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 the trees would freeze in this cold ground
it would be as cruel as the wourld before Columbus
sail to the edge and I'd be there looking down
......
刚入冬,不过晚上的风已经有了那么一点凛冽的味道,很适合这首歌。我在人行道上晃悠着,小心翼翼地去唱自己的爱情。
"你这人够浪漫的。"
"我是男的嘛。"
"这是什么理论?"
"你没发现送花,写情书,这种特浪漫的事都是男人的长项吗?"
"这理论比较诡异。"
"别说这些,听出来什么没?"
"什么?"
"歌儿啊。"
"不错啊,肇宏安写的?"
"......"
"怎么了?"
"我晚上不过去了,有点儿头疼。"
"别往前走!撞傻了我可不管。"他忽然说了一句很莫名其妙的话,不过我还是下意识地停住脚,一抬头才发现面前不到五厘米的地方是一棵很伟岸的法桐树。
"你哪儿呢?"我确定他没有千里眼。
"自己转头看。"
他竟然在我身后五米远的地方。
"干嘛呢?"我依旧拿着电话,没动,特别想就这样看看他。
"监督你啊,怕你破坏公物。"天色很黑,即使有路灯,我还是看不清他的表情。
"噢。"
"不头疼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暖。
"我爱你。"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自己这句话说得特别伤感。
"换一句,这句听腻了。"
"就不能说句好听的?"
"那你想听什么?"
"你爱我吗?"
"你说呢?"他已经走到我面前,拥住我的肩膀,"小朋友,这种话不能总挂在嘴边上的。"
我承认,我有点儿小心眼儿,其实那样一句话并不能代表什么,但是我真的想听他说一次,那样或许可以更安心一些。
有点儿乱了
下一年栀子花开的时候,我们毕业了。
真的是转眼就各奔东西,原来那些熟悉的生活一瞬间消失得那么干净,竟然就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我留在了这座城市,在一家演出公司混着,做着些跑腿接洽,涂涂写写的事情。所谓的"走上社会"远没有传说中的那样惊心动魄,只是有过几天必然会有的混乱,之后就是按部就班。每天只是觉得忙,却又说不清在忙些什么;有时候会有点儿失落,但也说不出缘由。
严华在学校附近买了房子,我觉得离市中心太远,不方便。他说反正下半辈子不出意外都得在这学校混了,离上班的地方近就行。可是那儿离我公司实在远得离 谱,权衡再三,我还是就近跟同事合租了一套房子。起先,我还怕自己的决定会惹他不高兴,没想到他听了竟然反问我:"我们为什么要天天在一起?"当时感觉挺 崩溃的。
不过,我也并没有做好要和他一起生活的心理准备。他疼我,照顾我,甚至教我怎么去应付无聊的办公室人际关系,可我就是觉得我们之间好像 没法沟通,呆在一起长了我就会手足无措,甚至有点提心吊胆的,生怕自己会做错什么,虽然即使说错了或者做错什么,也不会惹他生气。当然,也不是说两个人没 有共同语言,可是谁能拉着恋人的手深情款款地聊陀思妥耶夫斯基或者鲁迅呢?我开始怀念刚认识他的那段日子了。
某个礼拜五的下午,我下了班,正在盘算要不要给严华打电话,手机就响了:"小帆,下班儿了吧?"是老肇,他声音很大,因为背景特别嘈杂。
"你到哪儿当战地记者去了?那么吵!"
"滚!那种好事轮不到我。今天大军儿有事儿,我替他。"
"那么闲?你不前两天还赶稿赶到半夜的吗?"
"甭管!没事儿就赶紧过来,哥儿几个都想你了。"他挂断电话。
大军儿是我们常去的那个酒吧的驻唱歌手,还在学校的时候,老肇就偶尔会去代他演出,我自然也跟乐队的一帮人混得很熟,不过和严华在一起以后我就再也没去过。或许今天该趁机放松一下。
"顾秋帆!你还活着啊!"我刚走到酒吧对面那条街上,一脸横肉的鼓手大哥就隔着大马路冲我喊上了。
"拖您的福,还见在。"我看看周围表情异样的人们,索性翻过马路上的围栏,直接跑了过去。
"哎,听说有朋友了?怎么不带过来?"他死命地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
"哥哥,您下手留点儿情!"我揉着肩膀,"他出差了。"我丝毫没有困难地撒了谎。
"是吗?正好,省得你在家闷着发霉。"鼓手大哥别有深意地看着我。
"老肇呢?"我知道他那种的表情的意思,只是不想跟这些好人们解释那么复杂的问题。
"里头,一个人抱着吉他唠唠叨叨的。"
"噢,那我看看去。"
我进去的时候他正在唱Tom Waits的《time》。
时间还早,酒吧里人不多,我没叫他,随便找个角落坐下,安静地听他唱 "oh it's time time time that you love ..."这首歌他向来都唱得很煽情,很有感染力,以前我还逼着他录了一遍给 我,现在也常会拿出来听听,顺便回忆回忆那些一起犯傻的日子。只是我从来没告诉他我喜欢他唱这歌,也不是因为怕他自我感觉良好什么的,只是觉得根本没有那 个必要。老肇五官很有棱角,虽然从来不怎么刻意修饰,但在学校那会儿也够吸引人的。尤其是像现在这样抱着吉他唱歌的时候,嗓音很性感,透着那么点儿沧桑和 忧郁,特别有巨星的范儿,不知道迷死了多少女青年。只是他工作以外并不特别爱交际,对熟悉的人又都是那么一副不冷不热,不远不近的样子,所以崇拜归崇拜, 女孩儿们倒也不怎么粘他。
"怎么样?没退步吧?"我还在愣神儿,他已经从台上下来,走到我面前坐下,音乐很快开始嘈杂地响起来。
"还行,姿势挺帅。"我递了瓶啤酒给他。
他接过来,并没看我,而是向远处的一个地方招招手,笑了一下。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一个还算清秀的女孩儿,一个人坐着,很端庄的样子。
"交女朋友了?"我心里不知道有什么开始一沉。
"同事,来相亲的。"
"相你?"
"找骂是吧!"他抬手在我脑袋上扇了一巴掌。"她怕遇见色狼,我就让她把地方安排在这儿,万一出点儿什么意外也好照应一下。"
"你还真是好人。"
"同事之间应该的。我说,你也学着点儿,对你没坏处。"
我笑笑,只管喝酒,有意无意地打量那个女孩儿:"唉,我看人家对你有意思。"虽然表面装得若无其事,不过我看得出她眼神一直在往我们这个方向飘。
"五官太淡,拿块抹布一抹就没了。还有那发型,安一把儿就是锅盖儿。不喜欢。"他回答得太直接,不像他一贯的风格。
"你不能嘴上积点儿德吗?好好一姑娘,瞧你说的。"
"实话实说,省得你又想什么坏点子挤兑我。"
"你谈过恋爱吗?"我拿手指头敲着酒瓶,忽然很想知道这个。
"怎么,和你家那个吵架了?"
"没。"我并没有撒谎,因为我们根本没什么架可吵。
"那要不要叫他过来?"
"我一个人来不行吗?"我有点儿烦他了。
"高中的时候有过一个,上了大学不在一个地方就分手了。"老肇看我不想说,也就识相地回到上一个话题。
"说明你不是真心喜欢人家。"我在想自己是不是真心喜欢严华。当然从刚开始我就不是一时冲动或者仅仅因为他漂亮才追他的,毕竟喜欢男孩子不像喜欢女孩儿那么简单。只是恋爱谈到目前这个份儿上,我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进行。
"有可能,时间太久,不记得了。"
"上大学以后呢?"
"小帆,你相信一见钟情吗?"他想了一下才说,竟然有点儿不好意思。
"一见钟情?那么浪漫!怎么没听你说过?"我来兴致了,把自己的问题暂时抛到一边。
"你以前也没问过啊。"
"也是。"我真的从来没关心过他的私人生活。"那然后呢?"
"没有然后。"
"怎么没然后啊?"
"人家有主儿了呗。"
"那么惨痛的经历。" 我眯着眼睛,透过酒瓶口,看他有点儿变了形的哀伤表情。
"嗯。"
"她漂亮么?"我开始在脑子里搜索这个女孩儿有可能的人选。
"不知道,反正别人都说还算好看,有时候有点迷迷糊糊的,不过真的很可爱。"他显然陷进一些我不会知道,也没法了解的回忆里去了。
"很喜欢她?" 这个人我似乎不认识,因为我认识的这些女孩儿看起来哪个都够精明的,至少比我强。
"差不多,反正就是特别想看见他,哪天见不着就浑身不自在那种。"听他那么说我竟然心里有点儿不痛快。
"你那特文艺的电影是不是给她写的?"我不知道怎么又灵光一现的想到这个事情了。
"算是吧。"说心里话,我并不想听到这个答案。
"得,你哪天要出了名儿,她不就成第二个贝阿特丽切了?"
"第二个谁?"
"但丁那个单相思多少年的情人呗。不是说《神曲》是给她写的嘛。"
"你要是写花边儿新闻什么的肯定比我们那儿那几个强。"
"谢谢夸奖!唉,她还没结婚吧?"
"没,不过也算结了。"
"这话怎么那么别扭?反正就是还没结对吧。兄弟,好好努力,你哪天下道咒儿,说不定人家就分手了。"
"也不知道咱们哪个是扫把星下凡。"老肇冷笑了一下。
"怎么了?"
"陈晓跟她男朋友分了。"老肇开始从兜里掏烟。他原来不怎么抽烟的,最近似乎抽得有点儿凶。
"啊?愚人节笑话是吧?"这笑话也太冷了。
"是真的。"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他反问我。是啊,这年头哪儿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呢?
"小丫头刚工作,一个人在外地,也没什么关系好的朋友在身边,打电话的时候哭得我都心疼。"他有些唏嘘。
"为什么?"他们俩很亲密的样子还在眼前,好像就是昨天的事情一样。
"我没问。她哭成那样,我也不敢问。"
"我给那混球儿打电话!总得有点儿原因吧,陈晓哪点儿不好了?"我挺愤慨的,开始怀疑老天爷是不是生下来就基因有缺陷,没长眼睛。
"你算了吧!这种事儿没法说是谁的责任。"
"她怎么跑去找你不跟我说的?"我猛然觉得是不是自己和严华在一起以后就疏远他们了?也许该检讨一下。
"大晚上的,她能去打扰你们吗?"
"我们......"其实我挺想告诉他我和严华没住在一起,只有双休日在一块儿,但是话到嘴边又觉得说不出口。
"小帆,你一定要幸福,否则,我觉得这世界就太不像样了。"他说的很真诚。
"别给我那么大压力,万一......"我忽然有种很无助的感觉,因为这个世界真的变得太快。
"还是跟你们家那个吵架了吧。"
"真的没有。"
"没有就吵一架,有什么事儿说开了就好了。"他猛然掐灭了烟,起身回台上去了。
我这才发现周围的人多了起来,那个女孩儿也和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人有礼有节地聊着,不过我觉得她应该和我想的一样,都想和台上那个人多聊几句。
杂花生树
很早以前听别人说过,如果两个人的感情可以顺利度过第一个秋天的话,那么就算是度过了第一个危险期。
我和严华在一起很平安地过完了秋天和冬天,不过却在春天分手了。
是的,没错,分手了。
很多年后当我能坦然得面对这段经历的时候,我把当时的情况原原本本告诉了老肇。他问我,没听他把话说完,你不后悔吗?我说,没什么好后悔的。我们本来应 该是好朋友,只是不知怎么就走错了一步,成了一场荒唐。在错误的时间遇到了错误的人,如此而已。他说我嘴硬,可是我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更好的解释了。
那天真的一切都很平静。
我去找他,中午一起说说笑笑的在他家吃饭。吃完饭,我自告奋勇去厨房洗碗。他站在旁边看着我,然后忽然就说:"小帆,你觉得我们这样在一起合适吗?"
我愣了一下,努力把他的话当成笑话:"不合适?那咱俩领证结婚好了。实在不行再领养个孩子?"
"不跟你说笑话,我是觉得你该正经找个女孩子谈恋爱结婚,不是像现在这样。"他递毛巾给我,让我把手擦干,那种语气让我不得不正视他说的话。
"有人给你什么压力了吗?"如果是因为这个,我想应该不算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
"没有,十几岁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这方面的倾向了,也交过男朋友。家里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我去。"
我们俩就这么一里一外靠在厨房的门边儿谈论这种事儿,感觉挺诡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