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宅变
夜。
他在夜里走。
怀里揣著一包金子,重重的,重到对於一般人来说,可以当作半世的希望。
但对於他,不过是几天的花天酒地。
他还从来没有想过要金盆洗手,也许永远不会去想,他总是在接到生意时,去想自己会是最後一次出手。等到这一单完了,他便不用再去想它是最後一次了。
今天他完成了一单生意,收了酬金。然後要避避风头。於是他在夜里走著,走著别人在夜里不走的路。
忽然间,前面还很远的地方,隐隐约约的出现了一座宅子。凭著一种杀手的本能,他已经能感觉出这是一座空宅子,因为没有他最熟悉的──人的气息。
不一会儿,他站在了宅子中间。
衰草枯杨,陋室空堂。代替当年的嫋嫋歌音的是萧瑟的风声。
他走过一重重的院落,一间间房间,开裂的栋梁,歪斜的门窗。直到他走到後院,推开一个房间的门。
房间,有种诡异的清洁,家具都已破败,唯有床榻尚齐全。而且看上去最近有人住过。
对危险的敏感使他有种压抑,但他还是准备在这床上安歇。不是对危险的蔑视,只是不得不做的事情,他别无选择。
他放下了行李当成枕头,和衣卧下。
耳朵里充满声音。每一种细微的响动都被他敏锐的耳朵捕捉著,那声音更让他感到不安。不是因为有些什麽声音;而是因为有些声音没有了──虫鸣,鼠动,飞鸟的震翅,都听不见。似乎一切有生命的东西都在躲避这个地方。
在空寂的声音里,他等待著。等待这寂静背後将要出现的那个惊愕,或者睡去。
等著。等著。终於,睡眠先来了。
他不是被惊醒的。而是缓缓的醒来,象开冻的冰面,一点一滴,意识汇成细流,从身上每一个敏感的位置:耳垂、颈项、胸膛、下腹、背、臀、腿缝、龟头──流淌著,交融著,冲向他朦胧的大脑。
他依然闭著眼,任由那股凝滞的暖流淹没著他的身体。尽管没有去看,他仍然清楚的知道:那──是一个男性。
肉体,是他最熟悉不过的东西,因为他就生存在一个人肉的世界里。他的职业要他把一切人看成肉,没有思想,没有感情,没有来历,更──没有希望,软塌塌,湿乎乎的,堆成一堆便分辨不出形装。只有这样,他才能干净利落的把它处置掉,否则被处置掉的就会是自己。
正因为如此,他把生命中余下的时间都沈浸在肉欲,他要感受到肉──活生生的肉,别人的,更有自己的。只有被肉体包围著,拥埋著,浸淫著,他才真真实实的感觉到自己是活著的。
他需要肉,女肉、男肉、嫩肉、老肉,如饥似渴的需要。让肉体组成一个大千世界,那些活动於其中的经营事业,贪嗔爱念,都在肉与肉的交流中给他安慰,让他知道:除了死亡之外,这世间还有生命。
在这些肉中,他更喜欢男肉,因为女肉,多是他用钱买来的,而男肉却往往包含著更多的传奇,更多的色彩,更多的曲折,他们中有饱暖思淫的王孙公子,有无情有欲的杀手同行,有行旅中偶遇的路人,有被他征服的对手,有借宿山寺中思凡的妖僧,甚至还有污秽肮脏的乞丐,他们的背景、身份组成了整个人世间的贵贱贫富,但他们的肉体、他们的欲望都是同样的原始,激昂。
他悠悠地睁开眼。没有月亮,屋里却有一种奇异的清辉,柔和的光亮,分明让人奇怪,但理智已经停止了工作,他懒得去想,只是趁著这淡淡的光明打量著身体上趴俯著的人。
这是一个白晰的少年。赤裸著身体,白,白得惊心动魄,虽然有瓷的柔腻,玉的温润,但还是那麽扎眼,让人觉得屋里的光都是从他身上发散出来的。
少年的十指和舌尖都凉凉的,象一群小蛇正在细细的舔噬著他的身体,灵俐的舌尖在乳晕周围打转,不时弹拨一下尖尖竖起的小乳头,让全身的神经都随著它悸动。双手轻一下重一下的在板结的肌肉上捏拿著,让硬如钢石的骨肉都化成一滩软绵绵的胶泥。
这时少年抬起头来,看见他睁开了眼,就冲他微微一笑,那笑容,好象三月里桃花的第一次吐蕊,灿烂得让人心潮翻滚。接著少年向上爬了两步,和他脸挨著脸,目光定定的看著他,象是在仔仔细细的打量他,又象在让他仔仔细细的打量自己。
少年看来就有十七八的样子,清秀中透著略微的娇佻,只是面色也白得过分,似乎没有什麽血色。
这时少年把头埋在了他的脸上,舌头灵巧的插进了他的口中。
霎时间,一道冰冷的火焰冲进他的胸膛,他全身的血管凝结般的膨胀起来,这是一种他生平都未曾尝试过的亢奋,不是蒸发般的热气蓬勃,而是每一块肌肉、骨骼、脏器都硬梆梆的撑胀开来,相互挤压著,碰撞著,象要把自己挤得碎裂。
好一阵子,那舌尖才从他的口中退出。少年又抬头看著他。他还没法动,眼睛定定的盯著少年,迷离著疑惑与渴望的目光,让少年又宛然一笑。
少年又撩拨起他全身的肌肤,象一阵阵冰焰击打著他的身体,把他的皮肤划开一道道细小的口子,灌进一股股烧灼又冰冻的毒液。他颤抖著,痉挛著,然而头脑却变得异常清晰,特别是对自己全部身体的感受,前所未有的真切,每一寸每一分的肉体都向头脑一一报道,明确的表示著其的在场。
它们都在那里,自己的肉,痛苦著,快慰著,反应著,活著。
他有些心满意足的闭上眼。安全了!此刻,他是活著的,他的每一寸肉体都是活著的。
少年在他腹部徘徊不去,他知道是他肚脐周围的三颗红痣吸引了少年的注意。
终於,少年到达那个最积极活著的部位。它一直在生长著,寻找著。
接触,若有若无,但感觉却因之更加强烈,好象是一种成型的渴望,汹涌著向那另一个活著的物体接迎而去。
接触变得确实起来,粘连,缠绕,摩擦,对峙,凶悍的温柔,不忍的残酷,赤裸裸的相互蹂躏著。
身体最深处的烈火释放出巨大能量,推动著他的身体不可扼制的运动起来,他霍的坐起身,将少年搂在怀里,凶残的亲吻起细腻的肉体,有力而灵活的双臂随心所欲地摆布著少年纤细的身肢,象玩弄著一件称心应手的兵器,把每一个部位放到眼前细细观赏,又舔噬品尝。
他把少年横担在自己大腿上,把两瓣嫩滑圆满的臀儿,正正地摆在面前,低下头,轻轻的啜吸起白腻光滑屁股蛋子。少年的皮肉极其细嫩,就象他小时候极喜欢吃的街边的凉粉,啜在嘴里,滑滑的,颤颤的,仿佛就要化掉。他一寸一分的把那臀上的每一块嫩肉都品尝个遍,又把舌尖扫荡向两瓣美丽的圆球之间深深凹进的秘沟里。舌尖象春露把那秘沟一点点滋润,紧凑的皮肤,因润渍而放松开来,一点点露出破绽,舌尖顺著那有缘才得开启的宝窟入口纵深而入,在洞口处打探开道为大队人马的到来做好准备。
少年的身体开始细微的颤动,似乎是一种无声的呼唤,等待他的回应。
他敏锐地感觉到著呼唤的迫切,从容地应对起来。他放少年趴伏在床榻之上,高高的隆起那浑圆鲜美的臀,然後跪在少年身後,把自己早已坚硬壮大的阳具在那柔软的裂缝处揉搓了一阵,就噗的一下捅了进去。
似乎是一脚踏进了一个前所未历的境界,身体随之变得不由自主。而且这里好象有著巨大的吸引力,吸锁著自己想用整个身体往里钻凿。还没等自己明白过来,已经钻到了最底部,但是那股力量还极其痛苦的需要更进一步的插伸,於是他退而蓄力,更加了三分功力,再冲撞过去,望一举突破,但还是被柔柔软软的蜜内吸收去了力道,迟滞在那宝蕊中。他锲而不舍的再次退出,积聚力量,又冲杀进去,一次又一次,狠狠的撞击在那最深处,妄图把它捅穿个洞孔,以便给自己找到一个出路,但一次次徒劳无益,却把身体内的所有精力都撞击到了尖端边缘。
……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不知进行了多少次尝试。终於,他意识到自己终究无法突破那道防线,一切留得青山的後顾都已无益,除了大义凛然的把所有力量一次使到极至的冲击进去之外,已没有了其他出路。
喷涌而出的是身体最深处地热情,象火山,象潮汐,势不可挡,铺天盖地。他被那涌流的感觉席卷著,弥漫著,似乎全部的身心都在流动,他变成一条奔涌的大河,一发不可收拾的向无垠的空间倾泻而去。
突然间他意识到一切都不是幻觉,真正在流逝著的──正是他的生命本身。
所有的活著的感觉都随著这狂潮不可遏制的流逝著,每一寸肌肤骨骼,在热烈过後冷却著,冷却到冰冻,感觉缩小著,最後的一点意识变得清晰而脆弱:
那坐在他身上的,原本就不是一个活著的生命,他一开始就应该发现──那身体没有他最熟悉不过的,活著的血腥气息。可为什麽他却如此麻痹的没有去注意。
少年正转过头来看著他,冷静而沈著的看著他,但仍让人觉得那脸上带著一丝悲悯。少年直视向他的目光。
被凝视的目光中没有愤怒,没有怨恨,也没有恐惧,只有一道凌厉的疑惑,直勾勾的质问著:“为什麽?”
《袖残》之《角鬼》(一)
第一章 闹学
自古繁华地方,热闹城池,便是四面八方人财交流之所,也就有各处风习来往融会,特别是玩乐之事最易移地生根,久而久之,民风就难免日渐奢侈淫荡。
江南,商贾云集,文人交趾,市井繁华,日夜笙歌。许久便有了风流乡的名声。一方水土养来,人物也有了风流性格。又有言传身教,潜移默化,连刚懂事的孩子,也难免多了些好色贪淫之辈,小孩子没定性最易受人影响,一辈中有了几个这样的种子,再连教带哄把个周围的同窗朋友也带进了这个道上。致使此地学堂书院中慢慢都变得混乱不堪。时常那同学间尽忙的是大学生弄小学生的屁眼,小学生吹大学生的肉箫,倒没了时间读什麽子曰诗云。
这一处正有一间书院,院里都是些富户人家的子弟,因家境宽绰,并不要通达仕途方可安身立命,於是更加只在玩乐上下工夫。
这一日,先生有事,留了功课便出去了。学房里就象开了赌场妓馆一般。便有人打发书僮买来酒食,拼上书桌就开始耍子,有的打牌猜枚,吃酒行令,有那相厚的坐在一起,便亲嘴摸屁股的胡缠起来。
不一会儿有个年纪最大的学生,唤做段昌贤的,先把裤儿捋了下来,露出六七寸,一握大的肥屌。伸手拉过平日里和他鬼鬼祟祟作惯了这把戏的小学生赵承益,就按他屁股朝天的趴在了春凳上。扯去裤子,唾了口残唾,往那赵承益屁眼上一抹,屌便顶上了小赵的屁门,一用蛮力,突的一声,连根顶进。只听得小赵哀声叫起:“好哥哥,轻些儿!疼得紧!”
那段昌贤却不罢手,因为和小赵已是长久朋友,知道他没有大碍,稍时便爽利了,若不加力插送反倒不愿意。便也不理他,就大抽大弄起来。
那小赵先还凄凄切切乞免连连。只消那肉棒排挤磨揉一会儿,不多时内里便宽敞了,也渐有水从中出,大屌进出自如,便不觉苦楚,更有那屁眼里面酥麻痒蛰起来,甚是让他神魂颠倒,也忘了此身为何,口中呻吟微微,气喘嘘嘘,拧腰耸臀,迎凑起段昌贤的大屌来。段昌贤见其身摇臀颠的媚送上来,便知他已得趣,就放开手脚,狂插狠捅起来,几十抽下来,小赵的肠壁就被熨鞣得滑滑溜溜服服帖帖,只由著那大屌顺顺畅畅的进出,那屌越插越硬,越磨越大,且热如火,一一捅在小赵花蕊之上,小赵只觉的花心俱开,翻肠倒肚,更是骚痒难挨,只盼段昌贤著力狠肏,迎凑得更殷勤了十分,那知越肏却越痒,越想把他狠肏,便纵身起落,把个肥白的臀儿扭得如小狗一般,狠命的撞象段昌贤的胯下。
段昌贤见他浪颠,仿佛在欲火上浇了一瓢油,也是难以自制,拼了性命,卖出手段,招招出黑手,枪枪中要害,把个小赵肏得魂飞魄散,大呼小叫:“好哥哥,肏得好!亲哥哥,肏重些,肏狠些!肏杀我了!我要快活死了!”
段昌贤听得小赵如此淫声浪语,心内喜得紧,却突然停住不动了。小赵正快活得要死要活,段昌贤一停就象把他拎在半空不著天也不著地,心上难受得就象万虫乱爬,只得哀告道:“亲亲好哥哥,不要玩我了,我要得紧,你快狠弄一弄吧!”
段昌贤听得他浪言蜜语,也把持不住,一挺身就放开了狠肏,快如星火,急如闪电,几百下连抽连撞,也不歇息,也不停顿,弄得小赵喘息的余地都没有,只有颠臀耸腰奔命般的跟著那大屌动,只怕稍有个错池,不是被插穿花蕊,就是被带出肠子。正堪堪要招架不住,突然段昌贤狠命抱住他的身子,一个猛冲直插到底,便不再动弹,小赵只觉得後庭深处一股热浪来袭,退了谷道内的邪火,更有一股暖流直润到心肺一般,也不尽一个击凛,把个後窍用力一夹,前面跟著泄了出来。两人都已力尽精乏,便抱著不动,只歇气。
周围的学生们先还只是看著热闹,到两人干到如火如荼,便也都淫心大动,那里忍得,有那平日就要好的,叙起旧情,有那有心多时的,完了夙愿。还有那虽不是很相得,一时又没有可心的在身边,也就了个两相方便。
一时间学房里分出十来对,捉对厮杀起来。有两人站著,前面的扶了桌子,後面的搂住就弄;有躺了在书桌上,另一个将他两脚扛了肩上,对面肏个辕门射戟;有坐在椅子里,让相好的一寸寸把孽根都坐进後庭里,便肏个怀中抱月。
只听得书房中,如牛气喘,揪心呻吟,哼哼啧啧,喔喔吆吆,叫死的,叫活的,这边浪一声的哥哥,那里蜜一句的亲亲,哄哄闹闹,乱作一团。
巨大的混乱中,周秋颉心无旁骛地奋笔疾书著。
先生留下来的功课,他越写越顺。周围的一切褪色成寺院墙上的欢喜佛像,空自淫荡,却一丝也扰不乱修行人的心。
曹永诚也独立世外的看著,但他看的不是这连绵不断的活春宫,他目不转睛看著的正是伏案作文的周秋颉。
曹家富甲一方,大少爷曹永诚是有名的花花太岁,进学来,就为了结交几个可心的契弟。书房里,眉目清秀些的几乎都被他梳弄过了。今天趁著乱劲儿,好几个小学生,主动上来投怀送抱,却都被他推开来,他独自坐在墙角自斟自饮,远远看著面似桃花,眼如秋水,又冷若冰霜的周秋颉。
在学堂同窗的眼中,周秋颉是个怪人,他英俊潇洒,又聪颖过人,实在是秀外慧中的典范。他的学识远远把其他所有人抛在後面好远,倒不光是因为其他人都没有读书的心,就算真有苦读钻研的也未必能及他十分之一。但他恃才傲物到了激起公愤的地步,进学不几个月,他便把所有同学得罪个遍,後来几乎没有人敢和他说话,最多有事与他交接,把事情交代清楚就了,不会多说一句话。
学堂里淫乱之风日盛,大家拜契兄弟,作假夫妻,肏屁股,贴烧饼,无所不为。论人品风流,周秋颉绝对是一等一的美少年。但碍著他的脾气,纵使对他有色心的,也没有那色胆。他也不管别人的事,任你们闹得天翻地覆,他都象没看见一样,也看不出是厌恶,也看不出喜欢,好象没有这回事一样。
只是曹永诚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一直没有招惹周秋颉,是因为他也是骄纵之人,喜欢对他俯首贴耳的那一类,起先看不惯周秋颉眼睛长在额头上的神气,就也没觉出他漂亮来。等把学里其他小学生玩弄遍了,久而久之,便觉得索然无味。这时才发现冷冰冰的周秋颉确实动人。
今日里,几个主动送上门来的都提不起他的精神,他越发看著一边无动於衷的周秋颉好。於是有猛惯了几杯酒,趁著酒劲儿,走到了秋颉桌前。
“秋颉兄真是高人,这样的情境,还能读书做文,真真让人敬佩!”
秋颉刚好做完文章,正在检阅,忽见曹永诚过来和他答话,倒也不露声色,淡淡的说:“倒也没什麽,只是自己做自己的事,不去管别人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