。
「什么……」
左护法定神一看,原来之前被陆群青给带走的汐寒被关在小笼子里头,给他们扔在桌上不管。
笼子里放的水都喝光了,水果也啃光了,汐寒又饿又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笼子上又贴着那张碍事的符咒,他根本连逃出去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瑟缩在笼子里头咪咪的哭叫。
这不是陆羽家的三尾吗?怎么会放在这边呢?左护法相当疑惑,他走近看看,汐寒一见到这人不是当初在本家里头捉过自己的大叔吗?吓得尖叫一声,抱着头缩到了笼子边缘去,头也不敢抬起半点。
「乖,别怕别怕。」
左护法见这小东西吓坏了,他叹了口气,心想这小东西八成是被陆群青抓了来玩,虽然三尾在左护法的眼里不过是一道桌上佳肴,不过在端上桌之前也都还是条活生生的性命,陆群青这样虐待他实在太不应该。
「我放你出来,不过你别乱跑。」抱起笼子,左护法一转身便又见到一个凶魂走近了门边,汐寒见了凶魂恐怖的模样,惊得尖叫一声,差点晕了过去。左护法的心里也是一阵的不快,他快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在房门前划上一道咒,让凶魂们看不清房内的情况,之后他紧紧的关上了门。
他把笼子上头的符咒一撕,念了声咒,笼子的锁便应声碎开。左护法伸手把三尾从笼里捞出,毛茸茸的三尾卷成一球,咚地跳到了左护法的床上打滚。
「咪——」
「要喝水吗?」
看看桌上,只有热水和一壶凉茶,于是左护法倒了一杯的凉茶放在桌上,示意三尾可以来喝。汐寒短短的腿跳啊跳的踩过了左护法的大腿爬到了桌上,大口的猛灌起茶来,连喝了三小杯的茶,才呼的一声累摊在桌面上。「要吃水果的话,这边有苹果。」
听见苹果,汐寒的耳朵又竖了起来,开心的发出了咪的叫声,满脸期待。
左护法把整颗的苹果放在汐寒前面,汐寒开心的整只扑抱了上去,喀滋喀滋的小口啃了起来,左护法看着这只小东西软绵绵又很呆的模样,心想这三尾的确还满可爱的,也难怪有人会想养来当宠物。
「我等会儿叫陆羽来带你回去,你乖一点,我就不把你关笼子里,你听得懂我说话吗?」
汐寒猛点头,揪揪两声,深怕又被塞回了那个小笼子中。而且他发现这个大叔对自己其实不坏,给自己吃饱又放自己出笼子,让汐寒一下子就忘记了之前左护法捉自己的事情,变得不怕左护法了。汐寒跳上了左护法放在桌上的手臂,尾巴痒痒的扫在左护法的手腕上头,左护法以为他在撒娇,于是把汐寒捉了起来,抱在掌中梳毛。汐寒觉得自己被宠爱了,宠物性格萌发,舒服得眯起眼睛。
看这只小三尾傻傻的,左护法叹了口气,觉得这小动物单纯的模样看起来真是开心,如果自己也不必要烦恼那么多事就好了。他决定趁着午候去小歇一番,睡个午觉,看看晚上的情况再做决定。于是他抱着汐寒回了房间,拿了条围巾卷在一起,放在床头柜旁边,当作给汐寒的窝。
看着汐寒卷着那条围巾玩,跳来跳去,好像相当的喜欢;左护法换了衣服便去午睡。
他睡得很浅,脑海里想着许多的事情,让他很是疲倦。好不容易闭上双眼,不知过了多久,他隐隐约约的在睡梦之中,觉得自己闻到了一阵桂花茶香。
很清雅的香味,淡淡的热茶香飘来。不对,这是……
他看见房间的茶几旁坐着一个人影,不是陆群青的凶魂闯进了他的房间,而是一个长得干干净净的少年,他拿着冷开水冲净桂花枝上揉下的小花,再把桂花洒进了茶壶之中闷泡,茶香四溢,桂香甜得让人悠悠醒来。
那是化为人身的汐寒。吃饱喝足的他恢复了体力,想做点事报答这位救他出笼子的恩人大叔,于是钻出窗外咬了一只桂花叶回来,泡了壶热茶想等左护法醒来的时候给他喝。
「你是?」
左护法还以为自己作梦了,不过他很快的发现,眼前的少年就是他刚才所带回来的白毛毛三尾。
汐寒温柔的捧着茶端给了左护法,让刚起床的他润润喉咙。左护法望着茶杯,看见的却是里头飘着的黄色桂花。
本家的桂花种在离本家大概有二十公尺的地方,并不在本家的附近……
「你……哪弄来的桂花?」
「我去外面摘来的。」汐寒一脸期待夸奖的模样。他望向窗外,在微微暗去的天色之中,勉强看得见远处有几株桂花树。
「你出得去?那些凶魂没拦你?」
「没有。」汐寒摇摇头。
左护法听着他的话,突然间若有所思。
陆群青只要那些凶魂拦住自己,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都能自由的进出本家。
「你不逃走吗?」
「我……可是我,我怕。」汐寒畏缩的说起:「他说如果我敢逃的话,就要说是我害的。」
「什么事说是你害的?」
左护法猜也晓得,八成是陆群青恐吓他了些什么话,陆群青的技俩他可是见得太多了。左护法见汐寒害怕的模样,原本以为他不会告诉自己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汐寒原本就没什么心机,既然他觉得左护法对他好,他也就直接的告诉了他。
「他说,要和人家说是我和……和骨兰……一起弄伤那个术士的。」
「术士?你是说姜颖?」
汐寒摇摇头表示他不晓得那个术士的名字,可是最近唯一一个受伤出事的术士也就只有他——就是那一个在陆少悠的房间之中被找到的重伤术士。
「不是我们做的……是他……」
「他?」
「嗯唔!」
「想也知道你们三尾打不赢他,那是他骗你的,你说你知道是谁伤他的?」
「是……」汐寒的脸色渐趋惨白,他想起了那天看见的景象,好可怕。他不安的指向了门外:「是外面那些东西做的……」
左护法一愣:「你怎晓得是他们?」
「我看到的……」
汐寒补充道:「那天我看见的,啊——」
他突然想起来,小羽叫他装死别承认的事情,他完全忘光光了!
「啊、不是……我我我……」
「讲清楚!」
「哇呀!」
被左护法严声喝斥,汐寒惊得慌慌张张更说不出话来了,在那边转来转去,吓到用手捂住耳朵,深怕耳朵要被人家捏走一样。
「咳!」
「呜——」
汐寒缩成一团,眼看就快要变回三尾模样了,左护法一下子忘了他是刚才那只毛绵绵又傻呼呼的小动物,禁不起骂,这下看到他惊慌失措的模样,赶紧伸手把他拉近身边,摸摸他的头,叫他不要害怕,汐寒抬头望望左护法,这才怯懦的讲起了当晚的事情。
不是陆少悠伤害那个术者,虽然他们的确是要逃亡,可是这件事其实是陆群青下的手。
左护法静静听着汐寒的解释,心里也有了个底。他拍拍汐寒的头,决定要等陆群青回来的时候好好把这件事给摆平,但在这个时候,客厅的电话声响了。
「你留在这里。」左护法知道门外头游走着一堆凶魂,让这个胆小的汐寒见到,八成会把他给再吓傻一次。他走出房门接起电话,果然说曹操曹操就到,打来的人正是那个陆群青。
「海——睡醒了吗?」他还是如同往常一样,接起电话来,声音嘻嘻哈哈的轻浮不已。
「你在搞什么鬼?」
「怎么你今天这么凶?我惹你生气了?」
你不管做什么都惹我生气……不过左护法已经懒得和他说这么多了,多说无益,他劈头就不满的叫陆群青快点滚回本家里来。
这次左护法可真是动怒了,平日陆群青喜欢乱搞,他总是睁只眼闭只眼,可是现在差点出了人命,再不叫他收敛点,下次肯定要死几个人他才会过瘾。而且他究竟在搞什么鬼?把自己关在本家之中,今天又搞了什么花招出来,他可真得要好好的一一逼问不可。
「你老是这么爱生气,会高血压呦,我叫小湘开降血压药给你吃——」
「你不要给我在那边扯三扯四的,你人在哪里?」
「阿左关心我耶,好开心喔。」
「人在哪里?」左护法厉声的重复了一次。陆群青被他一吼,哼了一声,卢着要他别气。
「我和宛静在一起玩哇,她在吃好吃的呢。啊、对了,我们有碰到你的老朋友呦,你们要不要见个面呀,你一定会想见他的。」
「老友?」
「唉呦,虽然你们常常见面,不过我今天带他去换了个新的身体,很不错呢。你们不是一直想要把我赶出去,两个人好好的独处吗?现在我可要一个人萝——你都喜欢他,好嫉妒喔——」
「一名?」
「对呀,他好想你。你们见个面吧,我在十五夜这儿,这几天应该是不会回去了。」
「他换了身体,这么说来吴亚渝已经……」
「我对他不错,让他带了个陆少悠陪葬,他九泉下有知会感谢我的。」
陆群青笑道,见电话的那一头没了声响,也晓得左护法现在肯定是脸色铁青,恨不得赶快跑来掐死自己。光只是想像他杀过来要教训自己,陆群青就觉得自己兴奋到期待不已。
「你快过来吧,我叫车去接你。」
「那你要怎么过来?」言下之意是,若是我不把凶魂给遣走,你怎敢妄想自己能走出本家?
「我自有办法。」
一听就知道他生气了,陆群青一如往常的先求情道,好给左护法台阶下:「别这样嘛,是我不对,坐我的车嘛。我现在就叫他去接你呦——」
结果却不如以往,给陆群青甜言蜜语个几句他就气消,回报陆群青的甜言蜜语的,是电话挂断的声音。
「啊?挂我电话。」
陆群青对这结果还真是意外,一旁的湘氏冷言说:「你真惹他生气了?」
「好像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