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芝把过脉後笑道:"确实是要生了。"白玉道:"现下可以用药了吧?"灵芝一笑:"自然可以,只是你一人却配不得那药,我陪你去。"说完,从小寻身上取了一杆劲枝,又叮嘱了小寻几句,对疼得头晕眼花的柳言初道:"为了小宝宝,你可要坚持住!我与白小子去配药,一会儿便过来。"柳言初勉强点点头,小寻趴到床前,一只手替他擦汗,一只手替他揉抚腹部。
隔了一个时辰左右,灵芝与白玉方才姗姗而来,柳言初疼得几次晕厥,又几次痛得清醒过来,亏得白玉先行渡了血给他,又喂了一粒芝丸,护住他心脉,否则这般疼法,心疾早被勾了起来。
白玉脸色苍白,脚步微带踉跄,勉强走到床头,脱力地坐了下来,接过小寻手上的帕子,细细擦拭柳言初脸上一层一层的冷汗。
柳言初疼得死去活来,嘴唇早已咬破,神智倒还清醒,迷迷蒙蒙中竟察觉到了白玉的异样,无力地问道:"你怎麽了?"白玉微一摇头,笑道:"我担心你!快喝药。"
灵芝端了碗热气腾腾的药走上前来,示意白玉扶起柳言初。白玉扶了一下,双手无力,竟没扶动,小寻见状连忙帮了一手,方将柳言初托了起来。
灵芝笑道:"快将这药喝了,连里面渣子都别剩。这药喝下去,不仅你的心疾治好了,孩子也可早早产下。"柳言初勉强点头,见那药清脆碧绿,中间却隐隐透著红丝,心下疑惑,也不多问,就著灵芝的手一口气喝完。白玉重新扶他躺下,细细观察他的面色。
那药果然神奇,不到片刻,柳言初苍白的脸竟透出些微红润的光泽,细弱的呼吸也强劲了起来。白玉舒了口气,与灵芝对望一眼,眼中全是宽慰。
忽听柳言初"啊呀"一声,灵芝一看,见他身下湿了一片,笑道:"好了,羊水破了。"又看了看那不断燥动的肚腹道:"很好,这药果真十分有用,孩子下来得很快。"又转头对著小寻和屋中的皇甫兄弟道:"你们都出去吧,底下的事小孩子不能看到。"
皇甫兄弟也不介意她"小孩子、小孩子"地乱叫,退了出去。小寻噘嘴道:"我要陪著先生。"灵芝想了想道:"也好,你也算是医家,留下来看看也可增长些经验。"
她不再废话,对柳言初温言道:"不要害羞,张开双腿,让我瞧瞧。"又对小寻道:"去端盆热水来。"小寻一溜烟窜出去端水。柳言初知道情况紧急,顾不得害羞,忍著阵阵钝痛,将双腿分开。
灵芝弯腰仔细看了片刻对白玉笑道:"产道开得很快,再等得一个时辰便可生了。"白玉虽已有子嗣,可白槿乃是剖腹取出,他医术虽经,却独独不了解这正常的生养过程,皱眉道:"还要一个时辰麽?"
灵芝不禁翻个了白眼,想著这医家高手竟也会瞬间变成白痴:"你以为生小孩是吃青菜啊?那麽容易?"白玉拿手帕轻轻擦拭柳言初疼出来的细汗,低低安慰:"你再忍忍,很快就好了。"
柳言初用了那药,倒觉得有了气力,心口也不疼了,咬牙忍住腹部的坠痛勉强道:"我......我忍得住,你......你别担心。嗯......"话音刚落,腹部一阵剧烈的起伏,竟似那胎儿在肚子中滚爬一般,柳言初疼得忍不住呻吟一声。白玉托不动他,只得伏身紧紧搂住他,脸色苍白如雪。
这一个时辰对柳言初而言便象是一年那麽长,腹中的坠痛越来越剧烈,他努力维持清醒,心中不停喊著:"好疼......怎麽还不生?孩子,宝贝,你快点出来吧!"白玉用劲全力搂住他,极力安抚,仍见他神情越来越痛楚,渐渐身体也开始轻微移动挣扎,心痛难忍,一遍一遍呼唤他的名字。
终於,灵芝奶奶大发慈悲喊了一声:"产道开了,快用力。"
柳言初早已疼得浑身瘫软,哪还有力可用?白玉颤声道:"前辈,他疼得用不上力。可有别的方法?"灵芝皱眉道:"生孩子只能靠自己用力,哪还有别的方法可用?"白玉面白如纸,搂住柳言初的双臂已在微微颤抖。
柳言初感觉到白玉的忧心,暗暗咬牙,猛地一个挺身使力,灵芝道:"对,对,再来一次。"柳言初气力用尽,颓然倒在床上,灵芝叹道:"已经看到孩子头了,再用点力便可出来了。"
小寻看得渗人,不由自主捂住双眼,露出指缝偷偷地看。
柳言初因血盅之术,外表仍是青春少年,可他毕竟已年过不惑,那仙药刚刚灌了进去,最大的效用还没发挥出来,此时痛得两眼发黑。再也坚持不了,一下子晕了过去。人一放松,产口蓦地一缩,胎儿又缩了回去。
这下,连灵芝的眉毛都皱了起来,仔细地把了把脉,又摸了摸柳言初燥动的肚腹,再看看产道,叹了口气道:"这下难办了,他疼的时间太长,心疾又刚刚治愈,看来是使不上力了。"白玉嘶声道:"怎麽办?怎麽办?"灵芝慢慢吐出两个字:"压胎。"秀美的脸上隐隐露出不忍之色。
白玉怔住,小寻叫了起来:"不行。先生受不了的。"灵芝沈声道:"若是不压胎,迫他产子,只怕父子均有危险!"白玉脑中轰轰作响,搂著柳言初的身子摇摇晃晃,半晌,望著昏迷中柳言初血色渐失的脸庞咬牙决定:"压胎!"
柳言初被一阵激烈的疼痛迫醒了过来,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压得生生移了位置,他微弱的挣扎,想要摆脱那磨人的疼痛,却总是不得。忽地又是一下重重的压腹,他猛地圆睁了双眼,头拼命後仰,神智已不清楚。
白玉眼看著他苦苦挣扎,死死抱著他,喉中一甜,一口鲜血冲入口中,静静地咽了下去,低头亲吻柳言初痛楚的脸庞。
小寻再不敢看下去,冲出了门外。灵芝不敢抬头,狠狠心咬牙一次一次压下那高隆的腹部,迫使缩回去的胎儿渐渐往产口移动。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辰,柳言初迷糊的神智中突然出现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哭声强劲有力,又听得灵芝喜悦的叫声:"孩子出来了!"柳言初痛得没有知觉的身体微微一颤,知道孩子终於安然出世了,心里宽慰异常。
白玉抱住他不断亲吻,喃喃道:"言初,言初,咱们的孩子出来了。言初!"柳言初微微一笑,再无力坚持,昏昏沈沈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睡到第三天中午,柳言初醒来时房中暖阳融融,照在身上十分舒服。白玉倚在床头默默看著他,见他睁开双眼不由笑道:"可醒来了,饿麽?吃点东西好麽?"说著将他慢慢扶靠在垫枕上,从桌上端了碗细粥,用银匙挑起一勺,喂到他嘴边。
柳言初吃了一口,问道:"孩子呢?"白玉柔声道:"孩子在灵芝前辈那里,你尽管放心。吃完这粥,我就去把孩子抱来。"柳言初微微一笑,一口一口吃完了粥,一迭连声地催促:"快把孩子抱来我看看。"白玉一笑,起身走出屋外。
过了一会儿,白玉抱著孩子推门走了进来,身後跟了一大群人。柳言初仔细一看,吓了一跳,这群人中有原本就住在山中的灵芝、小寻、皇甫兄弟;还有几人竟是此时应远在京城的柳慕枫兄妹、白槿,和喜欢到处凑热闹的清虚上人。
他心中正疑惑著,白玉已将孩子抱到他面前道:"你看,咱们的儿子很健康。"柳言初顾不得招呼众人,双手微微颤抖地接过孩子低声道:"是个男孩儿麽?"
只见那孩子天庭饱满,肤色微红,小小的嘴唇便如丹朱一点,眼睛圆溜溜地睁著,愣愣地望著他,那模样竟是象透了白玉,不由心喜,亲了亲孩子的小脸。对白玉笑道:"很象你啊!"白玉笑道:"我倒觉得象你。"众人皆掩嘴偷笑。
柳言初望望屋子中站得满满地一群人,对慕枫问道:"你们怎麽来了?"慕枫笑道:"白爹爹飞鸽传书告知我们,师傅正好在府上做客,便一起来了。"说著朝白槿使个眼色,白槿会意,从怀中掏出一样物事,递给白玉:"父亲,这是我与慕枫送给小弟弟的礼物!"
白玉接过仔细一看,是一个圆圆的金锁,锁上雕著一个胖胖的娃娃抱著块圆圆的玉石,骂道:"两个臭小子,居然调侃我。"幕枫和白槿对看一眼,忍不住偷笑。
柳慕梅递来一件东西道:"这是我与太子送给小弟弟的礼物。"柳言初一看,却是一支珊瑚雕成的小指长短的笔。
珊瑚灼灼生辉,一望便知不是凡品,最难得的是在这麽小的一块珊瑚上雕工竟是十分精细,不由点头笑道:"难为你们竟找得到这样的好东西!"柳慕梅一笑道:"爹爹满意就好!"
清虚拂了拂拂尘,沈吟道:"我没准备什麽礼物......就送这个吧!"他随手递给白玉一个硕大的斑指。
白玉看了那斑指一眼惊道:"这可是清虚观的镇观之宝啊!"清虚撇嘴:"这个还有些价值,别的送了岂不丢我的老脸?"白玉心知这是真正的宝贝,他疼爱幼儿,想著孩子长大後或许有用,也不推辞。
白槿好奇地问道:"父亲,弟弟取名了麽?"白玉逗了逗柳言初怀中的小宝贝道:"还没有。"他沈吟道:"我想著就跟著慕枫他们起吧,言初爱竹,便叫柳慕竹好了!"
柳言初愣了片刻道:"怎地跟了我姓?我原想让他姓白。"白玉笑道:"我原本便是无父无母之人,白姓也是自己随便取了的,何必再用?况且你为这孩子受了这麽多苦,孩子跟你姓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慕梅拍手道:"到底是白爹爹念著爹爹。慕竹慕竹,呵呵。好呀!"众人见她稚气未脱,不由笑了起来。柳言初道:"你都出嫁了,怎地还象个孩子?"柳慕梅笑道:"在爹爹面前,我永远都是个孩子呢!"
屋中众人大笑,小小的慕竹不明白大人为什麽笑得那麽大声,流了一圈口水,傻傻地也跟著眯著眼笑了起来。
这笑声越传越远,回荡在凤落山中,久久不曾散去!山中鸟雀互鸣,虫草相依,春意正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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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子番外到这儿就结束了,偶实在不会写生子,写得乱七八糟,大夥儿凑和著看吧....唉!
明天上午我会更一个生子的後续番外,晚上九点左右会更另一个今天刚刚写完的番外,大概也是六章,MS写得更糟.......偶在这儿先鞠个躬......原谅偶吧,偶实在不知道怎麽写番外啊.......
生子後续之天上掉下个大伯来
话说太子大婚後,皇甫羲便退位做逍遥自在的太上皇去了。可怜的慕梅深宫锁红颜,一转眼做皇後也做了两三年了。皇甫晟其实并不拘束她,甚至可以说十分放任,因此,大秦皇後便三天两头的翘宫,一不小心在皇宫就找不到她了,宫女太监渐渐习惯了皇後的脾气,往往撒腿就往原来的右丞相府跑,一准能逮住极度不负责任的皇後。
这天,柳慕梅又是遍寻不见人影,皇後殿的宫女太监们碰了个头,派一名小太监去禀告皇帝,剩下的一群人一起精神抖擞、雄纠纠气昂昂地大踏步往相府赶去,誓要抓住喜欢乱跑的皇後娘娘。
其实今天只不过是现任国丈原来的右相柳言初携小儿子兼情人回相府的日子,柳慕梅一大早便得到柳慕枫传来的消息,兴奋得早膳都来不及用,一起床就撒丫子回了相府。
她一路活蹦乱跳,撞翻行人无数,总算磕磕碰碰地回到了相府。刚到府门口,便见到一位年约半百的老头子和蔼慈详地冲著她笑。
柳慕梅不理他,昂首挺胸大步准备迈了进去,那老头子笑眯眯地:"您是这府上的丫鬟?"
柳慕梅踏进府里的步子愣是没站稳,一跤差点摔个倒栽葱,心里骂著:哪来的老头子,眼光也忒差了,居然认不出我堂堂相府的大小姐!
她不屑地横了那老头儿一眼,准备不欲理睬,抬腿就要进府门。突然,身後一个清朗柔和的声音蓦地响起:"梅儿!"
柳慕梅的小心肝"卜"地一跳,这声音多麽温暖多麽慈祥啊!慕梅兴奋得高呼一声:"爹爹!"返身扑进身後一个人的怀里。
要说她这准头真是天下绝无,旁人见她转身扑入一气呵成,根本没有空余的时间来分辩哪个才是她应该扑的人,居然也能扑个正著,绝无偏差,正巧险险地被柳言初搂住。
白玉抱著睡得口水直流的小儿子嘲笑道:"你真是厉害,眼睛不用看,也能扑个准!"
柳慕梅咯咯地笑:"我和爹爹心有灵犀。"r
柳言初将她拉开一点距离,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眼光宠溺:"梅儿似乎长胖了。"
柳慕梅吓了一跳,低头瞪大眼睛分析自己的身材,喃喃道:"有吗,有吗?爹爹,你看错了吧!"
白玉火上浇油:"不错,确实胖了许多,看来皇帝喂得很好。"
柳慕梅哭丧了脸,扯著柳言初的衣袖,身子扭得象皮筋:"爹爹,你看差了对不对?"
柳言初心疼女儿,忙宽慰她:"没有胖没有胖,我的梅儿很漂亮。"
白玉冷哼:"没原则!"柳言初瞪他一眼,白玉立刻消了声。
慕梅这才笑了开来,伸手接过白玉手中的柳慕竹,皱眉道:"这小子太沈啦!"
白玉气结,抱怨地看著柳言初:"她居然说咱们儿子沈!小肥妞!"
慕梅跳了起来:"白爹爹,你说什麽?"
柳言初打圆场:"快进去吧,枫儿还等著咱们呢!"
白玉和柳慕梅气哼哼地各自别过头去,互相不理睬。柳言初苦笑,当先领路往府里走去。
刚走了两步,方才那老头儿又凑过来了,嘴唇抖了半天:"你是五弟?"
柳言初踏进府里的半步又收了回来,疑惑地望著老头子:"你是?"
老头子热泪盈眶:"我是日初,你大哥啊!五弟,我想得你好苦啊!"双臂一张便要来个热烈的大拥抱。
白玉吓了一跳,伸手一拉,将柳言初拉出危险的范围,警惕地看著老头子:"什麽日出日落的?胡说八道!言初,我们不理他,快进去吧!"
柳慕梅频频点头:"是呀,是呀,爹爹快进去吧!"
柳言初不理他们,静静立了片刻,突然缓缓道:"你是大哥,怎麽会到这里来?"
柳日初头点得要断:"言初啊,你还记得大哥啊,不枉我日日惦记你啊!"
白玉皱眉,慕梅突然有种呕吐的冲动,柳言初面无表情,也不说话。
柳日初继续哭:"当年,老二他们要赶你们母子走,我是不忍心的。可惜我单拳不敌众手,好汉难碰人多啊!言初啊,这些年我日日懊悔,悔得肠子都青了!"
柳慕梅嘀咕:"我看你肠子黑了倒是真的!"
柳言初淡淡道:"大哥,你有什麽事情直说吧,不用这样唱做俱佳地来骗我。"
柳日初举起袖子擦了擦干净的脸,谄媚地笑:"五弟,你这是什麽话啊?咱们是一家人啊,大哥千里迢迢专程来看看你。"
柳言初凝视他半晌,目中渐渐露出几分哀伤之意,叹了口气道:"你进来吧!"
柳日初如蒙大赫,忙不迭地跟了进来,柳慕梅不客气地一推:"在後面跟著!"
柳日初点头哈腰:"当然当然,皇後娘娘先请。"
白玉扶著柳言初走进府内,冷冷道:"调查得倒清楚。"
柳日初看著他冰冷的样子有点胆怯,忍不住缩了缩肩膀,柳慕梅鄙夷地哼了一声。
柳言初自生过慕竹後虽然心疾已经痊愈,却因生子伤了元气,容易疲惫。今日一早便随著白玉离开了凤落山,一路上不曾停歇赶到京城,神色已显出困倦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