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角遇到鬼————灯魄

「至少我已经到达了法定年龄了啊！」
「会说出这麽一句话的人，就代表著自己还不够成熟。」
「吼，我不管啦，反正你明年来的话，你不能够像现在这样一直管我东管我西的，要是你敢这样的话，我就直接跟你翻脸，赶你离开我家。」
「这麽凶啊？我好歹也是个客人耶！」
他们这样一讲，好像笃定了韩季侣明年还会再来一样，已经开始在做约定了。

俊逸赌气的将脸转过去。「客人又怎麽样，你这个客人又不把我当成主人，我干麻对你客气啊！」
韩季侣轻轻的笑了出声。「好、好、好，下回我来的时候绝对不会再这样对你罗哩罗唆了，这样给的保证行了吧？」
「对嘛，这样才是好哥们。」
韩季侣笑了一笑，心里头突然间有些惆怅起来。
後天就是鬼门关的时候，如果他真的在鬼门关那天就离开了这个人世间，那他原本留在这人间的目的是什麽？
但是要是他可以在後天鬼门关的时候就离开了这，那他在这段其间飘荡了将近五年的时间究竟是为了什麽？
他不懂，也不知道为什麽，只知道现在的一切切都是很模糊不清的，但是他总是有股不安的感觉存在心中，似乎是感觉到即将分别的来临。
「季侣，如果说......如果说......」
俊逸说的吞吞吐吐，韩季侣则是看的模模糊糊，不晓得俊逸到底想要讲什麽。
「嗯？」
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口作气的说了出口。
「如果说你可以选择不回去的话，你可不可以留下来？」
韩季侣愣住了，他愣住的是俊逸的话，他从来没有想过回不回的去这个问题，也不清楚有没有所谓的「选择」，如果真的可以选择去或留，那他......
他会想要选择什麽？
「季侣，你怎麽了？又不能说出话来了吗？」
眼看著俊逸的唇又要朝著他过来，想也没想的躲了开，似乎是在那一瞬间彷佛看见了俊逸没落、失望的表情。
一个还未满十八的少年会有这样的表情吗？
「你......」韩季侣才开口说了一个字，後头的话就完全说不出来，因为「时间」已经到了。
「你的嘴巴一开一阖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麽啦！」
一个跨步，那堪称健壮的臂膀将韩季侣给围在自己的怀中范围内，没有触碰到对方，而後者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一个怕自己受到被冰冻的痛苦，另一个则是害怕会伤害到对方。
「再亲你一下，你把刚刚想要跟我说的话说出来吧！」
韩季侣第一个反应就是摇头，再来就是将双手捂住嘴，让俊逸一点机会也不给。
「唉唷，亲一下又不会死，而且我们都亲过这麽多次了，又不差这一次。」
俊逸只是单纯的说说而已，但是韩季侣听见了那「死」字时，他激动的扬起手要往俊逸的脸上呼过去时，在那一刻，他又停住了动作。
俊逸不明白他说错了什麽，只知道在他说完话後，韩季侣的表情整个变掉。
虽然韩季侣的脸因烧伤而看不清楚他原本的容貌，但是他就是知道对方现在正在生气，而且是非常的火大，火大到他快要动手打他了。
但是，又是为了什麽？
才要开口问韩季侣时，令他惊讶又快速的举止让他失了反应。
一个吻，他被韩季侣主动的吻住了......
虽然身体没有触碰到，但是他可以感觉到韩季侣用著口中的舌头缓缓撬开他的唇瓣，惊愣到这个举动，但自己又无法抗拒的迎合上，顺著对方的引导逐渐张开双唇，被对方若有似无的啃食，口中虽然完全感觉不到温度，但能够感觉到的是彼此间的热情。
然後，韩季侣就这样豪不眷恋的离开上一刻还在缠绵的双唇。
「不要在我的面前说『死』这个字，你难道不知道我现在这个模样就是已经『死』了吗？」
「我......」c
俊逸有些错愕，也有些惊讶。
错愕的是原来韩季侣也是会生气的，现在不就因为他说了个「死」字而在发火吗？惊讶的是韩季吕主动上前亲他，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正确的来说，应该是认识他到现在，今天的亲吻是他头一次主动。
但是韩季侣的主动却是为了要骂他，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你如果不想要听这个字的话，我以後就都不要说了嘛，干麻生气啊！」
「如果我可以打你一巴掌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直接呼过去，要不是因为我直接碰触到你，你的身体会因为我过度寒冷的关系，会痛到哇哇叫，我也会直接给你打下去。」
惟惟诺诺的抬头看了韩季侣一眼，最後还是出声道歉。「对不起啦！我不是有意要说出那个字的，我只是没想到说你会对这个字这麽敏感。」
韩季侣怒瞪了俊逸一眼，最後因为对方的态度而软了下来。
「你还很年轻，你可以用现在这个样子去做很多不同的事情、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你看看我，都成了这个模样，连做鬼都不得善终的感觉，轻易的说出那种不负责任的话来，你知道会付出多大的後果吗？」
「季侣......你不要生气啦，我会尽量不要犯这一点，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韩季侣知道眼前这个小男孩不过只是心直口快的说了年轻人们的时下用语，但他为什麽会这麽生气连他自己本身也不明白，或许......是因为......他不想要看到俊逸变成跟他一个模样吧！
但是如果俊逸跟他都变成同一个样子，那他们是不是要处碰到对方就很容易了？
不对，他怎麽会有这种念头！
摇了摇头，口气又恢复成以前两个人相处时的样子。
「我不是想要跟你说教，只是觉得你现在还很年轻，只是不希望你放弃你现在这种灿烂的生命。」
这个年纪的小孩应该懂得他话里的意思了吧！
虽然说俊逸很阳光，但是很多事情他还是有些茫然无知的状况。
果然，俊逸的下一句话旧应证了韩季侣的想法。
「但是如果我真的......怎麽了，我不就可以跟你一起打打闹闹了吗？」
避重就轻带过韩季侣的责备，一脸像是认真又像是说笑的表情，让韩季侣看的心有些颤动。
但，又有些生气......
「你不要随便的就把自己给杀了，就算你真的变成跟我这个模样，又能保证你真的可以跟我见到面吗？」
不能保证，也无法保证，他知道自己是因为自己的一个愿望还没有实现，在那之前应该不太可能消失，但是如果把这个模式换到俊逸身上，能够行得通吗？
说不定在他气绝的一刹那，便会烟消云散......
这是多麽恐怖的一件事情，这是多麽可怕的一个想法、念头！
「不准在我的面前提起『死』这个字，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我现在是什麽样子！」
韩季侣将头低下转过去，不让俊逸有机会看到他的表情，虽然......被火烧伤的脸几乎看不出什麽表情，但他敢肯定，俊逸一定可以从他的脸上看出任何端倪。
「季......季侣......」
怯怯的喊了一声，却得不到韩季侣的回应，他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只因他自己一句无心的玩笑话所造成，但，这句玩笑话中，含有认真的成分占有三分之一。
这样也能够算是玩笑话吗？
「离鬼门关的时间剩不到三天了......你......你会就这样消失在我的眼前永远不再出现了吗？」
那口气听起来是多麽的可怜，又令人难受，一惊，入眼的景象是那犹如受了惊的小动物般无助的脸庞，顿时，韩季侣的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似的，无法正持发出声音，嘴唇动了动，想说的话竟然无法传达出去，他知道，这是「时间」到了。
「如果你真的会在鬼门关了之後就不见了，你明年一定还要来找我喔......」
韩季侣部能够跟俊逸打任何的包票，因为他真的不确定他後天是不是就会随著鬼门关的时间就消失、会不会就这样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俊逸的面前，是不是自己就这样永永远远的消失......
牵起嘴角边的弧度，眼神也跟著柔了起来，韩季侣点头，表示对俊逸的承诺，只是没说出口的全都放在心中。
今晚的空气变的有些紧窒，却又有些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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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鬼门关的前一晚，俊逸显得非常暴躁，俊逸的母亲不明白为什麽，俊逸的同学们也不清楚为什麽，知道俊逸异常举动的人，只有韩季侣。
刚从浴室洗完澡出来的俊逸正拿著大包巾擦著头发，一张脸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无法开口说话的韩季侣见状也只能晃到俊逸的面前，让俊逸注意到韩季侣的存在。
心浮气燥的俊逸忍不住大骂：「你突然间冲到我的面前是想要害我被你冻到痛吗！」
韩季侣这回换他被俊逸吓到了，俊逸的脾气向来很温驯，虽然有时脾气会大了点，但依旧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不会随意将自己的脾气乱发泄，也不会随意的迁怒别人，这是跟在俊逸身边的他这段其中跟他相处下来所观察到的结论。
感觉到自己的不悦口吻让韩季侣吓了一跳，俊逸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今天的心情很糟糕，我不是故意要对你凶的。」
韩季侣只是摇摇手表示不在意，他指著桌上的注音符号，表示要跟俊逸交谈，俊逸也乖乖的将符号表拿起，静静的与韩季侣的交谈。
你有心事吗？要不要说说？虽然我可能无法在适时的地方插上话，但我会是个好听众喔！
俊逸笑了一下，他摇头。
「我没什麽心事，只是紧张明天的事情。」
明天的事？考试还是篮球队的事情？
「都不是，是你的事情，因为明天鬼门就关了，所以我很怕你明天就不见了。」
韩季侣笑了笑。
要不然这样好了，我答应你，明天如果我真的会离开这里的话，我求带我走的人或是我自己有感觉我快要离开的话，我一定会告诉你，起码这点应该是可以做的到的。
「可是......我比较希望的是......你不要走......」
不要走......呵，多麽令人窝心的一句话，就算是小小年纪也能够体会的出来，更何况是他这麽大的人呢？
不，他不能算是人，该算是个鬼才是。
需不需要我唱催眠曲帮助你入眠啊？韩季侣笑著问。
韩季侣想要藉此调侃一下俊逸，顺便让他放松一下心情，因为他今天真的神经实在是太紧绷了。
「你真的要唱给我听吗？要唱到我完全睡著了才可以喔！」
这回换韩季侣愣住了。

唱歌......
从俊逸碰触他的嘴唇一直到深入的接触，他完全都没有想过要开口唱歌。
即使当初他「开口」叫住俊逸时，是叫俊逸「听」他唱歌。
韩季侣牵起嘴角，他知道，俊逸一定看得出来他是笑著的，轻轻点了个头，然後也轻轻的附了上去，尽量轻柔的不碰触到对方的身体，但俊逸像是贪得无餍的模样，使劲所有的力气吸吮在唇边的味道。
「够......够......」
想说出「够了」的时间也没有，俊逸的索求似乎永无止尽一般，忍著想要推开对方的念头，只单单不让俊逸被他那双冰冷的双手冻到受伤。
不知道为什麽，总觉得成了鬼魂的模样，这麽亲密的接吻感觉上连呼吸也不必要，会喘息的只有俊逸一个人，至於他自己，只是觉得胸口有发热的情况发生，他都成了这副德行了，哪还有可能会「喘息」！
「这下子你可以唱很久的歌给我听了。」
俊逸满脸的笑容，那表情像是要到玩具的孩子，让韩季侣不知道要从何骂起。
算了吧！「你有想要听的歌吗？」
俊逸摇头。「唱你有印象的歌就好，但是别唱儿歌给我听，唱那种歌给我听的话我就再亲你，然後再让你重唱一遍。」
这能说俊逸是霸道的吗？就韩季侣的认知，他总觉得俊逸只是个随时随地都会发他那小孩性子脾气的不成熟小大人，例如刚刚他所说的话就是其中一例了。
稍稍想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相处了快半个月的「人」头一回开口的方式是以歌声呈现，让他有点小小的胆怯。
悠悠细细的嗓音从那残破不堪的嘴流泄出来，声音却是跟外表完全不符合的美妙。
在韩季侣一开口的时候俊逸就已经被那副好嗓子迷住了，他不是没听过好听的歌声，身边也不缺乏好歌喉的同学，只是那些歌声的震撼力跟韩季侣现在相比，整个大大低落了不少。
算是百年难得？
不，并不算是，只是歌声传入他的耳中，也敲进他的心里，那歌声的频率就这样驻留在他的脑海、内心上。
一首接著一首的唱，俊逸半躺在床上聆听著，听著听著，人也跟著昏昏沉沉，最後进入的梦乡。
韩季侣发觉俊逸已经睡著後，他便停止了唱歌，专注的眼前躺在床上的大男孩，没有盖上薄被，也没有穿著上衣，就这样赤裸裸的躺在床上睡著了。
一个微笑，手伸了过去，却在快要碰触到对方的时候停了下来。
他是会痛的......
松开的手指秃突然蜷曲起来，握紧的指间透露出些微的忍耐。
「唉......」
声音还存在著，可见刚刚俊逸是吻了多久时间，才会一连唱了这麽久的歌後效应还在。
盯著眼前的大男孩，韩季侣的心中开始不舍了起来。
※※※f※※r※※e※※e※※※
迷迷糊糊中，俊逸觉得有个人坐在床边，拼了命的想要睁开眼睛，却感觉到自己眼皮似乎是不受自己控制，只能够微微睁开一点，让些微的光景进入自己的视线内。
「是醒了还是睡迷糊了？」
很熟悉的声音，但是......一时间想不起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晚上有点凉了，要不要盖著被子睡觉？」
「嗯......」
任由对方帮他拉过被子盖上，却因为突来的温度而有些排斥。
「热......」
才刚喊完，一双冰冷的双手已覆上自己的双颊，让微微的热度缓降了下来。
眼皮又因为这舒服的凉度又睁开了眼，可眼前的人却让他认不得是谁。
一头染的赤黄的俐落短发搭衬在那张些许圆润的脸蛋上，虽然直接将整张脸的脸型暴露出来，不过这麽合适的模样让这个人看起来格外的可爱。
柔嫩的手掌传来冰冷的温度，却也不至於令人难受，相反的让人感到舒服。
「是想要继续睡还是想起来了？」
没力气动手，也没那个力气回话，不过在俊逸的认知哩，他可是有回话给对方的，只是听在对方的耳中，那些只能算是睡梦中的咽语，听不清任何字句。
嘴角扯动了一下，轻拍著双掌中的脸。「再睡熟点吧！我记得你说过早上要早起跟你同学们出去的。」
嘤咽了一声，在俊逸的视线完全黑暗前，印在他眼里的模样是他这辈子难以忘怀的......
※※※f※※r※※e※※e※※※
清晨一起床，俊逸冲冲忙忙的梳洗过後整准备要拿起包包出门，看到自己桌上的注音符号表时却呆了一下。
很熟悉的东西......却没有任何的印象，还有，他为什麽要把注音符号表跟辞海都拿出来？桌子上明明就没有任何的书籍课本，也没有什麽报告之类的资料在桌上，怎麽这两种东西会分别出现？
以他的小小脑袋是想不出任何的原因，所以没多久，俊逸就决定放弃去想。
只是......
在离开房间的那一瞬间，他的胸口忽地紧滞了一下，倏然回头却不见房内有任何不该有的东西。
摸摸自己的胸口，俊逸总觉得他似乎是遗落了什麽、缺少了什麽，平常出这房间门好像不是这麽样的稀松平常......
今天，是鬼们关的日子......

(本篇完)

流水听淘居：http://209.133.27.102/GB/literature/li_homo/100109049/index.a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