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精怪）（一~二）————echoran

今天看荷花的朱砂身边没有肖意，也就没有肖意的怀抱，没有肖意在旁边，朱砂感觉有些冷。朱砂缩起身子，坐在塘边的石椅上，渐渐睡着了。
朱砂是被肖意的呼唤声惊醒的，朱砂在半梦半醒之间仿佛看到肖意焦急地喊着向自己奔来，有一瞬间的恍神，感觉这场景有些熟悉，似乎渐渐跟几千年前的某些场景重叠交织在了一起，朱砂试图看清楚一些，再睁开眼就看到肖意放大的了的脸。朱砂张开双手让肖意抱了起来，头趴在肖意的肩膀上小声喊："哥哥，哥哥。"
肖意没理他，只是将他抱得更紧，朱砂觉得快喘不过气来了，手握成了拳头轻轻捶打肖意的背："哥哥，你弄疼我了。"肖意才恍然惊醒般地松了松手臂。
"哥哥，疼。"
肖意迟疑地看着朱砂，温柔地问："哪里疼？"
朱砂心里发疼，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能用手指了指胸口说："这里疼。"
肖意把他完全抱起来走动，下意识地离荷花池越远越好，手轻轻抚上朱砂的胸口慢慢按揉着直到看到朱砂的小脸褪尽了郁色，才柔声问："好些了么？"
朱砂喜欢这么温柔对待自己的肖意，喜欢他一直这样对自己，不喜欢他不看自己。朱砂突然觉得有些委屈："刚刚只理太子不理我。"
肖意笑了笑，拉了拉朱砂皱着的小脸故意逗他："你还不是只顾着吃也没看我啊。"才说完就被朱砂在脖子上咬了一口，肖意苦笑，握了握朱砂有些凉的手说："太子跟我有正事要谈，哥哥已经是大人了，得做大人的事情。刚刚是我不好，以后不这样了，好不好？"朱砂轻微地点了点埋在肖意脖子里的头，伸手摸了摸自己刚刚咬过的地方，心里觉得万分快乐。
肖意这才把他放下，然后又警告他说："以后不许自己来荷花池了，想来看的话得先告诉我，哥哥陪你一起看，知道了么？"
朱砂说："那你跟太子哥谈完正事了么？"
肖意点点头，牵着他的手："完了，我们出宫回家吧，太子还让御膳房新做了糕点给你带回家呢。"
他们一路穿过花丛，正遇上前来给花施肥的小太监，小太监给他们行了礼，就动手给花浇水施肥起来。
朱砂停住不动，看那太监把一桶一桶稠稠的花肥倒在花的根部，就问他："你在倒什么？"
小太监回道："奴才在给花施肥呢。"
肖意皱了皱眉，朱砂一副要一直看下去的样子，知这个好奇宝宝又开始对不懂的好奇起来了，便拉了他的手说："再不回家，糕点就冷了，回去就不好吃了。"
朱砂没施肥过，也不知道养花是要施肥的，平时肖意就只教了他为花浇水，不想让他碰那些肥料。朱砂指向一个桶里问道："花肥么？哪里来的？"
小太监回道："有些是粪便来的。"
肖意不想让他再听下去，牵了他便走，朱砂被牵着身子往前还是忍不住回过头看了看那肥桶，心里想道，粪便么？

十二

晚饭的时候，肖意发觉朱砂有些心神不宁。朱砂在偷看他。
感觉到朱砂的目光，肖意抬起头朝他望去，发现朱砂迅速地低下脑袋装作在用力地吃饭。几次下来，肖意有些纳闷，不知道这个宝贝又在想些什么，平了平气，只作不知道的样子，照常夹了菜到朱砂的碗里柔声说："不是才在宫里吃过么？怎么还那么饿？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平常这种情况，朱砂都会旋即从自己碗里也夹一点出来放进肖意的碗里给肖意："哥哥也吃。"
可现在朱砂只是拌了拌肖意刚夹给自己的菜，清澈的眼睛扑闪着瞧了瞧肖意，象是要看出什么东西似的，察觉哥哥跟平常一样的神情，便低下头继续吃饭，肖意侧着耳朵分明听到小朱砂偷偷的安心的舒了口气。
肖意当作什么都没发现，暗地里观察起朱砂来。
吃完饭，朱砂陪肖意在外间书房里看书。
一个晚上，朱砂都有些心不在焉，手隔一会儿就会揉揉自己的肚子。听到肖意故意叫他，一抬头被肖意看到一副惊慌的样子。肖意停下了手中的笔，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朱砂，心下确定这小鬼有东西瞒着自己。
看到朱砂明显神游天外地坐在侧边专门给他设的案几旁，手里的书都拿倒了。小家伙根本不会掩饰自己的神情，肖意叹了口气，只要发现肖意在看他，朱砂就立刻慌如一只惊弓之鸟。肖意终于开口："朱砂，到这儿坐。"
朱砂听话地走到他跟前，肖意扶着他坐到自己的腿上伸手圈住他。
朱砂一直低着头，不敢看肖意，任由肖意抱着。肖意闻着朱砂身上专有的那种味道，有些沉迷。朱砂弯着的白白的脖子从衣服里露出来，从有些宽松的领口望下去，可以一直看到朱砂美丽的背部线条和细腻的肌理。肖意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起来，想起白天在太子殿跟肖光谈的话，再不过半年自己也要到16了，单纯的朱砂什么时候可以确定对自己的心意？
朱砂还不怎么明白人类的这些感情，一下子说出来或者逼他面对，应该会吓着他吧？可慢慢来让他自己渐渐懂得情与爱，又不晓得会让自己等到什么时候。肖意心里两难，渐渐陷入了深思。
朱砂一开始被肖意叫过去，心里害怕哥哥发现什么了，一声都不敢出地让他抱着，直到维持这个姿势渐渐有些累了，才转过头，看着肖意正一动不动地对着自己，好象在看自己又好象不是。朱砂推了推，肖意从沉思中醒来，低头望见朱砂也在看着自己，心里的烦闷有些松动，看着朱砂清澈的眼睛，自己怎么也狠不下心逼他快快理解自己的感情。
刚刚一直陷入自己的深思里，肖意差点忘记自己是为什么叫朱砂过来的了，可心底里不想问他有什么瞒着自己，想等他自己坦白。望了望外面，天黑得有些深了，便拉起朱砂回内室睡觉。
半夜的时候，肖意察觉朱砂偷偷起了身，下了床。肖意自小习武养成了习惯，睡觉时也不会十二分地睡着，身边的小动小静根本逃不过自己的耳朵。朱砂穿好了鞋子，又俯身看看假寐的肖意，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才小心翼翼地踮脚出屋了。
感觉他走了，肖意的眼睛也在一瞬间睁开，稍稍披了件衣服，就提气跟了出去，一出门，发现肖平已经站在门外了。
肖平也是被朱砂的开门声惹来的，虽然朱砂已经做得小心翼翼了，可那细小的声音再怎么也瞒不过屋子周围保护着的人的耳朵，肖平赶过来就发现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屋子里溜了出来，心里略微定了定，随即做了个手势让隐在周围的人都撤了下去。
肖意和肖平两人提了气跟在朱砂的后面，一路跟着朱砂走到王府的花园里。肖意心念转了几转，已经有了谱，大概知道小家伙在做什么，不由失笑，拍了拍肖平耳语道："回去吧。"
肖平疑惑地瞅了瞅前面的小小身影，肖意忍笑："他在施肥。"说完径直回屋了，留下肖平在那看着。
脱了衣服躺在床上，运了下功把被窝里弄得跟刚刚差不多热，果然不一会儿就听到门吱嘎一声，一个小黑影蹑手蹑脚地进屋里来了。直到感觉那有些冰凉的身子贼贼地爬上了床，肖意故意一个翻身把朱砂搂在了怀里，当下吓得朱砂气都不敢出了。

十三

等了一会儿，朱砂渐渐大起胆来，瞧了瞧肖意原来一直是睡着的，这才松了口气，嘴角弯弯地回抱过肖意，瞬间也沉沉地睡下了。没看到肖意突然在黑暗里睁开了眼睛，爱怜地望着趴在自己怀里的小家伙，嘴角忍不住弯起一抹温柔的笑，眼神里满是珍惜。
隔天一大早朱砂就醒了，没有象往常一样等肖平进来再起床，只是迫不及待地拉着肖意给自己穿好衣服，便一溜烟跑出去了。
等肖平端了水进来，看到肖意已经坐起在床上穿戴整齐了，便笑着伺候肖意洗漱完毕，跟在肖意身后头朝王府花园走去。
一棵大牡丹花下，有一小坨黄黄的屎躺在根部。
朱砂虔诚地站在一边望着，恨不得贴到地面上看着泥土一点点吸收自己的"施的肥"，没留神身后已经站了人。
肖平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已经笑到肚子疼，还是忍下故意大声叫道："哪里来的小狗在这里拉屎？还不找人来把它给除了？"
朱砂原本高兴的小脸一下耷拉了下来，气哼哼地朝肖平嚷："你才是小狗。"
肖平早在心里笑了半天，听他答话，忍不住扑哧一声："谁拉的谁才是。"被肖意踢了一脚赶了出去，还不忘转头对朱砂做了个鬼脸。
朱砂气恼，脸都涨得有些红了，肖意这才上前握住他的手说："以后想施肥就直接找花仆来，不用自己施了，"讲到这儿肖意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看到朱砂生气的脸望着自己，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自己把笑吞了下去接着说："白天都可以，晚上出来会着凉的。"
朱砂吃惊地抬头，意思在问你怎么知道我晚上弄的？
肖意也不解释，只说："以后不用瞒哥哥，不是说了想做什么都可以么？"
朱砂心虚，也不回答。肖意笑了笑，不再说什么，便牵他去吃早饭。
吃完早饭肖意就进宫了，朱砂又是一个人在家里。自从肖意不迫他习字之后，朱砂在家里反而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朱砂搬了个凳子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昏昏沉沉地就快睡着了，耳朵里突然传来翅膀扑棱棱的声音，朱砂旋即快乐地跳起来："秋地秋地，你来看我了么？"
一只漂亮的白鸟在朱砂头顶盘旋，秋地骄傲地保持沉默，朱砂还和以前一样笨。隔了一会儿，觉得飞得有些累了，便停在朱砂的肩膀上，懒洋洋地问他："怎么今天不用写字？"朱砂听了高兴地回答："哥哥说可以不写，让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秋地心说，你哥哥也是个傻子，继续懒洋洋地问道："那你想做什么？"
朱砂摇摇头，一脸茫然："可以晒太阳。"b
秋地忍不住用爪子拍了他一下："就知道晒太阳，你现在已经是人了知不知道？"
朱砂毫不在意秋地拍他，只说："那能做什么？你要吃东西么？我屋里有红枣糕。"
突然秋地象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激动地对朱砂说："我带你去个地方，那里有很多好吃的。"顿了顿，又说："你得先变小，我才能带得动你。"
秋地自化成人后还没恢复过原形，当下也有些跃跃欲试，随即变成了一滴红水球跳到秋地的羽毛上说："这样可以了么？我们走吧。"
秋地看着变成红水球的朱砂，心里有些闷闷地，喃喃出声："傻子，你以前不知有多漂亮，那件事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朱砂没听清楚，在鸟背上弹了弹，秋地大叫："别动，马上出发了--"带着朱砂突然飞了起来。
化成原形的朱砂，第一次尝试到飞在半空中的感觉，紧张地紧紧贴在秋地的羽毛上，觉得好不快活。待秋地停下落在一处树梢上，朱砂放松了身子竟发觉眼前的景象很是熟悉。正想仔细瞧瞧，远远望见肖光肖意从中门走了过来。朱砂忍不住喊："哥哥，哥哥。"
秋地狠狠晃了晃身子，吓的朱砂差点掉下去，秋地咬牙切齿地说："莫要惊动了他们，不然就摔死你。"一眼看到御膳房的公公已经提了饭菜往太子殿赶，心想自己来的真是时候，午饭的时间快到了。
秋地一个低飞钻进了太子殿的桌子下，待宫女们将饭菜布置好离开，秋地才爬出来跳到饭桌上，闻了闻那四溢的香气，骄傲地对朱砂说："饿了吧，就告诉你这里有好吃的，还愣着干吗，快吃吧。"
说完就看到秋地抖了抖羽毛转眼化做一个风流倜傥的白衣少年。

十四

肖光肖太子万没想到今天会见到那个自己心心念念两年多的人。
跟肖意一起下了学回太子殿的路上还听肖意打趣道："淑妃娘娘的眼光定是不错，到时候不是个人间疏色也定是个万里无一的美人儿。"
肖光阴笑着顶回去："这样的话，本太子就先将之转赠与你，你说我怎好先你一步品尝那美人的滋味。"说罢又怪笑了两声，刻意清了清嗓子模仿起朱砂的口气："哥哥，哥哥，你不是说要娶我当老婆的么？"
惟妙惟肖的声音再配上一副伤心欲绝的神情倒象是真的朱砂在声声质问着自己，肖意原本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
肖意一向从容淡定，意态风流。行事潇洒的作风，棱角分明的俊脸不知迷倒多少怀春的少女，鲜少能够见到意小王爷犹豫踌躇挣扎犯难的样子。肖光看到肖意转瞬黯下去的脸，心中颇有些后悔，不由换上正常的笑容拍着肖意的肩膀安慰："再怎么着我也比你先结亲，何况朱砂一直在你身边有的看都是好的，我的那个连面儿都没见到呢。"
肖意知他在安慰自己，苦笑了笑："我发愁的不是跟什么人结婚，说过娶朱砂就决不会跟他人一起。只是--"
肖光不免惊奇，既然连这个都想好了那还有什么可愁的？
然后转念想到朱砂单纯的样子，神思略微转了转，才理解地望向肖意："只是你的朱砂还不明白你对他的喜欢是情人般的喜欢，还有你自己也无法确定朱砂到底是怎么个看你的。"
肖意闷闷点头，只见肖光坏笑着看过来："你们不是一直睡在一处么，怎么你到现在还没吃了他？"
这话问得露骨，肖意虽从未以什么正人君子标榜自己，平日里也常拿这话揶揄他人，现下被肖光如此直白地提问，竟会有些脸红。这都是朱砂害的，肖意是真心实意再加全心全意地对待朱砂，凡是跟朱砂有关的一分一毫都牵扯住自己的大半心思，朱砂单纯，自己每每有些欲念萌动，只要对上朱砂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就总会生生把欲望自我冷却下来。
太子肖光嬉笑着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别出神了，也别苦恼了，按我说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先把他给吃干抹净再说，"说着还意有所指地舔了舔舌头，看到肖意作势要打他，慌忙拦住道"我可没开玩笑，不这样做的话，让你的朱砂自己慢慢想慢慢猜，恐怕你早就老得抱不动他了。"
也不知是那句话说中了肖意的心思，只见他心头一动的样子，打势也收了起来，只在那里站着沉思。肖光不由得意，直欲再上前指点一番，突然听到前面几步就要到达的太子殿里传来嬉闹的声音，停下脚步转过头，显然肖意也听到了，肖意不仅听到了，还听出了其中一个声音就是自己的朱砂。
肖光放轻了步子，慢慢接近大殿门口，心没来由地砰砰跳得厉害，一种久违的感觉渐渐围拢而来，肖光直觉，他一直想见的人就在里面。
显然这次秋地的防备没有那么地紧，外面人都到了门口还在跟朱砂抢一杯酒喝，而且很明显的是，秋地喝得有些高了。
肖光一个猛子冲进来果然见到一个白衣少年大模大样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跟朱砂抢酒呢，肖意跟在后面看到朱砂竟然在喝酒，眉头皱了皱上前把朱砂搂到一边，呵声吩咐下人去煮醒酒汤来。
朱砂抬了抬眼，肖意似担忧似责备的俊脸出现在眼前。朱砂醉意朦胧地伸手抚上肖意的脸，声声唤道："哥哥，哥哥。"朱砂心里高兴，看到肖意就高兴，拉着肖意："哥哥，我们来喝酒。"被肖意阻止，朱砂不解地眨了眨眼，困意突然如洪水般席卷而来，朱砂抵不过，拽着肖意的手脑袋渐渐垂下去直至搭到他的胸前。
这边秋地独自喝酒无趣，一把拉了肖光："陪我喝"，神情倨傲又透着风流，斜眼瞥了肖光一下硬是把酒杯塞到了他的手上。肖光被那一眼飞得魂都不见了，看到秋地喝得白里映红的脸，两年多的思念一下子全涌了上来，冷不防碰到秋地突然靠近的脸，一个不小心，两人的嘴唇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