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想你在我身旁,看命运变幻无常.
体会这默默忍耐的力量.
当春风掠过山岗,依然能感觉寒冷.
却无法阻挡对温暖的向往.
又怎能停止对温暖的向往... 向往...向往...
单重认真的听着,目不转睛看着那个人,仿佛穿过时间,周围的空气也开始熟悉起来.那人窝在沙发上.圈着自己的肩唱着,有些低的嗓音,懒懒的唱着,单重的目光停留在他的双眼,那里面的认真带着少许阴霾.那时的两人,经过了许多事,彼此都应该怀着希望和坚持的时候.秦向却一早就在心底肯定了结束.
一曲结束,那人在掌声中得意的侧过头朝一干男女微笑.不是他,眉目却有八分相像,是他的弟弟,秦前.
秦前看到单重,站起来,大声的喊, "单重,好久没看到你了,真巧."说完就往门口走来.包间里的人都纷纷侧头往门外望,秦前特别补上一句,"看看,这就是我和你们说从小打到大的单重,怎样?这细胳膊细腿的打架超狠."
单重抬脚走近,也对他笑, "是好久不见了,和朋友来这玩?挺热闹的."
"单重,我妈前段时间还念叨你呢."
单重正犹豫着怎么回答,一只手揽上他的腰,将他圈进怀里,周自横不悦的责问, "怎么去了这么久?"
单重往右边侧一步, "遇上朋友了."
秦前不解的看着周自横,单重指了指周自横,给两人介绍, "这是周总,这是秦前."
秦前笑,叫了一声周总,周自横从鼻子里恩了一声,再次揽上单重的腰就要走,单重不动,拍拍秦前的肩, "我记得你快毕业了吧?继续升学?那该读什么了?"博士之上是什么?单重还真没这概念.
秦前正回答什么,包间里传来一声低沉的男声, "怎么没人唱了?都累了?"
单重一僵,周自横目光往里一扫,将单重的身体扣紧了些,并警告似的盯着单重.
秦前侧身朝里面, "哥,单重来了."
秦向冷淡的朝门口望一眼,转回头对人群中间的一个金色长卷发的女人开口, "累了没?我送你回去,明天还有得忙."
"爸爸都安排好了."女人灿烂的笑,勾上秦向的手臂,两人走到门口,秦向望着单重腰间的那只手,单重望着秦向手臂上的那只手,两人相视一笑.
单重先开口, "回国了?"
"恩.回来三个月了."
"不走了?"
"不,周末公证了就走."
"结婚?"
"恩."
"恭喜."
"请贴明天就给你送过去, 酒席是明天晚上."
"好,我一定去."
"那,再见."
"再见."单重看着两人相偕离开的背影,那个跋涉了千山万水,还是无法靠近的背影.
最想不到的是,还能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这些话.
单重对秦前笑笑, "那明天见了."
秦前点头, "明天见."
周自横将单重推到窗口,盯着单重无波无澜的双眼, "单重,你想都别想."
单重挑眉冷笑, "他一走两年,你以为是两天?"
周自横放开他, "你知道就好."
知道,单重怎么不知道.
记得有一次两人吵架,秦向口不择言单重没事业心,单重一字一句地说, "如果爱,请深爱,如果不爱,请你走开."你看这一句话,就预料出了未来,从爱到不爱,从深爱到走开.逃不掉的.
那时胡子以一个网友的名义问单重,他这么说,为什么不生气?为什么不离开他?
单重平静的笑,因为他是秦向.
是的,因为他是秦向.
单重下了车一步一步头重脚轻,狭小的楼梯,过路的灯泡都坏得差不多了,单重靠着从别人家的门缝里透出点点微弱的灯光抬脚悠悠的上楼梯,.走到五楼,不出意料,秦向靠着门等着,黑暗中的侧脸,线条严肃,不在温暖柔和.已经和那时不一样了,可还是这个脾气,人前绝不认输,哪怕低一点头.
他是怀着恨意而来的吗?他是不是恨得也想用一根绳子就了结了自己?
单重将满是酒味的外套往肩上一甩,掏出钥匙往秦向那边一抛, "怎么有空过来?" 这么一句话,隔了这么多年,还是这么一句话,只是语气平静.
没交往之前总觉得自己能得到秦向的喜欢像是上天的恩赐,每每见他靠在自己门前,惊喜万分,好像深宫中等待许多终于见到皇帝一面的女人,没有埋怨,只想着怎么留住他,留得时间长一些,再长一些.
那份感觉还在吗?那份心情还能回来吗?
秦向接过钥匙,开门, "又瘦了,胃疼吗?我看你喝多了,总是不会照顾自己..."熟稔的责备口气让单重有些失神.
单重想也没想,脱口而出的反驳, "谁不会照顾自己阿,也不知道谁连饭都不会做,还整天挑三拣四..."说到一半,一阵窒息的心痛。
秦向一把推来门,将单重拖进来,摔上门,身体压上单重的身体,低头疯狂的堵住单重的嘴.单重将胳膊横在两人之间,隔开他的呼吸. "秦向,不要这样..."千言万语哽在喉间,不能说,声音会哽咽.
秦向缓住呼吸,"感谢你回来,我以为我要在这站一个晚上."
单重笑,"欢送最后一个单身之夜?"
"单身?心都被你弄丢了,结了婚我还是单身..."说到这,秦向一把将单重推倒床上,不管,什么都不想管,只想压住他,狠狠的和他结合在一起,把那年在机场等待时的煎熬,得到他的消息时心底所有的难过都发泄出来.
他要剥开单重的壳,要感觉他的血液,他的体温,他的心跳,要他脱掉一切的伪装,要他和自己溶为一体,再也逃不开.
单重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被秦向从后面搂的透不过气,轻轻挪动一下,却被搂得更紧.秦向呼吸灼热,手依旧在单重光滑的背上游移,带着发泄过后的满足, "离开他,我养你."
为什么总把他看得那么没用?单重淡淡的开口,"然后再吵架?再说结婚?再出国?"
秦向松开他,怔怔的看着单重,自嘲的笑, "我总是错,最大的错就是看错了你,人人都说你单重最重情谊...我们是相爱的,我一直这样认为,为什么我总等不到你?..."
那年冬天他出差回来,飞机误了点,直到凌晨才降落,单重老早就在机场等着他,两人一见就紧紧拥抱,也不管其它人的眼光.单重冻得不行,僵冷发青的手贴上秦向温热的脸,虽然是笑着的,可恍惚有泪在眼眶中打转.
当春风掠过山岗,依然能感觉寒冷,却无法阻挡对温暖的向往.
单重闭上眼,抵住秦向的额头, 自言自语般的呢喃,"秦向,你要结婚了,秦向,我从来没怀疑过你说的任何一句话,是你从没有兑现过...你怎么可以把我们之间逼得没有退路的时候再说在一起?秦向,我要他的公司他的一切,我要他一无所有,你说我卑鄙也好,我应该拿的我一分也不会少拿...每个人在这之前,都要说自己有多凄惨给自己的堕落一点安慰,比如感情,比如命运,我没有,我一切都好,我爱钱...这种事情很普通,不是吗?没什么好惊讶的."
不给任何秦向辩解的机会,也不想再给秦向任何希望.如果爱得不够深,那么就不要爱了.
不想再听那样的话,不要再怀有希望, 不能再重蹈覆辙,不要和那人一样想着,只要结了婚后就什么问题都能解决.那样,将又会是一场惨烈的战争,那样,只会累了所有人.
除了沉默,还是沉默.秦向没有任何反应,什么话也不用再说.
天不亮,有人敲门,单重将手里的文件和光盘用袋子装好,封上口,写上地址,交给了来人.一切都弄妥之后,单重朝那人笑笑,然后关上门,回到房间.
"秦向,该起床了,"单重沉默了一会,还是把后面的话说了出来, "秦向,你今天结婚,别迟到了."
秦向用手臂遮住满室的阳光,有些哽咽,"我们之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单重拿开他的手臂,对他温柔的笑, "早餐豆浆油条,还有炒饭,我帮你泡了茶.明天开始你就只能吃西式早餐了."
看着他乖乖吃着炒饭一阵温暖,温暖溢出被空气一发酵变酸,心酸迷漫.
秦向安静的吃,单重找话题,"照西方的规矩在教堂结婚?还是照中国的老规矩拜堂?恩,你这样的块头这样的发型穿唐装一定好好笑...看着你这样我感觉自己好像嫁女儿,嫁妆要些什么呢?要不要喜帕..."单重一个人笑的前俯后仰,秦向还是认真的吃着.单重勉强维持的笑容变得苦涩.
秦向吃完,终于抬头., "单重你还能说这样的话,可以去做政治家..."单重再也笑不出来了.
秦向最喜欢说,单重,你又让我失望了,不过我喜欢.
这回让他失望,再也喜欢不起来了.
天气很好,空气中有玫瑰花的香味,秦重将花交给酒店的前台.
一束花,一张卡,两个字,便成定局.
走出酒店,看着身上极寒酸的衣服,想象着大厅里西装,礼服,一对壁人,风度雍容华贵,幸福美满.
周自横将车停在他面前,将车窗摇下, "上车."
单重看着车内西装笔挺的周自横,摇头.
"怎么还想闹婚礼?别做梦了,做梦能让你吃饱穿暖吗?"
"为什么要我和你在一起?"
"问这个做什么?不是要我接你去机场?飞机可不像我一样等你."
"为什么不惜代价要我和你在一起?"
"因为我爱你."
"不,你想毁了我,你想我下地狱,你想我这辈子都活得痛苦."
"说什么疯话?秦向结婚你就这么伤心?和我发什么疯?"
"早上我把你做的账全交出去了."
"什么意思?学了我的东西来反咬我一口?"
"你爱的人,他叫胡超."
"你怎么知道?"
"你杀了他."
"我没有."
"有,是你,那天晚上他去找你,你杀了他."
"不是"
"是你,他想你的安慰,而你气得杀了他."
"不是,他不是来找我安慰,他拒绝我,他不肯再见我,他说他只爱你...."周自横越说越激动,五官越来越狰狞。
单重叹息,"原来真的是你杀了他."
周自横回神过来,拉开门就要把单重拖上车,"我花了那么多心思陪养你,那些事你也有份,要死也一起死,你也该下去陪他,他可是最爱你了..."
单重死命的和他拉扯,咬紧牙一步也不前进,周自横将他的手扯得生疼,见拖不动就要去拦他的腰,单重疯狂的挣扎。周自横一边拖一边口不择言的骂单重贱人。
两人的衣服在拉扯间已经不成形,头发凌乱,可周自横就是不愿放弃,自己看得起他信他,居然摆了他一道,还敢出卖他。
有人大叫着跑过来,周自横脸色一白,放开单重有些颤抖的发动车.
单重盯着周自横的车不顾交通规则的横冲直撞,紧紧的拽紧了拳头.
一个人走到他后面, "解决了?"
可能真的太累了,单重头痛欲裂,就好像站在空中的高台,身下是一片苍茫。蹲下来用被周自横扯得一圈淤青的手抱头,盖住自己的脸,像无助的小孩一样颤抖着,慢慢的,用尽他所有的力气,"秦向,我们,可不可以,重新开始?"单重对自己的自私内疚,可是又怎能停止对温暖的向往...
后面是一片沉默.
怎么忘了,他今天结婚阿,刚才周自横的话他都听得清楚了吧?自己还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呢?
单重慢慢的站起来, "对不起,我喝多了,说错话,对不起."
抬脚摇晃着往马路中间走去,汽车鸣笛声疯狂的在耳边叫嚣.
手被狠狠的拽住,一个声音气急败坏,"单重,你有没有觉得我老得快要死掉了?我等你等得快要死掉了..."
眼泪就这样从单重眼眶里不受控制地滚落, 不停的往下掉,傻傻地睁大眼,泪水模糊的视线里死命的看着秦向。他刚才说了什么?他一直在等自己开口?
秦向有点笨拙地不断拍抚着他的背, "别哭,单重...乖小虫儿,别哭..."
"别叫我这个,"虽然在笑,泪水却越加疯狂,再也顾不上其它,紧紧抱住秦向的脖子。
"好,好,只要你别哭,哭得我心都疼了。"
单重哽咽的问, "我失业了."
"来帮我."
"不养我?"
"你说过要陪我吃苦的."
"你的新娘呢?"
秦向低低的笑,"从来就没有新娘,我要她帮我养金鱼,削铅笔,泡茶,炒饭,打麻将,洗衣服,放热水...她说,这个世上只有那个叫虫子的才受得了你...单重,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除了你,也只有你..."
单重破涕为笑.
我对你好,是想要你对我好。