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虎,夺了情(出书版)+番外 BY 林佩

作者:  录入:12-31

「还生气?」

师弟继续闷不吭声,厉琥等了很久依然无声无息,担心他的状况不好,这时两只手突然分从後头伸过来,穿过他的手臂下,抓着腰两侧的衣服。

手劲攫得紧,手背因用力过度泛了青白,隔着薄薄的衣服也感觉到他手指颤抖的幅度剧烈。

「师弟?」

没回答,任性的孩童这回倔强的不发一语,却又聪明的让前头人知道他的恐惧与不安,想加深对方的愧疚感。

依旧是狡猾的狐狸一只,师兄叹,无可奈何。

右手控制操纵杆,空出左手去覆盖右边腰侧上的另一只手,对方颤抖的幅度终於小了,两手相触的结果是机舱里开始弥漫着异样的暧昧感。

厉琥想忽视这暧昧感,可目前人在五百英尺的高度,空间密闭,上不到天下不着地,有远离尘世的错觉。

违背人间道德感的不安,到了这里,全都成了微不足道的细粒沙尘。

厉琥的心跳得很快,他很想集中注意力在水平仪上,好随时修正机身在飞行时的倾斜度,身体却又违背心意似的失了知觉,除了与身後人相接触的那一小片手掌心。

师弟的手很冷,惊吓让他冷如冰,反衬出自己的手心有多热,这热度上传到头跟脸,牵动的心怦怦跳,几乎要跳出胸腔,呼吸甚至愈来愈急促,跟患了高山症差不多。

当此之时,他就像被恋爱冲昏头的毛头小夥子,冲动的就要将爱意给表露出来,再也顾不得其他。

「师弟……」

师弟原本抖个不停的手在这一瞬间定静了。

两人连呼吸都暂时停止,螺旋桨的嗡嗡声被隔绝在另一个时空之外,特意留给压抑了心事好久好久的人一个发挥的空间。

「我……」厉琥又开口。

「嗯?」回应声轻如细纹。

「我……」

嘴张了张,充塞心中胀满胸口的爱意全部蜂拥而出,像是数条湍急的河流交会在同一个出海口,水浪激起半天高,波涛动荡汹涌的结果却是一次都堵在了喉咙,吐不出也咽不下。

「嗯?」师弟有些不耐烦了,催促着前头有话快说。

厉琥深呼吸一口气,再次张嘴,声音还卡在喉咙里,轻航机却於此时大弧度摇摆,薛曜晴大叫了一声,冷静的手又慌张起来,这次连厉琥衣服下的肉都一并扣抓住。

「什麽事什麽事?要坠机了?!我们要死了,我们得不到宝藏了,我就说不能信任这破烂飞机,我干嘛乖乖上来?臭师兄,死了下地狱做穷鬼我都要找你算帐!」

「冷静,风势突然增强,我们一直被吹向右边,作个侧风修正就好……」为了安抚失措的人,厉琥故作轻松,双手握紧操纵杆。

「真、真的?」飘浪般的问话掺杂了些许哭音。

厉琥现在没空安慰他,紧抓着操纵杆往左推以求得平衡,飞机晃动的弧度却愈来愈大,晃了一阵子之後,机体突然间骤降,尽管厉琥对轻航机驾轻就熟,可现在无论如何调整也无法让飞机维持平稳的飞行。

「遇上乱流,加上机体老旧……」他低声沉吟:「希望不会在空中解体……」

薛曜晴耳力跟他师兄一样好,把厉琥的话一字不漏听进去,惊吓到过头的结果就是他脑筋一片空白。

陡然间大喝:「我还有心愿没完成你要是让我死在这蛮荒里我的鬼魂会一辈子纠缠你下辈子下下辈子十辈子也不饶你!」

厉琥苦笑,师弟的连珠炮怒吼如同当头棒喝,让他冷静下来,观察底下地形。

「紧急迫降吧,信任我的技术。」

「水里火里都交给你,只要他X的让我回到地面就成!」师弟继续吼。

「先放开你的小狐狸爪子,肉都要被你扯下了,要我怎麽安心迫降?」

「不放,我就是不放!」师弟以无比坚韧的决心宣誓:「死都不放!」

第五章

飞机已经飞到了珞山脚边,厉琥找到了一处夹在垂直山壁与河谷间的平坦地段,不算长,若想平安降落,得靠驾驶机师的技能跟胆识,也幸好轻航机的机身轻,速度缓,就算是在面积不够大的地方也能降落。

厉琥在感情表达方面虽然畏缩,处理其他事情却冷静果决,关掉了机上所有电源,确认师弟安全带有系紧,避免着陆时激烈的冲击,这才轻轻推动操纵杆,维持滑空速度,降落。

饶是如此,降落地点的跑道不够长,轻航机最後还是擦撞上了山壁,厉琥立刻开舱门,两人在飞机解体之前抓了登山背包及时跳出去。

後头叽吱叽吱声不断,暗示机体可能爆炸的风险。

「别回头,往前跑!」厉琥吆喝着师弟。

两人往前跑了十几公尺,轰隆一声巨响後,热气从後头爆来,厉琥抱住薛曜晴往地下翻滚了两圈,将师弟压在身下以体护住,机壳的金属碎屑如子弹般由头上掠过。

薛曜晴同样紧紧抱着他,百年难得一见的乖巧。

爆炸声歇止後,厉琥终於转头往轻航机方向看,残馀的金属机身里头还冒出些火苗,可以判定为寿终正寝了。

对飞机没有任何留恋,却想着师弟怕要为此突发事件恨上他一辈子,他赶紧转头想道歉,却发现,压在身下的师弟脸上虽然擦出了伤口,一双凤目却熠熠发亮。

里头甚至含了些笑意,陌生的笑意,盯着师兄。

被那样的眼神盯视,厉琥怎样都转不开头去,他觉得师弟似乎也有很多话要说,却全都被隐藏在那样淘气的眼神里。

两人相拥的感觉是如此美好啊,即使这里是荒山野岭,两人狼狈不堪,可是贴在一起的身体又散发着热,这样的气氛里,似乎下一秒钟就有好事发生。

「师弟……」他觉得应该说些什麽,或许是刚刚高空中还迟迟未说出口的那些。

眨眨眼,师弟眼里的笑意更深。

厉琥心里一热,手里圈得更紧,师弟的笑就像是散发强大磁场的极体,吸引着他体内桀敖不驯的虎魄要纵情去攫夺。

虎是占山为王的物种,现在,他想将身下的人占有,想往那两片唇咬去,想吃了这个人。

这人就近在咫尺……

「喂,你们不要紧吧?」蓦地远处有人大喊。

厉琥一惊,撒野的魂魄重新回到心底,他像是被捉到正要干坏事的人,慌张的从师弟身上退开,朝人声处望去,原来是附近几位登山客听到不寻常巨响,跑过来看看发生了何事。

厉琥站起身来朝他们挥手,大喊不要紧,一边拉着师弟起来,师弟含笑的眼神已经被深深的怨怪所占据。

厉琥背後冒出一层冷汗,猜师弟是不是察觉到师兄想对他唐突,生气了?

师弟什麽都没说,只是恨恨瞪着远方那几个登山客。

好奇的登山客们跑来,对着支离破碎的轻航机啧啧称奇,有些人甚至好心询问他们要不要以无线电通知救难队前来。

厉琥说不用了,区区一架轻航机,顶多赔点钱给老贾,反正他跟师弟已经平安到达目的地。

「哼。」身旁师弟又发出不明意义的怒音。

「我知道是我不对,明知机体老旧还硬要逼你搭乘……如今平安,就当是师父在天之灵保佑,希望我们顺利找到东西吧。」

「孬种!」师弟骂。

这跟孬种有什麽关系,厉琥不理解,不过想起刚刚的惊险场面,他决定尽量让着师弟好了,毕竟他有愧在先。

看看两人的登山背包都安好,里头有许多保命的设备,厉琥放下心,先取出里头的饮用水给师弟喝几口压压惊,再看看天色,日朗风轻,远方小径上,健行登山客来来往往。

「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厉琥问。

「不用。」低头喝水的缘故,师弟话回的闷闷。

摇摇头,厉琥突然想起了件事,问:「飞机上……你说还有心愿没完成……什麽心愿?宝藏?」

「你说咧?」师弟瞪一眼,又是好大一个白眼。

入山的序曲虽让两人搞得狼狈不堪,好歹也是踏出了第一步,厉琥更是乐观的想,就算那些跟踪者来这里看到了轻航机残骸,他们也早已先行一步离开,深山窈窈,要找人,难。

两人跟着健行客们,很快找到了登山起始点,狭窄的山径蜿蜒曲折,来来往往的登山客健行客把山道都塞满了,也有些人风尘仆仆的下山来,看来是顺利从折返点走回来了。

厉琥跟薛曜晴两人脚步轻快,很快就将同行的人远远抛在脑後,尤其是厉琥,为免日长梦多,他特意赶路,要在跟踪者到来之前先离开人多的地方。

薛曜晴默默猛跟,不过调皮的心性免不了,一路上遇到有意思的事物,还是会雀跃的停下来大呼小叫半天。

「师兄你看,树上有只呆瓜胆小猴子偷看我们!」他扯着厉琥的背包说。

厉琥仰头,树梢上黑色的猴子的确探头探脑,圆圆好奇骨碌碌的眼睛凝望过来。

「你又不是猴子,怎麽知道他呆瓜胆小?」厉琥问。

「只敢躲在树上偷看,不敢明目张胆下来讨东西吃,当然是呆瓜胆小笨猴子罗。」薛曜晴理所当然地说。

摇摇头,厉琥接不下这话题,於是问:「你肚子饿了吗?歇歇腿吃东西吧。」

「终於知道要问啦,呆瓜笨老虎。」邪邪瞥一眼,又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一路上没听你提,我也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麽知道你累了饿了?」厉琥没好气地说。

「我若不说你不会猜吗?难道任何事都得我说出口你才会知道?」眼珠转转,师弟问。

「当然,没错。」厉琥答。

「将心比心,如果你不说,我也不会知道。」薛曜晴撇嘴。

「你要我说什麽?」厉琥开始有点心虚。

「想说什麽就说什麽,中文英文都成,就是别像个娘们吞吞吐吐,惹人烦。」

厉琥突然觉得师弟话有所指,他下意识的往旁边退一步想逃避,找了两块山石要他坐下,从背包里拿出水跟乾粮递给对方。

歇息了会儿後继续上路,多走路多运动能让身心愉快,虽是上坡路,薛曜晴却愈走愈愉快,最後甚至哼起了歌。

大约下午四、五点的时候,两人来到了第一个露营点,那是邻近山溪边的一块平地,由世代居住在山里的人家整理出来的,专门租给上山的人,如果再多花点钱,还可以享用农家的山菜料理。

薛曜晴兴致勃勃的帮师兄搭起斜面式帐棚,为了不增加背负的重量,厉琥带的帐篷是两人份的,虽说是两人份,可是两师兄弟手长脚长个头高,同时睡进去的话,还是颇感局促。

幸好薛曜晴没在意这帐篷狭小,还钻进去试躺,说舒服。

跟师兄享受了农家料理,虽只是山野素菜,外加一小碟农家自养的山鸡肉,倒也颇有风味。当晚入帐篷前,薛曜晴还发挥他好交朋友的个性,跟同在露营区的十几个登山健行客嘻嘻哈哈闹了好久。

厉琥趁这时候往四周巡逻,那些跟踪者一直让他如芒刺背,走了一圈後,觉得无异常,心才定下来。

看看四周山影如鬼幢幢,夜风冷沁,除了露营者起哄唱歌笑闹的声音之外,唯一的噪音就只是附近瀑布及多岩溪流里交互碰撞的激鸣,山中夜里,气氛高昂。

直到月上东山之後,人声渐渐沉寂,薛曜晴玩回来了就溜钻进帐棚里,厉琥丢了个睡袋给他。

「唉,我不习惯窝睡袋。」薛曜晴嘻嘻笑。

「不习惯也得习惯,山里冷,绒毛睡袋才能保暖,早点睡,明天还有山路要爬。」厉琥以公事公办的语气说。

「这样吧,师兄,睡袋不是可以拆开吗?一个垫在身下,一个当棉被我们俩一起盖,这样我就不会觉得拘束睡不着了。」眨眨眼,薛曜晴说。

这是在挑战我的忍耐度吗?厉琥自问,然後严着脸答:「不好。」

「有什麽不好?小时候我们都这样睡啊。」若有似无的邪笑悄悄浮上狐狸的脸颊。

「小时候是小时候,现在大了,不行。」

「行的。」

「不行。」

「你偷亲我以後才不行的。」

彷佛在柔美的春季平地里劈过一道闪电,划开了封印的天空,也划开厉琥心上的黑暗面,他整个人一震,绒毛睡袋似乎也不怎麽保暖了,全身发冷,不知道该看着师弟,还是把眼光转开去逃避。

帐篷里沉闷了良久良久,厉琥终於开口:「……抱歉……」

「抱歉什麽啊,我又不在意。」薛曜晴凉凉的说。

既然不在意,当时为何表现的那样惊慌?

事实上,从那之後厉琥能清楚明白的感觉到,师弟有意无意在躲着自己,练拳时肉体相触时,他脸上也总是不自在,似乎忌惮着自己……

所以厉琥才会彻彻底底的死心,将满腔爱意藏入心底,也因此现在他确定,师弟口中的不在意是骗人的。

师弟见他沉默,也不坚持了,老老实实的钻入睡袋里,背对着师兄生闷气入睡。

第二天继续赶路,厉琥见师弟似乎对昨夜的对话没特殊表示,他也就以鸵鸟心态来应对,只要师弟不再提当年那事,他也就假装忘记。

一整个上午都走在松树林里,经过几道旧式吊桥,桥中央铺的枕木有些个七零八落,扶钢索走在其上摇晃晃的厉害,几百公尺底下山涧汹涌流着溪水,大石被冲刷成梯子的阶痕,若是不小心从桥上掉下去,不死也去掉半条命。

轻功造诣相当高的薛曜晴艺高人胆大,故意站在吊桥中央的桥面板上跳啊跳,惹得其他山客破口大骂。

「嘿嘿,好玩。」薛曜晴依旧自得其乐。

「又淘气。」厉琥连钢索都没扶,自己其实也有种冲动想跃上钢索来个空中飞人表演,想想作罢,因为自己若带头,调皮的师弟更不知道会搞出何种荒唐的把戏。

接下来的路途高低起伏甚大,蜿蜒的小道旁有峡谷急流,视野绝佳,山岗上偶有松木搭盖的民房,更多是惊鸿一瞥的不知名小动物,把薛曜晴逗得可乐,好几次就想跳过去捕捉,等厉琥喝斥後又悻悻然回头。

「难得出来玩,这不准那不准,很无趣。」薛曜晴抱怨。

「我们是办正事,并非游山玩水,当然早点找到东西早好。」

薛曜晴还想回嘴,突然之间奇怪的脚步声以小碎步的方式急速靠近,那声音虽小,听在训练有素的两人耳朵里却如同大象奔踏,师兄弟两人回头望,数十公尺外几个登山客正迅速接近这里。

虽是登山客打扮,跟一路上来来往往的其他人没什麽不同,但杀气凛冽直逼两人,师兄弟两人在长期的练武艰苦训练中,培养出了对危险趋近的敏锐感应力,加上此条路上山客甚多,为了避免引起骚动,两人也往前急奔。

狭窄的山径有时候遇上其他山客挡路,两人就斜身往一旁的山壁蹬,掠过山客头上,换来好几句声骂,可是更没礼貌的人在後头,後面的追踪者没飞鸾门的门徒有耐性,直接把山客推往地下,跨过他们跑过去。

跑着跑着,跑到另一条空着的吊桥上,在两人点踏急奔的同时,身後破空声响起,两人听风声就知道那是箭簇或飞剑之流,人在桥上避无可避,各自点足跃上两旁钢索,避过几只弩箭。

厉琥趁空回头,看出攻击的武器是十字弓专用的粗短弩箭,十字弓属於近距离武器,体积虽小,射出来的箭却力道强劲,类似来福枪底座的构造,连菜鸟都能轻松使用。

若在平常,以厉琥跟师弟的身手,配合上附近树木多的地利,可以很轻易的就避过箭簇攻击,可是现在人在桥上,师兄弟两人等於是固定在桥上的箭靶任来人攻击。

「Shit!」稳重的厉琥居然爆出了英文粗口。

就这一秒钟里有七、八枝箭往他射来,射手们看来是受过训练的,并非一古脑儿朝目标乱射,射箭范围涵盖两人上下左右的空间,无论怎麽避都避不过。

薛曜晴脑筋转得快,危急间卸下背包为盾,替师兄格挡了好几枝箭,看看有效,他玩心又起来,迎风站在钢索之上,在敌人重新装上弩箭的空隙里,他甚至还翻起了跟斗来,比马戏团里走钢索的表演者还专业。

「先过桥!」厉琥对师弟的调皮举止不耐烦地大喝,矮身往前跃上桥台。

推书 20234-12-31 :我的野蛮男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