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王记之 双帝——巫域

“您清楚我的意思。”面对君主隐约的怒气，西格弗利特冷静的不象话。
“我听够了你被害妄想的说辞！”年轻的皇帝真正的生气了！“退下吧！高瞻远瞩的西格弗利特！朕今天不想看到你！”
“……”抬眼看了自己的君主一眼，西格弗利特致敬，然后转身离开。
从事件发生就一直保持着主教该有淡定的热贝尔身旁走过，西格弗利特冰蓝色的眼睛完全没有感情的扫过他，而热贝尔则回以轻微惋惜的摇头。
……真是异常正直的人呢……明知道自己的劝谏会有这样的效果也依然丝毫不考虑自己的得失……但是这样也是一种另类的愚勇吧？
拥有可以立刻洞悉自己意图的清醒理智，却不懂得照顾小孩子的情绪——真是……对比的很有趣啊……
这么想着，热贝尔目送着那道被皇帝所憎恶的修长身影消失在城堡的穹顶之下，在心中轻轻的摇头。
拥有这样出色资质的人，却无法看清自己的君主真正的秉性和是否值得拥有如此才能的自己效忠——也算是奇怪吧，不过也可能是西格弗利特自己根本就不想清楚。
拥有足以拒绝任何人的冰冷气质和敏锐的洞察力……在刚才的那个瞬间自己几乎有被冻结一般的奇妙感觉……那不是可以简单折服的存在，而是在接近的时候随时会被伤害的美丽野兽……
对西格弗利特的精神领域表现了极大的兴趣。有着银灰色美丽头发和碧绿色眼睛的青年目送着奥格斯堡大主教孑然一身离开大厅，轻轻的在心中叹息一声之后转身面对皇帝。
就在这时，意气风发的皇帝正好说最后一句话“……就此决定！在皇宫的附近修建第二所奥托学院！”

在皇帝近乎一意孤行的强制执行下，这所具有相当罗马风味的奥托学院在马格德堡的旁边很快的建成了。
等到学院竣工的时候，兴奋不已的肯达宴请德意志所有的王侯们到自己的梦幻之国来，参加古罗马式的豪奢庆典。
他召集了帝国所有的诸侯，而在近一年来努力让自己融入帝国氛围的巴伐利亚公爵法斯达也在受妖之列，而不打算放过这个诸侯云集的日子进行外交的法斯达自然是来了。
不过——看到满眼都是做古罗马打扮而奢侈狂欢的人们，巴伐利亚公爵只丢下一个评语——
“无聊。”
躲在狂欢的罗马式庭院中没有被狂乱的气氛所波及的一角，俊美的青年隐藏在柱子的阴影里，巴伐利亚公爵百无聊赖的撇了下唇角，绿色的眼睛看着那些庭臣围绕着做古罗马皇帝打扮的肯达，他决定打死自己也不要加入那群白痴的行列。
真是没有看到过这么白痴的人。
难道以为自己披上名为复古的布幔，自己就真的会和古罗马的先哲们一样了吗？
从心底没有瞧起年轻的皇帝，法斯达不屑去御座前奉承他，也不想加入那些逢迎者的行列。
他现在比较感兴趣的是那位闻名已久的阿达尔贝特·德·热贝尔主教——这位被私下里传为真正幕后皇帝的教士似乎很懂得如何在错综复杂的宫廷之中保身的道理，他行事一向低调，今天的庆典就很聪明的没有出现，而让皇帝陛下一个人占进风头。
而法斯达很想看看这位帝国真正的实权者——能操纵朝局到这种地步而在朝臣之间保持着不坏的声誉——只能说热贝尔的手腕很厉害。
他对这样一个人的兴趣远大于皇帝和那些愚蠢的朝臣，热贝尔才是他此行的另外一个目的。
可是现在热贝尔根本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就在他无聊的快要死掉的时候，一名衣着高雅朴素的侍从从容的向他走来，然后微微的对他鞠躬“请问是法斯达殿下吗？”
“……是……有事情吗？”绿色的眼睛一细，法斯达率性的丢掉手里的酒杯，抱着双臂冷笑着看向侍从——
“殿下……”侍从的态度显得更加的恭敬“热贝尔主教邀请您到他的房间去。”
法斯达嘴唇边的冷笑更深。
看样子……是人家自己找上门了啊。

第五章
跟着侍从穿越过狂欢的人群，象是游鱼一般的远离被酒精和狂欢的气氛浸透的人们，法斯达被领到位于学院后面的一幢独立小楼前。
他站在门口，并不急着进去，而是悠闲的站在门口打量着自己即将进入的房子。
相当朴素而大方的建筑，掩映在一片常青的杉树之间，象是丽质天生的少女，以最简单的方式展示自己无可挑剔的美丽。
根据居所很容易就能判断出居住者的格调，法斯达在看到房子的一瞬间就轻轻点了下头。
感觉到侍从在用眼睛催促自己，他耸了下肩膀，懒散的走进去。
里面的布置也相当的有情趣，高雅而富有艺术品味的房间充溢着一种温和如同秋日午后阳光的气氛，无论是装饰的画还是家具以至于地毯的选择都相当的精心，雅致的房间里面飘荡着熏香的优雅气味，让人觉得有种放松的奇妙感觉。
侍从送上茶点之后就再也没有进来过，法斯达饶有兴趣的打量四周，在充分赞美过房间的装潢后就把眼光调到了桌子上。
精致雕刻着花纹的小茶几上银盘子里放着精致的茶点。法斯达坐定之后就拿起茶几上的一本书随意的翻看。
桌子上放的是恺撒的《高卢战记》，相当精良的版本，而每页下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的批注也相当的鞭辟入里，看着看着就产生了兴趣，法斯达不一会就沉浸在书本的魅力之中。
他看的是这么入神——法斯达甚至没有感觉到有人靠近他——等他发现身边有人在凝视他的时候，他才从容的合起书本，转头看着视线的主人。
身后是一名有着美丽银灰色头发和美丽碧绿色眼睛的青年，他正含着[平和而谦逊的微笑看着他。
有着银灰色头发的年轻主教微微的躬身，修长的身体弯出优雅的弧度。
“欢迎，法斯达殿下，幸会，在下阿达尔贝特·德·热贝尔。”
而法斯达则回以足以让少女尖叫着昏倒的微笑。“亨利·冯·法斯达。”
招待法斯达到自己的客厅，热贝尔穿着一件宽松而雅致的长袍，在有着挑高装饰着壁画的穹顶下热情欢迎自己的贵宾。
带着一种悠闲的气质，他按照一般的习俗拥抱了法斯达，在侍从奉献上蔷薇花露酿成的饮料后邀请法斯达坐下。
礼貌的问候了几句之后，热贝尔端起银杯喝了一小口蔷薇花露之后忽然轻轻的笑了起来。
他笑的异常的柔和，象是夏日的晚风一样和煦。
法斯达悠闲的喝茶，打算等他开口自己再开口。
果不其然，热贝尔秒年开口了，但是话题却和法斯达想象的不一样“不知道殿下知不知道，拜占庭的公主拒绝嫁给我们的陛下。”
那可真是太好了。在心里欢呼，法斯达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真遗憾，皇家的习惯就是迎娶拜占庭的公主来做帝国的第一夫人。那只好请陛下在帝国的名花里面挑选最美丽的一朵了。”
“可惜陛下没有挑选的意思——他对天上上帝面前的荣光远比美丽的少女要大。”热贝尔惋惜的说道，他轻轻摇头，银灰色的发丝荡漾摇曳。
法斯达眯细了眼睛微笑“……我是个乡下的笨蛋那……亲爱的主教大人——您把话说的可以让愚蠢的我也听明白好不好？”
知道他在装傻，但是也正好借助他的装傻，年轻的主教顺水推船的把话题扯到自己想要的方向。
热贝尔优雅的交叠起双腿，长袍下纤细的腿部线条隐约在黑色的细亚麻布下。
“公爵殿下……您可否为皇帝陛下迎娶皇后提供些参考意见呢？毕竟希望皇帝尽快的娶妻然后生下继承人可是我们帝国的福音哪。”
仔细的品味着热贝尔话里的意思，在沉吟良久之后，法斯达丢出了模棱两可“……是吗？”
一句模糊的问话，却清楚的道出自己的意思又让热贝尔抓不到痛脚。
也是很难缠的人物呢……热贝尔在心里对面前的男人下了一个水准以上的判断，继续扬着脸上温和而无害的微笑。
“您知道……皇帝陛下没有子女也没有兄弟，他连王后都没有——而如果陛下英年早逝——这不是不可能，陛下的父亲、祖父都是在壮年去世的，那么空悬的皇位就相当的麻烦……所以我希望公爵殿下把自己的堂妹嫁给皇帝陛下。”他恳切的叙述着，美丽的绿色眼睛看着法斯达。
“如果我说我拒绝呢？”玩弄着指头上的戒指，法斯达温和的微笑，不带一丝火气。
热贝尔则是以一贯的温雅态度看着他。
“怎么会？您是不会拒绝的……皇后生自我家不是非常荣耀的事情吗？”
“……”不想再和热贝尔没有意义的周旋下去，法斯达状似悠闲的把双手交跌起来。“皇后这个位置……我的库妮比较合适吧？”反正从来就没有隐过自己对帝国皇帝一位的窥视，法斯达索性把话题挑明了，然后等待言辞闪烁的热贝尔如何应付。
年轻的主教依旧温和“我想我和您的利益是一致的。”
这大概是热贝尔说过的最露骨的话了。法斯达暗自思忖着，微微的扬起一个不带温度的笑容。“哦……”
热贝尔也不再说话，只是平和的微笑。
法斯达拈起银盘里一枚杏子，绿色的眼睛凝视着红黄交染的物体“……想不到应该比任何人都关注上帝之荣光的您——居然会对地面上的俗事这么关心。”
把杏子丢到嘴巴里，巴伐利亚公爵略带嘲笑的说道。
“地上众人的行止也是上帝让我们关注的一点。”热贝尔象是没有听出来嘲讽之意一般柔和的说着“我对世俗的权力斗争没有兴趣，我关注的是更加崇高的东西——”
“……罗马的三重冕？”法斯达慢慢的问道。
“不……”来自罗马的主教温和而神秘的微笑。“是另外一样我非常想要的东西。”
听着热贝尔的回答，法斯达沉默了片刻，然后他开口问道“好吧……那么我需要做什么？”
“扫除我们共同的敌人。”
法斯达听着，觉得热贝尔的话象是钢针一样刺进了自己的脊髓，带起一种麻木一般的感觉，法斯达暗自在心中冷笑出声！
他装聋作哑的开始低头摆弄自己的手指头，对这个危险而敏感的话题默不作声。
热贝尔微微垂头，银灰色的头发披了一肩，翠绿色的眼睛在象是用暗淡的古银打造成的睫毛下微弱的闪烁着。
沉默——在两个人之间扩散开来——
非常安静，安静到两个人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和彼此的呼吸。
热贝尔显得很悠闲，他小口的喝着蔷薇花露，还让侍从送进来一盘小方饼。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心里彻底盘算好的法斯达微笑的开口“那么——谁——”
他温和的说，细长白皙的手指做了个手势“西格佛利特主教。”
“……”法斯达稍微沉默了下，用手支起额头。“热贝尔主教……您是一个可怕的人。”
“您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热贝尔微笑。
“那就这么说定了。”法斯达起身，淡然的看了他一眼。“我们各自回去做应该做的事情吧……”
“好的。”热贝尔微笑。
“我会让西格佛利特彻底的失势。”法斯达说。
——不过，我不会把他给你——
他可是我要的人哪。
法斯达微笑着在心中想。

和热贝尔折腾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法斯达带着熊猫眼这唯一的纪念品回到了自己下榻的地方。
恩，该见的人都看到了——他若有所思的转头叫来自己的臣子，吩咐到“马特，你留在这里——啊，我和公妃在亚琛的财产还有多少？”
忠实的臣子低头“还有将近10万杜卡特。”
不少，看样子够用——他这么想着，然后思忖着开口“现在开始这笔钱就完全归你支配。”
“殿下希望我用这笔钱做什么呢？”
“恩，去讨好有权势的贵族、贿赂皇帝身旁受宠幸的臣子——然后把西格佛利特主教的地位和力量一点一点的削弱、孤立——明白吗？让皇帝不再信任他……最好——是可以让他下台——”
“可是殿下……”直爽的男人犹豫的开口“您不是想要主教大人做您的臣子吗？”
“是啊，所以才要你这么做啊……”他微微的笑了起来“所谓没有风暴的话……避风港不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吗……”
他看了眼恍然大悟的马特，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马特，我很期待你将来会辅佐我的儿子，所以，你可要多学才可以呢。”
心满意足和皇帝的宠臣结下了狼狈为奸的协议，巴伐利亚公爵打道回府。

在帝国的实权人物巴伐利亚公爵和皇帝的宠臣热贝尔主教双重的联手之下，本来就不得皇帝欢心的奥格斯堡大主教很快的失势了——
那是一种非常奇妙的联手——贿赂皇帝的近臣，让他们去对皇帝做不好的进言，然后再由热贝尔出面收拾局面之余再为皇帝心中加一针微妙的憎恶——在某种程度上显然是具有高度合作天分的法斯达和热贝尔成功的逐步架空了西格佛利特——
很快就察觉到幕后的黑手是巴伐利亚公爵和热贝尔，觉得这样非常危险，西格佛利特向皇帝进言，忠告皇帝他的宠臣和他最强大的敌人联手这个消息，但是已经被偏见蒙蔽的皇帝却只对他的忠告产生厌恶。
“老学究的西格佛利特，法斯达对我很忠诚呢。”讪笑着把西格佛利特的忠告当做耳边风，肯达带着病态的自得说道“臣子们和睦的相处，然后为帝国效力难道不好吗？”
这样的皇帝让西格佛利特觉得心寒——难道皇帝不知道地方的诸侯和身旁的宠臣勾结是多么危险的事情吗？
因为热贝尔的关系，皇帝对巴伐利亚的事情多有倾斜，他似乎真的认为，自己远房堂兄真的对自己无比忠诚——
虽然清楚的知道阴谋的大网已经张开，但是没有有力的后台支撑，西格佛利特也只能依靠自己的能力在努力抑制权臣的同时让已经逐渐开始倾斜的权力之秤保持平衡。
西格佛利特、法斯达、热贝尔——三个人围绕着名为皇帝的少年形成一个危险的三角，互相牵制，互相利用，维持着一个微妙的稳定。
这个平衡在公元998年的五月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