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无声————笨来在天上

但是，纤纤不喜欢这样。于是，她和我的父亲谈了。或许，这是父亲会欣赏她的原因。
而我却不以为然。
洛，你应该去找份工作，你会做的很好。纤纤如是说。
不，我不想与人打交道。我窝在沙发里，握着遥控器，却看着本书。
纤纤跪坐在边上，一手抽掉我的书，一手把我的脸转向她。这是我对她过分宠溺的结果。事事依着她后，一但不顺她的心，就跟你没完没了。
洛，你不想有你自己的事业吗？你的成绩一向很好，各方面你都很行的啊。
有没有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再说，我家不缺钱。这是事实，也是实话。
不过，纤纤不这么想。我当然知道你家不缺钱，但是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我看着纤纤，难得一见的严肃居然还能维持那么久。
洛，你是个男人，你应该靠你自己立足于这个社会，不是靠你爸养你。纤纤是觉得我这个米虫带出去有损她的形象。
或许，在她的眼里，当年的三好学生现在就应该是个高级白领、企业骨干、社会精英。
很可惜，我不是。因为我是个没有上进心的人。所以我说，我不觉得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
我曾考虑过，是不是应该去找份工作，但是，这是在他们挑明之前。我不喜欢别人来规划我的生活。在更深的潜意识里，我或许在等凌诚，我想知道他希望我做什么。
但是，最终，我还是妥协了，在父亲的关照下，进了父亲朋友的一个报社做文字记者。
真的是，对我特别关照了。
因为我完全不用朝九晚五的准时上下班，大部分时间我依然窝在家里，我只需要一周交两篇报道就可以了。而文字，一向是我所喜欢的。
纤纤似乎比我更高兴，因为在她看来，那是份还算体面的工作。我，替她挣足了面子。

11
在那次的同学会后，我和纤纤确立了恋爱关系，同时，我也和莫顾军恢复的朋友关系。
我们谁也不提当年黯然分别的事，就好象是最近才分别了一段时间的老朋友，见面后依然谈笑自若，亲密无间。
对于我和纤纤的事，莫顾军是百分百支持的，他不避嫌的笑话我，洛洛，看不出你当年一脸的冷漠，桃花运还那么旺。我知道，当年莫顾军曾说过，沈纤霓很不错。那个时候，班里很多男生喜欢她，只不过，没人敢告白。
我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再怎么着，我也算一君子吧。
纤纤在一边笑的花枝乱颤，全无形象。v
然而，纤纤是不知道凌诚的存在，而莫顾军是知道的。并且，莫顾军对凌诚有种无法言清的忌惮。
莫顾军曾小心翼翼的趁纤纤不在时候问过我，关于凌诚的现况。我只是告诉他，那个人现在不在这了。
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莫顾军为我和纤纤的未来担忧过。他觉得，如果凌诚不是彻底的从我的生活中消失的话，我和纤纤，不会有未来。
但我又不以为然了。这个时候，我已经从凌诚的阴影中走出来，我以为，这个男人不会再出现在我的生活中。我甚至忘记了当年他曾对我有过的欲望。
在我看来，凌诚只不过是个对我关心过头的大哥哥。而在莫顾军看来，那不只是关心过头，而是过份。莫顾军知道凌诚跟我一些事，但那也只是冰山表面的极小一部分。
他知道我讨厌凌诚，却不知道我又曾依赖过那个人。莫顾军只是隐约觉得，那个人的存在有种怪异的威胁感。
我不知道莫顾军是不是有意的，他经常会在纤纤到我家玩的时候跑来充当电灯泡，而且瓦数极高。而纤纤不是那种很粘人的女孩，或许她是对她自己很有自信，或许她是对我极为放心，所以，她不会要求我在人前表现出与她有多么亲密的样子。而我则会在心情极好的时候，把她抱在怀里，然后莫顾军看着我们摇头直叹，世风日下。
那个时候，莫顾军还没有女友，这让我和纤纤都很意外。我们以为，就莫顾军的人缘，没有女孩子喜欢他是不可能的。
而事实上的确不乏倒追他的女孩子，但是，只能说是莫顾军要求高了。
我知道，他喜欢的是我身边的这个。只是，莫顾军是个很义气的人，朋友妻，不可欺，他说。
我私底下曾跟莫顾军聊过。我说，纤纤现在还不是我的私人物品，他若喜欢，自可以去追求。然而，莫顾军却给了我个大白眼，你把纤纤当什么了？
恋爱自由，婚姻自由啊，如果纤纤最后选择你，我会放开她。我认真说。对于纤纤我抱有愧疚，因为我喜欢她，却没有爱着她。而莫顾军比我更在乎她。
叶洛，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莫顾军明显很生气，因为他直呼我全名了。呵呵，你没那个意思的话，那是最好不过。我笑了。
莫顾军愣愣的看着我，你小子，在试我？然后也笑了，装模作样的捏起拳头作势打我，不痛不痒的给我捶了几下背。那一刻，我觉得很满足，有红颜，有知己。
却不知道，幸福总是短暂的。即使握紧了拳头，它依然会从指缝中流走。
不久，纤纤的生日派对上，莫顾军带着他的女友出现了。
很恬静的一个女孩，不算十分的漂亮，却有种独特的气质，站在莫顾军身边，很配。
两个人对视的时候，纤纤说，甜的都腻的死人。纤纤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有种不甘，那是嫉妒。她看看我，我便靠近她，轻声说，都老夫老妻的了，你还抱怨什么啊。
然后换来她一阵脸红和一阵猛捶。一个吵闹却欢乐的夜晚，我享受在人群中的乐趣。
然而隔天，我接到了凌诚的电话，心情一下跌入谷底。几近遗忘的记忆在心底复苏。

12
一清早，刚开机的时候，我就接到了一个电话，陌生的号码。我并不知道那是凌诚。
好奇之下，我按下了接听键。喂？
电话那端并没有声音。我又喂了几下，依然没人说话。我以为，是有人恶作剧。
喂，谁啊，不说话我挂了啊。b
洛洛，我是凌诚。刹那间，我似乎被雷电击中般呆立在那，不知所措。
我没有想过，凌诚有一天还会再出现，再一次介入我的生活。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闭紧嘴，握紧手机，一声不吭。很多事，刹那间涌上心头。
洛洛，我不知道我该不该给你打电话。我，很想你。凌诚的语气很淡，淡到让人无法分辨他的意思。这几年，我时常在想，不知道你过的好不好。想回来看看你，却一直脱不开身。凌诚就那样，断断续续的说了很久。直到最后，他说，洛洛，过去的事，忘记吧，是对也好是错也好，全都忘记吧，我们，不再年幼。
不再年幼的只是我，不是吗？我在心里问。凌诚你一直都比我成熟的，不是吗？为什么现在这么说？是代表，我们之间，只剩下最单纯的关系了吗？还是说，你要很我划清界限？那一刻，我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无法启齿。
洛洛，我一直把你当我的亲弟弟看的。凌诚说到这，停顿了下。叫我声哥，行吗？一直平淡的声音，突然带上一丝恳求。
我下意识咬住了下唇，依然不言语。他这算什么意思，我不明白，也无法理解。
不愿意吗？他轻笑了两声，那就算了，不勉强你。
我还会给你打电话的。说完，不等我反应，他先挂断了电话。
我捧着手机，看着那一串数字，不知该做何反应。脑子里，一片空白。
为什么，每次面对凌诚的时候，我便不像往常般敏锐敏捷，而总是任由他摆布着。
为什么，每次听到凌诚的声音，我便会不由自主的紧张，不知所措。
为什么，每次想到凌诚的时候，我便会惶恐不安，心神不宁。
我惧怕这个人吗？就算他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就算他的确曾对我动过不良的念头，但还不至于让我恐惧他，我现在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没有答案，也没人能给我答案，因为，我无法问出口。这个时候，我只是还不明白自己的心。
那之后，凌诚的确是经常打电话给我，有时候，我和纤纤约会的时候他也会打来。因为不想让纤纤知道，我的过去有这么一段说不清的黑暗，所以我都是远离纤纤然后接听电话，这一来，弄的纤纤很紧张，以为我背着她不知道在搞什么。也有些时候，我看到是凌诚的电话，便直接挂断，而纤纤却不依不饶的问个不停。
最后实在是被问烦了，我告诉纤纤，是以前邻居家的大哥哥。这一说，让我想起以前莫顾军问起的时候，我也是这么说的，那为什么当凌诚想让我叫他一声哥的时候，我死活就是叫不出口呢？
纤纤很是好奇，为什么你们关系那么好，你却从来不告诉我呢？
我们，那叫关系好？我郁闷了。这丫头的脑袋真是无法理解。他早几年就出国去了，一直没怎么联系，我们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一阵阵发虚，看来，我实在不适合说谎。
啊？他出国的啊？好厉害，他帅不帅啊？洛，你不告诉我是不是怕我被他拐了啊？嘿嘿！
纤纤抢过我的手机，开始翻短消息，但是，令她失望的是，凌诚并没有给我发过消息，每次他都是打电话的。我看着这个女人，实在是拿她没办法。其实，他打电话过来，也只是很普通的问候而已。
而凌诚一直给我打电话的事，莫顾军不知道。因为我们已经很少见面了，自从他带着女友亮相后，便一头扎进热恋中去了。据纤纤说，似乎快结婚了。貌似，纤纤和那女孩混的很熟了。

13
莫顾军是快结婚了，快到让我意想不到。之后，纤纤常常会有意无意的提起结婚的事，微微有些不快。因为我始终没有提过结婚的事，也没有向她求婚过。
我一直觉得我们还年轻，没必要那么早结婚，但细细一想，我和纤纤从确定关系到现在，已经四年了，二十七岁的我是还算年轻，但女孩子这个年龄是该嫁了，再拖下去的确不好看。
只是潜意识中，我不想结婚。我不是不想和纤纤结婚，我只是不想结婚而已。
想到这个，我就觉得很对不起纤纤，耽误了她那么多年，耽误了她的青春。
在很久之后，再次见到纤纤的时候，我对我的行为表示了歉意，而纤纤却摇摇头。那不是你的错，洛。其实，在那个时候，我已经有感觉了，只是我不愿意放弃。从一开始，你就不属于我。纤纤说这些的时候，眼中的悲伤很是令人心疼。但是，一切都已发生，再说什么也已无用。
莫顾军的婚礼，我没有参加，纤纤一个人去的，然后带着双份的喜糖还有一束新娘捧花回来。
我被报社抓去加班赶稿，灰头土脸的。忙的昏天黑地的时候，纤纤结束了喜宴跑到报社来找我。洛，你看。她把捧花在我面前晃晃，我笑，这又不是你的，下回，我买个漂亮的给你玩。她笑笑不语，捧着花坐在我边上。
父亲的朋友看到我们，笑了，小洛啊，你女朋友啊，很漂亮嘛，什么时候请吃糖啊。
快了快了。我笑。
快了快了。这句话我对很多人说过，也说过无数遍了。听到我说快了快了的时候，纤纤的脸色微微变了变，然后很安静的坐到一边。
纤纤，今天太晚了，我先送你回家吧。我忙完手里所有的活后，准备回家。看到纤纤趴在一边的椅子里有些倦意，伸手想去拉她。
不想，却被她拍开。我知道，她生气了。我从她背后环抱住她。纤纤，今天先回去吧，好好睡一觉，明天，我有重要的事和你商量。
什么事啊？现在不能说啊？纤纤嘟着嘴，耍着小孩子脾气。
我笑，明天才告诉你。然后一把抱起她。离开报社。
出了大门，纤纤低着声说，洛，我不想回家。
我楞了一下，然后明白了。那么，就去我家。要打个电话回去吗？我问。
我打过了。纤纤突然抬起头。
我笑，先斩后奏啊。
纤纤靠过来。我就知道洛一定不会拒绝我。她说。
我无法拒绝纤纤，是事实，但是也有底线。而我的底线，却是凌诚。
第二天，我的确是和纤纤谈了关于婚事的一些事，纤纤也显的很高兴，还恬着脸问我，什么时候向她求婚。然而，我们谁也没想到，我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了。这婚，我们永远也结不成。
就在我正式向纤纤求婚的那天晚上，我在网上，收到了凌诚的消息。以及他那通压迫感十足的电话。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我和纤纤的事的，但是，我知道他是故意的。故意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我刻意遗忘的那些往事，又一幕幕的浮现在我眼前。
时间没有冲淡一切，没有洗刷一切，没有湮没一切，只是让我们有了冷静思考的机会。只不过，我没有好好利用这个机会，而凌诚，确是经过十足十的考虑。
洛洛，跟我走吧。
在我挂掉电话的十分钟后，凌诚出现在我家门口。
父亲居然睡的很实，一点没被惊扰到的样子。
我穿着睡衣，瞪着门口一脸疲倦的凌诚，突然不明白这个男人到底有没有成熟过。

14
我没有跟凌诚走。
我只是告诉他，我要结婚了。
凌诚说他知道。所以来找我了。
我告诉他，我这里不欢迎他。
他却一把抱住我，说他很想我。
我想推开他，无奈力量差距悬殊，况且，我不想惊扰到周围邻居。让他们看到两个男人拉拉扯扯抱在一起可不是件好玩的事。
最后的结果是，凌诚当晚住在了我家。
分别六年，唯一的成果是，凌诚不再会要求与我同睡一床，他会很自觉的睡到客房里。而他唯一的要求是，洛洛，给个晚安吻吧。在我给了他狠狠一脚后，他苦笑的趴在床上，很快的，他开始打呼了。
看的出来，他很累。我看看角落里那些行李，这男人不会是才下飞机就直接冲过来了吧。
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情，我打开他的手提包，拎出他的笔记本电脑，然后开机。
如果我没记错，他的密码是我的生日。如果我没记错，他有保留所有聊天记录的习惯。
如果，在他的心中，真的有我的话，那么，我应该会看到我的影子。
在输入开机密码后，我楞住了。
他居然，偷拍我睡觉的样子，还拿去做桌面。
脑袋里轰的一下，我什么都顾不上，一下扑到床上，死掐住他。
凌诚你个混蛋，居然偷拍我。g
凌诚张开茫然的眼，看看是我，然后伸手环抱住我，一翻身把我压在下面。别吵，睡觉。
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尴尬后，我后悔自己的冲动。一直都是这样，我只有在凌诚面前才会做这种不经大脑思考的事。
在反复挣扎无果后，我放弃这种毫无意义的举动。
看着凌诚的睡脸，我突然间觉得，我很安心。
我在抗拒什么，很早的时候，我不就已经明白了吗，那么多年的思想准备，我不是已经完全做好了吗。当这个人出现的家门口的时候，我的心情是莫名的喜悦。
我觉得自己好虚伪。明明已经喜欢了，却无论如何不愿承认，一味的将所有的因果归咎于凌诚。正如现在，是因为凌诚抱着我不放，所以，我只能将就着这么睡。
这一夜，异常好眠。
我已经，很久没有睡的这样塌实过了。
醒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凌诚，也没有看到他的行李，我心中一惊，昨夜，难道只是个梦吗。
出了房间，凌诚正和父亲有说有笑的在吃早餐。
洛洛啊，怎么不多睡会。父亲笑意盈盈的问着我。昨天凌诚回来，你去接机怎么也不跟爸爸说声，累坏了吧。
我看看凌诚，无语了。这家伙是怎么跟我父亲说的啊。
洛洛，不想睡了的话，就先去洗洗，过来吃早饭吧。凌诚一副新好男人的样子，看的我是一阵寒战。
不想多说什么，我转身进了盥洗室。
等我洗刷好，走到餐厅，准备坐下开始进食的时候。父亲穿戴整齐，拎着旅行箱。出现在房门口。洛洛啊，爸爸要去出差几天，正好凌诚回来了，有他照顾你，爸爸也没什么担心的，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要再闹小孩子脾气了啊。
然后，像很久以前那样，看也不看我一眼，就出了门。我和事业，在父亲的眼里，哪个更重要点，我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